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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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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下,我父母也跟着抹眼泪,恐怕也就是装个样子而已,心里面不知道高兴成啥样子了。平时经常听他们咒骂我大娘的孩子早早去死,都是因为爷爷奶奶忒偏心,留着啥好东西都给她家的三个孩子了,还有我二伯家的孩子。而我,到了爷爷奶奶家,除了挨吵就是挨打。有一次还让爷爷把嘴给我撕裂了,只因为偷吃了他家的点心。
  正值哭的当间,只见我大伯肚子里的东西又动弹了起来,像个皮球一样慢慢地滚来滚去,将我大伯的身躯给托得来回移动。见状,我母亲扯着嗓子叫起来:“甭哭啦,快点儿把尸体给烧了去吧,那东西马上就快要出来了。”
  我大娘只得强收了悲痛,由我俩堂姐搀扶着站起来。他们将我大伯的尸体给装好在担架上,抬着赶紧走了。装满柴火的架子车也被我父亲给拉得轰隆隆的,快了很多。
  总算赶到了荒草地里。这是一片几亩大的面积,由于地势不平整,下雨的时候容易积水,不适合当庄稼地种,就由它荒着了。此时,这里正有几个放羊和牧牛的。
  说来也奇怪,自打我们来了后,他们的羊和牛都变得狂躁起来,连草也不再吃了。一群羊慌乱无序地往两边跑,气得羊佬用力挥响鞭子,喝叫着追赶。牛被牵住了,就使劲挣扎,拖着放牛的人逃离这片地方。
  我们将柴火给摆妥当。抬着尸体放了上去。我母亲说,这肚子的东西挣得可真厉害,我都快抓不住俺大哥的脚踝了。
  我父亲就开始生火,可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浪费了一根根火柴。我母亲一把抢过洋火盒子,说让我来吧,看你笨了。她只擦一下子,就把洋火给划着了。
  柴火堆被点燃了,烧得滋滋啦啦作响,冒浓烟。
  眼看火苗快烧到中央时,我大伯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扭着头朝我们这边看,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用来连接着脖颈的线绳断了,脑袋一下子掉下来,骨碌着滚去老远。
  这又成了一具无头尸。
  可这具无头尸会动,跟之前的肯定不一样。我们给吓得俱是连连往后退。突然,我父亲转过身,像野兔子一样,扑腾着俩长腿,又奔又跳,钻玉米丛里蹿掉了。剩下我们还没来得及跑时,那具无头尸便站了起来,腆个大肚子,跳下柴火堆,艰难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头颅抱着,蹭蹭蹂蹂地往东跑去,也钻入玉米从中不见了。
  谁也不敢去撵,除非脑子有问题。让它跑吧,犯不着去管它,跑得越远了才好哩。
  回到家之后,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我父亲比我们先到家,正躺床上蒙被子睡觉。我母亲责怪他,一到危险的时候,男子汉大丈夫的,竟然撇下娘俩自个蹿了,这下你的脚不疼啦。
  可我父亲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我母亲又说,这大热天里,蒙个被子干啥。就上前去,把他脸上的被子给掀开,才发现躺在床上的并不是我父亲。

  ☆、第十六章:我的父亲

  只见床上躺着的是一具栩栩如生的木头人,块头的大小跟一般成年人相差不大。外表上大部分呈土黄色,唯有脚踝以下的部位,也就是脚掌,被涂成了乌黑色,并且其中一只脚掌造得比较肿大,背面上划着一道深邃的口子。
  令人根本无法忽略,让母亲红着脸往地上呸了一口的是,是这木头人的裤裆部位。造得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只见那话儿给整得又粗又大,头是头,杆是杆的,青筋凸显,沟冠清晰,雕刻得十分精致,逼真得令人无法直视。骄傲地往上翘挺着。下面耷拉的卵球也格外饱满,都快撵上俩鸡蛋了。
  但这话儿却被用红毛笔给圈起来了,并且来上面打了一个浓重的叉子,再往上一瞅,小腹部上还写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禁字,并旁边还附加个感叹号。进一步观察,又发现木头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割痕,好像是故意留下来的。
  慌忙拽过一条油腻腻的枕头罩,将木头人的隐私部位盖上,母亲指着它的面目问我,炮儿你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跟你爹有点儿像。我早已发现这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母亲又继续瞧它,却是逐渐变得有些惊恐起来,牵住我的手拉着往后退了退,说不晓得为啥,老觉得这木头人忒让人没牛憧此Φ枚嘁跞幔醋畔袷遣换成逗靡猓遣弧
  突然,木头人慢慢地蠕动了起来。吓得母亲身子猛地一抖,胳膊甩起来,连着来我也给吓了一大跳。但它不是跟活人一样做的肢体动作,而是整体上慢慢移动,好像是躯体下面有啥东西给拖拉着。
  壮起胆子,母亲再次靠近床前,深吸了一口气,将木头人给搬了起来。只听得骨碌一家伙,木头人的脑袋竟然转动了,幅度为一百八十度,正好脸跟屁股朝的是一个方向。但这瞧明白了就不再觉得吓人,原来是它的脖子上有个活动环节,没有拧紧,所以才会导致木头人的脑袋会来回地摇摆。
  “妈的,快把老娘给吓死了!”母亲抚着胸口,不住地喘气,额头上汗水涔涔的。
  将木头人挪开。床上有两堆黑蛆正在蠕动,还有些许正从木头人里面沥沥地往外撒拉。把它翻过来身一看,其屁股上有两个碗口大洞,蛆就是从里面掉出来的,透过洞口往里仔细一瞅,蛆还多着呢,乌乌泱泱的一大团。
  估计这木头人通体都是空心的,里面装满了蛆。
  “咋真恶心得慌啊,扔了去吧!”母亲说着,将木头人给抱住。
  这个时候,我父亲打外面进来了,一看我母亲正搂着一个木头人,就冲过来发急,说这弄的是啥玩意儿,还整真大个驴货,还正好把它顶着你的裤裆,你还要个脸不要。母亲的脸又臊红了,说你瞎吱哇啥,这又不是我弄的。赌气地把木头人又给扔回床上了,里面的蛆又给震洒出来一些。
  “那你这玩意儿是打哪儿弄来的?”父亲脸色铁青,眼珠子往外凸瞪,咬牙切齿的,随时都有可能动手打人。
  “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一回到家,它就在床上躺着嘞,你好好看,这刻的不就正是你么?该我问你吧,是让谁给你刻的?”毕竟俩人要真打起来,我母亲不是对手,不免显得外强中干,只是声音大些,气势上则虚弱得要多,努力仰着脖子,紧握着拳头,孱弱的身躯禁不住有些颤抖。
  “我日恁娘!”父亲歪拧巴个头,紧抿着嘴巴,一字一吐地用力骂道。
  “我日恁爹!”母亲学着他的样子还口。
  砰!我父亲冷不丁一拳头子捣上去了。将我母亲的半只眼眶给打得青肿,眼球里也迅速充血了,形成一块血色红斑,瞧着吓人。
  啪啪!我母亲猛然扑上去,胡乱挥着巴掌往我父亲身上拍打了好几下子,被我父亲用密集的连环拳照肚子上捶,就跟擂只鼓似的。
  最终我母亲疼得撑不住,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捂着那只受伤的眼,蹲下身哭嚎起来。我父亲胳膊像俩翅膀一样往上一振,抬起腿往她膀子上使劲跺了一脚,将她给跺倒了,像虾米一样蜷曲着躺在地上,继续嚎啕哭着。
  而我父亲依然不肯罢休,又过去朝她身上一通没头没脑的连踩带踢,说这段时间没狠狠打过你,看把你狂的,都快撵上老佛爷了。
  打累了,我父亲坐在床上,呼呼地喘气,点根烟叼在嘴里,一大口一大口地抽着,还故意撅起嘴巴,吐着烟雾时发出噗噗的声音,时不时的再骂母亲两句恶言,还摇晃着头嘿嘿地笑。
  看这,打个老婆,把他给能得跟啥似的。
  观这般情景,把我给难过得泪珠子一个劲地簌簌往下掉,嘴巴一撇一撇的想哭,却又不敢,万一再招惹到我父亲,来我也给狠狠打一顿,多不值当的。
  我能做的就是弯下腰,把母亲从地上给拉起来。可这也遭到了父亲的喝止。我不由得瞧了他一眼。当然,这一眼是带着内容的,悲伤,愤怒,都有吧。
  结果到底是把父亲给惹着了,他豹子一样冲过来,掐住我的脖颈,给掂了起来,摆个好位置,狠狠一脚蹬在我的肚子上,将我给踹出去老远,撞上桌子角才摔到地上。疼得我嘴一张一张的,却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再惹到父亲。
  接下来,父亲把那具木头人用条破床单子卷起来,给扔到院子里烧掉了。我和母亲还在屋里的地面上躺着,哼唧声此起彼伏,看起来端的一个比一个惨。当然是母亲比我更惨,惨得相当多。她脸上的皮都让我父亲给跺下来一块,流了很多血,脖子上起了个跟馒头一样大的青疙瘩,头发也给踩下来一片,头皮撕裂一块,露出些头骨。
  父亲又进得屋里,这回手里拎了个粗棒槌。走过来,抡起老高,往桌子上重重敲了一下子,发出震天价的响,眦目大吼道:“看谁敢再给我装死狗!都给老子快点儿起来!”我身上打了一个激灵,强忍着肚疼,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了,但还坐着。
  再一看母亲,比我动作麻利得很,早已经直身了,垂肩低首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实在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由于我的膝盖摔破了,腿疼得慌,站得慢了,父亲又奔过来一脚,正中我的耳朵部位,耳头被蹉破皮,耳洞里面嗡嗡的发鸣,还殃及半边脸颊肿起老高。
  “做饭去吧!”父亲将棒槌竖起来往桌子上一戳,喝令道。
  我母亲脸上的血还往下滴着呢,擦都擦不及,头发凌乱得跟鸡窝似的,衣服上满是脚印子,没顾得上收拾一下,就去厨房做饭了。
  吃完饭后,又到厕所里解了个大手,父亲躺床上睡去了。母亲照着镜子,用卫生纸拭擦擦着脸,不消一会儿,就得扔掉一块被血浸红的卫生纸,然后再撕一块继续擦。慢慢的,地上堆积了老大一堆血淋淋的卫生纸。
  可不知道为啥,我闻着母亲的血,没嗅到应有的腥味,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臭。
  到了晚上睡的时候,当着我的面,父亲往母亲头上套了一个黑布罩子,罩子上面画了一个白生生的女人头像,笑得十分妩媚。然后他就扒了自己的裤头,也让母亲脱了,把她给压到身子底下去了。
  俩人把床给折腾得来回地咯吱响。
  突然我母亲俩手攀住了我父亲的屁股,好像忘了上面的脓疮,沾上了两手黑蛆,便往床单子上抹了抹,又继续去攀那屁股,又沾上了两把蛆,只得又往床单子上抹。那蛆好像出不完似的。没法子喽,最后我母亲只好俩手攥紧了床单。
  天明了,我早早地睁开眼,看着旁边猪头一样的母亲,正沉睡得香,鼾声均匀,觉得她这辈子真不容易,真想赶快长大,好有能力保护她。而我父亲已早早地起来了,正弯腰弓身地站在床跟前,一手扶着床帮子,一手拿着团卫生纸掖腚沟子。想必又是去厕所忘了捎纸。
  擦完腚后,他又找来两只碗,和一双筷子。撅着腚,身子扭得跟麻花一样,脖子转动的幅度大得有些诡异,能瞧得见自己的屁股。他用筷子剜脓疮里的黑蛆,让黑蛆掉到碗里。
  不一会儿,就剜满了两大碗。脓疮上的蛆少了很多,但烂肉里还是有冒头的蛆挣着往外钻。我父亲提上裤衩子,端着那两碗蠕动不已的黑蛆出去了。
  当我们一家人吃着早饭的时候,父亲端着的碗太满,里面的热饭洒了出来,弄得腿上都是,他伸出腿翘在桌子上,让母亲找块抹布给他擦擦。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父亲的腿看起来有些不太对劲。小腿肚子又粗又白,光秃秃的,看不见上面有腿毛,但到了脚踝的地方,却突兀地变细了。脚踝下部分又黑又瘦,干巴巴的两只脚,脚背上扎满浓密的汗毛,那只受伤的脚上口子还没痊愈,周围红肿着。
  可在我的记忆里,我父亲的小腿好像一直都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跟干枯的柴棍一样,上面生满了卷曲的浓毛,啥时候长得这么白胖了。我心里犯起了嘀咕,但不敢说出来。
  正埋头扒饭的功夫,有几个人村里的人噔噔地跑到我家里来了,神情慌慌张张的,还没站稳就大声呼喊:“三愣子,快点儿吧,有人看到恁大哥了!”
  “哎妈呀!都能把人吓死个哩!”

  ☆、第十七章:指引

  出了村儿往东去,再径直行走个两三公里,就来到一片庄稼地跟前。
  有很多人鱼贯而涌地往里面直钻,一席的玉米秸秆被蹚平了,踩出来一条两米来宽的道路来。
  沿着这条道路往里去,大概要经过一百米远,就到了路尽头。有着老大一帮子人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面上俱是带着惊恐之色。甚至有些小孩子反扑到大人们的怀里,不敢去看,哭吵着要赶紧回家。
  我紧随着父母挤过去一看。只见一具无头尸正直挺挺地跪在一座长着零星青草的坟前面。
  它的肚膛破开了,从里面流出一大堆五颜六色的内脏。内脏都肿大了,肠子发得跟小孩胳膊一样粗,缠绕成老大一团,跟一窝胶在一起的粗蛇似的,并已经开始腐烂,伴着一滩黑乌乌的水,臭气熏天。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苍蝇。
  这无头尸旁边的地面上放着一颗头颅,皮肉膨胀,也开始腐烂,眼窝里生满了一疙瘩一疙瘩的浓蛆,不停地蠕动。嘴巴大张着,里面的舌头发得肥大,也生满了蛆,一拱一拱的。当然,这颗头颅也避免不了地被苍蝇给侵占了,披着厚厚的一层,乌泱泱的。
  过了一会儿,我大娘和她家的俩闺女也赶过来了。俩闺女手里各拎着一大包东西。我母亲问她,大嫂,你能看出来这是俺大哥不。我大娘不答话,有些直愣愣的走过去,挥手驱赶开那颗头颅上的苍蝇,弯下腰仔细瞧了瞧,然后扭头瞧着我母亲,哭着点了点头,说是俺当家的。
  于是,她家的两个闺女就打开包袱,从里面掏出供品摆好,将锡箔捏成的银子点燃了,坐在一堆土坷垃上,开始哭天抢地的嚎起来。为了讨好两位长得好看的堂姐,我也走过去蹲在她们旁边,跟着哭喊起了大伯。
  平时她们两个看见我都跟躲瘟神似的。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嫌恶我了。我以为她们失去了父亲,应该会懂得珍惜别的亲情,比如我们之间这种堂姐弟关系。
  我又得寸进尺地往我二堂姐身边挪了挪,甚至都蹭住她的衣服了。她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但并没有说话,继续吊着嗓子哭嚎。说真的,难听得跟绵羊叫唤似的。我就小心翼翼地伸过手,从她拎着的那个包里抓了一把纸银子,扔进火堆里。
  就这样,一直平安无事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是打心眼里想跟她们处好关系。平时连一个能玩的朋友都没有,我未免感到太孤独了。
  可再一次抓纸银子时,不小心挠住了我二堂姐的手。结果,她止住了哭声,慢慢地扭过脑袋,用猩红的眼珠子瞪着我,像一头被惊着了的野兽,呼吸变得愈来愈粗重,嘴唇翻卷着牙往外龇。
  突然她一把逮住了我的头发,使劲往下一摁,一通乱撕乱摇。然后站直身板,揪着头发不撒丢,把我给拽起来,转着圈子把我抡得双脚离地。然后猛然一撒手,将我给扔到地上,再骑到我身上来,两个巴掌像鞋底子一样结实,有韧性,没命地朝我身上乱拍,嘴里狠狠地骂着,你这个晦气的灾星,干嘛想着占我便宜。
  还是我母亲赶忙跑过来,把她从我身上推了好几下子才推开了。跟她吵起架来,说你真大个闺女了,打恁弟弟干啥,他才六岁,哪懂得占你便宜啊。我二堂姐说,他没事贱着挨着我干啥,看见他那个样子我还不够恶心得慌呢。说罢,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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