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证-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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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同胞在你们的奴役和催残下，身体机能过早衰竭，都将提前进入休眠期。而你们是怎么对待那些需要休眠的血族的？”蒂文亲王痛心疾首，怒视着屏幕上斯笃奥三世那张狰狞的脸，紫色的瞳仁泛出了血光，“风都城外三千惨死的血族无辜平民让我们彻底清醒了，血族绝不会再退让半步。三天，你有三天时间做出决定，是带着族人滚出霍曼星球，还是葬身在此地、令凯里西帝国斯笃奥皇室从此灭绝。”
　　
　　“此外，”蒂文补充道，“我有必要提醒你，立刻停止虐待我们的同胞。否则，你们就以死谢罪永远留在霍曼星球吧。”
　　
　　蒂文亲王杀伐决断雷厉风行，绝不会瞻前顾后拖泥带水，这也是为什么在兰特亲王遇害后，雷诺坚持由蒂文接替兰特执掌这个千纪执政期的原因。
　　
　　最终，斯笃奥三世决定无条件投降，血族对巨人长达两个世纪的战争终于结束了。看着乘载着最后一批巨人的太空运输船消失在茫茫空际里，蒂文亲王将目光转向军事地图上的蓝血族占领区。
　　
　　在帝国与巨人决战期间，蓝血族没有理睬巨人的请求，拒绝出兵援助。二十万蓝血族平静地看着巨人族一步步走向失败，直致被赶出霍曼星球。这本来就是霍曼人与巨人的战争，由他们开始，又由他们终结。只是，人人都明白命运之手即将伸向蓝血族。
　　
　　最后一批巨人进入太空，霍曼帝国举国欢庆，全国各地民众自发走上街头庆祝胜利。而就在当夜子时，蓝血族第一军团指挥官约翰李德将军发表了电视讲话，有黑客盗用了帝国卫星信号，将李德将军的讲话在全球直播。
　　
　　讲话中，约翰李德坦承一百五十年前是他亲手杀死了兰特亲王。电视画面上，一身戎装的年轻将军岿然独立，目光坚毅。他平静地面对着自己的同胞、面对着整个霍曼帝国的民众，不卑不亢地说道：
　　
　　“我，约翰李德，来自地球美利坚合众国的一个普通军人家庭。离开地球前，家中母亲健在，还有三个弟妹。若不是因为血族的人贩子使用暴力手段将我劫掠到这个陌生的星球，我应该已经和自己的未婚妻结婚生子，享受人类的生老病死，度过平凡而幸福的一生。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令我个人获得同情和宽恕，而是想告诉所有霍曼人，百分之九十的蓝血族与我有同样的遭遇。我们被胁迫被贩卖来到霍曼星球，在这里，又被虐待被歧视被投到战场充当炮灰。血族尊重生命，却没有尊重我们的生命，即使在我们成为血族的后裔之后。今天，我站在这里，想对所有霍曼人说，如果没有当初的那道密令，如果帝国真的视我们为血族的一员，就不会有一百五十前的那场哗变。而换一个角度，如果当初我没有刺杀兰特亲王，那么二十万无辜者的鲜血早已流干，历史也早已经忘记了我们。为了生存，我们迫不得已选择了反抗，走向了血族的对立面。两个世纪来，我们艰难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如今，这场漫长的战争即将结束，然而没有真正的胜利者，我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为了生存，或许这种惨痛的付出仍将继续。这样的局面是我不愿见的，我相信也是所有霍曼人不愿见的。因此我想说，刺杀亲王是我个人的行为理应由我一人承担。一位亲王的性命，不应由二十万人陪葬。蓝血族愿意放下武器，放弃一切反抗，只要帝国能够宽恕我们，重新接纳我们。请记住，你们把我们带到了这个世界，让我们加入了你们，成为你们的一员，那么在你们与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高贵与低劣之分，我们的生命与你们的同样宝贵，善待我们就是善待你们自己，尊重我们也就是尊重你们自己。而我个人，犯下了谋杀的罪行，并策划和领导兵变对抗帝国，不可饶恕。我愿意接受帝国任何裁决，无怨无悔。”
　　
　　韩峻始终坚定地站在李德将军身边，当李德结束讲话后，他对着话筒说道：“我是蓝血族第二军团指挥官韩峻，我们真诚地希望在这片土地上不会再次发生任何无谓的牺牲，只要帝国能够宽恕二十万无辜者的生命，我与李德将军愿意接受帝国任何裁决，无怨无悔。”
　　
　　叶默呆呆地站在塔楼里，盯着电视画面上韩峻冷毅的脸，泪水磅礴。她知道，二十万同胞或许得救了，但大峻和约翰都会死。
　　
　　长老会议政厅中，蒂文皱着眉头：“雷诺，他们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或许这种惨痛的付出仍将继续’、‘真诚地希望在这片土地上不会再次发生任何无谓的牺牲’，他们是在威胁我们吗？如果帝国不宽恕他们，他们是不是打算血战到底？”
　　
　　“我想约翰李德和韩峻只是在告诉我们，生命对于每个种族、每个人都是同样宝贵的。约翰说得不错，善待他们就是善待我们自己、尊重他们也就是尊重我们自己，如果血族能早一点明白，那么这场战争恐怕早就结束了，我们也不会丧失一位亲王、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蒂文亲王十分懊恼，瞪着雷诺：“你的意思是……我们错了？”
　　
　　“数万年前血族建立了自己的帝国日益强大，却渐渐以自我为中心，自视高贵，再也看不起这颗星球上的其他种族，不知从何时开始排斥雪人族和毛人族，使血族处于孤立的地位。而我们自己犹不自知，还在那里目空一切洋洋自得。霍曼帝特亚斐大帝早就告诫过我们要尊重生命，但我们没有领会他话中的真谛。我们尊重的只是血族的生命，而我们践踏了包括地球人在内的所有其他种族的生命。这种惨痛的代价，也许是天神降下的惩罚。否则，以兰特亲王的强大，怎么会轻易被约翰李德谋杀。还记得唐纳尔德么？他蓄谋已久都没能成功。”
　　
　　蒂文有些激动了：“你错了，雷诺，你错了。什么天神降下的惩罚，那是无稽之谈。兰特亲王被谋杀，这是背叛重罪，不能被宽恕。”
　　
　　“我同意你说的，谋杀亲王不能被宽恕。但是蒂文，我们应该正视自己了，血族必须真正学会尊重生命，平等地对待生命。别忘了，如今的霍曼帝国，不再单纯是血族的帝国了。雪人族、毛人族正式成为帝国的成员，而地球裔血族也是我们的一份子。如果我们做不到公平、公正，历史将会重演。蒂文，宽恕那二十万蓝血族吧。”
　　
　　“可是雷诺，”蒂文有些颓唐，“这不是我和你说了算的。背叛帝国背叛种族的罪行，必须由全体公民裁决。”
　　
　　“当然，我们不能独断。”雷诺的心情其实同样沉重，“进行公投吧。”
　　
　　“可蓝血族还没有投降啊，……你是说提前公投，裁定是否宽恕他们？”
　　
　　以往，血族对待背叛者，都是将他们押往希德山神殿广场示众，由长老会首席执行官宣读他们的罪行。之后，除去正在休眠的血族外，所有帝国公民都会在网上进行投票表决，是宽恕，还是惩戒。先进的计算机软件会快速统计出结果，最终由执政亲王宣判。
　　
　　“对。其实结果你和我都很清楚，民众同情他们，内心是希望宽恕他们的。过去，贵族的意志大多会影响到平民的态度，但今天，我认为平民不会再被我们左右。”
　　
　　蒂文忧虑地看着雷诺：“会发生信仰危机么？”
　　
　　“不会，忠诚融进了血液，这是我们的种族进化的方式。但，我们的民众不会甘于被蒙蔽，也不会永远盲目，我们也应该允许他们做出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那公投后我该如何裁判呢？”对待敌人，蒂文杀伐决断绝不会犹豫、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但蓝血族似乎不再是他们的敌人了。
　　
　　“公投后，你立刻宣布特赦令。在天神面前起誓，除了罪大恶极的首犯，对二十万蓝血族过去的一切罪责概不追究。要求他们立刻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投降，由我们的军队接管他们的领地，保证绝不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如何安置他们呢？二十万众啊，其中还有很多人身体机能具有极大缺陷。”
　　
　　“这正是我们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现在除了蓝血族占领区，其余的休眠圣地都已回到我们手中，立刻开启地宫大门，唤醒在内沉睡的血族，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安排蓝血族前去休眠。”
　　
　　“休眠？他们肯么？他们会不会不相信我们，以为这是圈套。”
　　
　　“休眠后，他们会完成身体的蜕变，所有缺陷都会消失，变得强大，成为真正的血族。有边缘人现身说法，他们会信。”
　　
　　“而且，”蒂文恍然大悟，“他们会忘记这段历史，一百年后，只有血族，而不再有蓝血族了。对么，雷诺？”
　　
　　“血族，就是血族，没有区别。”雷诺拿起斗篷，向外走去，“但历史会记住你的功绩，蒂文。
　　
　　“是我们的，雷诺。”蒂文看着雷诺的背影，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竟开起了玩笑，“这种时候你还要撇下我，急不可待地回去找你的小家伙？”
　　
　　雷诺停住了脚步，回头微微一笑：“说到小东西，我想请你帮个忙。”
　　
　　“哦？说来听听。”
　　
　　“一切结束后，我将在希德山神殿和小东西结婚，希望蒂文亲王殿下能够赏脸做我们的证婚人。”
　　
　　“结、结婚？你，你什么意思？”蒂文难得地变成了结巴。
　　
　　“就是结婚的意思，你不会不了解地球人的风俗吧？”
　　
　　“可我们是血族，我们不是地球人。”
　　
　　“我们是血族，但我们可以改变某些生活方式。”
　　
　　蒂文瞠目结舌地看着雷诺潇洒离去，心中有些酸、有些恼、有些艳羡、还有些嫉妒。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雷诺和地球裔血族结婚，会极大的稳定人心，边缘人和蓝血族都会期待这一幕的。只是……，蒂文忽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在雷诺和小家伙之间，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或许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蒂文蹙紧了眉头，他需要好好想想。
　　




☆、七十九、公投

　　在约翰·李德发布电视讲话的次日子夜，蒂文亲王在希德山神殿广场天神像下向帝国全体公民宣告，帝国将于两个月后进行全民公决，由民众裁判是否宽恕蓝血族的罪行。
　　
　　这两个月中，帝国的市政人员将对包抱蓝血族占领区在内的全球网络进行测试，并重新核对公民人口，因为战争造成的死亡及边缘人的加入需要更新原有的统计数据。
　　
　　在霍曼帝国还是由血族构成的单一结构的社会体系时，公投程序简便而快捷。血族拥有极为先进的网络系统，每个血族公民都拥有独属自己的身分识别密钥，足不出户就可在网上完成投票。但现在，帝国的社会结构发生了根本变化，雪人族和毛人族加入进来。帝国根本来不及统计这两族的确切人口以及能够行使公民权利的具体人数。这就增加了公投的复杂性和难度。幸好在事先召开的长老会紧急议政会上雪人族和毛人族首领均表态，此次公投是血族内部事务，两族将不参与表决。蒂文闻言暗中松了口气。
　　
　　这短暂的两个月对蓝血族而言实是漫长的煎熬，对叶默也是。她期待着公投的那一天赶快到来，同时又害怕它来。她的同胞究竟将面对怎样的命运，她仍然没有把握。不过，叶默不会消极等待。她先是通过各种渠道联络了所有边缘人，请他们务必对自己的同胞伸出援手。接着她以亲王后裔的身分在网络上现身，向公众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公开了她被绑架到帝国的秘密。
　　
　　在述说中，她没有怨恨，相反，她表达了深深的感激之情。感激天神将她送到雷诺亲王身边，感激雷诺及他身边所有的人对她的关怀和爱护，感激雷诺赐给她鲜血使她获得了永生，感激他一直在身边指引她令她能够尽快融入血族社会，感激血族、雪人族、毛人族中众多民众对地球裔血族的宽厚和包容，正是他们使她和所有边缘人看到了希望、顽强地生存下来。
　　
　　最后，她说：“从雷诺亲王赐予我鲜血的那刻起，我就不再是地球人了。也许从感情上，我依然怀念着过去作为人类的岁月，但事实上我成为了霍曼人，是血族的一员。我，以及所有地球裔血族，不论是边缘人还是蓝血族都不再是地球人，我们都是血族的同胞。既然血族把我们带到这里，就请善待我们，不要歧视我们，请将我们视为你们的兄弟姐妹，而不是比你们低劣的种族。我们的天神是睿智和仁慈的，他早在数万年前就告诫族人要善待生命、尊重生命。我虔诚地信奉天神，我深信霍曼帝特亚斐大帝所说的尊重生命，绝不只是狭隘的尊重血族的生命，而是要尊重善待茫茫宇宙中存在的所有种族所有生命。唯有如此，血族才能真正获得其他种族的尊重与敬爱，不断进化永远强大永生不息。因此，请真心、真正接纳我们并引导我们，在我们离开了原有的家园后，给我们一个家，让我们有归属感，重新找到自己的根。”
　　
　　叶默并没有直接请求血族社会宽恕蓝血族，但她这番话的煽情效果是巨大的，比之约翰李德有理有据的陈述更能打动人心。民意调查显示，血族平民对曾是边缘人首领的默默小姐极为推崇，在贵族受欢迎度的大排名中她的支持率竟然超过了光之族中唯一的女性萨曼莎女侯爵。而在雪人族毛人族参与的投票中，她的支持率直追两位亲王。
　　
　　叶默并不关心这些，网上亮相后她就把自己关进了天马城堡的祈祷殿里，跪在天神像下一动不动。
　　
　　但蒂文很在意民意：“雷诺，你的小家伙越来越厉害了，不仅博取了血族民众的同情，还讨好拉拢了雪人族、毛人族以及地球裔血族，政治手腕不是一般地高明啊。”
　　
　　“蒂文，她只是在关心她的同胞而已，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蒂文微微一笑：“要担心也是你担心，轮不到我。不过，看在你我数万年友谊的份上，我帮帮她，也帮帮你。你需要仔细想想怎么谢我。”
　　
　　“你要做什么？”
　　
　　蒂文笑而不语，嘀的一声，通讯器关闭了。
　　
　　帝国近日来大事不断，时时刺激着民众的神经。而这夜，一条小道消息不径而走，一夕之间传遍了帝国的城市乡村。消息来源无从考证，民众也辨不清它究竟是真是假，但无论真假其轰动性都是无比巨大的。那就是，雷诺亲王按地球人的习俗向他的后裔默默小姐求婚了，帝国即将在希德山神殿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届时，将由蒂文亲王证婚，大祭司主持仪式，三大种族首领都会亲临现场祝贺……。
　　
　　真的吗？人们纷纷揣测着消息的可信度，全球立刻沸沸扬扬，可当事人迟迟没有出面证实或澄清。数日后人们的热情开始渐渐冷却时，忽有人匿名在网上发布了一张图片。那是张偷拍的照片——默默小姐抬起左手拢了拢微微散乱的长发，无名指上一只红宝石戒指璀璨夺目。立刻有地球裔血族出面指出，无名指上佩戴戒指对地球人而言意义重大。又有贵族匿名留言，那颗足有六克拉重的椭圆形天然红宝石似乎与雷诺亲王私人印章上那颗具有数万年历史的古老红宝一模一样。这么说，是真的了。
　　
　　这时，公投日来临了。
　　
　　叶默走出祈祷殿，就见戴维直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