红妆青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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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上聪带着全家抵达阎家府邸的时候，阎光霖早已命人安排好了。阎家果然不愧是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莫上聪一家人来到阎府，各种礼仪都和在京城一样，就连莫家随行的丫头下人们也受到了很好的款待。

　　莫上聪和阎光霖两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相互拍拍对方肩膀，彼此都很激动。当晚，阎光霖在阎府的月瓷湖畔设宴，招待远道而来的莫家人。莫上聪自是携自己的正妻白惠芳和两个儿子参加晚宴，阎光霖并没有带妻子，只是带了一个小儿子。

　　宴席上，莫上聪不见阎光霖的发妻，有些奇怪，便问：“老阎，你内人呢？”

　　阎光霖眼中流露出哀伤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五年前，拙荆病逝了。”

　　桌上的气氛顿时低沉下去，莫上聪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阎光霖淡淡地笑了笑。

　　席上阎光霖十岁的小儿子忽然开口道：“爹，姐姐说，娘是被人害死的。”

　　此言一出，顿时一阵嘘声。

　　“小孩子，别胡说八道！”阎光霖喝斥自己的小儿子。

　　“爹，我没有胡说，姐姐说娘死的时候嘴唇发黑，才不是简单的生病。”十岁的阎铮站起身来。

　　阎光霖不好意思地朝莫家人笑了笑，说道：“阎铮还小，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莫家人赶紧陪笑道：“哪里哪里……”

　　这时，莫家那个傻儿子莫若冰开口说道：“嘿，你会斗蛐蛐吗？”

　　阎峥一怔，再一奇，转过头去看这名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哥哥。阎铮昂起头说道：“当然会，我在私塾里斗蛐蛐每次可都是第一名。”

　　“那好，那我们就来比试比试。”说着，莫若冰拿出自己装蟋蟀的竹筒。

　　“比就比，谁怕谁。”阎峥到底只有十岁，一听有人来挑衅他，他当然迎战。

　　“这这这……”莫家和阎家两家的家长只好尴尬地彼此笑笑。

　　“峥儿，用过晚膳早些歇息，明儿去私塾别迟到了。”就在众人都挺尴尬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声乍然传来了。

　　席上的众人都楞了一下，侧目相望，只见月瓷湖畔的回廊拐角处站着一名身材纤细的女子，她肌肤胜雪，五官精美，一袭雪白的长裙在月色的映衬下盈盈闪光，远远望去，整个人都透着月色的朦胧美，仿佛一尊尊贵的陶瓷娃娃。

　　正在用餐的莫若寒呆呆地看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名尊贵高雅的女子，是真实存在的么？为什么他会觉得那是一件精美的陶瓷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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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4）
席上的每一个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名宛如陶瓷般圣洁美丽的女子，连莫家那傻儿子都傻傻地看着她。

　　“姐姐……”阎峥的声音惊醒了发呆中的众人。

　　阎光霖呵呵笑道：“青瓷，你过来。”

　　莫上聪惊讶地道：“原来是青瓷，几年不见，都长那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莫伯伯都快认不出你了。”

　　名唤青瓷的白衣女子碎步走到阎光霖身边，清淡笑了笑，说道：“莫伯伯谬赞了。”青瓷微微转头，看到一名面容俊俏的男子盯着她。那男子见她转过头，又立刻把目光移开了。青瓷微微蹙眉，心想这人莫不是莫伯伯家的孩子，怎生这么无礼？

　　白惠芳也站起身，欣喜地注视着青瓷，说道：“这丫头，生得这么如花似玉，跟你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青瓷仍是淡然地笑了笑，说道：“莫伯伯，莫伯母，爹，如果没什么事，青瓷先退下了。”

　　“好好好。”阎光霖忙不迭地点头：“青瓷早些休息。”

　　“谢谢爹关心。”青瓷微微福了福身。

　　“哇！姐姐好漂亮啊！”莫若冰忽然站起身，击掌大笑道：“姐姐太漂亮啦！”

　　莫上聪和白惠芳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白惠芳赶紧来到莫若冰身边，将他按在椅子上，说道：“若冰，好好吃饭，不得无理了。”

　　青瓷转过身，看到桌子一个角落里有一名男子望着她傻呵呵地笑，尽管白惠芳在努力按住他，却还是阻止不了他手舞足蹈。青瓷秀眉微蹙，问道：“他是……若冰哥哥？”

　　莫上聪难过地点了点头。

　　青瓷惊道：“若冰哥哥，怎会变成这样？”

　　白惠芳一听，顿时红了眼，正要大肆说出当年的事情，又被莫上聪严厉的眼光给制止了。

　　莫上聪扯了扯嘴角，说道：“七年前，若冰的头部被利物击中，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以后就变成这幅痴痴傻傻的样子了。”

　　“原来是这样……”青瓷呢喃了一句，心里有些难过，又问：“不能治好了么？”

　　莫上聪摇了摇头：“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用。”

　　青瓷以不可听闻的声音叹了口气，走到莫若冰的身边，低下身子说道：“若冰哥哥，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漂亮姐姐，哈哈哈哈……”莫若冰还在手舞足蹈。

　　青瓷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莫若寒怔怔地看着青瓷离去的背影，心底涌上一股悲凉的感情，原来从小与哥哥就有婚约的女子就是她……为什么，他是庶出子？

　　阎光霖看到莫若冰的情况，面色凝重地说道：“若冰这个样子，恐怕没办法和青瓷完婚了……”

　　话还没说话，白惠芳立刻说道：“这、这怎么行呢？他们两个的婚约是从小就订好的，亲家公，你可不能食言而肥啊！”

　　“这……”阎光霖当然也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只是让他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傻瓜，他怎么能放心？他再怎么说不能不顾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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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5）
莫上聪又岂会不知道好友心里所想的事情，如果他有女儿，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痴儿，他也不会愿意的。莫上聪拍拍阎光霖的肩，说道：“老阎，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如果真的不行，也不勉强……毕竟若冰这个样子，青瓷嫁给他，只会害了青瓷。”

　　“老爷，你……”白惠芳顿时不满起来。

　　“你闭嘴，男人说话，妇道人家多什么话。”莫上聪瞪了白惠芳一眼。

　　莫若寒皱着一双剑眉看着争执中的三个家长，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低声道：“父亲，夫人，阎叔叔，我吃好了，先行退下了。”

　　三个人还在争执，白惠芳说什么也不同意取消婚约，没有人理会莫若寒。莫若寒只好悻然地退开几步，转过头看到莫若冰，他正拿着两只鸡腿相互打架，玩得不亦乐乎。莫若寒长吁一声，转身离开了月瓷湖。

　　阎家这栋宅院确实大得惊人，比他们莫家在临安的府邸要大上好几倍，单是月瓷湖这样赏景的花园就有四五个，丫头下人加起来几百人，可见阎家陶瓷生意做得非常之大。

　　莫若寒在阎家的大宅院随意走着，心里想方才见到的白衣女子阎青瓷，她很漂亮，又是富甲一方的阎家的大小姐，阎家要招赘一个各方面都优秀的女婿一点不难，如果因为一个婚约硬要她嫁给痴傻的莫若冰，的确委屈了她。不过，她刚才看到莫若冰那副笨笨傻傻的样子，居然一点也没有露出嫌弃的样子，是伪装得太好了，还是真的教养很好？

　　莫若寒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种满月季花的院子里，他一惊，暗叫一声不妙，阎家实在是太大了，他迷路了。莫若寒正想找个下人问问路，忽然听到一间屋子里传出少女的咆哮声：“你这头蠢猪！笨死啦！”

　　莫若寒楞了一下，是谁敢在阎府这样肆无忌惮的骂人？听声音不像是之前的阎青瓷，阎夫人又过世了，这骂人的人是谁？莫若寒带着几分好奇之心，悄悄靠近声音传来的那间屋子。

　　他正走到门前，想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忽然房门“嘭”的一声打开了，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站在那里，双颊因为生气泛着红晕，看到莫若寒的瞬间呆楞住了。

　　莫若寒霎时浑身僵硬，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干笑了两声，说道：“呃……在下无意间逛到此处，惊扰了姑娘，还请见谅。”

　　那少女看到莫若寒俊俏的脸，忽然媚然一笑，绕着莫若寒走了一圈，柔声问道：“公子是谁呀？怎么会跑到阎府来了？还跑到姑娘我的闺房前来，有什么要事么？”少女说话的时候一点一点贴近莫若寒，声音也是蛊惑人心的妩媚。

　　莫若寒心里大敲警钟，这位难道也是阎家的小姐？看她的样子不过十二三岁，怎么说起话来和那些成熟老道的风尘女子一样狐媚？莫若寒干咳两声，赶紧退开两步，说道：“在、在下莫若寒，随家父来到景德镇，暂时安顿在阎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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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　（6）
那少女呵呵两声，目光上下打量着莫若寒，又伸了个懒腰，故意将自己纤柔的香肩露出一半，慵懒地说道：“原来是京城莫家的公子，想不到还生得如此俊俏*呢！呵呵，见识了。”

　　莫若寒只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燥热，这、这小姑娘怎么如此放浪不羁，竟然调戏起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是、实在是……

　　少女见他那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讪笑两声，转身走进了房间，临进门前挥挥手，说道：“小凤，送莫公子回去吧！八成他是迷路了。”

　　莫若寒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名叫小凤的丫头走到莫若寒身边，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想必刚才被骂的人就是她。小凤吸了吸鼻子，说道：“公子，请吧！”

　　莫若寒在小凤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种满月季的院子，小凤走在他前面，个子也很娇小，估计年龄只有十一二岁。走了一段路，莫若寒便问道：“呃，小凤姑娘，刚才那位姑娘是哪位呀？”

　　小凤低着头，闷闷地答道：“是我家小姐。”

　　莫若寒暗暗想着，原来刚才那个也是阎家的小姐，难道是阎青瓷的妹妹？莫若寒又问：“她和青瓷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凤哼了一声，说道：“是仇敌关系。”

　　莫若寒一听顿时傻了眼。

　　小凤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充道：“是姐妹啦！青瓷小姐是我家小姐的姐姐。”

　　“哦。”莫若寒点了点头，紧跟着小凤。

　　小凤将莫若寒送回招待他们莫家的客房处，莫上聪和白惠芳都从月瓷湖回来了。莫上聪看到莫若寒也是刚刚从外归来，疑惑地问：“若寒，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

　　“孩儿不小心在阎府中迷路了，多亏了小凤姑娘把孩儿送回来，让父亲操心了，是孩儿的错。”

　　莫上聪点点头，又向小凤道谢：“多谢小凤姑娘了。”

　　“莫老爷客气了，小凤先告退了。”小凤向莫上聪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白惠芳白了莫若寒一眼，说道：“咱们是做客的，你以为这是在临安莫府啊？一点规矩都没有，真是有娘生没娘教。”

　　莫若寒听了这话，双眼迸射出愤怒的火光，但父亲在场，他只能咬紧牙握紧拳头说道：“是，夫人教训得是。”

　　莫上聪听了白惠芳说的，也很不高兴。“你省省吧！说的什么话？”

　　“我说什么话了？我说的是实话，一个贱婢，能有多好的血统？生出的儿子也就那样。”白惠芳不以为然地说着。

　　“你够了吧！这是在阎家，要闹回家再说，你看你这个样子，丢不丢人？”

　　“我丢人？我有什么丢人的？我爹和我哥在临安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当年娶我，不也是看中这点吗？现在你也做官了，不得了了，翅膀就长硬了是不是？”

　　莫上聪瞪着白惠芳，“你这个泼妇，你自己闹吧！若寒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白惠芳拉住莫上聪，不屈不挠地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我是泼妇？有胆子你再给我说一遍！”
人生若只如初见　（7）
“够了！”莫上聪一把推开白惠芳，拉着莫若寒就往外走。

　　“站住！回来！你给我回来！”白惠芳坐在地上，朝着莫上聪的背影大吼。

　　莫上聪和莫若寒出了门，莫上聪才觉得自己耳根子清净了，父子俩儿来到月瓷湖心的一座亭子里。

　　莫若寒站在莫上聪旁边，歉意地道：“父亲，对不起，是我惹夫人生气了。”

　　提起白惠芳，莫上聪仍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用理她，她就是那副德行，活像莫府上下都欠了她似的。”

　　莫若寒默默伫立在莫上聪的身旁，不发一语。

　　“若寒，是爹不好，总让你受委屈。惠芳她就是那个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莫若寒勉强笑了笑，说道：“不会的，夫人并没有什么恶意，孩儿不会往心里去的。”

　　“那就好，对了，刚才你到哪里去了？”

　　“孩儿……只是在阎府里随意走了走，没想到就迷路了。”莫若寒省略了他见到那名少女的过程。

　　莫上聪站起身，拍了拍莫若寒的肩，说道：“爹的全部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大哥那个样子，爹也不对他抱有什么希望，只盼他平平安安度过此生就好了。”

　　“大哥吉人自有天相，孩儿相信大哥肯定会康复的。”

　　莫上聪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难啊！”

　　“爹，那阎家大小姐是大哥的未婚妻子吗？”

　　莫上聪楞了一下，皱着眉头说道：“是，他们两个小的时候订过亲，那个时候青瓷才刚刚出生，你大哥也才四岁，你还很小。青瓷的父亲还在临安做过官的，后来由于一些原因辞官归乡了，继承祖宗家业，做起了陶瓷生意。我和青瓷的父亲是一块长大，一块念书，一块上京赶考的，青瓷出生的时候，我们两家就约定将来做一对儿女亲家。你大哥小的时候我也常带他归乡，所以青瓷还是认识你大哥的。”

　　“那……这门婚事现在还算吗？”莫若寒小心翼翼地询问。

　　“唉，算不算现在也不是我说了算，你大哥现在这个样子，总不好拖累青瓷一辈子吧！青瓷这丫头，跟她母亲长得太像了，当年她母亲的美貌在临安是出了名的，美不说，还有一种雍容尔雅的气度，青瓷跟她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莫若寒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时候不早了，这几天都在赶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