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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怪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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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思,等一等!”大卫叫道,“你记得我给你的二十五分铜币么?那个漂亮的,装在塑料袋里的。”
凯思在台阶上站住,转过身来:“怎么样?”
“你还给冠斯特了么?”
凯思摇摇头,“我从来没见过冠斯特。我把它还给汤姆·格林了。”
“但是原来那个我又找到了!”大卫说,“如果你可以告诉格林,我想换回来——”
凯思抬头看着大卫:“我告诉你怎么办吧!安上电话,拿起话筒,相电话薄,找到汤姆·格林的号码,自己打你的鬼电话去!”
“唉,你听着——”大卫说。
“不,你听着,”凯思叫道,“我不是你家的佣人,我只是你隔壁的邻居。我可不愿意听人调遣。你欠珍妮弗的工钱什么时候给她?”
“油漆和壁纸钱应该汤姆·格林付。”大卫喃喃地说。
“见鬼!”凯思说,“有钱租房子,就该有钱买东西,别让我老婆等着钱花。”
“但是珍妮弗告诉我——”
“我这是告诉你,”凯思叫声很高,汽车旁的搬运工都转过头来,“珍妮弗可是我的老婆——你别忘了!”
14 信是谁撕的?
周末过得很平静。珍妮弗不时地望着沟对岸的夕照溪胡同666号,却看不见大卫·卡迈克尔。
星期六下午珍妮弗驱车到了一家植物店给大卫买了一个祝贺乔迁的礼物——是为六角形温室准备的两棵枝丫低垂的无花果树,栽在赤褐色陶盆里。她把车开到夕照溪胡同666号砾石车道时发现大卫不在家,她只好把无花果树拉回家放在厨房一个角落里。
星期六下午,她和凯思一起到莪新宁去看了电影,回家的时候天气突然暴热。一阵薄雾从西方飘来,弥漫于两家之间的深沟里。
黄昏时雾气很重,珍妮弗再也看不到沟对面那幢房子,也看不见那儿的灯光,似乎那新屋根本不存在。凯思似乎喜欢这薄雾蒙蒙气氛。他好象多少恢复了他原来那欢欢喜喜的心情,珍妮弗感到放心了一些。
星期天她做了一个西班牙式蛋糕和一份凉拌清沙拉当晚饭。凯思开了一瓶他为特殊时刻准备的白酒。一周来的紧张似乎终于过去了。
晚饭之后他俩一间一间屋子地走,把所有的钟都拨前了一个小时。这是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从明天开始全国都改用夏令时间了。然后凯思带她进了卧室,两人温存作爱。凯思那天特别温柔体贴。
不久,珍妮弗听着她丈夫在她身边平静地打起鼾来,一会她自己也睡着了。
她星期一早上醒来时床前的钟指着六点一刻。凯思已经穿好衣服大踏步来到床前低头对着她微笑。
“我们在庞德岗干活,至少要干到星期四,”他说,“如果要找我,我在厨房本子上留下了电话号码。”
珍妮弗在暖和的毯子里伸了伸腿:“那你不回家吃午饭了?”
“不回来了,”凯思又笑了,“但是我拿你买的那五香熏肉作了个三明治带去。”他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额头,“晚上见!”
“再见,亲爱的,”她喃喃地说。她听见他开着工具车出了车道。
珍妮弗又睡了一个小时。在她终于起床拉开威尼斯式百叶窗时,她发现那浓雾还在不断地从西方飘送过来,而且比昨天晚上更浓了。
珍妮弗赖得穿睡衣,只穿上绿绸浴衣就下楼去了厨房。她喝完咖啡,吃完土司,在桌旁坐下了。屋外有极轻微的风,沟里飘来的薄雾在厨房窗前悠然翻卷。
她感到孑然一身,十分孤独。她拉拉浴衣,裹紧了身子,心里升起几分惆怅:凯思不到晚上是不会回来的。但是她也明白,的确没有什么可担心的。纽卡塞跟曼哈顿的上西头不同。大卫在上西头的住所不到两年就两次遭到盗窃行凶。可在这儿,一切都是乡村风味,静胸的,很安全。
珍妮弗喝着第二杯咖啡,心里想着结婚纪念日给凯思送个什么礼物,这时门铃响了。
她望了望厨房的钟,还不到八点,送邮件的人来不了这么早。她把绿丝袍子一紧,遮住胸前,便匆匆走进起居室。铃又响了,而且响得更长、更急。
她从起坐间窗户往外一看,见车道上没有车,夕照溪胡同里也没有。他们家门上还没有安装窥视孔。因此,现在无论是谁站在前面的台阶上按铃,珍妮弗也看不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道门缝。她看清了。按门铃的原来是大卫。他身穿珍珠灰的棉质运动服,足蹬跑鞋。珍妮弗平时见大卫总是打着领带,衣冠楚楚的。现在变了服装,她一时几乎认不出是他。只见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微笑的面孔容光焕发,一绺灰白的头发垂在前额。珍妮弗觉得他是令人难以置信地漂亮。
“我还不知道你练跑步呢!”
“原来我确实不跑,”他笑道,“但是住在这儿,没有墙球场,只好每天早上从你屋前跑个来回,一共一英里左右。”
“你跑过去的时候我没看见,”珍妮弗说,“估计是还没起床。”
“你们早起来了,”大卫微笑,“但是我每见凯思的卡车还在车道上,我就绕开了你们家屋子。”
“外面好象很潮湿,”她说,“你不进来坐一坐么?”
“好吧。”
大卫在前门站住脱下了跑鞋。他弯腰去解鞋带,珍妮弗看到他的运动衫湿得成片地贴在背上。她想他也许贴身什么都没穿。她立刻想到自己除了外面裹着绿绸浴衣之外,里面也是一丝不挂。
大卫穿着袜子走过起居室的地毯。珍妮弗回到厨房给他拿来一片热土司,又倒了一杯咖啡。她有些感到不安。两年多以来她是第一欠跟不是凯思的男人一起吃早餐。
她把自己的杯子拿到桌子那边坐下:“你为什么起得这么早?”
“唔,”大卫微笑了,“卧室没窗帘,太阳一照我就醒了。多运动可以早睡,在这儿晚上毕竟没事干。”
“的确,”珍妮弗同意,“的确如此。”天呀,他真漂亮!她想,“那么,你觉得满意吗?”
“啊,太好过了,”大卫开怀大笑,“跑步、读书、吃饭、睡觉,此外无事可作。我只希望楼下摆上你定做的那些椅子和沙发。”
珍妮弗抱歉地笑了笑:“专门订货一向要几个礼拜,但是,五月底以前起居室肯定可以布置好。”
大卫隔着餐桌伸过手来握住她的手:“楼上布置得漂亮极了,”他说,“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他的触摸叫她吃了一惊,急忙把手抽开了。她知道家具已经齐全的屋子只有一间,因此大卫所说的“楼上”便指的是大卧室。
“好的,”她说,“也许今天下午来。”
“为什么现在不能去?”大卫问她。
“因为我连衣服也还没穿好呢。”她笑了。她随即又不安地把一头棕色的长发从脸上掠开。
大卫温文尔雅地一笑:“我也并没有穿戴整齐呀,何况今天早上雾很浓,没有谁会看见你的。”
他是在开玩笑么?珍妮弗思忖,这完全不象是他。她又看了看大卫,他只咬了一口土司,没有喝咖啡,脸上浮动着欢快的笑意在看着她。
珍妮弗伸手把落到了前面的长发掠了回去:“我很抱歉,”但她不禁感到有点儿慌乱,“我应当给你点乳酪。你要不要——”
“不用了,谢谢,”大卫说,“我喜欢喝净咖啡,跟你一样。”他又笑着说,“我是真心诚意请你上楼去看看——你去吗?”
“穿着拖鞋我是不会去的。”珍妮弗笑了。
因为她可以想象得出万一凯思开车回家取遗忘的东西,却碰见她穿了浴衣在夕照溪胡同上走会是什么情景:“你也许喜欢天一亮就起床,可在我早上九点钟之前连眼睛还不愿睁开呢。”
大卫看了一眼炉上的钟,笑了:“好吧,一点零五分钟之后——”
“不,”珍妮弗说,“我得先洗个淋浴,还要打几个电话,然后我还得去马麦隆涅克看看你卧室的帏幕什么时候可以交货。”
大卫一直望着她,望得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说真的,”他说,“我什么时候可以找你?”
珍妮弗望望窗外氤氲缭绕的雾气:“三点或四点,行不行?”
大卫点点头:“我想我可以在紧张的日程里安排出这个时间。”
她注视着他那满面春风略带挑逗的笑。她从来没见过大卫的这种神态,不知该如何应付。
“你的房子除了帏幕还需要些别的东西?”她改换了话头,说,“你看见那冰箱边的垂枝无花果树了么?那是我给你买来放在暖房里的。”
“谢谢你,”大卫说,“但是我觉得那小屋子就象现在这样好些。我不愿意让它变成一片丛林。”
“我也不喜欢,”她回答,“只不过是两盆树罢了。一进屋一边一盆。”她走了过去端起一盆树来,“不重。如果你现在带走,我下午就过去看它。”
她陪大卫来到大门口。大卫重新穿上了鞋,一手抱起一盆垂枝无花果树,欠过身子,在她嘴上亲了一下:“回头见。”他高高兴兴地说。
“回头见。”她关上门,匆匆回到厨房洗干净大卫用过的咖啡杯,她不愿让凯思见到这些又提出问题。
突然,她看见大卫出现在厨房窗户外面,吃了一惊。他向屋里的她笑了笑,继续从厨房门外走过,两盆无花果树的叶子晃动着。珍妮弗转过身来,望着他隐没在浓雾之中,往沟里走下去。
凯思明白星期六和星期日他的弟弟保尔要忙于到教堂作祈祷,他不愿去打扰他。但是,到了星期一仍无回音,他又开始着急了。他想允道珍妮弗给保尔的信丢失了?于是,他趁马克和耶松在十二点半休息吃午饭的时候,向庞德岗的女主人借用电话,打长途到康涅狄格。
保尔·奥尔逊牧师正坐在格拉斯吞贝里牧师住宅的办公室里,在研究珍妮弗的来信。电话铃声惊扰了他的思维。
他抓起电话:“万灵牧师住宅,”他对着话筒说:“我是保尔·奥尔逊。”
“哈罗,我是牧师先生,”电话里说。
“凯思!”保尔笑了,“嗨,你怎么了?我正在研究珍妮弗寄给我的信呢!”
“好极了,”凯思说,“我正是为了那信才给你打电话的。神学院有没有人认得那是什么语言?”
保尔瞟了一眼桌上那几十张蓝色小纸片:“珍妮弗的信是用英语写的,我看就是这样。”
“慢,”凯思回答,“我谈的是我要她随信附给你的一张纸条。”
“啊,那个!”保尔伸手从书桌里拿出那张叠好的纸条,“你是指开头是ECCE; IN MANU TUA这段话么?”
“是的,”凯思回答说,“全是大写字母的么?”
“是的,”保尔说,“但是我的拉丁文程度不高,不能准确地译出来。你是要我找神学院的人看看么?”
“当然!”凯思说,“珍妮弗不是在信里告诉你了么?”
“她也许说过,”保尔想笑。坦率地讲,他不觉得嫂子这个玩笑有什么好玩,“但是我还没把她的信凑出来呢。凯思,请告诉我,嫂子什么时候迷上了拼字游戏的?”
凯思踌躇一了会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的是她的信?”保尔回答,“我从信封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笔迹,回函地址也是你的——夕照溪胡同七百一十二号。但是里面的信却撕成了小得难以相信的碎片。她给你看过么?”
“没有,”凯思回答,更觉得莫名其妙了,“她只问过我同不同意请你来纽卡塞玩一两天。”
“我拆开信的时候,”保尔继续回答,“你那写着拉丁铭文的纸里夹着一大堆蓝色小纸片。那信我已拼出了大部分,但是有几处掉了。我到你那儿去是不成问题的——我很高兴去。”
凯思不明白珍妮弗为什么要那么做:“总之,我们很希望你来吃晚饭——明天晚上,或是星期三——在我们那儿睡。”
“啧!你怎么没早告诉我!”凯思听出他弟弟的失望的口气,“我明天晚上有安排,要去参加排练一次婚礼。星期三晚上又要到医院去看望病人。能不能摆在下周,或者索性再下周?”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五月七日,下周星期一,不过你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吧。但是,你能不能给我翻译一下那拉丁文句子?”
“没问题,”保尔说,“惠特尼·辛克莱教授的拉丁文能横流倒背。如果我明天早上把这纸条给他看,说不定他当场就能念出来。我什么时候给你回电话?”
“明天,好吧?十二点半,”凯思说,“如果你明天一定来电话,我午饭时就留在家里。”
“好极了!”保尔说,“那时候我也可以把日程安排好,确定什么时候来看你了。”
珍妮弗从商店回来,又去买了菜。在她终于开车到达夕照溪胡同666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不过因为实行的是夏令时间,太阳仍然很高。
大卫在门口等着她,手里拿着支票簿:“告诉我,”他说,“我一共该付你多少钱?油漆工和贴墙纸?”
“一个钱也不付,”珍妮弗说,“我一直是把帐单送到汤姆·格林那儿的。由他或是冠斯特给我钱,然后由我按发货票付款。我们搞室内装饰的人的佣金就是这样得到的。”
“但是凯思告诉我——”
“好了,”珍妮弗笑了,“凯思不知道这类事的手续。”
大卫几乎带着儿童式的急切想让她看看他卧室的新面目。她也认为那卧室的确漂亮。两人下了楼。楼下什么家具也没有,但是大卫在作餐室的小凹间的硬木地板上铺了一张东方地毯。他让珍妮弗坐在地毯上,自己走进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和一瓶开好了的白酒回来。
珍妮弗觉得这样倒很有些野餐风味,小凹间餐室真是别具一格!墙壁漆成了浅灰蓝色。
大卫跟她碰杯,那酒比她昨晚和凯思喝的要香醇多了。她隔着地毯望着大卫,发现他离开城市后似乎年轻了好几岁——而且比起过去更是夫法描述的漂亮。
时间飞快地过去,两人随意谈着,不知不觉一瓶酒已经喝光。外面,太阳已渐渐西斜。
珍妮弗一看表才发现已经差不多六点了。凯思通常是五点三十分回家。于是她说:“我得去做晚饭了。”她说着站起身来。
“这么快么,”大卫问,“你不能等到七点半么?那正是太阳落山的时候。”珍妮弗摇摇头,她不明白太阳落山有什么重要:凯思任何时候都可能回家,我不愿意让他发现我在这儿。我现在这样他已经够妒忌的了!
“但是除非你亲自看到,你很难相信这温室窗户的那种景象!”大卫说,“这些窗户被落日照得一片通红透亮。玻璃上蚀刻的人物也好象自己能发出光采。”他说完向珍妮弗笑了笑,“你一定不肯再待一会儿了么?”
“不能再呆了,”她弯下身子拿起空酒杯,“你把两株无花果树放进暖房里了么?我们看看去。”
大卫引她进了大厅。楼梯间下的两扇滑动门大开着,他侧身到一边让珍妮弗先进去。
太阳直射进铅条镶嵌的玻璃窗,她举起一只手遮住光。大卫已经把两盆树放在窗的两旁。树上有几片叶子碰到了六角形玻璃。
“你说得对,”珍妮弗说,“这儿摆两盆两就够多的了。但是不要忘了浇水。”
“不会忘的,”大卫说,“太阳射进窗户,这里的确很热——除非把门敞开。”
珍妮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棵无花果树给空气增添了一种新鲜的、泥土的气息。这间小小的六角形屋子有一种令人愉快的超脱人世之感。
她看了看大卫,看到阳光透过他的头发,把它化作了金色。刀又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已经角点一刻了。
“我非回家不可了,”她嘴里说着,但她心里仍然恋恋不舍离开。
大卫站到一边让她走进大厅:“我真要感谢你的整个工作。”他说着捏了捏她的手。
她转过身来又看了看他:“我明天再来看看,怎么样?或者你跑完步也可以再来喝杯咖啡。”
“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兼而有之呢?”大卫问。
珍妮弗强迫自己往大门口走去:“谢谢你的酒,”她努力抑制激动,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和满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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