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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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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讶地看着他,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他神情自若的回道:“我说过,我自有我的办法。”
我摇头道:“我真想不通,你既已出家,为何还要淌这场红尘俗水。”
“每个人都有他存立于世上的特殊意义,挽救苍生于水火之中,就是我赋予自己的意义。当今天下,浓烟四起,元人无道,四分五裂之势已成定局。唯有寻一贤德之人,重整江山,以战止战,才能破而后立,令万物归宁,生生不息。”他明亮的黑色眸子在这番言论中肆意地流淌出令人不容置疑的光芒与坚定。
我忍不住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令山河都黯然失色的出尘僧人,开始怀疑出世与入世之间到底是否隔了传说中的山高水远。
然而,无论如何,他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极难对付的机智,这让我不得不防备,我道:“依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凤舞交给你,而你去拿回那玉玺。那结果呢?你一定会把玉玺交给徐寿辉,这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那也不尽然,”他直视于我,“姑娘可以与小僧一同前往,我们公平竞争,若你能得到那玉玺,我一尘自愿就此别过徐寿辉,永不出世。”
我毫不妥协:“大师你有备而来,我则毫无招架之力,又怎能算做公平竞争?”
他坦然道:“你有所不知,要拿到这个玉玺,需要一个机缘。也许这个机缘在你,并不在我。我相信上苍的眼睛,倘若它选择了你,我绝无任何异议。”
“我如何相信你?”我怀疑地望着他。
他回望于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姑娘若不信,小僧也无可奈何。但你不必急于做决定,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到时,请你务必给我一个答复,若你愿意随我前往,三日后我们就起程去云南;若你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勉强你。我相信韩姑娘是聪明人,懂得何为最好的选择。”
我心中挣扎着,良久,才对上他的双眼,道:“三天之后,我自会给你答复。”
他眉头舒展,淡然而笑。
我想起一事,又问:“那日在颍州城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保持着优雅的笑容,道:“发生了何事并不重要。你已不再是从前的韩宛棠,那些关于韩宛棠的过去最好还是忘掉。知道的越多,牵挂就越多,人一旦有了牵挂,就像利刃蒙上了锈迹,再也回不了它曾经的锋利。你想成为一把钝的刀,还是一柄最锋利的剑?”
我闻言,颇有触动,扬眉道:“我不会再问。”
他亦释然,意味深长地望着渺然的山雾,喃喃道:“你终会成为一把最锋利的剑。”
两日后的夜晚,繁星璀璨,皓月当空。
我轻轻推开房门,月光顺势泻了满屋,刘基雪白的衣衫迷蒙在烛光与月光重叠的层层晕影中。他刚蘸了墨,正在一张铺展的宣纸上漫笔疾书。
我悄然走近他,帮他缓缓地研着墨,一股携有幽兰的酒气明灭在我的鼻息,我皱眉道:“先生喝了不少酒。大半夜的,这是要做什么呢?”
他疾驰的笔又是一番挥洒,蓦地顿住,回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想和先生说说话。”我伸手执起桌上的宣纸,曼声而吟:
“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置月窗间。幽兰花,何菲菲?
世方被佩薋菉葹,我欲纫之充佩祎。睘睘独立众所非,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念到这里,我戛然而止,因为有一点墨迹晕开在那个“老”字的最后一笔上,犹如滴落的烛泪。我轻叹一声:“先生的诗总是这样好,却未免太过萧索。”
他拉开身旁的木凳,轻声道:“坐。”
我缓缓坐在他身旁,犹疑道:“先生……”
他打断我,以一种向往的语调叹道:“你见过空谷幽兰吗?她是那样高洁绝美,却又落寞无依。我欣赏她的美丽,疼惜她的孤独,日夜把她佩在身边,却发现这样一来,她独有的那份美竟悄然无踪了。”
我亦叹道:“幽兰的美,大概就在于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幽’字吧,一旦沾染了世人身上的尘埃,她的天然意态也将不复存在。”
“你说的不错。”他看向我,又徐徐道:“你是来向我辞行的吧?”
我身躯微震,望着他道:“先生你都知道了?”
他摇头,淡淡道:“我什么都不知,你也从未对我说过任何。”
我苦笑一声,道:“先生不是未卜先知吗,为何不为我卜上一卦?”
“不必,”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不知是否是饮了酒的缘故,他的脸上绽放着红晕,犹如傍晚的绯云,“有些卦卜的出,有些卦却不能。”
我摇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的神情有些萧索,却冲着我淡然一笑,道:“你根本不必懂,也不会懂。”
(作者有话说:话说,我最近两天一直在写属于一尘的第三卷,导致我晚上做梦竟然梦见一尘,我,我太敬业了!不要怪我不赶紧上传啊,因为第三卷有点悬疑色彩,前两卷中的许多支线剧情都会在第三卷中汇总,比较难处理。我会再将其润色完善一遍,力求没有破绽,再上传,这也是对各位读者大大的负责!感谢各位支持!)
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十)薄情转是多情累,相思相望不相亲 下
我有些不服,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看来先生真是厌弃我至极,连声挽留的话都不说。”
“我太明白你,你既然决意要走,我挽留又有何用?”他回道。
我扭头看到桌边的一杯酒,抓起来一仰而尽,rela的酒气瞬间注满我全身的血液,我倔强地说:“是,您是智者,您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我说着又斟满一杯酒,端起来还要再喝,他一把握着我的手,怜惜道:“女孩子家,喝什么酒?”
我感受着他手上滚烫的热度,冲他嫣然一笑,道:“谁说女孩子不能喝酒,我不但会喝酒,还醉过呢!”
我忽然想起那些被我封尘的往事,不觉道:“那滋味,真好。”
消愁的滋味,怎能不好?
他的手渐渐松开了,又道:“你想说什么?”
我啜饮着杯中酒,恍惚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来和你说说话。你,你真的什么都明白吗?”
刘基扶着我的肩膀,让我正对他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道:“那你告诉我,我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突兀而尖锐的语气让我猝不及防,但激荡在胸中的酒气让我直视于他,道:“先生当然不明白。我并没有决定要走,如果你不愿我走,我……”
他却打断我,说:“我不会挽留你。”
他的直白径直将我丢进冰窟,我深吸一口气,一滴泪盈在眼眶,委屈道:“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
他狠狠扳着我的双肩,那张原本温和的脸上荡漾起一种交叠着炙热和冷冽的矛盾,他激动地说:“你看着我,看清楚!看清你面前的这个人,这是一个年华已逝的男人,他所有的激情和青春都已葬送于岁月的风沙。如今他还残存着一丝明亮的面容,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将毫不停歇地老去。他曾经激昂的脸上将布满皱纹,他的牙齿会脱落,连带着他过去机辨的神采;他强健的身躯会变得佝偻而萎缩,甚至痨病缠身,他的思想与眼神也跟着混沌迷蒙。而十年之后,正是你最好的风华,你将绽放出一个成熟女人的最美韵致,那是岁月赋予你我最多情而又无情一笔。你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一个比你大了整整十五载的男人!”
一阵冒失的夜风从窗前卷入,屋里的烛火齐刷刷的晃动,忽明忽灭之间,吞噬着一个人的青春。
苍老和明媚在烛光中反复转换,那本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与我相隔甚远的残忍,此刻却透过刘基的眼眸直截了当的抛给我。
我因他莫名的激荡神情而不知所措,怯怯道:“我,我看清了。可我仰慕的正是你的苍老,你的成熟,你无所不包容的胸襟,经久不衰的才情与气韵,以及岁月遗留给一个成年男人的特有的悲怀。”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么说,神色一黯,怔怔地看着我,手上的力度却丝毫不减,令我肩膀酸痛,我无助地向后缩着,以缓解这双手带给我的不适。
他的眸子又亮起来,悲笑道:“你说仰慕?你仰慕的不是我的成熟与苍老,而是一个男人死去经年的爱情,你懂什么是爱情吗?”他说着拉起茫然无措的我,翻开旁边桌上一本厚重的书,几张泛黄的信笺落入眼帘。
我颤抖着展开那些信笺:
“嫁时双带绣骐驎,翠叶金花色 色新。宁教尘匣蒙蛛网,不肯将来别赠人。”
“结得同心欲寄郎,还将双带剌鸳央。殷勤祝付西归燕,一纸书缄泪两行。”
“合欢双带绣蜻蜓,一度看来一泪零。雪里芭蕉心长在,春来不改旧时青。”
“莫言长夜便无明,莫道离鸾不合并。天上星辰能化石,黄河千岁也还清。”
合欢双带,那是他与乌兰爱情的笺证,如同江水与明星般,苍老而永恒,悠久而清澈。天上星辰能化石,黄河千岁也还清,曾几何时,正是这份坚贞深深地打动了我,让我在不经意间沉迷痴狂,如今再看来,它却成了人生于我最曼妙的讽刺。我垂首躲避他灼热的目光,双手颤抖着,一页页轻灵的信笺载着与之不符的沉实飘然旋落。
“你在躲,你心怯,你恐惧。爱情是没有恐惧的!无论它面对是巍峨的高山,是险滩,劫火,还是地狱,它都不会有丝毫的畏惧以及退却。而你,你了解你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吗?那绝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单纯美好,它是一种在灰烬里升起的华光,是一朵生长在悬崖上的花。它需要丝毫不能断绝的柔韧和坚贞,需要粉身碎骨浑不怕的勇气。你确定你拥有它吗,阿薇妹妹?”
我不懂他为何要这样歇斯底里地摧毁一个少女心底刚刚绽放美妙情事。我突然明白爱和炭原来是相同的字眼,它正燃起一场庞大而冷漠的火焰,毫不留情地焚烧着我偷偷掩藏的神秘幻想。而我,却无法将它冷却熄灭,只能任其把心烧焦。
“我不懂,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在您身上看到了关于爱情的最纯美的光华和另一种类似父亲的伟岸。那是一个少女与生俱来的热切追求,可我何曾奢望过什么?我只是一只贪恋温暖的孤雁,跋山涉水,终于攀到一棵安稳的枝干,却不小心触碰了只属于你们的幽兰。是,我错了,我不该玷污了你们的香气。”
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我重重的敲打着他的胸膛,想要用一种同样歇斯底里的暴力将他心中疯狂的火焰扑灭。
他愣了一下,疼惜地把我搂入怀中,紧紧攥着我闹腾的双臂,默然承受着我的捶打。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那是他第一次抱着我,他怅惘的话语漾在我的耳边,他的气息那么近,那么炙热,却带给我一种近乎决绝的冰冷。
这是一种与半年前完全不同的冰冷,半年前,我的冰冷来自于一个男人的欺骗与利用,而此刻的冰冷却来源于一种对感情的绝对忠贞和诚实。我恍然明白,原来诚实有时比欺骗更令人心痛,因为在这种伟大的情操面前,你根本毫无愤怒反抗的理由。你只是道德的洪流中一只渺小的蝼蚁,面对那庞大的信仰,心甘情愿的选择溺死。
我委屈地伏在他怀里,失声痛哭,我知道,过了今晚,我青春时期所有关于爱情的梦想都将随着这最后的温存而彻底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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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十一)恍然一梦酒初醒,人生最苦是别离
我终于明白成长的意味了,当我坐在明镜前,看到自己的眼角漫出不经意修饰的成熟与淡然。
曾几何时,一双类似的眼是那样的明媚优美,深深地吸引着我,当我真正拥有它,我才发现,这是一种多么令人心痛的明媚。
我拿起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垂落肩头的云发,那如墨晕染的风华反衬出我惨淡的青春。
青春是什么?
青春是一个短暂而痴妄的美梦,当醒来时,它早已没入天边飘渺无踪的烟雾。
恍惚中,镜中显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模糊而渺远,像被生生隔离于另一个世界的梦幻。我沉默地将披散的青丝束在一起,高高地挽了一个属于男子的髻,镜中的人亦沉默地看着我。
我的动作并不熟练,实在太久未梳过髻了。我生疏的将那些乖张的发丝拢好,曾经的好日子就这样随着我的双手抹平于岁月光洁的鬓角。
“阿薇……”身后那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淡然回头,绽放出今生最姣好的微笑,道:“你来了。”
我没有叫他先生,再也叫不出。
他缓缓走过来,神情是说不出的萧索,和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你要走了吗?”
我依旧是笑,心却微痛,道:“不错。”
他张口还要说什么,我伸出手指轻轻放在他的唇间:“你可千万不要挽留我,你还不明白我吗?我既然决定要走,你挽留也没有用。”
说罢,我站起来,心里竟升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突然拉住我在衣袖中微微颤抖的手,道:“对不起,我昨晚喝的太多了。”
我怅然摇头,道:“人生难得一回醉,但千万不要醉的太深。一觉醒来,该醉的,不该醉的,总得一并清晰了才好。”
他拉着我的手却握的更紧,他望着我,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我回头望着他,不知是什么滋味,幽幽道:“那么,你是想让我回来,还是不想让我回来呢?”
他迟疑着,半晌说不出话。
“呵,你不必说。”我失望地撇过头去,望着门外的山清水秀,目光悠远,淡淡道:“你说过,你只是在路边遇到一只折翅的雏鸟,顺手帮它扶正断骨,然而道法自然,人莫为之,这只鸟能不能飞终究还要看她自己。如今,这只鸟,终于要飞了。”
我已经明白,原来,最美丽的飞翔是要用坠毁作引子,这正是他教会我的最生动的残忍。我脱去他手掌的禁锢,漠然地向前走着。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永远折断你的翅膀。”
他清冷的声音重重敲击在我的心头,我不觉顿住身形,喃喃道:“太晚了。”
“不,不晚。”他接口道,“有些话,有些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有勇气去面对爱情的灰烬吗?”
我霍然回身,悲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他接下来的话如行云流水,好像蕴藏已久的心事终于倾洒而出:“自从乌兰死后,我只觉山河寂寥,了无生趣。你数过夏夜里吹落的风声吗?你试过看着蜡烛一根根燃成灰烬吗?你看过天尽头的落日沉下又升起的光芒吗?我以为我余生都要就此度过,直到遇到你和小方。你们于冬尽冰融之际跋山涉水而来,恰如两朵最美的春花,让整座太鹤山都变得生机盎然。看到你,看到小方,我突然觉得每天都有许多事做,每天都充实悠然。习惯是一种可怕而又令人防不胜防的毒药,它能侵蚀一个人最顽强的意志,而你在我身边,却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可你实在太像乌兰,不是容貌,而是性情。我看不透你,看不透自己,我无法知道自己落在你身上的炙烈目光究竟是属于你,还是属于一个年少时远逝的梦想。我一直回避着,可你却一步一步的逼着我去抉择。昨夜,我恍然发现,那条曾经泾渭分明的界限已然轰然倒塌,分崩离析。无论是你,还是乌兰,我都无法割舍。可是,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你并不了解。我们之间实在是隔了千山万水,我只恨不能早些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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