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如此多妖-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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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走之前的一晚，他隔着窄细的墙缝，把砖灰吹得四下乱飞，焦切的嘱咐，“你可不要自己跑了，让我一个人苦巴巴的在这里受苦，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追回来，到那时候我方才说的话便不作数了。”

她果真还是自己私自先走了，那么现在，少卿，你是不是也放弃了我呢？

只是，现在她都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眨眼的功夫，一个老人便从里屋冲了出来，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显得那样的苍凉，远远的看着她不敢上前，身子微微颤抖。

李小欢也是定定的站着，不敢上前，眼圈红了又红，始终没掉下泪来。

许久，她才喃喃出声道：“师父······”

向老爷子闻言，声音微颤，这才缓缓的走过来，一把抱住他老泪纵横，“小欢丫头，你受苦了······”

两个人哭成一团，接着，又进了屋，从小时候说到大，总是说不完，尹墨铖在旁边惊得目瞪口呆的，从来没见过老爷子还这么娘们儿的跟个小女孩子唠起家常没完没了起来。

活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向老爷子一直想要个闺女，是向少卿提及的。

向少卿的娘亲唤作九娘，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向老爷子一生挚爱，偏偏红颜薄命英年早逝，生下向少卿不久便过世了。

向少卿只有一双眼睛像他娘亲，向老爷子经常跟他唠叨，若是生个女儿家定是像他娘一样倾国倾城的，说的向少卿只想揍人。

不免说到向少卿。李小欢最是不愿意提了。老爷子也只是一声声的叹气。

“小欢，是我们少卿对不起你。”老爷子看着她，心疼道。又看了尹墨铖一眼，后者眼角一抽。

李小欢眼圈又红了，喉咙有些微哽，骂道：“对，就是他对不起我，我李小欢这辈子又不是嫁不出了。”

向老爷子一听这话又是一阵心疼了，安慰道：“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的。不孝子！不过听他说是你瞧不上他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了。我看他是真配不上你，呆头鹅一个，好好的话不会好好说。”

尹墨铖的嘴角又抽了一抽，身子也随着抖了一抖。

李小欢又道：“算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不管我的事儿了，我这会看完你就要走了。”

尹墨铖正欲张口，便听到老爷子问道：“去哪儿？不在这里呆了？”

李小欢想了想，说：“随便去看看，也指不定去哪儿呢。”

向老爷子有些不悦了，皱眉道：“小欢，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没有受过苦，心性单纯善良，从不隐瞒我，怎么现在不对我说真话了，就算你和少卿闹了矛盾，你也还是我闺女。”

李小欢心里忽的一动，险些落泪，只好说道：“我想着是去邺城跟一个朋友做刺绣生意，不过之前还是要回去看看爹爹的，爹爹现在在商州，过得——很好。”

说完，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看的人心疼。

老爷子见她哭了，气的一拍桌子怒道：“今晚，我一定好好帮你收拾他。”

李小欢却忽的擦了擦眼泪，咬牙说：“师父，我知道你心疼我，所以当时才求我爹爹将我许给少卿的，现在已经这样了，这婚事就不作数了，以后天上地下的，我只当他是我哥哥，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我想开了，你也想开些，昨日我便想走的，却还是想来看看你，以后你给我写信吧，我有空了会来看你的······”

话还没说话，便听到尹墨铖和向老爷子两个人同声道：“不行。”

李小欢一愣，气道：“怎的不行了，许他花前月下的，不许我另嫁他人了。”

向老爷子听闻，怒道：“那臭小子敢背着你乱搞？”

话音一落，尹墨铖和李小欢的身子一同抖了一抖，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李小欢不想提他和灵儿已然拜堂的事儿，本来就大意，丝毫没听到这话有毛病，蹭的一下站起来，流着泪跑了出去。

回去哭完了，收拾了东西，便要走，又想着一天都没有吃饭，又提着包袱翻墙到向家院子，正看见向老爷子在跟尹墨铖说话。

更像是在训斥他，只见尹墨铖乖巧的不像话，站在那里恭谨的听着，丝毫不敢反驳，隔得远，只看见向老爷子气的不停地捣着手指头，胡子气的一翘一翘的。

这场面有些熟悉，尹墨铖就那么站着，谦逊恭谨的样子像极了向少卿，李小欢有片刻的恍惚，却终究不是的。

李小欢想着，这时候要是撞见尹墨铖被骂，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就远远的喊了声师父。

………………

122　没有你，他是活不下去的

李小欢想着，这时候要是撞见尹墨铖被骂，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就远远的喊了声师父。

向老爷子见李小欢去而复返，高兴的不行，赶紧迎上来，喜笑颜开的，又见了她肩上的包袱，有些不悦，问道：“怎么这么急，果真嫌弃我了。”

李小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师父，可有吃的，我饿了。”

尹墨铖听了，抿着嘴，肩膀抖了起来。

向老爷子凌厉的扫了他一眼，怒道：“还敢笑。”他赶紧憋住了。

李小欢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心想，还有你尹墨铖害怕的人？

这晚上，向老爷子亲自下厨，那菜刀舞的比杀敌人的大弯刀都利索，看的李小欢和尹墨铖目瞪口呆的。

不一会儿功夫便做好了满满一桌子菜。

李小欢长时间的赶路，几乎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好饭菜，这下简直跟饿狼下山一样，老爷子见她吃的欢实，也高兴的不行，跟她喝了些小酒。

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又开始唠嗑，尹墨铖一个头两个大，脸色黑了大半边。

只听向老爷子道：“小欢，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偷酒喝的事不？”

李小欢有迷糊了，含含糊糊道：“我何时偷酒喝了，我喝酒都是光明正大的在那醉仙楼和张进一起喝的。”

向老爷子听了，说道：“原来那男子叫张进，你第一次出去喝酒的时候，少卿回来在房里急的跳脚，死活告诉我你出去看野男人了。”

“他那时候大概还不知道野男人是什么意思？是听谁说的来着。”

李小欢回道：“听我姨娘，我跟你说，我姨娘总是背着我爹跟我讲荤段子，讲小故事，我跟少卿第一天扎马步的那晚，就跟他讲了一个荤段子，结果他不顶用，直接吓晕过去了。”

说完，又是长叹一声。

尹墨铖脸色顿时黑了一半，却也不言语，默默的坐着。

向老爷子一听，两眼放光道：“真的？你讲来听听。”

尹墨铖闻言，拿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吭了一声，向老爷子马上正色道：“这笑话我们就不讲了。接着说，少卿急的在房里跳脚，然后我去劝，他就跟我急了，一定要我去跟你爹求你。”

李小欢清醒了一点，“你说这婚事，是少卿自己去求的？”

向老爷子看了尹墨铖一眼，说道：“可不是？他说此生非你不娶了，不然做和尚去。我当时气得不轻，心想，你除了长的好看，你哪儿哪儿不好，看上你哪儿了，看上哪儿了？我当时真觉得你不好，个性太折腾人。”

李小欢哼了一声，“我就说他是骗我的，就喜欢骗我，我走之前的那晚，他亲口告诉我的，那婚事不是他求的。”

向老爷子哑然了，摇摇头道：“就算不是他求的，他也是心甘情愿的，那臭小子有几根花花肠子我全知道，便拉了老脸求你爹去了。”

李小欢听了咯咯的笑了起来，又喝了一口酒，说道：“我当时还极不愿意了，果真是对的，就不能给他好脸色。”

尹墨铖手僵了僵，说道：“你给过？”

李小欢急了，怒道：“怎么没给过，哼，问都不问清楚，就乱怀疑人，看来果真是不适合做夫妻的。”

尹墨铖有些不服气道：“还不是你自己作的，要是你安分点，会有这些揪心事？”

李小欢心里本就憋屈的很，红眼怒道：“你懂什么？你又是谁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说完，咕咕隆隆的抱着坛子灌了起来。向老爷子叫了起来，赶紧夺了她手上的坛子。

尹墨铖哑然了，低头抿了一口酒。

李小欢已经醉了，站起来拍拍胸脯道：“他以为他向少卿是什么，我才不稀罕，不就是个男人么？要长相没有南宫仙好看，要气度没有付无双忍让，要头脑没有张进机警，我凭什么要为他要死要活的，对不对？”

说完，也不顾辈分了，凑到向老爷子跟前搓着他的胡子问道：“你说对不对？”

向老爷子冷汗淋漓，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一把好胡子给拽了，只能连哄带骗的将她的手挪开，好声道：“是是是，只是我们家少卿最疼你，这我可以作证的，为了你，他连命舍得。”

“那日，你们一起预备去幻城的时候，他被人劫了，为了你，硬生生的把绝杀毒药吞了进去，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是后来他清醒了告诉我的，中途回来了一趟，十五的夜里，疼痛钻心裂肺，噬心噬骨，不停地在房间里打滚，嘴里叫着一遍遍的叫着你的名字，叫的我老泪纵横。”

“一直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睡去，我这才敢进了房去看他，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烂了，屋里的东西砸到了一片，左大腿上还插着一个尖利的木桩子。手里握着你送他的那把小匕首，正直直的抵在脖子上，我想，是他疼的忍无可忍的时候，想用你送他的刀子结束生命的。”

“小欢，我自认为我家少卿不比人家差，也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只是这有什么误会不能敞开了说么？他从不亲近女子，对你却是疼之入骨的，他从小没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她拉扯大的，也心疼他。”

“知子莫若父，他没了你，是活不下去的呀。我看的出来，你们彼此心意相通，怎么就成这样了？”

又说道：“铖儿是的我侄子，也是一个少有的好男儿，你若是真的与少卿无缘，就看看他中不中意吧，我不想你随便找个男人委屈了你。”

………………

123　不是所有的鲜花都配的上我这堆牛粪的

又说道：“铖儿是的我侄子，也是一个少有的好男儿，你若是真的与少卿无缘，就看看他中不中意吧，我不想你随便找个男人委屈了你。”

李小欢听完，心里一阵锐痛，趴在桌子上哇哇的哭了起来，嘴里叫道：“回不去了呀。”

说完，又是哭了一阵，才沉沉的睡过去。

又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向少卿还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坐在红绫小白马上，一袭大红色的喜服，笑的那样温暖耀眼，灿若晨星，新娘是自己，他深情的掀起自己的盖头，目光温柔如水，像是要将她吞没了一般。

这个梦是笑醒的，醒来了头重的不行，像是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的。

已经是中午了，她收拾起来，穿上衣服，便出去了，阳光很好，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尹墨铖在院子里练剑，向老爷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的指点一下，见她醒了，放了手中的茶碗问道：“丫头，你看看铖儿这功夫怎么样？”

李小欢胡乱的扫了一眼，连声称好，尹墨铖有些吃味，扔了剑坐下了。

向老爷子丢了茶碗走过来，慈祥的问道：“饿了没有，我叫张嫂备了好吃的，还是热的。”

李小欢刚要开口，老爷子便气呼呼的说道：“好好的在这儿陪我一段日子，再提走，我便没你这闺女。”

说完，翘着胡子背着手看都不看她一眼，气呼呼的走了。

李小欢无语的叹了口气，回头却发现尹墨铖正好笑的看着自己，撇了撇嘴，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也翘着两缕小头发，气呼呼的回了屋里。

只听见外面尹墨铖的笑声传出好远，清朗好听。

吃完早饭，那个叫灵儿的女子来了，李小欢知道她已经是向少卿的妻子了，心里堵得难受，却又不能不理。

活生生的当了一整天的陪游，把向府转了个遍，还一路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些话。多数时候是灵儿在说，她在听的。

她郁闷的很，两个人语言根本不通，叽里呱啦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还能呵呵笑笑一下午。

灵儿说起话来声音像是泉水叮咚，悦耳动听，有时候温柔，有时候灵动，时不时的透露出娇羞妩媚，看的李小欢心里酸酸的，向少卿也肯定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

晚上了，灵儿留在向府吃饭，饭桌上，尹墨铖自然成了两个人的翻译，李小欢想问她，向少卿回来没有，心里又一堵，便问道：“灵儿，你的羽毛找到了吗？”

尹墨铖一愣，对着灵儿说了一通，只见灵儿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也叽里咕噜的说了一段。

尹墨铖回过头来，对她道：“找到了。”

李小欢心里一黯，又低下头去默默的吃菜，向老爷子就见不得她不高兴，赶紧道：“小欢，你看我家侄子铖儿怎么样？”

李小欢活生生的被一声肉麻的“铖儿”吓到了，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只瞪着眼看着他。

向老爷子又问道：“你中不中意他？他也是少有的好男子。”

李小欢赶紧吞了一口饭，摆摆手道：“他太好了，我怕把他糟蹋了。”

尹墨铖闻言，脸顿时黑了，冷笑道：“对，不是所有的鞍都能配上好马的。”

李小欢闻言，摇摇头，笑道：“不是不是，你应当说，不是所有的鲜花都配的上你这堆牛粪的。”

说完，果真看到尹墨铖额角的青筋一瞬间冒出好几条，眼神像箭一般朝她射过来，她只当没看见。

向老爷子听了，拍了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灵儿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却见大家都笑了，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一时间，尹墨铖的脸色更加不善，闷闷的喝起酒来。

半响，才听得他问道：“像付无双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你都舍得糟蹋，怎么偏偏对我手下留情了？”

李小欢闻言，一愣，问道：“你怎么识得付无双的？”

尹墨铖也是一愣，回道：“后宫佳丽三千许，铁杵也能磨成针。填出这样经典的词，一考成名的商州第一美男子付无双谁不晓得。”

李小欢又问道：“那你晓不晓得，这付无双钟情于东方家的二小姐东方宛秋，追了五六载，心意未曾变过，两个人已经双宿双栖了，这中间根本没我什么事儿，再说了，这红线还是我牵的呢？”

尹墨铖闻言，手一僵，脸色微变，沉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小欢回道：“骗你做什么？我现在只后悔当时怎么忘记了问那个呆子要些功夫钱，要不是我，他现在还在东方家的门外头徘徊呢。”

尹墨铖有些不信，又问道：“那你做得那首小诗是怎么回事？”

李小欢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摆摆手道：“那个是误会。”

尹墨铖稍稍好些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冷哼一声，“误会？哼。这误会怕是没法解了。”

李小欢怒了，“没有就是没有，有就是有，我李小欢不是那种敢做不敢认的人。”

尹墨铖一听，冷哼一声，“敢做敢认却又不解释？”

李小欢被堵得无语了，红了眼睛骂道：“你算哪根葱，凭什么来质问我，就算是有什么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尹墨铖默然了，只是冷眼看着她，看的李小欢莫名其妙的。

向老爷子见两个人的火气都上来了，赶紧打圆场。好好的一顿饭，硬是闹得不欢而散。

李小欢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堵得很，送走了灵儿，便去了老爷子房里陪他下棋去了。

………………

124　不把她娶回家，我没你这儿子

李小欢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心里堵得很，送走了灵儿，便去了老爷子房里陪他下棋去了。

见着尹墨铖也在，扭头便往回走。

老爷子眼尖，赶紧叫道：“丫头，来陪我杀两局。”

李小欢只能硬着头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