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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难渡:公子当心-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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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臣手拨珠玉小算盘,看似在算着账簿,但他的双眼却时不时地四处张望着。
收回视线,梁孟臣拨下最后一个珠玉,“七情最伤人,深而远者,头痛自颈而上,风寒袭入则难愈,或食不知味,或作眩冒之状……”
“你想说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云公子冰冷的声音。
“梁侯爷,恕草民斗胆,您的病没救了。”原先赤金打造的小算盘被苏谨心抢走后,对于这个重新定做的珠玉小算盘,梁孟臣简直是视如性命,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珠玉小算盘,转了身,慢吞吞道,“家师严夫子为人虽心狠手辣,但他的医术却不比林家的那些人差,可惜,他死了。那时候,我曾想过你杀家师难道真的是大义灭亲?不,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家师与你的情分不同寻常,当年梁侯府满门抄斩,是家师带着你逃出京师来到临安,即便家师再狂妄自大,不分主仆尊卑,以你宽厚的性子,你也不会下手杀他。除非是你逼不得已。可到底是什么事连你这个权势煊赫的侯爷也会忌惮。呵呵,就在刚刚,我拨着一颗颗小珠玉时,我想通了,这个世上,只要你梁侯爷想要的,没有你得不到的,但人心,还有生老病死,你却永远都无法控制。”
云公子猩红的眸色已褪去,他倚在床头,目光沉沉,“文彦,你知道得太多了。”
“若是旁人知道太多,他必然会死,但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梁孟臣走过去,将煎好的药端起,递给云公子,“我也救不了你,这药只能缓解你的头痛,你还能活多久,那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多谢。”云公子接过药碗,一口饮下,连药渣都不剩。
清清凉凉的药入喉,脑中一片舒展,头痛散去。
没有了头痛折磨,云公子又恢复了一贯的谪仙之姿。
淡淡疏离的俊容,毫无温度的眼神,勾起的唇角,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一句短短的道谢,两个字,吝啬至极,但从云公子口中吐出,却是百年难得一遇,梁孟臣很满意,既然梁侯爷都跟他道谢了,那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追究他关他的事了。
“云府人多,你不宜留在这里养病。”梁孟臣一语双关道,“你若不是梁侯爷,或许你可以多活几年。”
“没有什么是不是的,我一出生便是侯爷。”云公子苦笑,沉了脸色,“文彦,严峰是咎由自取,如果再给本侯一次机会,本侯也会杀了他!没错,他是救了本侯,但他给本侯埋下的祸根,就算本侯杀了他也难消心头之恨。你自小与本侯一起长大,应该知道,本侯每年都会离府一段日子到山上静养。”
“姑父他说你是去山上作画。”梁孟臣惊讶,说到一半也就想明白了,原来如此,借着作画之名却实则养病,若他没诊治错,梁侯爷的病,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头风病,发病时,头痛欲裂,生不如死,而当年严峰为了缓解梁侯爷的疼痛,就给他配的药中就含了一味米囊花,这米囊花虽好,但服用过多,就是一种剧毒,戒都戒不掉。
那么说来,上处州也是计划之中,杀严峰更是谋划之内,梁孟臣不禁有些同情云公子,出身尊贵,却自小就被最信任的人哄着染了毒,倘若换做他,身边有一个野心极大的属下,也必然会杀之。
“你果然尽得严峰的真传。”云公子见梁孟臣脸上的反应,便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你这些年对本侯忠心,但现在为了一个女子却……罢了,过去的事本侯也不想提了,文彦,你去准备下,本侯打算即刻去五云山养病。从此不问世事。”
要真能不问世事那就好了,梁孟臣也不揭穿云公子,作了揖就退了出去。
梁孟臣离开后,云喜就进来了,“侯爷,有何事吩咐?”
“去查一下那个姓白的神医,究竟是受谁指使。”能开出这等药方的,除了已故的严峰,这世上应该不会有别人,除非是林家的嫡传弟子,云公子一想,头又痛了起来,头一痛,云公子便只能作罢,“下去吧。”
☆、第 488 章
第四百九十一章 她来过,又走了(2198字)
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份净土,那么五云山上的云栖竹径,便是云公子心中唯一的净土。那里有大片的翠竹林,有一潭碧水,还有那属于他与她之间最初的悸动。
只是,她还未深陷,而他,已万劫不复。
离开云府前,云公子谁也未惊动,只带了梁孟臣、云喜两人。
天色已黑,临安城的城门早已关闭,若无临安知府的手令,谁都无法出城,但云喜一拿出淳安侯的令牌,守门的兵士吓住了,慌忙放了云公子出城。
马车一路飞奔,直达五云山的山脚下。
因是清明时节,最近总是阴雨绵绵,下了雨之后,山路泥泞,有些不好走。
云公子脚踏云靴,沿着隐秘的小路,步履飞快。
梁孟臣紧随其后。
这漫山遍野的茶树,都是苏家的产业,但此刻,这些茶树已毁去大半,尤其是新种的上万株西湖龙井,连根都腐烂了,梁孟臣看了一眼,惋惜道,“看来今年上等的雨前茶怕是喝不到了。”
梁孟臣话里有话,云公子怎会不知,他静默地看着满山的茶树,一言不发。
眼看苏家上贡新茶的时间迫在眉睫,她该会如何应对?
云公子心里一阵苦笑,那个女人,倔强得要命,哪怕是死,也不会来求他的。
一想到那女子嘴角勾起的讥讽,云公子的头又隐隐痛了起来,这个地方曾经是最适合他养病的,远离世俗的纷扰,山清水静,云雾缭绕,但现在,云公子忽然觉得这个地方是他最不该来的,在这里,她曾用炽热的目光盯着他,也曾一遍遍地唤他远之,更对他吐露心声,说喜欢他。
苏谨心,我们真的两清了吗?
云公子痛苦地抱住头,梁孟臣见状,又拿出银针在他的头上扎了一针,云公子的头痛才稍稍缓解。
“走吧。我没事。”云公子推开云喜前来相扶的手,他是世人眼中无所不能的梁侯爷,哪会这么不堪一击。
走入云栖竹径,这里成片成片的翠竹簌簌作响,夜风吹来,碧叶翻动,竟如仙境般不染尘华,梁孟臣是第一次跟着云公子过来,大为惊奇,临安城竟藏了这么一处好地方,若在此地开发,或建几处宅院,想着想着,梁孟臣就取下挂在身前的珠玉小算盘,啪啪啪地算了起来,谪仙住过的地方,一根竹子百两,梁侯爷亲手碰过的翠竹叶百两……
越算,梁孟臣的双眼就发亮,这个买卖好,稳赚不亏。
梁孟臣是天生的商人,走到哪里,都不忘赚一笔,正当他估算着这云栖竹径到底值多少银子时,云公子的眼神就瞥了过来,梁孟臣忙将珠玉小算盘一收,干笑道,“云表兄,这里不错,真不错,非常不错……”
“知道就好。”云公子低哼一声,黑暗中,他穿梭在竹林中,来去自如,如同仙人,但梁孟臣却惨了,一则他是第一次来不认识路,二则竹林内有阵法,他还没摸透,就被两边的竹子夹击,侥幸逃了出来,却发现云公子不见了,而他仍然还在原地转圈。
呜呜,见鬼了。
梁孟臣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刚刚经过的,是这棵竹子,还是那棵竹子?
抬手去摸了摸刻在竹子上的印痕,梁孟臣几乎要哭了,这棵竹子怎么也刻过。
“云表兄,救命啊!”早知道,他就不该打这片竹林的主意,这一下好了,那位尊贵的侯爷生气了,就把他困在了这里,让他自生自灭。
“云表兄!”
连喊了三遍云公子,见云公子没出现,梁孟臣丧了气,得,听天由命吧。
再次拿出珠玉小算盘,梁孟臣啪啪啪地又算了起来,算一下,他走一步,再算一下,他又走一步……
夜风大起,竹叶簌簌声更响了。
梁孟臣抖了抖身子,继续拨动着珠玉。
那是什么?
有光亮。
梁孟臣兴奋地施展轻功,朝着那忽明忽暗的光火掠过去,临近了,梁孟臣才发现,竟是鬼火。
在五云山的云栖竹径内,这里居然有一座不起眼的小坟,不过这坟的风水却是极好的,靠着青山,翠竹围绕,旁边是一潭碧水。
这座小坟没有墓碑,也很简陋,只是几掊黄土堆积。
不过看这些土的成色,一看就是新添上去的,连杂草都未生,也就是说,这几日已经有人来这里扫过墓了。
会是谁呢?
这里被梁谦烨布下了阵法,连他都是第一次进来,这临安城能闯入这里的,几乎是没有人,梁孟臣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冥纸,若有所思。
“她来过,又走了。”不知何时,云公子站在了梁孟臣的身后,无声无息的,就这么出现了。
这人走路没有声音吗,大半夜的,想吓死他啊,梁孟臣拍了拍胸口,温和的笑中却有几分幸灾乐祸,“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当日你不稀罕她,自有旁人来呵护,不多你一个。”能得那样狡猾如狐的女子青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旁人求都求不得,梁谦烨却不懂得珍惜,是,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爷,位高权重,与他在一起的女子必然要牺牲很多,但梁谦烨错了,那个黑心的女子,她就绝不会这样妥协,她绝决起来,比谁都狠。
云公子毕竟是侯爷,梁孟臣这般大胆的冷嘲热讽,若换做别的王侯公卿,他早就没命了,但云公子却一点都没有动怒,出乎意料的,云公子黯然道,“是,不多我一个。”
这个事实,云公子一直不愿承认,他是谁,前朝皇裔,汴京梁家的少主,皇上亲封的梁侯爷,出身高贵,一直都是凌驾于世人之上,哪会有女子抛下他投入别的男子的怀抱,但万万没想到,随着他身份的揭开,那个胆大包天的女子,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地弃他而去。
高傲如云公子,自然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这些年,他犹如九霄之上的谪仙,俯瞰着世人的生死,也掌握着世人的生死,即使悲天悯人,他也从未将世人看在眼里,然而,唯一能入得了眼的女子,却犹如给了他狠狠一个耳光,令他颜面无存,也令他心头震撼,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哪里不称她的意,难道他是梁谦烨,就不能是云远之了吗。
☆、第 489 章
第四百九十二章 传世之画(3192字)
这座藏在竹林内的小坟,里面埋的就是苏谨心的弟弟苏天翊,当日,苏天翊死后,苏谨心将苏天翊的尸身交给了云公子,云公子便把他埋在了这里。
关于苏天翊的真正身份,云公子早已派人查清,世上年岁相仿且又相像的人本就少,更何况对于这个苏家,云公子必然是严密监视,事事掌握在手中,又怎会让苏家多一个漏网之鱼。
但云公子毕竟不是仙人,他只是个人,很多事,诸如这苏家内宅的争斗,他看在眼里,却也未必事事都料得准,而且在他查到苏家之前,苏天翊就已经被人下了毒,无药可救。
既然救不活,那也只能顾大局,舍弃了。
之所以将苏天翊埋在这里,当日云公子其实是有自己心里的打算的,苏天翊是苏谨心最疼爱的弟弟,那么每年的清明节,她不会不来祭拜、扫墓。
或许在当日,云公子就可能隐隐猜到了,他和苏谨心之间,将来会走到这一步。
思及往事,云公子的心里泛着苦涩,头痛再次袭来,他就用双指按住了天柱穴。天柱穴是能够缓解他头痛的一个穴道,但只能是一时的,按得久了,也就失效了。
转了身,云公子走在前头,步入这连片的竹林中。
竹林深处,有几间竹屋。
这几间竹屋建得极为雅致,屋前的大石桌上已被掉落下来的翠竹叶覆盖,云公子走过去,将这些翠竹叶拂去,云喜提着灯火恭敬地站在云公子的一旁,为云公子掌灯。
大石桌上到底放了什么?
梁孟臣好奇,便探了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好像是几幅丹青。
因隔得时间久了,这被搁置在大石桌上的丹青经日晒雨淋,早已变了样,根本看不清里面画的是什么。
云公子有画仙之誉,此处翠竹林景致优美,如仙境,正适合他作画,因此,在这里,有曾经云公子画好后丢弃在一边的大量画作也就不足为奇,梁孟臣按耐不住为商者无利不图的本性,悄悄碰了碰挂在身前的珠玉小算盘,这么多画啊,得值多少银子,就这么浪费了,可惜,太可惜了。
“这些年,本侯旧疾发作的时候,就会来此作画。也唯有作画时,本侯才能放下一切,心静,万事空。”
云公子从未在梁孟臣面前说过这些,这一开口,免不得吓梁孟臣一跳,完了,知道梁侯爷这么多秘密,他还不得给他卖命一辈子。
云公子挽起白衣袖口,云喜见状,忙将竹屋周围的灯火点燃,一一挂了起来。
灯笼内熏暖的红光,摇曳跳动,将云公子清俊消瘦的脸庞,照得如梦似幻,愈加得遥不可及。
云喜跑进竹屋内,抱了一叠宣纸来。
白色的宣纸摊开,梁孟臣亲自动手研磨,对云公子大献殷勤。
认识云公子这么久,梁孟臣还一直没见过云公子在他面前作过画,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手握狼毫,笔锋游走,在宣纸上一笔笔勾勒,或浓或淡,晕染而开。
玉冠束发,两根长长的丝质冠带垂在俊容的两侧,迎风而舞。
云公子作画时的神色是平静的,是淡然的,但他紧锁的眉头,还有他眼底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却全被梁孟臣不动声色地瞧在了眼里。
这是……那副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翠竹图?梁孟臣睁大了双眼。
云公子所画的丹青,一画值万金,这是江南人人皆知的事,这些丹青中,当属云栖竹径之中的翠竹最为名贵,而这幅翠竹图,梁孟臣在云府看到过,后来,那幅画不知怎得,竟从云府流传了出去,听说是被一位京中权贵高价买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为此,云公子曾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可查到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
云公子不查,但梁孟臣却不甘心,一副价值连城的画被人偷出府卖了,这不亏大了。于是,他瞒着云公子又继续查了下去,一查,这才知,原来将这幅价值连城的画偷出云府卖的,竟然就是苏谨心那个黑心的女子。
也是,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谁敢偷江南第一世家未来少主的画,也只有她,不仅偷了画,还胆大包天地将画卖了,中饱私囊。就算最后被查到了,她也仍有恃无恐,毕竟连作画的人自己都不在乎,旁人就更无法追究了。
画完丹青,天色也快渐渐地亮了。
这副翠竹图,云公子画了一宿,在这期间,他的头痛似乎是频频发作,但他却坚持将丹青画完。
“好画!”梁孟臣由衷地赞叹,“一画万金,果然值得。若是再添上那首诗的话……”
赞叹之余,梁孟臣又想到了那幅翠竹图上的八句诗,那首诗的题字一看就是名家的章草,看似字字独立,却笔法索连,圆转如圜,与画作相得益彰。
云公子淡笑,右手掩袖口,左手却拿起了狼毫,在刚画好的翠竹图上笔尖游走。
荒野拔峭出尘埃,翠竹碧叶自高洁;
横枝抱结欲凌空,徒自潇洒半山间;
婵娟岁寒冰雪姿,秋风散落映沦漪,
千尺露华生幽径,直向孤影舞婆娑。
右手作画,左手写字题诗,梁孟臣惊得几乎目瞪口呆,梁侯爷最擅长的,除了作画,还写得一手好字!
他没看花眼吧,梁孟臣使劲地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江南之中与梁侯爷齐名的,就是那位顾六公子,但现在,梁侯爷的这手字写得却可以和那位顾六公子平分秋色,所以,世人都猜错了,那幅值万金的翠竹图上的字,并不是哪个神秘的高人写的,而是出自梁侯爷自己的手笔。
就连那个黑心的女子也猜错了。
云公子仿佛早料到梁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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