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证-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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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蒂文微笑着，指着急匆匆赶来的卫官说：“何必我们去，让史东把她带来就是。”
　　
　　雷诺冷冷地看向史东：“带路。”
　　
　　史东被雷诺亲王强大的气场震住，连应有的礼仪都忘了，转身在前面走着。蒂文看看雷诺，也只好跟着一起去。晦暗的走廊通向仆人区，蒂文皱着眉，几万年来，这里他从不光顾的。
　　
　　叶默被扔在一个大储物间里，胳膊虽然已经复位了却仍觉得痛。但心里更痛，特别特别难过。她蜷缩在石壁的夹角处，无助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外面的一切响动都令她害怕，而现在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了。紧接着，房门开了，几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储物间里很黑，她什么也看不清楚，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可还是看不清。刹那间一个黑影立到了她身前。
　　
　　叶默的感官是很迟钝的，但迎面拂过的气息如此熟悉，是那么叫人安心。这个混蛋，他怎么才来？
　　
　　一片黑暗，但雷诺看得很清楚，吃了一惊。小东西的眼通红，原先白得发青无比澄净的眼白全是血丝，而黑瞳幽邃，里面全是恨。她眨了眨眼，恨意被泪水替代，接着她跳了起来，死命地抓住他的手，接着手脚并用爬到了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哭。边哭边喊：“雷诺，回家，雷诺，回家。”
　　
　　无论如何，雷诺的一颗心算是放下来了，拍着小东西的背哄着她：“好，回家。”
　　
　　小东西忽然止住了哭声，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确信他会带她回去，而后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肩膀一抽一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蒂文终于收起了他那霍曼帝国闻名的亲王式微笑，蹙起了眉。雷诺转身根本不看他，小心地将那只宠物拢进宽大的斗篷里，大步向外走去。蒂文愣了愣，快步跟上。
　　
　　雷诺的金甲龙站在蒂文亲王的城堡前等着主人，在它身后不远处有道亮丽的风景，一条小银羽龙和一头金翅小天马正在打斗，一团团小火球喷出来，被小天马奋力扇灭，空当中，那只充满着神奇力量的犄角顶向小银龙，挨上了肯定是个血窟窿。小龙慌了，它的火球不是用之不尽的，如今弹尽粮绝了赶紧落跑。两只小兽追逐打架，金甲龙冷眼看着。要是野生没有经过驯化的金甲龙，肯定会去帮银羽龙的。霍曼龙这种灵性动物，自己是不分肤色血统的，也不分肉食素食，它们绝不攻击同类。不过，那两头小兽身上都有相同的气息，就不用它插手了。
　　
　　两头小兽的打斗在雷诺踏出城堡大门的刹那停下。它们都闻到了主人的气味，那是很微弱很难过的气息，立刻扑扇着翅膀聚到雷诺两边，小兽头就要往亲王斗篷里钻。雷诺出手快如闪电啪啪两下把它们拍开。两个小家伙委屈地一边画圈圈去了。
　　
　　雷诺正要跳上龙背，跟在后面的蒂文亲王开口了：“雷诺，你在生我的气，就为了一个小宠物，至于么？”
　　
　　“她是我的人，记住了，蒂文。”
　　
　　雷诺咬牙切齿，尤其在“我的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几度，史东垂头看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蒂文正想着如何圆场，却见那只小宠物从斗篷中露出头来，它，哦，她还在伤心地一抽一抽地哽咽，雷诺立刻关切地低头看她。这只可恶的宠物似乎说不出话来却恶意地把脑袋一歪，将他留下的牙印展露给雷诺看。雷诺本已缓和的脸色瞬间阴沉，淡紫色的瞳仁变成深不可测的浓紫。
　　
　　当着大家的面，雷诺低下头去，亲吻着小东西的脖颈，在他的舔舐下，蒂文留下的印记消失了。但紧接着，他伸出血牙，吸了一口血。叶默很诧异，她不喜欢这样，可是不能发作，低着头顺从地忍着。她没注意到，雷诺的金红色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滴血的紫红色。他一手托着她，一只手去解腰间的佩剑。血族的规则，佩剑扔在地上，另一方必须接受挑战。
　　
　　血族不可以杀害同类，但血族的荣誉也不容侵犯，为了荣誉决斗造成的死亡不算谋杀。不过决斗前长老会会多次派人出面进行劝解，劝解不成，则必须在神殿祭司的监督下进行决斗。总之，帝国会尽一切力量避免血族死亡的事件发生。
　　
　　蒂文亲王真的吓了一跳，在雷诺解下佩剑前，他的右手捂在心口的位置，用略带谦卑的口吻道：“哦，雷诺，我真挚地表示歉意。”
　　
　　雷诺的动作一滞，难堪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很久，他终于缓缓开口：“我接受，蒂文。”
　　
　　眼看雷诺跃上龙背，蒂文亲王忽然用古霍曼语说道：“她恨我们。”
　　
　　雷诺一愣，也用古霍曼语回道：“她恨的是你。”
　　
　　“不，她恨——我们。”蒂文在“我们”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雷诺，我们数万年的情义不要让她给毁了。”
　　
　　“蒂文，血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说着，雷诺亲王一拍龙首，金甲龙振翅腾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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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外话******
　　
　　所以说，雷诺不可能和蒂文决斗，是不是？叶默很聪明，她早就知道，没有人能为她讨回公道。
　　
　　我自己感觉前面的章节有些拖沓，不过那些文字把血族和人类的区别交待得很清楚了。血族从上到下从贵族到大众，都是瞧不起地球人的。那么，如果女主成为血族呢？




☆、二十、骨子里的厌恶

　　“她恨我们。”
　　
　　这句话对雷诺不是没有影响的。血族力量强大永生不死，更兼他们聪慧绝伦科技高度发达，因此他们自视高贵，高人一等。虽然霍曼帝国和其他星球的高等智慧生命签订了星际友好邦交条约，但骨子里，他们是瞧不起那些种族的。是啊，血族的体态多么健美、学识多么渊博、举止多么优雅，文明程度多么高。再看看西萨星的马人、本恩星的人鱼，乌酋星的巨人，冈艾星的蝎尾人等等等等，不是半人形的、就是丑陋粗鄙的莽夫，真没有哪个种族可与血族相提并论。但，地球人类，是人形，聪慧、狡黠、不乏美丽高贵、有很高的文明。虽然地球人寿命很短，但他们繁衍不息，而且，他们生活在阳光下。他们除了在科技上远远落后于血族，其他方面两族堪称势均力敌。其实，血族根本不敢瞧不起地球人，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担心？应该说地球人瞧不起他们才是真的。想想小东西吧，总是有意无意地称他们，吸血鬼。骨子里，她是厌恶他们的。
　　
　　蒂文说：“她恨我们。”
　　
　　蒂文的读心术无与伦比，他有时甚至能勘破他和兰特亲王的想法。从他嘴中说出的话，必须引起足够重视。更何况，他也在她眼中捕捉到了深深的恨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他坐在书房中那张宽大的木桌后沉思着。戴维坐在他对面，用谨慎的目光看着他敬爱的亲王殿下。
　　
　　戴维本来是向亲王汇报实验体应用抗排异反应药物的测试结果的，没想到路上就听说了默默被劫走的事。雷诺亲王的脸色很难看，那头飘逸的长发始终呈现着滴血的红紫色，瞳仁中更酝酿着深邃的暗紫色波涛。看来，雷诺亲王真的生气了，这会不会影响到和卡帕特里希氏族的关系呢？
　　
　　“亲王殿下，默默被劫走这件事的确严重触犯了您的尊严。”戴维顿了一下，斟酌着话应该怎样说才稳妥，“只是，我想蒂文亲王绝不是有意想要羞辱您，他一定是不知道默默对您的重要性。我听说他向您郑重道歉了，请为了血族的利益抛开这些私人恩怨吧。”
　　
　　史东和戴维的私交很好，雷诺亲王一走，他就连上了戴维的通讯器。所以，蒂文亲王石堡中的所有细节，戴维一清二楚。他真的没想到，雷诺亲王竟会做出解下佩剑的举动。虽然最终以蒂文亲王的道歉收场，但这样的行为本身，暗示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后果——光之族中的两大氏族出现了裂痕。戴维和史东都深深的忧虑。
　　
　　“正是为了血族的利益，我放弃了决斗。”雷诺的声音冷冷的，“但并不表示我原谅了他的行为。”
　　
　　戴维担心的正是这一点，他叹了口气：“默默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是么？我的亲王殿下，请恕我直言，即使默默真的受了很大的伤害，我仍然不认为您可以为了她与蒂文亲王决斗。请不要忘记，您代表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血族，您高贵的身分不允许您做出有违亲王行为规范的事。”
　　
　　“那么戴维，你的意思是说，我看着小东西受伤害，就应该不闻不问么？”
　　
　　戴维的脸上现出了固执的神情：“蒂文亲王向您诚挚地道歉了，殿下。”
　　
　　“你很忠诚，戴维。”
　　
　　“我忠诚于您，更忠诚于帝国。我相信您永远都会把帝国、把我们的种族放在第一位。忠诚，是根植在血族高贵的血液中的，与我们的基因捆绑在一起，亘古不变。这就是为什么您虽然震怒，却并没有解下佩剑掷在地上的原因。您的身份约束着您不能与蒂文亲王决斗，您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您一直在对自己生气。殿下，忘记这件事吧。时间久了，默默也会忘记的。”
　　
　　“但愿如此。”
　　
　　雷诺看着子爵那双泛着金辉的眼，点点头，但愿她能够忘记。戴维很了解自己，他说的不错，血族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　可是，他奇怪：“蒂文那家伙怎么从休眠中醒来了呢？还没有到他的千纪执政期呢。”
　　
　　“不仅蒂文亲王提前苏醒了，事实上，兰特亲王也没有去休眠。我也是刚刚听说，兰特亲王偷偷豢养了十六个血仆，现在他恐怕正在自己的城堡里寻欢作乐呢。地球人那美味到无与伦比的血液，使血族为此疯狂，亲王也经不起诱惑，该睡的不睡，不该醒的早醒，就是这么回事。”
　　
　　戴维蹙着眉，一个亲王竟然豢养了十六个血仆，他既然能听说这件事，那么这在贵族圈子中就肯定不是秘密了。那么，整个血族社会能隐瞒多久呢？
　　
　　雷诺和戴维对视着，怪不得贵族长老会否决了他提出的关闭通往地球太空隧道的议案，这里面肯定有兰特亲王的手笔，说不定蒂文亲王也搀和进来了。帝京热闹了。
　　
　　此时叶默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谁也不肯见。
　　
　　摩根管家送饭进去见不到人影，但闻着味儿知道那小人儿缩在床底下呢。老摩根有点心疼这孩子，真的心疼。
　　
　　血族没有后代，从长眠中醒来回到少年时期重温生命的过程，大多数人忘了过去，但帝国人口管理委员会以及下属的各个分部不会忘记他们。住房早就安排好了，入学的手续也办妥了，他们一进入学校便有指导者告之血族的一切。他们活过了那么漫长的岁月，某些情感早与他们无缘了。但见到这个小血仆后，老摩根从心里升起了一种以往没有过的感情。在吸血的欲望后面紧随而来的是想要对这个孩子好点、再好点。她真是个孩子呢，才二十岁。他都算不清自己的年龄究竟是她的多少倍了。作为亲王的管家，他虽是平民，却能够活得长些。一些保贵的血液所具有的能量能使他维持到亲王休眠。然后，他也去睡了。他早就向帝京人口管理委员会提出了永久保留记忆的申请，以便他醒来后能够直接为亲王服务。在亲王休眠的漫长岁月里，他会按照平民的周期生活和沉睡，醒来时就替亲王管理帝国的每一处宅院。在亲王的千纪执政期来临之前，他最为忙碌。他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以便亲王醒来后生活上不会有任何不便利的情况出现。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他忠诚于亲王从不厌倦，只愿一生一世做亲王的仆人。这可是真的一生一世啊。从不厌倦，也毫无新意。习惯了，摩根认为他的生活就该如此。
　　
　　见到了这个地球人类小姑娘，老摩根立刻喜欢上她了。不仅是因为亲王喜欢她，也因为他老了，真的老了，很喜欢小孩子呢。血族没有家庭，可老摩根从电视上看到马人部落、人鱼族群甚至是那些恶心的蝎尾人族，都那么精心的照看自己的小宝宝，他羡慕得不得了。亲王殿下抱回小血仆来，在克制了血族最原始的冲动后，是他给她安排房间，把昏睡的小女孩抱到了棺材里。他第一次抱着这么纤弱的人类，浑身绷着劲，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那时他就在心里问自己，马人、人鱼抱着自己的孩子时是不是这种心情？
　　
　　可怜可爱香喷喷软绵绵的人类小姑娘，必须对她好点。
　　
　　老摩根将饭放在桌子上，对着空着的床说话，他觉得还是不要弯腰去看床下的小生物比较好，因为他闻得出伤心的味道，她的泪的味道。
　　
　　“床底下是不是太硬了？还是棺材舒服，躺在里面谁也不会来打扰。你想不想要一具？帝京出了新款式，带按摩和温度调节功能的滑盖棺材，很适合你呢。想不想试试？”
　　
　　……没人理他。
　　
　　没关系，老人又说：“先吃饭，想要什么摇下铃，我就会来。”
　　
　　说着，摩根放下了一枚银铃铛，无声地走了出去。
　　
　　叶默趴在床下，看见房门开了又关上，过了一会，慢慢爬了出来。晚饭是饺子，三鲜馅的，其中的鲜虾肉就产自红海，鲜嫩好吃，是她最喜欢的。可她吃了两只就放下了筷子，没胃口。
　　
　　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蒂文亲王对她做的事让她羞愤参半，那只冰冷的手指进到她体内时，她真的绝望了。那时，她想到了死。可心里却不停地喊着：“雷诺，快来，求你。”
　　
　　只有他能救她，可他是吸血鬼，和蒂文是同类。蒂文亲王对她做的事，其他吸血鬼都想做、都会做，只是因为她的主人太强大，那些鬼不敢做。她必须在雷诺的保护下生存，离开他就意味着她会受到伤害。所以，她永远都要依靠他，仰仗他，无法离开他。这种生活，多么可悲。
　　
　　然后她想起在石堡前，雷诺那愤怒的举动。他是在意她的，不然他不会带她回来。
　　
　　她必须和他谈谈，立刻。
　　
　　叶默特意穿了一件玫红色长裙，这样能够把自己黯淡苍白的脸色衬得好看一些，确信把自己打份得漂亮得体后，她走出了房门。老摩根像座石塑般伫立在门外，见叶默出来，有些惊喜。
　　
　　“我想见亲王。”
　　
　　声音小得像虫子哼哼，幸好老摩根的听力没有退化：“噢，殿下在书房，子爵大人正在那里和他讨论要务。”
　　
　　“那我等会再……”
　　
　　“没关系，殿下吩咐了你有什么事都要优先办理。”
　　
　　“那我去了。”
　　
　　“还是我抱你去吧，城堡太大，你太弱了。”
　　
　　“……好吧，谢谢。”
　　
　　摩根把叶默抱到书房门口放下，告诉她不用通禀直接进去就好，并体贴地将门推开一道缝。因为叶默除了自己房间特制的门外，其他的门都是推不动的。叶默看着这道门，一个词蹦进了大脑——“废柴”。她在这个星球，真的就是废柴一枚啊。她从那道缝蹭进去，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关上了。
　　
　　雷诺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注视着夜空中远近高低各不同的三轮金色明月。他感受到她血气的波动，知道她向这里来了，因此结束了与戴维的对话，静候她。
　　
　　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