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的包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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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回事？”舞月是闻声赶过来的，此时正用力拽着菱兮的膀子，听得她如此说，连忙瞪大了眼睛往柳宜那边看。“妖精！有妖精！绿乎乎的一团，正伏在公子的旁边啊！”菱兮急得捶胸顿足，恨不能再抓过什么砸过去，腰被抱住了，两只脚尚可随意乱动，见旁边还有个硕果仅存的薰炉，“咣当”一声踹过去，撒了满地的烟灰。

“菱兮，你疯了！”舞月喝道，伸手去捂她的嘴，眼神示意众人赶紧把她往外拖。

一咬牙，“妖精！别以为你潜伏在这房间里就能害到公子！我告诉你，就算公子只能活一天，就算他被你摧残得只剩一副骨架子，我还是会不依不饶地跟你斗到底！人生得意需尽欢！生命所剩无几又如何，终有一日要面对分离又如何？！只要好好地把握仅剩的岁月，与自己珍惜的人共同度过，真心相对，绝无半句隐瞒之言，这才是最正确的活法！怕别人会难过所以故作洒脱、故作不在乎，你以为你是圣人？！你以为这样子很伟大？！”

她两只脚乱踢，好似真的被妖怪惊得神智不清，然而穿过众人惊愕的目光，柳宜望向这里的眼眸却是越来越明亮，烛光笼罩在整个屋子里，平添静谧感觉，明明是惊天动地的乱吼声，他的心里，却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为安宁。

菱兮挣扎了一路，此时已经被拖出了内室，远远地还能听见她的声音：“妖精！你以为你最可怕？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我再告诉你，世上最恐怖的东西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作怪的妖精，而是人心！人心啊！若不是心里的胆怯作祟，又怎会不敢面对？！等到真正的别离来临之时，想重新来过也没有机会了……”

关门声，屋子终于重归平静。

白皙玉手奉上一盏茶，舞月小心地帮柳宜盖好被子。“公子……菱兮莫不是疯了？”

“你这么认为？”

“呃，也不是……”舞月笑容一僵，很努力地偏过头想了想，“怪力乱神之事并非不可信，可是方才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怎会有了妖怪？可是菱兮今日未有半分不对劲，进屋前也是举止安然的，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才……哇啊！”。

“舞月？”

“绿、绿色的……”舞月吓得几乎瘫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指着房间阴暗处那个模糊的绿影，“那里有个绿色的……绿色的影子……好诡异……”

“嗯？”柳宜转过头，转角处的盆栽安安静静伫立，望上去一片平静，“没有啊？”

“或许、或许是奴婢眼花了也说不定……”勉强地笑了笑，舞月面色依然没有回复过来，再帮柳宜整理好床榻便急急出去了，唇中还忍不住喃喃，“难道真的有妖精……”

妖精？

柳宜凝神望着桌案上噼啪作响的烛火，耳边还回荡着菱兮的喊声。

——她想说的，真的只是妖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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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装晕，效果还很是不错。

当她张开双目看着床榻边围观的人群时，表情真是无辜到了极致。

“你们都来做什么？”菱兮一翻身坐起来，神智清明，吐字清晰。

旁边的如花似玉送了一口气，两堵墙移开，露出舞月娇美的容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她紧张地盯着菱兮，“那时你一个劲地说什么有妖精，样子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妖精……妖精啊……”哈，当时正愁无法脱身，灵机一动就想了这个法子，正好还能借势对柳宜吼出一番真心话，“对，房间里有妖精！”菱兮骤然回想到什么似的，面上顿时焦急起来，“那妖精很得意的样子，一边悠悠荡荡一边朝柳公子脖颈处吹气……我猜，公子多年的病一直好不了，多半就是那妖精作祟！”

“是不是很诡异的绿影子？”舞月压低声音凑上来。

“绿影子？”一愣，然后点头，“是啊，很诡异的绿影子。”

“这、这这……”旁边还有几个围观的小丫鬟，闻言议论纷纷，“就说为何公子的病一直好不了，原来是有妖精作祟，现在已经公然跑到柳府来了，这可怎么办……”“是啊是啊，要不请个道士来做法？”“好可怕，那妖精会不会吃人肉啊？”

七嘴八舌，讨论得不亦乐乎，没人注意到菱兮唇边若隐若现的那抹狡黠笑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云砚身披流云锦缎披风站在门前，眼中含了愠色，“没有事情做了么，都跑来这里乱嚼舌根？！柳伯伯一身正气，什么妖邪之辈都是不敢近柳府半步的！不过一时眼花看错了东西，便要草木皆兵弄得人心惶惶么？！”

“云小姐……”虽说作为客人的云砚在柳府算不上管事的，但这未来的大少奶奶身份却是人尽皆知，此时见云砚发怒，众丫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在背后嫉妒地瞪她一眼，然后各自散去。

“菱兮，你无事吧？”似是疑问句，却直接用了肯定的语气，云砚一敛裙摆坐在床边。

“多谢云小姐，我没事。”一肚子火，这云砚忽然跑过来做什么？菱兮强按了火气，笑得连自己都觉得假，“可是我真的看见了……”

“菱兮。”云砚直接打断，“看来不久前连日奔波让你累着了，竟然还会出现幻想，这几*就好生呆在房间里休息，为了不惊扰宜哥哥，（W//RS//HU）你就不用去云端阁服侍了，什么时候等到我的通知你再过去，可好？”

“听凭云小姐做主。”

“对了，刚才三小姐与柳轻尘也想来看你，被我拦了，天色这么晚，这么多的主子聚到一个下人房间里终归不妥……你别见怪。”

“云小姐想得周到，我感激都来不及呢。”

满意地点点头，云砚又说了几句，随即趾高气昂地离开。

竭力忍住将茶壶砸到门上的*，菱兮低声朝身侧那抹若隐若现的绿影道：“喂，出来吧！”

一缕绿莹莹的光里，卉卉顿时冒出了身形。

“我就知道是你！”菱兮开心地一揪卉卉的脸颊，“刚才舞月看到的是你吧？你也真够朋友，这么快就赶来帮我演这出戏，可信度登时高了不少。”

“干娘那边我都听说了。”卉卉瞄了一眼菱兮的床榻，软绵绵，似是很舒服的样子，于是不请自来直接蹬了鞋子躺倒上边，与菱兮肩并肩，“啊哈，我本想溜进去看你能跟柳宜说些什么，没想到就听到一阵情意绵绵的表白外加*……啧啧，真是想不到，你爆发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东西砸成那样，还找出这么个理由蒙混过关……早知道我就再装得像一些，把那些丫鬟都吓爬下！”

“嗯……”听了如此挑逗的话语，菱兮完全没有作恼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蹙起了眉毛，“装……”豁然开朗，“哈，这个主意不错！”

“你……要干嘛？”发现菱兮两眼星星状望向自己，卉卉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干娘是不是跟你说了，我想请捉妖师？”

“是啊，你这家伙典型的重色轻友！不过若实在走投无路，我们也只有支持你。”

“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继续作可怜巴巴状。

“好吧……你究竟想干嘛？”

“我觉得，那个云砚好像并不怎么相信妖精的存在啊，这算不算是对咱们赤裸裸的藐视？”

“……你可以直说，不必拐弯子。”

“好吧。”菱兮凑上来，仿佛有一道阴森森的绿光笼罩着她的脸，嘿嘿笑了数声，“我觉得，我们可以让这个关于妖精的传闻更真实一些……”

——果然！

一滴冷汗从卉卉的前额滑下，用力叹了口气：“真是家门不幸。”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群妖乱舞

第二日，柳府几乎各处都发生了怪事。

首先是柳槿嫣的闺房：清晨起来，她正欲梳妆打扮，忽然发现妆台上最常见的那只镶翠珠花不见了，当时也没在意，谁知婢女收拾屋子的时候，却发现那簪子在房间拐角处的花盆里插着，上面还隐约有奇怪的绒毛。

然后是柳轻尘的房间：据说，昨晚便听见窗外有奇怪的响动。柳轻尘迷迷糊糊开了窗户，忽然面前骤然闪过一道绿光，随即一只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破酒壶当空砸来，差点儿落在他的头上。柳轻尘皱皱眉头便算了，谁知回到屋中，竟发现自己的外衫凭空飞了起来，飘飘忽忽朝着走廊那边，然后落入旁侧花坛中。

除此之外，以舞月为首的众丫鬟也遇到了不少古怪状况，多半是东西找不到，或衣衫有被人穿过的痕迹。柳老爷睡得倒还好，但听守夜的小厮说，半夜里总是有吱吱喳喳的声音，好似什么锋利的东西在扒门，于是他提着灯笼去看。谁知不看不知道，一看竟将他吓了个半死——本以为是老鼠什么的啃门，不想竟在门外看见了个身形恍若侏儒的人，看不清面容，一双眼睛散着可怖的绿光，当即将那小厮吓得扔了灯笼就跑。

—文—然而最倒霉的还是云砚，还不到五更天，就看得云砚横抱了枕头一路呜咽直奔柳槿嫣屋子，哭哭啼啼说什么“见了鬼”、“有妖精”。柳槿嫣被她哭得心烦，一番追问下来，云砚才一边拭泪一边说：“半夜里我睡得好好的，忽然听见一种很恐怖的声音，好象是女人嘤嘤地哭……我当时害怕了，就点了好几根蜡烛，不料刚点燃就起风，连连点了十几根全被吹灭……后来，后来我蒙着被子睡，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碰我，我鼓足勇气探出头，然后就看见一个长发遮住面孔的白衣女人站在我的床边，浑身都绿莹莹的光，还说我是不要脸的*……呜呜呜……”

—人—用早膳时，听着柳府众人七嘴八舌的报告，柳老爷素来平和的面容也出现了几许波澜。

—书—“这怪力乱神之事，本来我也不信，可是昨晚的事情实在……”云砚拧着帕子，两眼红通通的，想到那恐怖的女人就忍不住打寒战，“柳伯伯，要不，咱们去请个高人道士什么的做做法……”

—屋—双眉紧蹙，柳老爷沉思片刻望向柳宜：“宜儿，你怎么看？”

“孩儿并无想法。”柳宜淡淡道。巧合？他明明白白知道菱兮昨日乱砸乱吼不过为了脱身，却没想到就在菱兮折腾完之后，柳府竟真的出现了妖精鬼怪事件，这两件事莫非有什么联系？

见柳宜兀自沉思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云砚樱唇一撇，看样子又要哭出来，拽了柳宜的袖子：“宜哥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万一你的病真的是因为妖精缠身才好不了的，这样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尽快找个高人做法吧！”

捕捉到“妖精缠身”几字，柳老爷的面色蓦地一僵，仿佛想到什么，动了动唇，“砚儿说的也有道理……”他睇着柳槿嫣，“这样吧，槿嫣，这件事就麻烦你去办，四处问问，看金陵有没有什么高人，好生请了来到府中做法。”

“我知道了。”柳槿嫣似笑非笑地瞄了云砚一眼，“不过么，昨晚出了砚姐姐之外，也没有谁受了这样大的惊吓，难道是妖精妒忌砚姐姐的花容月貌了……哈哈，说笑而已，”目光在屋子里一扫，望见菱兮正抿着嘴偷笑，“菱兮，你是第一个看见妖精的，这样吧，你与我同去。”

“啊，是！”没想到柳槿嫣会忽然看她，菱兮连忙点头。

既然柳老爷发话说要除妖，云砚也不好再抱怨什么，只更加勤奋地缠着柳宜，说不放心他的病情。两人形影不离地回了云端阁，柳槿嫣甚是好笑地瞥过菱兮铁青的脸，“喂，走吧？”

“好。”

刚走出府门就看见一顶崭新的轿子。

“这是……”菱兮认出那并非柳府之物。柳槿嫣面上倒无半点讶异，面无表情地提高了声音：“出来吧。”

“嘿嘿……”门帘一晃，露出傅尚圆鼓鼓的脑袋，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柳槿嫣堆出个讨好的笑容。

“你来干嘛？”柳槿嫣没好脸色。

“我……我听柳宜说昨晚你们府中出了怪事，所以过来看看……”傅尚一见了槿嫣就结巴，忙不迭地下了轿子，两手直揉袖摆，“我不放心你嘛。”

“昨晚？”柳槿嫣一声冷笑，“宜哥哥给你消息还真及时。我才用过早膳，你便到门口了。”

“我还不是关心你……”傅尚很是委屈，圆润细腻的胖脸好像能滴出水来，菱兮见状噗哧一笑，上前解围道：“你就是来看看三小姐而已？”

“呃，那个……”没想到素来干脆的傅尚竟有些不好意思了，两只眼睛只瞅着槿嫣，“我是来……”

“你这轿子不错啊。”柳槿嫣咧嘴一笑，两排贝壳般的牙齿很是雪白，招呼菱兮上了轿子，正将那软绵绵的位置占满，然后一掀帘子吩咐道，“走，上金陵城逛一圈。”

“啊？”

“啊什么？正好要上街寻觅做法高人，门口又有现成的轿子，不是很好么？”

“可是这轿子是……”

柳槿嫣掀开帘子，“傅尚，你有不满？”

“没有，没有啊，我的东西就是你的。”轿子外面那胖乎乎的人影不住地点头，柳槿嫣一招手吩咐起轿，傅尚左右看看，也来不及再喊人，又找不到可以负担他体重的马，咬牙，干脆一溜小跑跟在轿子后面。

“少爷，这……”后面的轿夫低声，“您别累着，要不我再去寻……”

“说什么呐？罗罗嗦嗦的？还不快走！”朱红帘子探出一张秀丽的脸，看神情很是不快。傅尚与轿夫登时像见了皇帝一般，忙不迭地噤声低头。轿子恢复常速，很快地朝前去了。

“三小姐，你……”菱兮向后看了几眼，傅尚胖乎乎的身影似是极为辛苦，一颠一颠，时不时小跑几步，“你很讨厌傅尚公子么？”

柳槿嫣手持一把丝帛扇，闻言微微顿了下，蹙眉道，“我并不是讨厌他，只是……”怎么说呢，她只是想到自己目前还和这个人婚约缠身就异常不爽。

见她不明说，菱兮撇了撇嘴，也不再追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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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市集热闹一如往常，人潮拥挤，又是烈日当头，柳槿嫣与菱兮沿着大大小小的铺子一路走去，傅尚在后面为两人撑伞。

余光瞥见一座瓷器店，菱兮眼睛一亮——这不正是前些日子曾来过的那家么！据说当年柳夫人还是这里的老主顾。

想着便不知不觉迈了进去，店中有位老人正慢悠悠地喝茶，两撇长长的白胡子悠哉拖至下巴，柜台前是上次那个少年在翻账本。

“啊，是你！”显然还是记得菱兮的，少年连忙笑着迎上来，又朝边上的老人道，“爷爷，这便是那个想查看柳夫人遗物的姑娘。”

“柳夫人？”柳槿嫣狐疑地看着菱兮，“什么遗物？”

“啊，等一下我再跟你解释……”她简短道，“我听说这里有一些当年柳夫人制作的茶壶，所以想看看。”

柳槿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见那老人放下了小茶壶，翻身从凳子上坐起来，两只恍若弯月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菱兮一番，转身去了里屋。少年笑吟吟地招呼了茶水，只听里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还伴随着阵阵烟尘。

“呃，铺子里比较乱。”少年笑得很是阳光，菱兮嘴角微微抽搐，很怀疑这隔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是否真的能被翻出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老人家抱着一只箱子从里面出来，衣襟上还有大片的灰尘。摸了一把脸，气喘呼呼地：“总算找到了，真是折腾我这条老命……哎！我说那个胖子，你不要进来！我小店铺没那么大的椅子给你坐！”

闻言，傅尚探了一半的身子又缩回去，尴尬地站在外面看两人。

“菱兮，你要这些东西干嘛？”

“因为也算柳夫人的遗物，总不能流落在外吧。”随口编了个理由。

“两个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