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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浮萍随逝水-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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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绝艳的穆姑娘之间的甜蜜佳话便在北国境内流传开来。

饭后,一行人终于出发了,哪一行人?

依旧是南下、北上时的一行人,除了周、李二人,便是两个车夫、七煞还有金川。

李眠儿咂咂舌,暗叹,虽这一行人不过十来号人,但是凭合力,的确是走遍天下都不怕。

所乘仍是一辆外表不起眼、内里闪瞎人的特制马车。李眠儿一路是心情大好,紧紧搂抱着金川,手上不时撩起帘子观望外边的野景山色。周昱昭则是闲适地半躺在榻上,枕着胳膊,手里握本书册,一声不吭地看着。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歇,到达七星山脚下已是第二日中午的事了。

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的七星山,不甚高也不甚奇,但他们赶过来不是为着爬山,而是冲着山顶的那片梅林。

放下帘子后,李眠儿抱开金川,伸手拿起案上的砚台,又从水袋中滴了几滴水至砚中,然后便磨起墨来。

周昱昭从书后偏出头来,看着李眠儿磨了半晌后,启口问道:“磨墨做甚?”

李眠儿不回答,只接着磨了一会儿,见砚中墨汁量大约足够了,于是停下来,拿了支笔,蘸好墨,递到周昱昭的手中:“下车前,先写封书信寄回京都去!”

第二百四十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七)

“写什么?给谁?”周昱昭姿势不变,面色也没改半分,只简简地问。

“给王驸马!有关疏影的事!”李眠儿也简简地答两句,不过答得顺序颠倒了一下。

周昱昭定定地盯着李眠儿寻不出瑕疵的面庞,片时后,他放下书册,接过笔,大笔一挥,在空白的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几行字。

李眠儿看过,点点头,便将信折起,唤来苍鹰,送去京都。

默默在背后看着她做完这些事,周昱昭的眼神已变得如水般柔软,待李眠儿重新坐定,他轻声道:“一会儿,到了山顶,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闻言,李眠儿一愣,转瞬明白过来,便讨价还价:“你也得给我讲一讲你自己的!”

周昱昭轻笑着点点头。

难得看到眼前人如此温暖一笑,李眠儿竟是心跳漏了一拍般悸动不已,脸上跟着也是发热。

周昱昭见状,不禁仰头哈哈几声大笑。他恁大动静,惹得李眠儿愈发羞窘,无奈同周昱昭间隔了张书案,够不着,只能隔空虚捶了两下以解心头羞愤。

车外七煞等人闻得声响后,瞅了瞅车厢,两两对视后不由齐齐露齿一阵浅笑。

李眠儿倚回车厢壁,侧开脸,不看向周昱昭,想着王锡兰接到信后,会不会立即将疏影纳到房下。

这一日傍晚,天色已黑下来,一连几日被公务忙得晕头转向的王锡兰脚步匆匆地往九畹轩里赶。一进得轩门就发现自己书房外立了几个穿着十分体面的侍女,正是絮园里服侍的,也就是紫熙现下在自己书房里。

见此,王锡兰浑身的倦意一下子消失得没影。他加快步伐朝轩内走,可待至书房前时,他忽地又缓下步子,负起双手,脸上神情放松,改走为踱地趋近书房门。

“夫人,今儿个怎么有空来书房?”王锡兰在踏进门槛时,就瞅见站在书案前的紫熙以及跪在她身前的疏影,他目光只在疏影的背上做了极瞬的停留,便一脸笑意地步至紫熙面前。

“驸马。书房什么时候换人了?今儿个我才看见这张生面孔!原先那个喜儿呢?”紫熙朝前迎了两步。虽脸上笑靥如花。但她眼锋却飞快地扫过王锡兰和地上疏影二人的脸上,生怕露掉他俩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意欲寻些蛛丝蚂迹。

不过王锡兰自进门后就没有再看疏影一眼。而疏影一直低着头,面上至始至终没有什么表情。

紫熙微蹙的眉尖不由稍稍有些舒展,她让过身子,给王锡兰好坐到书案后的椅子上。

王锡兰一倒入坐椅中,便极为自然熟练地翘起二郎腿,然后微显疲倦地伸指捏了捏额心,并没有接紫熙的质问。倒是长叹一声道:“哎——最近可真够忙活的!”也没有替疏影解围的意思。

这么一来,紫熙眉峰不由飞扬,她轻快地踏前几步,来到王锡兰的身后。素手握拳轻轻敲打王锡兰的肩头,柔声道:“父皇才回都不久,父皇自然有许多公务安排,驸马忙点累点是免不了的!”

“嗯!”王锡兰短促地和了一声,同时仰起头,一脸很享受紫熙服侍的模样。

他这副光景,紫熙看着,心里是相当受用,两边面颊一时茵中带赤,好不娇媚,手上动作更加细巧。

不知不觉,王锡兰竟是睡了去,一睡就是小半个时辰,一觉醒来,满脸惺忪的他回头看看身后的紫熙,发现她还在给自己捶肩,只是频率减缓了很多,不禁颇为感动。

“你们几个也真是,眼皮也忒浅了些!不晓得过来替一下么?”王锡兰掉过头,连笑带斥地对枝儿等人问道。

“是我自己不让她们替我来的!驸马不必为难她们!”紫熙听闻王锡兰关切自己的语气,面上红晕更浓,主动给几个美婢解起围来。

“她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犯了夫人规矩?”王锡兰对着紫熙朝地上的疏影努了努嘴问询。

紫熙瞅瞅依旧跪地低颈的疏影,原先心中的不平和疑忌已经消去大半,此时耳听王锡兰不甚关心的样子,就实话实说了:“驸马,原也没什么,我这正问着话呢,赶上您回了,便就耽搁下来!这一会儿,她也跪了不短时间,先叫她起来吧!改天,我让人过来登个簿子,虽说是顶喜儿的活计,可不能就糊涂地把她当作喜儿认了!”

不等王锡兰开口,紫熙就转头问向疏影“你叫什么名儿来着……起来吧!”

疏影面上没露半分感激和憎意,只没有其他表情地一边挣扎着酸软的腿站起身,一边回紫熙的话:“回公主夫人,婢子名叫疏影!”

坐在紫熙身后的王锡兰半阖双眼一直觑着疏影,见疏影不卑不亢地应对着紫熙,也不倔也不犟,倒有一点她原先的主子李青烟的风范,当疏影站起身来时,他忙将眼睛阖起。

紫熙回头就看见又闭目养起神来的王锡兰,之前的疑虑一扫而光,再次简单瞥了瞥疏影,她便悄声对王锡兰道:“驸马先歇着,我回去给熬碗参汤来!”

“嗯!”王锡兰伸手阻道,“我这里还有不少公务等着处理,你不如先回絮园吧!”

紫熙听后,面有怏怏然,不过很快恢复端庄:“也好!但你也得注意点身子!”

“我心里有数!”王锡兰睁开眼,站起来,踱至紫熙身边,送她到书房门口。

紫熙侧过脸,双眸依依柔柔得望进王锡兰的眼中,王锡兰对上这样的一双眼,眸光荡了荡,移开视线之际,转身进了书房。

贴身丫环芷荃在王锡兰进屋后,有些泄气地跺跺脚,低声怨道:“公主——”

紫熙颔首,微微一摇头,拉拉身旁的芷荃,提脚出了九畹轩。

书房内,王锡兰双腿叠搁在书案角上,左右一晃一晃的,枝儿几个不时拿眼睛瞅瞅他,唯有疏影垂着眼帘,不瞧他一眼。

半晌后,王锡兰才出声:“你们几个先下去!你——留下!”

枝儿四人即使没有看到主子的表情,也知道得留下伺候的除了疏影没别人,何况在王锡兰出声时,她们不约而同的都有抬头。

但当事人不知真傻还是在装傻,疏影竟是带头转身走向门口。

余四者望着疏影笔直的腰杆,纷纷扭头探看上头的动静,见主子一声不吭,她们没有讶然,似乎早已习惯这种情形一般,极有默契地跟着鱼贯而出。

王锡兰任疏影同几个美婢出了书房,没有更多的命令,他仰脖闭目,脑中浑沌一片,国事、家事、情事,件件都令他头颅生痛。

月前,陈王率边军及京军十五万卷回京都,一举拿住秦王并其全部家眷。不日前,太宗凯旋而归,先是搁着秦王一事不办,却大犒军民,近日,军心民心皆已抚慰完毕,秦王篡权之罪理所当然得被提上日程。

秦王夺权怎可能少了里应外合,树倒狝狲散,秦王这一倒,引来朝中一阵动荡,近乎人人自危,生怕与秦王沾有一点瓜葛,然后被太宗、陈王认作秦王一党。

而这种时候,也正是太宗排除异己,为下一步立储君扫清障碍的一个好时机,所以王锡兰必须尽早布署,保全太傅府不受侵袭。

再又得知,表弟周昱昭仍被留在北境回不得京,这分明是太宗刻意为之。目下,所有的情势都让姑父这一边显得极为被动,如果局势风云逆转,他不知道姑父这一派究竟能有几分把握谋得全身而退。

秦王之所以选择篡权,也不排除是一个破釜沉舟之举,只不过最后以惨败告终,不得不承认太宗皇帝手腕的阴狠高绝,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这一系列朝局烦事已够他心乱,再有府里的琐碎事情也得他亲自过问,另有子嗣一事,老爷子经上次中箭一事,初衷豁得彻底改变,放下话来,不管谁怀上的,明年必须得让他抱上重孙。

也正因此,紫熙越发明显得殷勤,虽然陈王果如周昱昭之前所料,但紫熙对自己却是真心不假,不会是陈王的心腹,有时面对紫熙一脸真诚痴情的模样,他或有一丝心软,不知该以何方式对待,毕竟堂堂正正的大梁公主,金枝玉叶却被自己遭残,委实有些不大地道,甚至有时他都会有想放她回陈王那里的想法。

烦恼之事何止这些,这半年来,终日缠在他心头的还有一个小丫环,他时常问自己,是不是自己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位了,要不怎么会被一小丫头折腾够呛?

头脑里胡七八想,转眼又半个时辰过去,再一会儿就到二更了,这时絮园那边来人送来一盅参汤,王锡兰两口当着来人喝下,又命来人托着空盅回去复话。他自己则是换了身衣服,踱出书房,在门口仰望空中的月亮,怔了会儿,他转头瞧向边房的方向,低头又踢了踢地面,终于,他提脚朝着婢女住处走去。

第二百四十一回 迷雾渐开狼虎现(八)

从书房跑出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内,疏影趴床铺上偷偷抹了把泪,趋走心里的委屈和不平,片时后她从床上爬起,从床下拿出澡盆,又出门到轩内热水房里拎了几趟热汤水,好好泡了个澡,直到把这个傍晚的晦气都倒腾散尽,她才懒懒地出浴。

还没来得及把头发擦干,门被叩响,估摸着可能是春儿来讨鞋样儿,她放下干布,把长发甩到脑后,从线筐里挑了个鞋样儿,就奔去开门。

门一开,结果是王锡兰搁那儿直直地杵着,疏影面上先是一呆,再又想到自己将将洗完澡,衣衫不太整,头发还胡乱披散,面上不由再是一窘,接着忆及方才一两个时辰内发生的事,她忍不住又气上心头,面色跟着一白,性子上来,兜手将手里的门朝着王锡兰的面门摔过去。

王锡兰在门即要触及自己鼻尖的时候,伸手挡开,绕过疏影,大摇大摆地往屋里走。

途经浴盆时,他偏不知羞地驻足,低头看向盆内仍冒着热气的汤水。

见此,疏影即刻又变得羞涩不已,她抢步上前,推开王锡兰,自己则是挡在浴盆前,冷冷地问:“这么晚,驸马来我房里有何贵干?”

王锡兰摸着下巴,抻脖瞥了眼疏影的身后,似笑非笑地低咕一句:“晚上还没沐浴,你再去给我拎桶热水来,我就着你这现成的热汤囫囵洗一澡!”

说着,王锡兰就当着疏影的面宽衣解带。

疏影唬了一跳。伸手拦住王锡兰已经搭到胸前衣襟上的手,急道:“你……别……这里不行!”

然人家驸马只稍稍一挡,挡开她扑上来的手和上半身,继续脱他的外裳。眨眼间,就该轮到脱中衣了。

疏影只差大叫,跺脚不迭:“不要……不能在这里洗!不许再脱了!你……臊也不臊?”

王锡兰歪着嘴角,对于疏影的焦急不堪似乎乐在其中,手下一叩,胸前风光便是乍然一现!

“啊——”疏影大惊失色,拿手捂了眼睛便冲出门。

王锡兰觑见疏影惊惶万分的背影,乐得呵呵一笑,心头的沉重也随之一轻。他将手一扬,身上搭着的中衣、里衣跟着飞到一旁的矮木墩儿上。接着他就一脸悠然自得地坐入了浴盆中。

“来人——”这一声唤。他用了内力。所以隔壁几间屋的枝儿、汀儿等闻声便飞速赶进屋来,待发现疏影浴盆里的王锡兰时,几人下巴掉了一地。

“主子。您这是?”枝儿瞪大一双杏眼,大吃一惊。

“再添两桶热水来!”王锡兰枕在盆沿,闭目怡神,淡淡地吩咐道。

“主子,您怎么能在这里沐浴?这是下人的屋子!疏影人呢?”汀儿已然急了。

“多话!”王锡兰冷冷道。“爱”“书”“楼”“论”“坛”“整”“理”

枝儿识实务地拎起地上的木桶,拉了云儿朝门外奔去。

春儿则是摇摇头,不敢再有任何疑问,上前从浴盆里捞起湿溚溚的布巾就给王锡兰擦洗身子。

王锡兰一径闭着眼睛,默不作语,任枝儿加了两桶热水进盆。也任四个美婢在周围细心服侍着。

约摸两盏茶的时间,王锡兰睁开眼睛,偏头对枝儿道:“好了,更衣吧!”

水雾中,四个丫头皆面色绯然,目泛春光,王锡兰低眉,暗地里勾勾唇,待春儿丫头拿来里衣,他便从盆中站起,这才想起打量屋内设施,倒也还算清爽利索,只是小女儿家气息重了些。

穿好衣服,梳理好湿发,又等几个丫头把屋里清理干净,王锡兰这才慢条斯里地领着四人朝书房踱去。

枝儿揭开门帘,王锡兰一眼瞥见房内的疏影,衣衫自然已经穿戴齐整,只是及腰的长云仍披在背后,许是在书房没有找着梳簪。

正忙着擦拭书柜的疏影听闻门口的动静,虽知是王锡兰进来门,她却不愿以礼相迎,依旧侧身对门一下接一下抹着柜格。

站在王锡兰身后的汀儿上前一步,嘴巴一张刚要喊出声,即被王锡兰挥手制止。

王锡兰跨过门槛,脸上是刚出浴的一副放松惬意,快至疏影身边时,忽地眼前身影一闪,匆忙间,他大手一抄,将急欲逃蹿的疏影拦腰截下,在把她放回地上的同时,对身后的人低沉嘱道:“通通下去,把地龙给烧旺了!”

枝儿等闻言不由纷纷一愣,面面相觑,瞬时才会意地掉头陆续出了书房。

疏影挣扎着从王锡兰的胳膊肘间脱出腰身,一落地她便表达心中的不满:“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回家?”

早知这家伙会如此死皮赖脸,刚才就不应该贪暖贪亮地跑书房来,就该随便找间黑屋子呆着算了,便是躲在冰冷的院子里也比陷在这里来得强。

听及疏影再次吵着要回家,王锡兰眉头禁不住一抽:回家回家,还想着回家,刚才衣衫不整的样子都被自己看过了,她还想着回家,准备嫁人么?

于是,冷着脸,沉声讽道:“哼!你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好意思回家么?”

“你——”疏影似被说中痛处,一时语塞,几近哽咽地恨道,“我现在哪副样子了?便是我现在不成样子了,也是拜你所赐!我不管当初小姐怎么把我托付给你,总之,够了!我受够了!明日,你就放我回家!”

看着眼前身量抽高至自己脖颈,亭亭然如风中杨柳,朱粉未施,却比玉香犹胜,比花语更真,可是偏她嘴里吐出来的话只把人要往死里气。

自上次在箭伤未愈被她无意撞倒,创口崩裂,好歹她还因为自责细心服侍自己几日。之后的一个多月来,一来自己忙着公务,常不回府里,见面次数少;二来也怕紫熙生疑,到轩里来为难她,自己有意离远点。反正,这么些日子,自己就没见这丫头什么时候好好地笑过。

大半年来,她一点性子没改,反倒变本加厉!难不成真是汀儿所说的,自己不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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