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误最相思-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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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算他说的有理。
　　我敲了敲脚边的房瓦，心里的烦闷还没有驱逐，不知怎么脑子一抽就揭下了一块往远处丢去。
　　“先说好噢，上房可以，揭瓦得赔钱。砸着人了也是你的过失。”顾笑之说。
　　我硬生生的把第二片房瓦又塞了回去，朝他恶狠狠的呲了下牙。
　　顾笑之忍俊不住，“要不要我借你个肩膀？”
　　我丢给他一个白眼，擦干了脸上的湿漉，将头埋进膝盖里，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十分生无可恋。
　　“上次你哭是为了齐姑娘，这次是为了你弟弟，怎么你都是在替别人哭？”顾笑之咧嘴，“瞧你的样儿，都不像我认识的霍将军了。”
　　我懒得理他。
　　顾笑之继续说：“省省眼泪吧，等以后你自己遇到伤心的事，才发现这时候掉的眼泪都是浪费的。”
　　“那真是谢谢你的提醒了。”我闷闷地说。
　　今天虽冷，但却一点风也没有。我维持着抱着膝盖的动作侧头看着远处的景色，待心情终于平复下之后，才发现自己是下意识的过来想向顾笑之寻求安慰的。
　　于是脸又烫起来了。
　　顾笑之安静的坐在一旁，偶尔问一句，“你冷吗？你渴吗？你睡着了？”
　　我统统没有回应。
　　继而无声中，有一只胳膊伸向我的后背，没有拍打，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两下而后便静静的搁在了上面。
　　“放宽心吧，你该高兴你弟弟摆脱掉了一个不适合他的女人。”
　　见我一直没回应，顾笑之猛地双膝一并两脚反向一伸，将上半身贴在了我身上，一手搭着我的肩一手揪着自己一截长发用发梢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醒醒，不然我要非礼你啦。”
　　我蓦然闭眼再睁开，语气冷冷，“顾笑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丞相轻薄良家女该当如何？”
　　顾笑之装傻，“如何？”
　　我抽出比较之前打磨得更精致更轻薄锋利的新刀扇，在手中转了一圈，“本将军今儿心情不好，说不定会杀个淫贼助助兴。”
　　顾笑之倏地弹开身子，在一尺外正襟坐好，脸上的笑容略微僵硬，“别这样，多伤和气。”
　　我挺直背脊活动了下脖子，只略略瞥他一眼，“那你就手脚安分点。就算现在已经废了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有些事情自己心里也得有数。尤其是丞相你，就算想要沾花惹草也请不要连累到我，尤其是……不管你女人有多少，收入囊中了就请看好，不要再让她擅自揣测我的心思还明目张胆的问出来，若有下次恐怕我会忍不住替你管教一下了。”
　　顾笑之眼帘一垂，紧抿着嘴唇默了默，“你是说朱砂？她问你什么了？”
　　“他问我喜不喜欢你。”
　　顾笑之蓦地双眸暴睁，双唇蠕动了下，继而低下头，“我会警告她。”
　　“那下官先谢过丞相大人理解啦。”我隐忍着心里的烦闷，假意愉快的一笑，“毕竟您应该懂的，被误会这种事时下官内心可是十分尴尬。再有下次，恐怕我都不好意思再与您私下往来了。”
　　“知道了。我会与她说，与霍将军只是寻常朋友，所谈也是有关江山社稷的公事，让她不要误会你。”
　　不等我回答，他微微板着脸问：“这个处理方式霍姑娘你满意吗？”
　　“……满意。”不知为何，我有些底气不足。
　　这一次他的神态正经并不像故意装出来给人看的样子，反而，就像是好像有点恼了。
　　他恼个什么呢？
　　在我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包括我底气不足的原因也隐隐有着一个答案。只是……不知是不想承认还是打从心里就觉得这只是一个不合实际的想法，我下意识就将它作为一种不可能的事情准备抛之脑后。
　　我在意他是因为他的存在牵扯到我家人的安危，他靠近我是因为我有他利用的价值。两者之间……和那个词不会有一点关联。
　　绝对，不可能沾上半点“喜欢”！

　　☆、73。上元节不找那中元节找？

　　“谈些正事吧。。。”我深吸一口气，“想必丞相应该知道我曾来你府上送了一枚木盒的事，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最近皇上两次和我提起那个木盒，我想他嘴上虽说难以向你询问，但心里一定会想寻出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此，顾丞相你怎么看？”
　　顾笑之眼珠子在框里打了个转，丝毫不慌张，反而满意的点头，“皇上查出这件事了？倒没叫我失望。”
　　看这样子，是早有对策？
　　我说：“好歹我也是最先被你穿在线上的那只蚂蚱，有什么事你给我个提示行不行？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很慌啊。”
　　顾笑之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我，“怎么，你已经信任我到可以和我同生共死的地步了？”
　　我抓抓眉毛，作无奈状，“没办法，你也说了深宫戾气重，我总得找个有本事的人当靠山吧？至于同生共死嘛……我得仔细考虑考虑，不过暂时同流合污还是可以接受的。”
　　在我说出他的那首诗句时，他的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轻易的被我捕捉到了。而后他问：“你不怕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先把你卖掉？”
　　我很坦然：“不怕，我又没什么价值。”
　　顾笑之撑着身子站起来跺了跺脚，“看在你记得我说过的诗句的份上，卖你之前我会通知你一下的。”
　　“不用通知，我不跑，放在这让你卖，只求你保住霍家。”
　　“这买卖有点亏。”
　　“不亏，有霍小五就是赚的。”
　　“好吧，那让我先想想，该怎么和你同流合污……”顿了顿，顾笑之双臂环胸俯视我，“你有没有什么提议？”
　　“有啊。”
　　“你先说。”
　　我仰头抬眼对他扯扯嘴角，“咱能换个安全的地方谈吗？你这样站在屋顶上很像个靶子诶。”
　　“……”顾笑之抿唇一笑，“那，屋里请。”
　　听说小胖子废了好大一份力气，顾笑之才把辞呈拿回去，重新当起了他的丞相大人。只是经过这次变动，顾笑之管的事情更少了，基本只去理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重要的折子都是交到小胖子手里去审批。。。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小胖子反而放心。毕竟有些事情没摸清楚，他也不能完全信任顾笑之。
　　时光流转，日子规矩而平淡。只是不知不觉间，朝堂上，许多坚持太后党的人都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新面孔。后宫里也多了一批新秀女，小胖子的生活终于走上正轨，成为了一个每天要翻牌度日的皇上。
　　看样子他还挺卖力的，烟眼圈就没消过。至于他是在床上还是床下卖力……只有霍三和他自己知道。反正我只知道，他再也不需要顾笑之去夜里“作陪”了。
　　因为顾笑之已经利用完他，将想知道的事情几乎都摸清楚了。
　　紧接着，晋京内城中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虽构不成什么波荡，但也让我小小的吃了一惊。
　　亓恒和林梦饶跃过了订亲那一步，直接成亲了。
　　估计他们是觉得林梦饶之前已经定过一次亲，再来一次纯属给自己找难堪，才选择了简单的置办了亲事，只叫了些熟人做客。但霍小五人脉广啊，营商两年多他将上上下下都打点的很周到，又怎会有人不知道林梦饶曾经是他的未婚妻？这场亲事是注定要少了很多真心祝福，多很多尴尬的。
　　至于林尚书是怎么答应他女儿做出这么荒唐的事的，我实在懒得打听。如果不是收到了他们的喜帖，可能我连他们成亲的事都不知道。
　　“小姐，这亓公子是怎么想的啊，会给您发帖子！”浅香盯着我手里的帖子愤愤不平。
　　我耸肩，“谁知道呢，或许他觉得好歹我是他师妹，成亲也不通知下说不过去吧。”
　　浅香了然的点头，“有道理，亓公子一定觉得您不会去的，所以发来帖子只为客套一下而已。”
　　我撩起一侧唇角轻笑，“你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去？”
　　浅香一愣。
　　我将喜帖扔在桌上，向后一靠倒在椅背上，“我不仅要参加，还要把霍小五一起带过去。”
　　“啊？”浅香的下巴差点合不拢，“您不是挺疼五少爷的吗，怎么一下子对他这么残忍了？”
　　瞧着她的样子，我啼笑皆非，“我只是看霍小五最近和走火入魔一样天天在生意上忙的像个陀螺，想要以毒攻毒一下，让他认清事实，好好看待这件事。”
　　浅香撅起小嘴，“奴婢觉得五少爷其实没多喜欢林梦饶那个小贱人，只是，是个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受些刺激，五少爷没愤怒之下出去寻花问柳就算好的了。”
　　我哼了一声，“他敢寻花问柳，爹娘不得把他吊起来打？”
　　“才不会呢。”浅香撅起粉艳艳的小嘴儿，“老爷和夫人多半会训五少爷一顿，只有小姐才会把五少爷吊起来打。”
　　唉，虽然我的贴身丫鬟很难有机会跟着我，但她还是很了解我的嘛。
　　“话说回来，小姐，你就没为自己打算打算？”
　　我闻言一呆，眼前浮现的竟是顾笑之欠揍的笑模样，连忙闭幕冥思，把那家伙从脑袋里挤了出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说：“你也知道小姐我最近忙得很，眼看着上元节要到了，介时内城周边庙会不断，可不有我忙的？小姐我现在俸禄还被扣着呢，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差错再来个几月之内没有俸禄，算下来我都白做了八年功了，第九年怎么也得给自己捞点嫁妆回来吧？”
　　浅香翻了个白眼，简直要跪在我面前苦口婆心的劝了，“小姐哟，您嫁出去老爷夫人和几个少爷还会亏着你？加上这些年你从皇上那拿的东西也不少吧？你都二十二了！上元节不赶紧找个姑爷回来，您还想等着中元节找？”
　　“不是还有乞巧节么。”我眨眨眼。
　　“那种鬼话连篇的节您也信！”浅香咋舌，“多少姑娘在乞巧节上被花言巧语唬得七荤八素失了身子最后落得一场空啊！”
　　行行行，我没话说了！
　　浅香这丫头，在一群人面前乖巧懂事八面玲珑，但到了身边只有自己主子的时候就成了直脾气，心里憋不住话，前任主子受不了她的性子将她暴打一顿赶出了门。阿爹见她在秋风瑟瑟中抱着小她两岁的妹妹可怜兮兮的蹲在路边，就把她捡了回去，留在我身边做了个贴身丫鬟，又把她妹妹浅意派给了霍小五。
　　我的脾气算是好的可以了，也知道浅香句句是为我着想，才受得了她咋咋呼呼。不然见她恼的想举起扫帚把主子打开窍的样子，到别人那免不了又得挨上一顿揍。
　　为免她再跟我犟下去，我直接拍桌起身正儿八经的时候：“我去找霍小五谈谈，去看亓师兄的好事该带点什么礼。”
　　浅香眨巴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我。
　　我被看出一身冷汗，“行了，你跟我一道儿去吧！”
　　浅香登时眉开眼笑，“是！”
　　春明楼，不在。
　　云升饭庄，不在。
　　霍家当铺，不在。
　　……
　　来来回回把通常霍小五会在的几个地方都逛了一遍，竟然都不在。我正纳闷他去哪儿了呢怎么掌柜的们都说没见他人影，但见烧饼摊上摆着的芝麻烧饼，忽然就想到了一张圆圆的脸。
　　诶，老袁那边我还没去！
　　在顾笑之发现了老袁收到假货之后，我就没去过老袁那，倒不是嫌弃，只是因为后面我就没缺过衣服穿而已。虽然后来顾笑之没托人给我带过衣服，但转交者却换成了霍小五，是他直接从铺子里给我拿来了现成的，不管我喜不喜欢，就三个字，必须穿！
　　霍小五私下里和我说，那些衣服都是顾笑之亲自为我挑选的料子和样式。我也不知道霍小五是真的拿顾笑之当了兄弟还是为了霍家故意和他搞好关系，反正我是被弄得越来越不像之前的自己了。
　　一个人，真的会因为换了衣服而改变？
　　“这怎么可能嘛，小姐！谁会因为几件衣服就改变呀？你看你以前回家的时候不是愁太后如何刁难，就是叹皇上不思进取，要么说家里的少爷们又怎么让你感慨了，要么担心几天没见到老爷怕出什么事。可是最近，你回到府里就发呆，呆就算了，还又笑又怒的，明显是在想着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怎么可能是因为你今天换了衣服嘛！”
　　是这样吗？

　　☆、74。只因她多看了他一眼

　　“小姐，老实说您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或者是因为左公子回来了？我看您就是在左公子回来后变了样儿的……”只不过是心里有些苦水想找个人吐一吐，没想到走了多远的路，浅香就在我身边喋喋不休了多久，说的话可能比我们走的路都多。。。只不过此时她的样子与只有我们两人时截然相反，声儿细细的，样儿也极乖巧，完全就是一个机灵又懂事的贴身小丫鬟。
　　我被她说得心里直乱，只得拿出身份压制她，“好了，别说了，快到地儿了，你是想让多少人知道你家小姐的私事啊？”虽然走了一路根本没遇到多少人，她的声音也不大。
　　浅香支吾了一声，乖乖的闭上了小嘴儿。
　　我知道她有点儿委屈，但我也不能让她乱说。左久回来之后我和他就没见过几次，也没说过几句话，我怎么可能因为左久改变呢？
　　倒是顾笑之，几乎是和左久差不多时间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的，而且阴魂不散。
　　是因为顾笑之？
　　越想越恼，干脆不去想。正巧到了老袁的布庄，我再次嘱咐了一下浅香跟着就好少说话，然后领着她走了进去。
　　现在的老袁比起以前身价可是不一样了。因着店内多了许多来自津淮国的优质布料，又接连融合着千齐国的衣服样式将褙子也设计了进去，新制的衣服款式既不影响规矩又吸引那些喜爱新样儿的少爷小姐们购买，于是老袁的店面扩充了，下手增多了，连他自己穿的衣服都变得华贵了许多，只有他的脸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圆。
　　“呦呵，今天人挺多啊，开会呐？”进门一转弯，眼前竟坐了两排人，搞得我和忽然闯进去的不速之客一样，只得尴尬的先打了声招呼。
　　“大姐？”霍小五放下茶杯站起身，眉头微拧，“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呀！”全当看不见周围众人注视我的目光，我只朝坐在最靠屏风这一侧的霍七摆了摆手，“难得啊，七儿也在。”
　　霍七点点头，没说话。
　　打过照面之后，大家该喝茶的喝茶，该沉思的沉思，老袁坐在离主座最近的地方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连我来了都没看一眼。
　　这气氛，怎么好像有点儿凝重？
　　不会是因为我耽误了他们的好事吧？
　　霍小五离开主座走到了我身边，低声说：“今天不方便多说，大姐你先回去，有事晚上再聊。。。”
　　能让霍小五如此语气平平心事重重，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行，姐回去等你，有什么姐帮的上忙的尽管说，不管是杀人越货还是上门讨债，姐一概包揽！”
　　霍小五笑了下，眉头也舒展了些，“大姐慢走。”
　　不再多说什么，我直接招呼浅香离开了。
　　“小姐……”回去的路上，浅香又开始叫唤。
　　“恩？”我猜测着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漫不经心的应着。
　　“这要是放在往常，小姐您不是应该火急火燎的问五少爷发生了什么事，五少爷不说您就抄起家伙要来硬的吗？”
　　脚下一顿，我诧异的看她，“好像是哦！”
　　怎么今天我一下子温柔起来了？
　　不想还好，一想脑海中又是某人讨打的面孔，我摆摆手，“你家小姐上了年岁啦，稳重点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