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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鬼画中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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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谭,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郁子瑾喝了一大口茶,语气颇有些无奈。
“怎么?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收留了我?”方虔的声音溢满愉悦“也难为你两年来落了个‘饭桶判官’的称号。”
郁子瑾站起身,作势要走。
“哎哎哎,我开个玩笑。”方虔渐渐显了形,朝郁子瑾一拜,随即又隐了,语气变得庄重“修竹,这两年,有劳你的照拂。虔生性放荡,言语向来不羁,多有冒犯,还望修竹见谅。”
郁子瑾叹了口气,明白方虔这是在告别了“回了人间,好好的。你要走时知会我一声,我送你一程。”
“我这就走了。留步。”
郁子瑾也不知方虔要往人界还是妖界去,定定地看着门口,思绪回到两年前,那时他刚被任命为判官不久,有了一间独立的屋子。
有一日他回到住处,关上门,灯烛倏地亮了起来,他执了判官笔,打算给对方一个魂飞魄散,就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轻佻地道“呦,果真当了判官就成了铁面无情的修罗了。”
郁子瑾没有把笔收起来,他并没有听出对方是谁,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方虔。郁判官收留我么?”方虔的语气没有半分恳求,依旧是如纨绔子弟般的轻佻。
郁子瑾问方虔为何不显形,方虔才将他误入冥界的事和盘托出。
方虔说喻青若相见郁子瑾一面,他便陪着她来了。他本想仗着自己法力深厚,强渡婆娑河,不料还是坠入河中,他不会凫水,只得随波而行。
他告诉郁子瑾,他自死后就没有肉体了,身躯是修为幻化而成,修为愈浅,身形便愈模糊。
婆娑河见什么化什么,这个规则自然不会因为方虔而改变,方虔的修为就这么溶了大半在婆娑河中。
他在心里祈祷,这河水能将他送到妖界;说到这里他自我调侃了几句,他说大概是杀了太多妖物,那些个妖物贿赂了老天,老天听他在祈祷,便特地与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很巧地漂到冥界案上,又很巧地被黑白无常发现。
黑白无常与方虔在几百年前就曾交手过,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他们见他身形模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虔也明白,黑白无常被人供奉了上千年,但他们却失了刚为判官时的正直,只剩凶厉和睚眦必报。他之前将他们胖揍一顿,此次定不能善了。
遇见他们的一瞬间,方虔就下了决定,他要将他们再胖揍一顿。
方虔用修为换法术,一来是为了攻击更加猛烈,二来他的身形若是变为透明,对他在冥界自由行走极其有利。
方虔知道,黑白无常的身体在冥界能自我修复,所以他只要不将对方一招击毙,那就不会有任何事。因为黑白无常公报私仇,在冥界本就不被容许。
他与黑白无常打斗了一番,等身形完全透明时,他就先一步溜了。
方虔顶着别人看不见的身躯,在冥界逛了一圈,具体去了哪,他没有与郁子瑾明说。
之后方虔发现郁子瑾已被任命为判官,就跟在他身后去了他的住所。
再往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方虔让郁子瑾给喻青若托个梦,解了她的疑惑;他还拜托郁子瑾,让喻青若断了那关于风月的念想。
方虔本想看着郁子瑾托完梦就走,没想到喻青若两天没睡,方虔也因此在冥界呆了两年。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郁子瑾收回目光,摆弄起那支判官笔,这两年方虔硬要他顿顿为他带饭,现在倒好,同僚们都在背后唤他饭桶判官。他的上司也未深究这个绰号的来历,以为他办事不利,便从未提拔他。
他苦笑一声,本以为冥界是其他三界生灵的归处,定会是公平、公正的化身,不曾想这里比人界、妖界还要肮脏。若要说这里的官吏有哪一点像在冥界,那就只有狠厉了。
他有些担心,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在这里待久了,他会成为什么样子?
另说方虔,他在冥界慢慢走着,样子颇为悠闲,他只要过了奈何桥和黄泉路,就能回到人间了。
他想着他翻过的生死簿,内心十分愉悦,生死簿上只记四界生灵,而他查了所有生死簿,上面没有任何关于喻青若的记载;也就是说,喻青若也不在四界中,只要修行得当,便可不死不灭,享无边寿命。
☆、烛龙寻仇入人界
喻青若放下盒子后,觉得周身不同寻常地的热,她有些奇怪,索性推开窗子,往外看了几眼。
天上灰蒙蒙的,像被蒙上一层薄纱。
喻青若只看过一眼就知道,这根本不是天,是舆为保府中平安而设下的结界。
府中有危险。这是喻青若的第一个念头。
“母亲,母亲。”喻青若唤。她和舆在百丈内是可以通过心意沟通的。
没有应答。
喻青若随手抓了一件披风,带上琉璃盅,就往门口奔去。
“小喻,在房中好生待着。”是舆传回的应答。
喻青若哪里待得住,不过好歹安心了些。
她庆幸,舆设的阵法是单向的,出去不用解阵法,不然她在阵法中再困个两天,就什么事都耽搁了。
喻青若站在门口,被惊得忘了如何迈步。
这是一个修罗场。
目之所及,皆是红色,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火。
哀号声、哭泣声震耳欲聋,这些声音将喻青若的思考能力都夺去了。
扑面的热浪、刺鼻的焦味,还有熟了的、诡异的人肉香,席卷着,向喻青若砸去,冲击着她所有的感官。
“啊――”凄厉的喊声从喻青若口中传出。
舆从天上被掷下,发出一声闷响,她一滚,滚入结界内,昏在喻青若脚边。
喻青若见舆,倒是将她的理智多多少少唤回了些,她拍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哈哈哈,当年的散人也不过如此,真是不自量力!乳臭小儿,汝大闹妖界时,可想到如今的后果?”声音自云端来,击得喻青若耳膜生疼。
喻青若抬起头,她看到一条刺目的红盘桓在上空,似在向她示威。
她没有回答。
她就这么仰着头,静静地看着烛龙,她黑亮的眼睛中映出烛龙的身影,显得有几分诡异。
烛龙怒了,喷出几团火球,砸在喻青若脚边,喻青若望着厚厚的结界,一言不发。
她蹲下身,抱起舆,就要往屋里走。
“怎的,敢带上你的情夫上妖界闯,就不敢应我一声?”
喻青若已走远。
“哼,昔闻人间喻洹为医者,心系天下苍生。依我看,不过尔尔罢了。”
喻青若回头望了一眼火海,有些绝望地闭上眼,她何尝不想和烛龙痛痛快快地打一场,只是她清楚,她出去,只能是以卵击石。
她把手搭在舆的脉搏处,拿开后松了一口气,舆只是透支了法力再加之急火攻心,倒没有大碍,睡上几天就够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昼一夜,第二天,烛龙终于耐不住性子,朝着舆的府邸吼道“半个时辰后,你若还未出现,我即刻火烧梁州,将梁州变作如豫州一般的鬼窟,届时再向九州之人召告,你便再无立足之地!”
喻青若看着依旧在昏睡的舆,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角本不存在的灰,毅然决然地向外走去。
她放了些血在琉璃盅内,想着一会大概要把所有妖物都放出来了。
她想起为她制作琉璃盅的方虔,有些担忧,而后自嘲地苦笑两声,方虔本不该遭受那无妄之灾。
她还在胡思乱想时,门口已经到了。
喻青若勾起嘴角,在唇边噙住一抹笑,衣袖里的手攥紧了琉璃盅,走出门,一提气,上了云端。
她恭恭敬敬地对烛龙作揖“久闻阁下大名。”
烛龙冷哼一声,看着喻青若从容得体的模样,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倒还有些气节。”
喻青若敛了敛眉目“阁下谬赞。不知阁下急唤在下何事?”
“何事?哈哈哈,你莫不是傻了?你带着赤尻老鬼还有不知哪来的小子杀我妖王,劫我妖王男侍,竟问我何事?若不是彼时我在休眠,定将你挫骨扬灰!”烛龙说完,前爪一挥,一颗火球朝喻青若门面打去。
喻青若操纵着云雾向下,正打算避过,那颗火球却越变越小,最终消失了去。
烛龙发出疑惑的声音,另一只前爪又一挥,一颗火球又向喻青若扔去,这次那颗火球更稀奇地飞了回去,在烛龙的长指甲上蹭了几下,才又消失了去。
“阁下这么欺负一个修为尚浅的小娘子是不是有些不够意思呐?”清润的声音中带了点随性,还有丝丝笑意。
喻青若听到这个声音,几天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方虔回来了。
“何人?你莫要来趟这趟浑水。”
“呵呵,阁下可是苦寻了我多日呢。”方虔说着,在喻青若身前现了形,转头对喻青若露齿一笑。
“是你!黄口小儿杀我妖王,竟还敢来此送死!”烛龙未说完,就扭动千尺长的身子,像是要将喻青若和方虔包围在身子围成的圈内。
方虔牵起喻青若的手,打算避开烛龙的包围,怎奈他的修为本就没有恢复多少,又有喻青若这个包袱,移动的速度尚不及烛龙变换身形的速度,被围了个结实。
方虔放开喻青若的手,给她设了个结界,笑言“在这儿等我。”
烛龙的身子筑成一堵火墙,烤的喻青若汗流浃背。她也想帮忙,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若贸然行动,只会添乱罢了。她略一思量,只得点头应下。
方虔敛了温和的表情,身形逐渐变得模糊,他凌空踏了几步,走到烛龙的正前方。
烛龙甩甩头,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两只火龙从他鼻孔蹿出,直冲方虔。
方虔的身形渐渐变得透明,两只火龙在他身形完全看不见的一瞬间,撞到了一块。
两只火龙交缠在一起,它们扭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渐渐地融合成一团烈火。
烛龙将头一缩,伸出时已不再是人首,而是真正的龙头。它吐出一团白色的火,“滋”地没入火龙化成的烈火中。
“噼里啪啦”那团烈火种传出几声异响,未等人看清是如何变化,一条火龙冲天而出,发出一声闷而长的龙吟。
喻青若看向那条火龙,见它通体火红,在鳞片相接处和眼睛却呈白色,如同被描了边又被点了睛,显得瑰丽异常。
那只火龙俯冲而下,向喻青若而去,喻青若默念了句咒语,一只辟水兽即从她的袖子中冲了出来,站在喻青若旁边。
“喻洹,玉银针借我两支使使。”
喻青若左顾右盼,却不见方虔。
“你将玉银针抽出来便可。”
说话间,那只火龙已到了结界外,它从腹部裂开,龙身化作一张大网,片片龙鳞便成一个个网格;龙头与身子脱离,高悬在一旁,白色的眼睛里似乎盛满了对方虔和喻青若不自量力的嘲笑。
这里的温度更高了。
喻青若抽出玉银针,刚拿在手上,就消失不见了。
辟水兽对着那张龙身所化的大网射出一柱水,却在靠近大网时化作水雾,只给喻青若带了丝清凉。
大网伸伸拉拉,终于停止了变化,它往结界靠了过来,像是要包住结界。
喻青若的视线被那张网挡了个结实,根本不知道方虔与烛龙发生了什么。
火网完全包住了结界,纵然辟水兽在不停地喷水,却没有起多大作用,喻青若的皮肤已经因高温而泛红,她祈祷方虔能快些大财烛龙。
喻青若捏了个诀,法术刚出手,就化为可焦屑,对那张大网毫无威胁。
她这时才想起,她所承的法术是树妖的,属木系,与火正好相克。
她的视线因高温开始模糊,辟水兽喷出的水淌在结界中,发出烫人的温度,而辟水兽也有些耐不住高温,不住地发出哀嚎。
就在喻青若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那张大网渐渐淡了,结界也随之淡去;那些水争先恐后地向下泻,就像和喻青若一样也受不住这高温一般。
喻青若松了一口气,四周的温度终于下降了,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将辟水兽收入琉璃盅。
“子谭,你如何了?”喻青若见四周一片浓烟,出声问道。
“喻洹,我带这孽畜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话音落,两支玉银针精准地插在喻青若的腰带上。
“子谭?”
没有人回答。
又是一句后会有期,喻青若有些怅然若失,不过以方虔的性子,这才是他最正常的反应吧。
喻青若惆怅后倒是松了一口气,那句中意,他还是忘了好。
方虔带着烛龙往妖界去,烛龙走了一路骂了一路,从乳臭小儿骂到卑鄙无耻,最后方虔凉凉地说“我在冥界赤身裸体了近两年,早就不知什么是廉耻了,阁下若有新鲜些的骂法,不若喝了水再继续?”
方虔说的倒是实话,他为了不被发现,在冥界的两年里,都是光着身子的,只在最后与郁子瑾告别时,套上了郁子瑾的衣服。
烛龙只所以会那么气愤,实在是因为方虔有些胜之不武。
那时烛龙一边防备着方虔,一边操纵包围着喻青若的火网,冷不防地见两支玉银针向自己飞来。
烛龙自然不放在心上,两团火球甩了过去,它从未踏足仙界,自然不知道产自仙界的玉银针的妙处。
方虔用法术操纵着烛龙甩出的那两团火球,制造了火球化了玉银针的假象,又用法术将玉银针隐了起来。
他依旧透支修为来加强法术,幻出假影与烛龙交斗,又做出处于下风的样子,好让烛龙放下戒心。在烛龙玩儿一般和他的幻影打斗时,他调动所以法力,将它们集中在玉银针中,一招戳入烛龙的眼睛,又让法术在烛龙的眼睛中爆开。
烛龙吃痛,哪里还顾得上操纵火网,那张火网失了烛龙的控制,自然瓦解了。
方虔强迫烛龙成为他的兽奴,即方虔的命令,烛龙必须无条件答应并完成,否则只要方虔启动惩治它的阵法,他就要吃些苦头。
在烛龙眼中炸开的法术让他暂时失明了――它需要再一次休眠,才能恢复原本的视力。
它看不见,自然不知道方虔的状况,在方虔威胁要永久封印它的时候,它终于惧了,答应成为方虔的兽奴。
一人一兽以血为契,仪式就算完成了,烛龙央方虔将它带到积火山,它几百年来休眠的地方,方虔倒也答应了。待烛龙安顿好,他们就各自分别了。
烛龙卧在积火山的溶洞中,想着上一次成为兽奴的经历。
☆、妖王是非难尽说
它本不该以凶兽的身份被人认识的,只因创世神元始天尊创世时,不慎踢翻炼兽炉,尚未完全炼成的它,顺着开启的炉子跌入人界,那时正值人界部落的混战,它沾了许多士兵的煞气,成为凶兽。
它在人界为害一方,常将人当作零嘴拆食下肚,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那时天帝正义,派火德星君来降伏,它被镇压后,成为火德星君的兽奴;又因火德星君没有坐骑,顺理成章地成了火德星君的坐骑。
后来,天庭帝位更迭,新天帝强逼火德星君以身为祭,平火焰谷之火,造福苍生。
火德星君身死,与烛龙的血契自然解了,烛龙又恢复了自由身。
想到这里,烛龙又想起把它带到妖界的,早已化作黄土的老妖王。
在它恢复自由身的时候,它听说昆仑山乃洞天宝地,便去了那里,不料误伤了老妖王的妻子,被妖将合力捉到妖界去。
它被带到妖界后,老妖王给它种了无解的死蛊,并把它丢入监狱。
它体内的蛊危害不算大,只会一点点地蚕食它的恶念,让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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