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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渡我-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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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略扬起眉。
“给我一个理由?”她问,带着温斯特家的大小姐理应有的一切骄矜高贵。傅遇风直起身,深深地看着她,眉眼舒展,笑得坦然清朗,光风霁月,眼底却带着化不开的热忱,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认真,像是看着一件不可多得的稀世珍宝。
他微笑着轻声说:“因为你是我最深的向往。”
这个回答不错。纪千羽满意地抿了抿唇,右手搭上傅遇风做出邀请姿势的手,手指并拢,握住他半个手掌。傅遇风在一干人等的注视中将她拉出红粉包围,左手四指并拢,揽住她光裸莹润的肩头,翩然徐行,裙摆摇曳出优雅的弧度。
他们在柔和的钢琴声中滑入舞池。
姑娘们始终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直到纪千羽被带离后才回过神来。一时间人人神色都有些变换不定,菲力克斯的新未婚妻咬了咬牙,强撑着不屑地笑了两声:“那个人不是很久没有出现在奥地利了吗?温斯特家连这样的人都请,也真是不怕掉了自己的身份?”
“那是我重要的朋友。”一道冷冰冰的低沉声音响起,姑娘们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出声的方向。理查从长桌上拿起一杯香槟,朝她们举了一下酒杯算作招呼,淡淡地看了脸色惨变的两人一眼。
“列那小姐,注意你的措辞。”
得罪了这个人是什么后果,在理查莱瑟面前,菲力克斯这个各方面都远远不及的第二继承人算什么?佩妮列那脸色苍白,眼底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她和她的姐妹朝理查深深地躬身道歉,久久不敢直起身,直到周围的低气压过去,渐渐响起零零碎碎的奚落轻语方才抬起头,理查莱瑟早已没了踪影,连背影都没有给她们留一个。
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莱瑟家的两个兄弟面面相觑,菲力克斯目光闪了闪,皱着眉看向一边:“这个女人又不是我自己挑的,家族上面看中的,我还能推了不成?”
“最好的那个,已经被你自己推掉了。”理查冷淡地说,将香槟杯子搁到一边,“希望你今后收收心,好歹将未婚妻装点成可以见人的样子,不然丢的是整个莱瑟家族的脸面。”
知道了知道了。菲力克斯心不甘情不愿地咕哝两声,看向舞池中的两人,眼神却是动了动:“哥,傅遇风是你带过来的?”
“当然不是。”理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以他们的关系,需要我把他带过来?”
“但是他们刚才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熟啊?”菲力克斯费解地喃喃,转念一想,倒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虽然的确不适合表现得太熟。”
两个人的私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理查不置可否,却也向舞池那边看了一眼。
角落里的钢琴家换了一首轻快的圆舞曲,他们跳着维也纳华尔兹,在舞池里轻快地旋转,狄安娜纯白色的礼服裙摆摇曳生姿,头顶是璀璨的水晶灯,最耀眼的光华都降落在他们身上,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
华尔兹风靡于欧洲音乐艺术最为璀璨的时期,许多伟大的钢琴家为它创作了无数的圆舞曲,悠扬的旋转中写满欧罗巴大陆古老而现代的风情。这种优雅的快步圆舞至今都以维也纳命名,慢步圆舞也脱身于维也纳华尔兹这个名字。纪千羽在轻快的圆舞曲中轻松自如地旋转,步法娴熟,一个错身间朝傅遇风扬起了眉:“我都不知道,你华尔兹居然跳得不错?”
我之前也不知道你跳得很好啊。傅遇风在心里说,却没有马上回答。果然,纪千羽的下句话马上跟了过来,还顺便隐秘地踩了他一脚,气势汹汹地问:“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面对这种声势浩大的强词夺理,傅遇风好脾气地没有反驳,在音乐声中一个优雅的前倾,靠近纪千羽,在她耳边低笑,用气音轻声问:“想知道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施展美男计也没有用,男人都是骗子。耳垂被温热的呼吸声侵占得颤了颤,不受控制地晕红一片,纪千羽眼睛转了转,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左脚刷过右脚旁,横移一步,向□□斜时整个人像是被男人拥在怀里,脸贴在他的颈侧,眯起了眼睛。
“听说你拒绝了奥地利国立交响乐团的聘请?”
“恩。”傅遇风揽住她肩的手悄悄向后递了递,揽住她晚礼服外一片光滑细腻的背,堂而皇之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纪千羽调戏不成反被占便宜,抬眸似嗔似怪地瞪了他一眼。傅遇风不禁失笑,带着轻松的笑意,神情自若地点点头,轻描淡写地将这件外界盛传的事情坐实。并低声同纪千羽说明情况,言辞清晰,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比赛的结果是一道枷锁,虽然并不能从根本上约束雷蒙再不碰琴一下,却将他通往音乐界的门紧紧地关上了。纵使以后雷蒙还会演奏,但奥地利国立交响乐团必定不敢用他。我是前首席钢琴,找上我也是不难猜测的事情。”
“不过我不想回去。”他淡淡地说,“那里的风格其实并不适合我,既然还有再选一次的机会,那我不会选择重蹈覆辙。”
重蹈的是什么覆辙,傅遇风没有明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场比赛如果不是傅遇风顶着必输的压力,绝处逢生,出乎意料地赢了,柳暗花明回到这里,那么一生都不能再光明正大演奏的就是他自己。定下比赛的人究竟报着何等心思,他们都心知肚明。而在国立交响乐团的这几年,让一个优秀正常的人患上抑郁症,纪千羽心中对这个地方的痛恨,恐怕比傅遇风自己更多。
“不去也很好。是不是有句古话叫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纪千羽努力回忆了一下问。她毕竟不是土生土长,虽然自己平时十分注意,但关于古老的修辞用法、风俗历史,多少差了一些。傅遇风莞尔,揽着她的肩在音乐中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对。毕竟天无绝人之路,不论怎么说,一切毕竟都在向好的方面进行。我当初离开奥地利时走的匆忙,住处还留在那里没有出售,这次回来后正好继续住在那里。不过三年来一直没人收拾,现在已经没法住了,只能先行打扫后重新装修,这些天一直在忙这件事情。”
这番话也算是将他这些天又没个音信的情况做了说明,纪千羽哼了一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轻快的钢琴声遮盖了两人低语的声音,傅遇风靠近她,声音微哑地问:“女主人什么时候去看看房子,布置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哦?纪千羽眨了眨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不是还一本正经地装不熟吗,怎么,现在又把我叫成女主人了?”
她这句话带着许多调笑的成分,傅遇风的脸色却稍稍一整。纪千羽愣了愣,不明就里地抬起头看他,傅遇风顿了顿,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熟悉的千羽,和现在在我面前的狄安娜温斯特小姐,确实有些不一样。千羽除了我一无所有,把我当成是最后的依靠,狄安娜温斯特却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似乎有没有我这个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这说的是什么话?纪千羽狠狠地愣住,随即大怒,狠狠拧起了眉。她气冲冲地瞪着傅遇风,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见傅遇风搂住她一个快速的旋转,她下意识地跟上他的舞步,却没设防他在旋转中低头,在她唇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场中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落到他们身上,即使在快速旋转中应该没人看得清楚,但这太过不像是缜密如傅遇风会干的事情,纪千羽极为意外地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傅遇风低叹了一声,视线在她的红唇上流连片刻,抬起头,温柔而热烈地看着她的眼睛。
“看不出来吗?千羽,我在重新追求你。”
“即便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放手。”
☆、第68章 g小调夜曲
即便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我也不会放手。
可是怎么会有那一天呢,即使世事难测。纪千羽忽而收起笑容,认真地看了傅遇风一会儿,牵了牵唇角,轻声说:“遇风,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这句话。”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不再需要彼此,那么……答应我,让分别代替背叛,将一切停在最好的时候。”
她从梦见卡尔和纪秋馥的过去后就一直在想,誓言这种东西,看上去坚不可摧,实际很可能经不起任何波折。它无法意味期限,无法代表什么,更不是一道枷锁,也许只能证明,在誓言说出口的那一刻,曾经的确真心过。
她在傅遇风之前,从来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而在喜欢上他之后,患得患失,千般强求,经历了许多难捱的时刻,现在的尘埃落定也无法让她真的心中安宁。傅遇风的话戳破了她从未与人言说过的忐忑,她被钢琴声与傅遇风温暖的手包围,原先微不可查的不安反倒在心中撕扯开一道深深的口子。她无法忽视,也不想隐瞒。
纪千羽的反应极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傅遇风怔了怔,纪千羽却已经抬起头来,脸上的认真与凝重统统归于无形,带着他熟悉的狡黠笑容捏了捏他的掌心:“怎么了,被我吓到了?这不是恋人间常用的说辞吗,不然我换个你熟悉的说法……”
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板着脸作声色俱厉状,恶狠狠地说:“敢背叛我就打断你的腿!无论哪一条都打断!”
虽然话说得很有气势,声音也大了一些,但时间明显没有选好。就在她说完话的同一时间,《黑猫的探戈》弹至尾声,几个铿锵有力的收音后音乐就停了下来。下一首钢琴曲还没开始,场中的乐声顿时陷入短暂的停顿空白,活像是被她的威胁吓停了一般。而她的声音比音乐结束还要稍晚一点,附近的两对舞伴好像听到了什么,纷纷朝他们投来好奇的注视。
他们的舞步也停了下来。舞池中的其他人两两离开,纪千羽还保持着刚刚的表情,紧绷着脸,嘴唇几乎不动地说话:“他为什么停了,其他人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不许笑!快带我离开这里!”
褪去了刚刚看向纪千羽时的讶然和探究,傅遇风顿了顿,什么都没说,眼中终于带上了些许的笑意。他不动声色地放开纪千羽的手,在众人面前绅士地后退一步,两人前后来到舞池边缘。纪千羽垂下眸,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异样,信手端起长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高脚杯拿在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钢琴声重新响了起来。
这是在和我作对吗?纪千羽无话可说,眼角余光随意地看了看左右。新一支舞曲已经开始,周围想要向她邀舞的男士都有些蠢蠢欲动。不过鉴于傅遇风还在她身侧站着,暂时还没有人贸然走上前来。纪千羽晃了晃手里的高脚杯,看向傅遇风:“再跳一曲吗?”
傅遇风摇头:“原本可以,不过现在有了新的打算。”
什么打算?纪千羽稍稍挑眉,傅遇风放下红酒杯看向她:“非常荣幸收到今晚宴会的邀请,事实上今晚据我所知,还有其他的活动正在举行。现在去的话时间正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邀请狄安娜小姐一同前往?”
你没有这个荣幸,还有谁有呢?纪千羽暗自嘀咕。虽然看上去有点神神秘秘的,不过她还是像模像样地挺直脊背,正经地点点头:“当然,请您带路。”
傅遇风向四周笑了笑,权当将宴会的主角拐走的没有诚意的致歉。他们离开衣冠楚楚的人群,来到夜月当空的庭院。暮春的风吹在身上多少有些冷,纪千羽拖着长长的礼服裙摆,穿着露背礼服坐上傅遇风的车,轻车熟路地把傅遇风递过来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饶有兴趣地看着车驶出温斯特古宅的大门,向着月亮的方向前行。
“真的有这个活动吗,我们去哪儿?”她轻松地问,神情骤然从刚才那个高高在上的温斯特小姐中脱离出来,带上了许多的人间烟火气。宴会举行的时间在晚上七点半,现在出来的也不算太晚,他们还有差不多整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共同度过。这个认知让纪千羽觉得很愉快,笑眯眯地翘起腿,脚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车的内壁,手撑在降下的车窗上,好奇地托着腮看他。
傅遇风莞尔,却不直接回答,只说:“是个我一直很想带你去的地方。”
车拐上一条主街,渐渐向市中心的方向开去。纪千羽之前虽然并不经常在人前出现,不过到底是奥地利原住民,对大小街道还算熟悉。车一路前行,跃过渐渐熟悉起来的风景,拐过一个街口,纪千羽眉一扬,在看见具体的建筑前将这片地方认了出来。
“……维也纳音乐大学?”
恩。傅遇风点点头,车从正门开了进去,在临近门口的停车处停下。两个人下了车,纪千羽紧了紧身上的西装外套,好奇地左顾右盼,傅遇风和她并肩走在主干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两侧的路灯柔和地照亮这片绿树氤氲的路,将一切映照的朦胧又浪漫。
“我在这里完成了本科和硕士的学业,在国内上完高中就来了这里,算是奥地利我最熟悉的地方,留下了很多回忆。”
这是欧洲现存最古老的音乐学院,坐落在欧罗巴大陆的中心奥地利,自成立之时即专门为上流社会输送艺术人才,这一宗旨至今未曾改变。这座古老的大学影响着音乐之都的风貌,也被维也纳的动荡风潮感染。几经历史变迁,仍然保留着许多古老的建筑。
他们在绿茵地上行走,路过一栋栋哥特式的尖顶与圆顶教堂式建筑,如同走过时代的变迁与展览。傅遇风牵着她的手,将一栋栋建筑中所保留的记忆依次坦诚地呈现在她面前。
“这里是我们的教室,平常上一些音乐史与音乐家的介绍,还有音乐赏析和诸多种类繁杂的课程。音乐史的教材有两个小提琴那么厚,上课当然是上不完的,考试又不划什么重点。偏偏还是一二年级的课程,那时我刚到奥地利,德语和古典德语也不太擅长,学起来非常吃力,只能每天都抽出些时间来背书,就在教学楼前面的树底下。”
纪千羽顺着他的话看过去,教学楼前面有几棵很高的白桦树,现在刚到桦树发芽的季节,枝干上只有些细小的褐色凸起,尚没有半点绿意,几棵树都光秃秃的,好在足够挺拔,倒也并不难看。纪千羽目测了一下几棵树到教学楼的距离,饶有兴味地问:“这里难道不是男孩子们等待下课的姑娘一起去约会的绝佳地点?你站在那里背书,没有人觉得烦吗?”
“我想是有的。”傅遇风想了想,微笑着点点头,“不过他们都没有我坚持的久,约会的男孩子来来去去,只有我始终留在那里。对那些树来说,兴许他们都是过客,只有我才是那个始终如一的赴约者?”
八成是他们都没熬过你,所以之后也没有人多说什么了吧。纪千羽失笑,听见傅遇风又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也实在没有女朋友可等。”
他们走近那些树,傅遇风站在树下,抬手摸了摸白桦树的树干。
“好久不见。”他轻声说,“我带着我的姑娘来看你。”
“要跟它们打个招呼吗?”傅遇风转过头看他。纪千羽点点头,也摸了摸白桦树的树干。他们的另一只手还牵在一起,不远处教学楼依然有教室亮着灯。学校里的人来来去去,它们则始终站在这里,迎来送往,寒暑风雨,不知道在这之后它又见过多少个热恋中的男男女女,还有没有人站在这里啃过厚重的音乐史教材。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约定,许下诺言的人变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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