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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倾城妃子平天下-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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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虽是绝世利器,此刻由我这个文弱女子使出来却是半点威风也没有。眼看他就要抓住我了,一个碧色的身影晃到我眼前,从背后望去竟有几分熟悉。

“哥,放了她!”她恳求道。

声音一出,我不禁惊道:“珠儿?”

碧色的身影转过头来,像我点头示意,只见她发髻凌乱,神色却极其从容淡定,那人不是珠儿又是谁?

站在她对面的男人,厉声道:“珠儿,你闪开!这女人来历不明。”

珠儿毫不退让地护住我,道:“她对我有恩,你不能伤她。”

那男子恨声道:“你别逼我动手。”

珠儿冷笑道:“你也别逼我,真动起手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难道你要叫那些蒙古人和你一起来对付你的亲妹子吗?”

我竟不知,珠儿是有身手的人。

那男子眸中一黯,默然思忖。

忽听不远处人声嘈杂,珠儿急道:“哥哥,你不说,没有人会知道!我保证,有我看着她,不会对大人有任何威胁!”

那男子遂将刀收回,叹道:“好,我且放过她。你快带她出去,别让她再出现在这里,不然只怕会连累你。”

“多谢哥哥。”珠儿说完,拉着我向城外飞速掠去。

我眼见远离了那人,便松开珠儿的手,道:“我不走,林儿还生死未卜。”

珠儿闻言先是一惊,遂即安抚道:“你放心,刘福通已带上韩林儿及其母向武安逃去,这一役,元兵亦损失惨重,想必他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我闻言心下稍宽,却又立即揪起来,急道:“那我爹呢?我爹是不是已经……”

她神色黯然,道:“不知是谁向察罕大人告密,你爹一时无措,就……”

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陈友谅,是陈友谅害死了他!

不,若不是因为我酒后失言让他投靠我爹,陈友谅又怎能有机会?

是我,害死爹的人,竟是我!

我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喃喃道:“是我,是我……”

珠儿诧异地看着我,不知所以。

我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状若疯癫地大喊道:“是我!珠儿,是我!你知不知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珠儿赶忙捂着我的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出去再说。”

我神色怔怔,任由她拉着我飞奔。不知过了多久,我们二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她拍拍身上的土,轻吐一口气,道:“应该安全了。”

我木然的瘫坐在地上,神色痴痴地反复说着:“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爹,是我……”

珠儿讶然地望着我,道:“小姐,你不要这样想。等下,你立刻赶往武安与林儿会合,这里不安全。”

我对她的话视若无睹,一脸茫然与无措。

她见状,又急又气,厉声喝道:“我从小就敬你佩服你,因为你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如今,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你站起来,你告诉我,是什么消磨了你意志?是什么蒙蔽了你的聪慧!韩宛棠,你醒醒!”

我闻言,周身巨震,我缘何会破落如斯?

情之一物,当真是害人不浅。

然而,我又能怨怪谁?珠儿警告过我,连爹也曾提点过我,我却依旧故我。

是我不够聪明吗?是我没有怀疑过吗?

明知是劫火,我依然奋不顾身的扑进去。

多少血与泪,痛于伤,都败于一个“痴”字。于一个女人而言,最悲哀之事,莫过于痴心错付。

我再也耐不住,失声痛哭,为何我会如此之傻,为何我的傻要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

“你这一生平安喜乐,便是消了爹的后顾之忧了。”

为什么,我期盼多年终于等来的亲情却又被我亲手葬送?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惊雷已逝,空留我如海水般无尽的泪水混入暴雨的帘幕中。一声声嚎啕诉尽我半生的悲痛,一阵阵抽搐掏尽我的心中的无助。

珠儿蹲下身来,怜悯的看着我,轻柔帮我把额前散落的青丝一缕缕抚平。

我一把抱住她,不住的抽噎,颤抖,她亦抱着我轻轻拍抚。

良久,她才松开我,道:“小姐,犯错不可怕,只有知错能改,人生才有转机。”

我淡漠地望着她;缓缓道:“我心已死。”

她一惊,还欲说什么,我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你如今为察罕帖木儿做事,不该与我有所牵扯,他日若再相见,你我亦是敌人。”

她愣了一下,遂即道:“不错。你要记得,你还有这么多敌人,所以你绝不能死。”

“我绝不会忘。”我冷冷道。

她微微一笑,道:“那我便放心了,珠儿就此别过。”

说罢,她的身影消失在无边的夜雨中。

坠落,或者飞翔,这是故事必然的结局。

三千弱水只取一瓢,是每一份爱情的缘起;覆水难收,却是每一份奢望的归墟。

这就是属于我的结局,与想象中的逍遥自在风马牛不相及。它来得太快,太猛烈,犹如眼前骤然而降的暴雨。连日来积攒的荣耀和骄傲被疯狂的雨点无情的肢解,转而变成另一种深入骨髓的耻辱和自卑。

这就是代表命运与人生的墙外世界献给我的第一份礼物。蘸血的假象甜蜜恰到好处的讽刺了我作为一个少女的所有幻想与幼稚,我终于明白,成熟与苍老都是一瞬间的事,用鲜血和仇恨浇注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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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风之卷:往事如风 (十四)义断情忘无处觅,三千刹海冷沉沉

一日后,黄昏,颍州城外。

骤雨初歇,芳草萋萋,落日的金辉一层层蒙在厚重的城墙上,说不出的的苍茫。

颍州城门上箭楼林立,兵甲森森,城墙两边钟鼓楼相对而立,巍峨冷峻,越发彰显出大战过后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唯一不协调的是,此刻城外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大家都对着城门唏嘘惊叹,议论纷纷。

“呦,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这就是日前发兵造反的韩山童。”

“瞧,真是可怜,韩山童好歹也算是一世英豪,怎会落得个这般下场。”

“这话你可别乱说,蒙古人故意把他挂在城头上让咱们这些汉人看,这分明就是杀一儆百呀!”

“怕什么,哼,这些个蒙古鞑子,从来就没把咱们汉人当人看,说咱们是贱民,连名字都不许有,赋税徭役样样压的咱们喘不过气,我日夜祈着盼着只望有个人把鞑子撵出去,如今真有了,却被……”

“嘘,你小点声,别让元兵听到了,这可是大罪,城头上那个就是前车之鉴。”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凤舞,头深深低垂,斗笠下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睛却直射城门,城门的顶端放下一根粗长的麻绳,麻绳上悬挂着一个人的尸体,远远地看不清面容,但那熟悉的衣衫上的斑斑血迹却触目惊心!

寒风瑟瑟,我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爹,英名一世,死后却要受这等屈辱!

我不自主地一步步向前走去,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爹被元人作践至斯!

忽然,有人拉住我的手臂,低喝道:“不要轻举妄动!”

我心下一惊,回首望去,一袭白衣浸润了我的双眼。

“是你?”我冷冷道。

来人正是一尘,这两日我思索良多,此人来去飘渺,身份复杂,目的难测,颇不简单。所以我心里对他多少有些顾忌和猜忌,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太多事情让我无法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似乎对我冷漠的态度不以为奇,低声道:“元兵如此声势浩大地将令尊的遗体悬至此处,只怕就是为了等漏网之鱼。你手无缚鸡之力,又何必以卵击石;自投罗网。不如去往武安,与韩林儿和刘福通会合,以谋万全之计。”

我神色黯然,凄楚道:“如今,我还有何脸面见家中亲人。但求以我之身,能护我父亲昔日尊严。”

他摇一摇头,叹道:“你如此前去,不过枉然送死而已。”

“我已是心死之人,生死无异。死则死矣,但求无愧于心。”我决然的望着他,从他手中挣脱。

“你何必如此执惘!”他想要拉住我。

我一步一步后退,道:“我的事从来与你无关。”

突然,颈后一阵剧痛,我周身酸软,不省人事。

恍惚中,我仿佛闻到一股熟悉的酒气,难道出家人也饮酒吗?我昏昏沉沉地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犹如千斤重石,浑身又烫得厉害。

城门上那一幕犹如一口黄口大钟,一下下撞击着我早已崩溃瓦解的心。

挣扎无助之际,父亲的音容笑貌愈加历历在目,我心痛地无以复加,想喊又喊不出,只得一味地让眼泪汨汨地流。

“别怕,阿棠,我在这里。”一双温暖的手牢牢抓住我的手。

睡梦中一个黑衣少年隔着重重帘幕缓缓走向我,却怎么也走不到我面前。

是谢风吗?

我踉跄着跑向前,将飘渺如烟的纱幕一层层掀开,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他霍然抬起头,一双凌厉而摄人魂魄的重瞳寒芒四射。

我吓地跌坐到地上,呆若木鸡。

难道我忘了吗,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么一个知我怜我的少年,根本没有谢风,有的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这样温柔而渺远的声音,以后,只怕只能出现在梦中。

不,梦中也绝不会再有,不能再有了!

与其活在自欺欺人的美丽梦幻中,我宁愿独坠污泥而死!

我一把推开附在我腕上的温存,大喊道:“滚,滚开!”

周围蓦地寂静无声,只有一曲清萧淡然漂漫于支离破碎的梦中。

那箫声如青烟袅袅,缓缓在我心中的荒漠中升起,一丝一缕,如泣如诉,扣人心肠;转而,又如碧海潮声,推着细沙寸寸碾来,清净宁然,褪去了我心中一重又一重的悸梦。

我如同置身浩淼苍然的大海之中,一叶扁舟任漂突,身后不知谁在轻声唱着: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⑴

王子?王子又在何畔?

“谢风谢风,清雅如风,飘然如风,自在如风。谢风只是一个梦,你的梦,陈友谅的梦,每个人心里都有的一个梦,一个根本不该存在的梦。

“你可以不顾一切,不假思索地跟谢风走,却不愿相信跟随陈友谅。我们总想成为风,自在的风,不畏世俗的风,没有束缚的风。可我们毕竟都是人,有贪婪欲念、有一重重一圈圈的禁锢和羁绊,谁也做不了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风。

“谢风是你渴望成为的人,是陈友谅渴望成为的人,是千千万万的世人都渴望成为的人。可这世上没有谢风,有的只是陈友谅,活生生的陈友谅。告诉我,你爱的是谢风还是陈友谅?”

一个声音在耳畔轻轻回荡着,我怔忡道:“我爱的是谢风还是陈友谅?”

谢风还是陈友谅?我爱的是谁?

我爱的是一个摆脱世俗追寻自由的渴望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假如陈友谅不是谢风,我是否还会爱上他?

“是谁?你是谁?”

我蓦然回首,海风凄零,海浪滔滔,义断情忘无处觅,三千刹海冷森森。

我轻叹一声,此时此景,无论是谢风还是陈友谅,又与我有何关系?

箫声悄然而逝,我亦渐渐平复下来,对外间之事,却依旧懵懂不知。

这期间依稀有人在我嘴里灌下凉苦的液体,有时还有马车颠簸和野风呼啸的声音传入耳中。却不知为何,外间的残风冷雨丝毫侵染不到我,我只觉得周身暖洋洋的,说不上的舒适,越发昏沉嗜睡。

注:⑴出自《越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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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水之卷:朱雀南飞 (一)先教一雨净江山,便放千林春意还(上)

又不知睡了多久,仿佛过了一生那样漫长,我才疲惫地睁开双眼,阳光入目的那一刹那有点点刺心的痛。

我茫然而起身,连日的昏迷让我的身子酸软而虚弱,我只得以手撑着床板挣扎着站起来。

周围的一切陌生而静雅,我警觉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衣带,还是我之前穿的那身男装,凤舞还在,身上的其他物件也都还在,只是,碧落却无影无踪。

我有一瞬的失神,遂即在心中默叹,也罢,情已逝,还留着它作甚。

只是,这是哪?

我粗饮了几杯桌上的清茶,推门而出,向外观望。

这原来是一个三层的高楼,一楼是大厅,往下望去,有几十套桌椅座位,熙熙攘攘,人声喧华,好不热闹。二楼似是隔间,白纱朱幔,廊雕栏刻,样样精美如画,从外面看就足以看出其不俗。三楼却人声寂寂,想来这是一间客栈,此处应是卧房了。如此气派豪华,当真少见。

究竟是谁把我带到此处?是那一尘吗?他一个出家人,怎会住这样华丽的屋子?这又是哪?

“呦,公子您醒了?”我正垂首思忖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头,只见一个侍从装扮的少年人正端着一盆白雾腾腾的热水,热情地在不远处招呼着我。

我走向前,问道:“你可知道,是谁把我送到这里的?”

那侍者歪着脑袋一脸迷茫,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只是老板吩咐了您是上宾,让好生照看着,不如这样,您先洗把脸,去楼下用些吃食,再问问我们老板吧。”

我想了想,也只得如此。

下楼之后,那掌柜的见了我亦是满脸堆笑,一个劲地嘘寒问暖,我心下愈发狐疑,不禁问道:“请问,是谁把我带来的?”

那掌柜的笑容僵了僵,又笑道:“公子,这个我也不知道啊。”

我气道:“你是这里的老板,你怎会不知?难道我是凭空冒出来的?”

掌柜的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老板。雅香楼全国连号,咱们这里只是亳州的一个分号而已。不是我要蓄意隐瞒,而是前几日上头送您来时,特意交代了您是贵人的朋友,要一应好酒好菜伺候着,至于那贵人是谁,我也不得而知呀。”

前几日?我竟昏睡了这么些天,还到了亳州。我心惊,那爹他的遗体……

掌柜的见我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又道:“对了,这封信说是要您一醒就给您的,瞧我这记性。”

我展开信,上面写道:“令尊尸身已埋至临安城外双义寺中,勿念。亳州乃刘福通势力之内,卿留此处,可保万全。”

临安是南宋故都,元军来犯时,宋室皇陵惨遭洗劫,可怜宋室皇帝一世尊贵,却无葬身之所。民间有两义士听闻后,将宋帝遗骨迁入临安城外一寺庙中,后人为赞其德行故称之为双义寺。

我双手微抖,几欲落泪,是谁把爹的尸骨再在此处?是那孤僧一尘吗?

“公子,公子!”

“嗯?”我懵然回声。

“我已备好了酒菜,公子先用些饭菜吧。”掌柜说道。

我淡淡点头,寻一偏僻处坐下,垂首带上斗笠,我虽女伴男装,毕竟还是有些脂粉气息的。

此刻,正直午时,日光暖暖地落了我满怀,整个大厅都闹腾腾地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我正蹙眉于桌上斑驳而落的日影,只听邻桌一布衣青年说道:“如今天下可不太平了,自韩山童颍州起义以来,各地豪据一方的好汉们都磨刀霍霍,跃跃欲试呢,蒙古人怕是气数已尽,汤和,不如咱们去参加红巾军,跟着刘福通一起打蒙古鞑子。”

我不禁斜睥了一眼,那人虽一身布衣,模样也不只是中上之姿,但额骨高且宽广,一双剑眉昂然如山岳,身体挺拔,颇有一股别样的豪迈气质,此刻谈笑激扬,眼中更是锋芒流转,英姿不凡。我心中讶然,此人说话竟毫不避讳,可见亳州之地,刘福通势力渗入之广。

他对面的书生打扮的玉面男子,低头思忖,良久道:“难说的紧,如今正是风头浪尖上,占尽先机者,未必是最后得利之人。”

那布衣青年来了兴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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