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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太妃:恬妃传-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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臻杰将妻子拢入怀中,举目望着绵延的送殡队伍,长叹道:“以后的路,我们仍要一起走。”

悠儿躲在丈夫的怀里,哑然而泣,“我的孩子……”

这样的哭声别人听不见,盈天沉郁的哀乐将皇后的哭泣完全掩盖,而哀乐过后,生活又将重新开始。对于生生不息的皇室而言,杰宸再如何举足轻重,他的一切终将会有人取代。

转眼,已是八月二十七,诚孝太子之死带来的悲伤虽仍然游走在宫闱内外,但人们还是收拾伤痛努力面对起新的生活,而太子死因的追查也似乎才开始。

这一日隐忍许久的韩莫终于忍不住登门拜访臻昕,韩莫在官场少有至交密友,对于妹妹被关押于刑部,他根本束手无措。

可是臻昕也无奈,他无法给韩莫一个答案,他同样在等皇帝的决定,但冥冥中他感到,决定这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应该是皇嫂。

大内坤宁宫,太医们为皇后请了平安脉后陆续退出。已回宫居住的真意拉了其中一个问:“娘娘身体如何?”

“伤心必然伤身,好在娘娘素来注意饮食作息,身体尚好。但需多多休息,并解开心头郁结,凤体方能回复往日之貌。”太医答得中肯。

“不要开方子么?”真意问。

太医有几分为难,答道:“娘娘拒药,皇上也说由着娘娘就好。公主您当知道,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并不是玩笑话。”

真意似懂非懂,却大抵能明白皇嫂体弱的原因,说了句“辛苦”便别过太医来看她的皇嫂。

彼时悠儿正由白芷侍奉喝茶,身子歪在美人榻上,一袭家常的绸缎袍子,发髻简单干净,虽然面色不好,但并没有病人的邋遢凌乱。

“皇嫂。”真意蹲下身子伏在悠儿膝头,柔声道,“您的精神还是不太好,为什么不吃几副药试试看?”

悠儿却淡淡含笑伸手捧了真意的脸颊,“心疼皇嫂了?傻孩子,我只是累了一些,歇两日就好。”

真意不再痴缠,见白芷离去,方道:“要是您觉得闷,意儿陪您出宫去散散心,我想皇兄不会阻拦的。”

“想去寸草心?”悠儿一语道破,笑道,“你四姐夫昨日来看我,说你又去过了,还撞见他。”

真意有些心虚,诺诺点了点头,伏在悠儿的膝头道:“那日我太难过了……”

悠儿轻轻抚摸着真意的软发,低声道:“往后想去,就大大方方去好了,但要和皇嫂说一声,知道了么?还有……那个嘉兰国世子,是怎么回事?”

真意尚未开窍,只是茫然地摇头,“他喜欢四处游玩,那日我想他是局外人所以就拿他做了借口,他虽然有些呆呆的,但人很好。您放心,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愿意帮我。”

悠儿本想告诉真意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为人处事要多长心眼,可那是在权欲斗争中才该有的心机,她又不想灌输给这个孩子,这会让她活得不自在。至于闻人渊,阅人无数的悠儿不想也明白他对真意有怎样的意思。见真意认定他的为人,心中暗想,倘若真是个不错的人,且真意喜欢的话,自己还是不要过多干预孩子们的生活才好。

此时白芷悄然进来,躬身道:“主子,恪妃娘娘带懋勤公主来了。”

无穷欲(六)

悠儿有些奇怪,“就她么?新兰和宸瑄没有来?”

白芷点头称是,随即便得到悠儿的允许,转身将金茉与文琪带了进来。

几句问候与寒暄,悠儿从儿媳的眼中读出了别样的情绪,遂含笑对真意道:“文瑾在宜人馆,带文琪过去玩儿吧!小心些,别胡闹。”

真意明白皇嫂婆媳间有私密的话要说,即刻领命抱走了文琪,小丫头还未懂事,竟在真意怀里问父亲去了哪儿。真意心中大悲,不知如何应答。

众人才离开,悠儿就直接问了句:“怎么了?”

金茉深知婆婆的脾性,不敢绕弯子,呼了口气缓缓道:“王爷一走,儿臣往后就要和姐姐和孩子们相依为命,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说得不好听,儿臣和姐姐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毁俱毁。”

悠儿静静地看着金茉,她明白当年张文琴为何又选了沈烟给臻杰,这也是她为何再选金茉给儿子的原因。

金茉见婆婆神色安然,更多了几分勇气,起身离座跪在了悠儿面前,“母后,如今王爷既去,儿臣只盼将来的日子能安安稳稳,儿臣会用心抚育文琪也帮着姐姐照顾宸瑄,所以儿臣不希望王府卷入任何事端。可是母后,姐姐她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悠儿心中一紧,冷声问:“怎么了?”

金茉蹙眉,神情严肃,“这几日简郡王妃与姐姐走得极殷勤,妯娌之间亲近本无可厚非,何况又是在这个时候。但闵妃她似乎另有打算,儿臣听说闵妃私下劝说姐姐到您面前来为简郡王说话,让姐姐支持简郡王成为东宫太子,而姐姐似乎是答应下了。”

闻言,不由得怒火中烧,但悠儿没有表露出来,她尚没有糊涂到仅仅听信一面之词,可是她也很清楚,闵清一早就不安分了,而金茉也完全没有必要去诬陷闵清。

“谁会是将来的太子,这和儿臣没有关系,和姐姐也没有关系。儿臣读书不多,但也翻过几本史籍,知道储君之争可能会带来的麻烦。”金茉神色坚定,“宸瑄和文琪是王爷留下的血脉,儿臣不想他们受任何伤害。母后……您也会保护他们的对不对?”

悠儿心中冷笑,如果当初选金茉为正妃,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局面?但范新兰也没有错,错就错在自己给予她的期望太高。

“茉儿,这件事情到我这里为止,倘若你还念着杰宸,念着两个孩子,就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至于宸瑄和文琪,他们是我的孙子孙女,皇上和我,绝不会让他们受任何伤害,这一点你完全不必操心。”悠儿正色道,“在宫里住两日,不然你这样唐突地带着文琪进宫会惹人怀疑的。正如你说的,往后你会和新兰带着孩子相依为命,你们姐妹若分心起隔阂,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得到婆婆的许诺,金茉心中已定,更接受悠儿的叮咛,满口答应。

“一会儿你去一趟宜人馆,顺便告诉宜妃我要见她,请她过来说说话,而你和真意带着孩子留在宜人馆就好。”

金茉应承,半个时辰后离开悠儿往宜人馆去,她才离开不久,白芷就告诉皇后,皇上今日又去了上书房,亲自指点了两位皇子课业,并对杰项的进步大加赞赏。

“没有夸杰泓?”悠儿心里泛起莫名的不安和抵触。

白芷摇头,低声道:“听说还赏了五皇子玉佩。”

悠儿知道臻杰素来不对儿子们做厚此薄彼的行为,此番抬举杰项,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在他的心里,所有儿子中能与杰宸媲美的,就只剩下杰项了?

“呵……我是不该再沉溺于痛苦里了,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不要等我醒悟过来,这坤宁宫外已是另一番天地。”悠儿苦笑一声,于是唤白芷来为自己做新妆,她下一刻要做的,是通过蒙依依来警告闵清,只怕杰欢很明白自己的轻重,但闵清反毫无分寸。

悠儿也知道不必对蒙依依多说别的话,只消告诉她不要让儿媳毁了杰欢的前途,以蒙依依如今的心性,她很明白该对儿媳采取怎样的措施。对于蒙依依而言,这个世上除了臻杰和文瑾,应该没有比儿子更重要的人了,即便是儿媳妇。

心魔(一)

金茉不会知道婆婆对宜妃说了什么,她只晓得当天晚上闵清就被宜妃召进了宫里,而当她在宫内住了两日回到家中时,侍女告诉她,闵妃再也没来过王府。

这天已是八月的最后一日,距离韩柔被刑部缉拿已整整六天,可是臻昕无论在朝上还是私下,都得不到任何关于进一步调查诚孝太子死因的消息。忍无可忍,他终于来到央德姑姑的府中找舒尔商议。

实则有一件心事于舒尔也一直悬着,他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长姊做交流,这一次借问韩柔之事,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坤宁宫内一片静谧,午后小睡片刻是太医的嘱咐,悠儿为了自身保养这几日已开始配合太医,脸色也渐渐好转,只是唯有一件事叫人担心。

侍立于寝殿外的白芷片刻不敢离开,果然在皇后睡下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听到低低的啜泣声,只有她知道,皇后又梦魇了。

当悠儿在白芷的呼唤声中醒来时,她已然一身虚汗,这样的情况是从这几日才开始有的,而每日困扰她的梦魇已和当年的完全不同,而今每每出现在她梦里的,竟是那张有着细眼长眉、圆润饱满,在人前永远一副温婉娴淑像的班君娆的脸。

“娘娘您好些了么?”白芷拧了热帕子给悠儿擦汗,又端了热茶来给主子压惊,口中关切道,“不如和太医提一提,开些药也好。”

悠儿苦笑,“再吃药,就不必吃饭了。何况……梦魇这种事传出去,外头又要出闲言碎语,没得让皇上跟着烦心。”

白芷不再多言,接过茶杯后说道:“四驸马来了。”

悠儿奇道:“他怎么来了?去过皇上那儿没有,他和国和一起进来的?”

“驸马一个人,好像就是从皇上那儿顺道过来的。”

“让他进来吧!”此刻,悠儿大抵能猜出弟弟进宫的原因,但却没有猜到弟弟这一次和自己的心思完全背道而驰。

舒尔见到悠儿后,姐弟俩从臻杰聊起,一直将话题转到了韩柔身上,悠儿顺势而言,将自己的心思一一吐露,但是她却在弟弟的脸上读到了绝对的否定。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舒尔在静默许久后,终于开口问,“您问过臻昕么?您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么?”

悠儿缓缓道:“我只是把本属于他的东西还给他。”

“您和皇帝谈过了?”舒尔问。

悠儿摇头,“仅你知道,我暂时没有和任何人提。”

“你们还有那么多儿子,为什么不在他们当中选一个?”舒尔不愿将那句最重的话说出口,此刻他明白姐姐已是当局者迷,她完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悠儿尚不以为然,她悠悠数道:“杰欢的身世和你外甥一样,从来都是遭宗亲非议的,这些年皇上虽不待薄次子,却也没怎么重视过。杰安杰康是双生子,虽然是我的骨肉是皇室嫡子,可他们资质不够,而且两个人长得太像,倘若将来有一个继承皇位,会影响帝王的威严。至于杰……”排序至杰项,悠儿不禁蹙眉,话音戛然而止。

舒尔却道:“五皇子天资聪颖,比杰宸、臻昕当年这个岁数更优秀,他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缺点可以挑剔。”

悠儿却露出不喜之色,冷冷道:“他的生母是个罪大恶极之人,他没有资格争储位。”

舒尔没有退让,“可是这一点仅您知道而已,并且这么多年,皇帝从没有记在心上,方才在我面前,他还提起五皇子来。”

仿佛心中最柔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践踏,悠儿恼怒道:“不要再提他。”顿了顿缓和了情绪,又道,“臻昕处处比杰宸优秀,让他来取代杰宸有什么不可以?历史上不是没有兄传位于弟的先例,对于皇室而言更重要的是家国天下江山社稷,何况臻昕是雍和帝的嫡子,他身上流着皇室最正统的血液。为什么他不可以继承皇位?何况……这一切本就属于他。”

心魔(二)

舒尔凝视着姐姐,冷静地道:“‘这一切本就属于他’在姐姐你这里,仅仅是一句极易出口的话,可是姐姐你想过没有?如果皇帝真的传位给他的弟弟,那将说明了什么?天下臣民会如何来想这件事情?”

悠儿怔住,有些发热的头脑渐渐冷下来。

“姐姐!”舒尔语重心长,“如果皇帝将来真的把皇位传给臻昕,正如你说的,世人也会觉得皇帝是把本属于臻昕的东西还给他,而他如今所坐的龙椅,就是当年康贤皇贵太妃施舍的。甚至乾熙帝所有的功绩都会被当成是一场笑话,姐姐,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场面么?”

悠儿不信,摇头道:“为什么你不往好的方面想?也许世人会觉得皇帝以天下为重,举贤为重,更因此而得到万民颂扬呢?”

舒尔苦笑,“这不是我臆想的,是事实。姐姐你深居宫闱,很多民间的声音你听不到,这股谣言早就开始暗暗地流传,但是您以为皇帝也不知道么?”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入心头,悠儿方意识到自己完全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她的丈夫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记得那年随臻杰去燕城探望张文琴,临离开时张文琴曾对自己说,“不论多么爱你的丈夫,也不论他多么珍惜你爱你,永远不要忘记,他是帝王。”

可是自己,为了一个心魔竟将这些全部忘记了。悠儿不敢想象自己倘若最先就把希望臻昕来继承皇位的想法告诉臻杰,会惹出怎样的局面。

舒尔继续道:“那日告诉您我去见过他们,但没有告诉您我们说了什么。”

悠儿盯着舒尔,心中一阵悸动。

“他们要我务必在关键时刻告诉您,一定要让臻昕远离帝位,不管是您还是皇上,都不要有立臻昕的打算。”

悠儿长眉紧蹙,贝齿轻轻咬了嘴唇,许久才冷声问弟弟,“这些话,你是不是已经告诉皇上了?”

舒尔颔首,答:“我认为与其苦劝您,不如先让皇帝安心。”

悠儿冷笑,“所以他在你面前夸了杰项?为什么非要是杰项,为什么非要是他?”

舒尔并不知其中的缘由,只是疑惑,“姐姐还因为杰宸而针对杰项么?”

悠儿只觉得浑身都打着寒战,“你几时见我针对了谁?可是……杰项就是不行,舒尔……”悠儿的眸中露出骇人的犀利,“你顶好想办法打消皇帝这个念头,不然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姐姐!”舒尔大为不解,他无法想象素来厉害但本性善良的姐姐会如此嫉恨一个少年,“这不是你,你知道五皇子是无辜的。”

“好了!”悠儿不为所动,强硬地打断了舒尔的话,别过头冷声道,“你退下去吧,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他。还有……带着我的懿旨去刑部,我要见韩柔。”

舒尔见长姊一脸决然之色,知道此刻再进言只会逼姐姐做出更极端的行为,不论如何他达到了一个目的,韩柔终于可以离开刑部大牢,杰宸之死终将有个结论。

他退出皇城赶到刑部时,臻昕早已在里头陪着韩柔。舒尔没有与韩柔打过交道,但眼见这个被关了六日的年轻女孩脸上不改从容淡定,便知皇帝与姐姐为何要在这个女孩子身上做功夫,比起范新兰,韩柔更像当年的姐姐。

舒尔没有提起自己和姐姐对话的内容,他只是和臻昕一起将韩柔送到皇城下,叮嘱她,“说你心里想的话就好,不要试图去劝说皇后,不然会适得其反。”

韩柔应诺,又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臻昕,报以温柔的笑,“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语毕跟着内侍进入宫门,留下臻昕与舒尔。

韩柔的身影在宫门合上的那一刻消失在眼前,臻昕的担心愈烈,却听舒尔问了一句,“这几日你见过真意么?”

臻昕心头一晃,很显然,这几天他完全忽视了妹妹。

舒尔却知道真意身上背负了什么压力,这些压力全部由她心里的疑惑产生,从她会独自带着闻人渊去寸草心,就能看得出对于茜宇和赫臻的真实身份这个孩子充满了好奇,甚至她完全有可能已经在心里定下了一个答案。“有空关心一下她,这孩子虽然很坚强,但她还很小,她的生长环境与众不同,心智自然与同龄人不一样。”

“她并不十分喜欢王府的生活,不如让四皇姐出面接她去央德姑姑那里住些日子?”臻昕道,“我可以过去看看她。”

舒尔默认,搭了他的肩膀笑道:“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心魔(三)

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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