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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丞相:红妆娇-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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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不知过了多久,隔壁的门被打开了,她闪电般抬头,瞪着被紧闭的房门。
“果然是个好货色,真是个骚货。”
惊坠往世(二) (3)
“那骚娘们还不是在我们下面叫得厉害,可惜那娘们力气太小了,要不然老子非得让她叫上三天三夜。”
“哈哈!兄弟果然是西街霸王!”
……
放肆的大笑声渐渐远去,一片寂静。
小鱼姐姐?小鱼姐姐!
眼里的光陡然一闪,她挣扎着起身,手脚并用地奔出了房间。奔进小鱼房间的一刹,糜烂得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鱼姐姐?”她陡地一顿脚步,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敢进去,脚步徘徊在门槛边,“小鱼姐姐?”
房里没有回应,寂静如死,一种不详的预感猛然腾起,仿佛失了方寸,她不顾一切地奔进了房间里,房里没有任何人,只有一双沾满了鲜血的惨白的脚踝在她的眼前晃动着。
“小鱼姐姐!”她心胆欲裂地惊叫了一声,踉跄着往后退跌倒在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
那双温柔而澄澈的眼睛,此刻暴突着眼球,带着不甘与愤恨,正垂下来冷冷地瞪着她。
她只觉彻骨的寒冷,全身的血液几乎冷得冻结。
那样的眼神……那样愤怒而怨恨的眼神!小鱼姐姐……你,你恨我没来救你吧!
她有些恍惚,昨日那个温柔的小鱼姐姐还在为她讲着故事,替她扇风,哄她睡觉。然而只过了一个晚上,那些历历在目的温馨仿佛泡影般迅速退去,她感觉心中的天幕正在坠落。
“小鱼姐姐——”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从地上爬起来奔过去,心胆俱裂地大声哭喊起来,“小鱼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一定乖乖睡觉,再也不会再吵着你了!小鱼姐姐——”
……
惊坠往世(三) (1)
楼下,甜美而奢烂的歌声和娇笑还在继续,下流的话语一声又一声地回响在依楼的大厅。
“砰!”的一声,门猛然被踢开,却是在隔壁,君澜猛然从噩梦般的回忆中惊醒,浑噩而空洞的眼神仿佛穿过墙壁,看向了隔壁的房间。
“叫你不听话!敢不接客!”随着一声中年女子尖锐的嗓音,一记鞭声霍然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听在君澜的耳里如同夜枭,尖刀般刺痛她的全身。
“我死也不接客!你打死我吧!”女子仿佛极力咬着牙,忍着身上的剧痛,冷冷地大声说着。
那样倔强的语气,君澜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不听话!谁让你偷吃的!敢在老娘这里撒野!今天就让你好好撒野一下!”话一落地,一记鞭声狠狠地响起在空气里,恶毒而刺骨的叫骂随着鞭子的下落还在继续,“和那贱货一样!今天老娘好好教训你!看你以后敢不敢!”
“不许你骂小鱼姐姐!”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一个起身,一口咬在了红妈妈的手腕上,血丝蜿蜒着嘴角流下来。
“哎呦!你这个小畜生!”红妈妈一脚踢开她,愤恨地瞪着她,完全没有在客人面前的温婉与讨好,狠一使劲,手中的鞭子连挥了三下,口里不住叫骂,“贱人!小小年纪那么歹毒,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哼!你打死我吧,反正你也害死了小鱼姐姐!”她愤恨地抬眼,倔强逼人的眼神狠狠地刺向已打得气喘吁吁的人。
那样小的年纪,眼神却是这般倔强凌厉,看得红妈妈的手一阵颤抖,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鞭子,她仿佛看到了梁柱上小鱼不甘而愤恨的眼神正冷冷地瞪着她,红妈妈身子猛地一阵战栗,吓得丢下软鞭,几乎是惊惧交加地逃出了房间。
。
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鬼魅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千音眼里微微一动,原本淡定的脸上终于浮起了细微的变化。
日光渐渐强了起来,白云翻卷,在碧空上静默地漂浮着。
穿过两条贩卖的街道,他终于在依楼的对面停了下来,却没有走近,只是定定地立在那里,深碧色的瞳孔里的光亮如闪电,触目惊心。
中间那条小道仿佛是一条无法逾越的屏障,阻隔了他的去路,碧眼凝滞在了那个嬉笑盈耳的依楼,忽然有了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小蝴蝶……在那里……
终于跨出了一脚,却如千斤般沉重,千音缓缓走近依楼,碧色的眼睛越发深邃,宛如化不开的黑墨。
在踏进依楼的一刹,奢靡而甜烂的脂粉味迎面而来——那样熟悉的味道,让他一时间无法呼吸,恍如坠入了梦魇。
惊坠往世(三) (2)
那样熟悉的味道,过去多久了?那段阴暗坑脏的岁月已被他沉淀在心底深处,是一生都无法抹灭的耻辱,它已经融化成他心底里的一片黑暗。
却不料,今日将那段黑暗绝望的记忆翻了出来!
“公子,我们这里俊俏公子,娇媚姑娘都有,您——”话音嘎然而止,在看到千音容貌的时候,依楼妈妈惊得说不出话来,掩嘴倒抽了口气。
在他进来的那刻,大厅里昏黄的灯火仿佛一下子明亮,发出了珍珠一样的光芒,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来人,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目眩神迷地凝视他。
“依妈妈,你这里有这么一个绝色,居然金屋藏娇!”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看着千音的眼神贪婪如狼,不敢相信般向他伸出了手。
千音脸色蓦地苍白,眼色隐隐如刀,在那个中年男子伸向他的那一刻,眼里的杀气陡然翻涌,白光从袖下腾起,冷光掠过,一腔血溅出。
那人无声无息地倒地,眼里犹自闪着兴奋贪婪的光。厅内所有人惊惧交加地失声尖叫,那些侯爷公子、王公贵族、商贾富豪哪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吓得不敢乱走半步,心胆欲碎地瞪着站在大厅中央的人。
微光投射下来,照在了他的脸上,宛如皎洁的明月,仿佛发出了光芒来,那样魅惑绝伦的容颜如同罂粟,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亵渎一分。
千音冷笑,这一刻,他恨不得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他轻一震手腕,便将已然死去的人扔出,尸体被抛出时,血滴染上了他的袍子,宛如几朵梅花绽放在雪地上,千音厌恶之极地皱起了眉。
这里的人都该死!
他掠眼楼上,接着缓缓走向楼阶,每踏一步,他眼里的黑暗便深一分,仿佛此刻正走向那个坑脏不堪的自己。
那段颠沛流离的岁月,是一个无法抹杀的、坑脏的烙印,是他不想回顾的苦痛耻辱。
所以他痛恨自己的美貌,更痛恨那个人——那个抛弃他的人!
走到门前站定,他霍然抬手,狠狠地推开了被紧锁的门。在他进屋的那刻,依楼所有的客人如同一群肥白的虫子拥到了大门口,逃也似的奔出了依楼。
君澜将脸深埋在膝里,听到门被推开的轰响,往墙角瑟缩了一下,身子剧烈发抖。
千音缓缓走到她的身侧,俯下身,静静地看着她,伸手抚摩着她的头,轻唤了一声:“小蝴蝶……”
恐惧中的女子抬起了头,犹自睁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他,眼神澄澈而无辜,带着神经质的紧张。
“小蝴蝶,是我。”千音抚摩着她的头,微笑,“别怕,有我在。”
“千音?”君澜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双手抱着肩膀,第一次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千音!”
惊坠往世(三) (3)
在这一刻,她眼里的空明碎裂了,一贯如银月般清幽淡雅的人忽然间失去控制,扑到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千音!千音!我,我好害怕……像八年前那样……八年前那样,再也没有人救我……再也没有人……”
千音愣住了:原来她也有这样不堪回首的记忆么?这般爆发似地恸哭,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他心底那根看不见的弦。
他默默地拥抱住她。惊惧交加间,她恸哭着蜷缩在他的怀里。
那个瞬间,千音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真”——那是他人生中所没有遇到过的。只是一刹那的光辉,多年来的躯壳仿佛一下子得到了灵魂的寄托,他心中一阵翻涌,感觉无数复杂的悲喜涌上心头。
他低下头,怀里的哭声渐渐低缓下来,心境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明过,千音轻轻拍着她的背,连声轻轻道:“小蝴蝶,别哭,别哭……”
君澜渐渐不再发抖和哭泣,却仍是瑟缩在他的怀里,惊魂未定。
寂静。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千音看着火焰般跳跃着的烛光,仿佛在思考什么,许久不说话。
“千音……”君澜抬眼,烛火迫着他的脸,如同琉璃一样美丽,她忽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千音,千音,我要离开!带我离开!”
千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地拥抱着她。忽然间,他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蓦然低头:“我们今日就去紫州吧。”
在女子恍惚与惊讶交错之际,千音震断了窗户,出手如电,横抱起她,惊鸿般掠出了窗外。
白云苍狗(一) (1)
暮云四合,夕阳沉沦,天地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一骑绝尘在如血的斜阳中,扬起一路尘土。
斜晖脉脉,然而,今日月州的煌城不同往日,却是另一番景象。煌城内外张灯结彩,红纱挂满酒楼歌苑,路经的商队停下来在此歇脚,登上高楼雅座,准备做今日的长夜之饮。
暮色下,整个煌城的轮廓艳丽如朱红泼画,又如夕阳中一点亮丽的绯红。
系马垂杨,夕阳下,一位客人风尘仆仆地走上酒楼,小儿将上楼的客人迎入座中。
“一壶古越龙山,半笼汤包,松汁虾仁。”锦衣男子将佩剑放于桌上,转眼从楼上看出去。
夕阳已从大地上收走了最后的余晖,楼下人烟越来越多,两侧的红色轻纱如蔓藤般伸向了街道的尽头。不远处,隐约有人击盏高歌,男子疑惑,又问:“今日煌城内有何喜事?”
小儿记下了菜名,弯腰回答:“客官是外来人吧,今日老城主的女儿喜得良缘,特此下令今夜大开宵禁,昼夜灯会,客官坐的可是个好位子,需不需要——”
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店小儿的话。那小儿察言观色,知道他显然不感兴趣,也不再多语,便退出房去。
过了不多久,小儿推门进来,将酒和菜端到了桌上,弯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门。
然而小儿出去些许时间后,桌上的酒菜却不曾动过半分,锦衣男子的眼睛一直定定地望着楼下进进出出的人。
一弯冷月渐渐升起在煌城上空,有淡淡的辉光洒落大地,煌城里越发得热闹了。
也不知沉默地看了多长时间,男子屈指一弹,一道黑影应声而落,竟是凭空出现般!
那人抱剑垂首,恭敬地低问:“皇上有何吩咐?”
“她什么时候到这里?不是说晚上就到此处么?”龙锦腾斟了杯酒,有些急躁地一饮而尽。
“皇上,消息可靠,君——”黑衣人忽然止住了话,多年来的训练与警惕已觉察到座上的人陡然间变了脸色,他稍稍抬眼,顺着主人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辆豪华的八轮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绝世美公子,轻袍缓带,面带邪气的微笑,单手撩开了帘子,却不见有人下来,那美公子并没有不耐的神色,脸上的笑容更甚,单手蓦然探出,弯臂将一个白衣女子抱了下来。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疑惑,龙锦腾便挥袖令他退下。
。
血色残阳下,一行商队随着平铺天际的暮云缓缓移动,客商们满面风尘。
商队之中,一辆豪华的八轮马车显得极其鲜明亮丽,马车盖顶四周轻纱飞扬,琉璃珠镶嵌而成的车身在斜阳的余晖下,闪着熠熠珠光。
白云苍狗(一) (2)
马车内,一人沉默着,而另一人却是扬眉微笑着看着对角而坐的女子。自依楼后,君澜的话显然少了很多。
“小蝴蝶,过来,帮我捶捶。”千音耸耸肩,手指敲了敲身侧的座位,示意她过来。
仿佛习惯了他的使唤,君澜默不作声地依言坐在了他的身侧,沉默地捶着背。
马车里又陷入了寂静,沉静而窒息。
外面不断响着商队行进时稀疏而拖沓的声音,夹杂着马蹄车轮的辚辚之声,君澜仿佛在侧耳倾听着这些声音,沉默许久,她咬了咬唇,停下手来,开口:“千音公子,我还没说谢谢你……”停顿了片刻,低语:“谢谢你,千音。”
“在那里,你想到了谁?”忽然间有一种奇特的冲动,千音问了一句奇特的话。
“小鱼姐姐,”君澜怔了一下,一贯淡然冷静的眼里流露出软弱的表情,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及了那个阴暗的往事,眼里有了难掩的沉痛,“还有那个不会来的人……八年前不会来,八年后,他更不会来。我在那里待了整整一个月,只有大哥拖着病弱的身子一路寻我而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霍然恍惚,仿佛眼前又出现了成片成片的乱雪中,一个孩子在空空荡荡的雪山里哭喊着。
“大哥拉着我跑啊跑,不知不觉跑到了一个雪山里,那里荒无人烟,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大哥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只有,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大哭着,在那里,我遇到了恩师……”
千音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深碧色的瞳仁看不见底,脸上没有了笑容。
“你还有你的大哥救你……”极低的,他说了一句。
“千音?”听得那样低迷的语气,君澜有些吃惊地抬头,那个绯色长袍的俊美公子似是有些疲累地闭上了眼睛,在那张惑世的脸上她看不到一丝端倪,然而心细如她,感觉到了一种积压多年的孤寂与激愤。
“千音公子,已经到煌城了。”在她恍惚之际,外头响起了一个商客的声音。
千音睁开了眼,伸手撩开了帘子,向外望去,天色已暗,夜幕渐渐降临,清冷的月光下,煌城里人烟熙攘,灯红酒绿,大红色的轻纱和各色的花灯挂满了整个煌城,今夜的煌城陷入了璀璨之中,仿佛夜幕下一颗巨大的宝石,睁眼观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煌城好像有花灯啊。”他低语了一句,唇角漾起了一抹笑意,放下帘子,向她轻问,“小蝴蝶,喜欢花灯吗?”
在他放下帘子的一瞬,君澜瞥眼见到了满街都是大红色,在她看来显得极其刺目,想也不想地说道:“不喜欢。”
白云苍狗(一) (3)
转而看向千音,笑容重现在了他的脸上,如往常般,淡淡中带着妩媚和邪气,仿佛刚才他忽然之间的低迷只是她的错觉。
君澜静静地凝视他,在这一刻,在那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碧眼里,她看到了邪肆笑容下的空洞与寂然。
这样一个丰神俊秀的人,心底也有着隐秘的往事吧……
“到了。”不顾她的神思恍惚,千音先下了马车,伸手一掀,片刻后却不见她下来,挑了挑眉,左手霍然探出,将里头的人抱了下来,引得君澜一声低低的惊呼。
“千——”“音”字还未出口,他便放下了她,也不顾周围来人惊异的目光,扬眉轻笑,长袖长襟,飘飘摇摇向着酒楼里走去。
浮红了脸色,君澜在这个男子面前再一次露出了多年来伪装在背后的小女儿情态,紧紧跟上他。
打点好一切后,她疲累地靠坐在了窗边,对望过去,却发现是一家歌苑,莺歌燕语,灯红酒绿,一片歌舞升平。她下意识地转移了视线,望向半空中的冷月,隐隐发现今夜的月亮要比昨日的圆些。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禁有些感慨,岁月流逝,月亮圆缺不知经过了多少反复,世间几度沧桑巨变,它仍然如原来那般清亮澄莹。
十年之前,她还是四大家之一的彩家大小姐,然而,一场大火,家破人亡,开始了她和大哥颠沛流离的岁月。十年之后,她却站在了权力的顶峰,冷冷地俯瞰着那些人在权力的漩涡里,谋权、争夺、背叛和被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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