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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灼华-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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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还顺利吗?”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比爱羊想象中要容易许多,或许是她早就习惯了对自己和别人撒谎。

松烟淡淡点了点头,若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他的动作。

“世子爷是什么时候出发的?”爱羊又问。

松烟微皱了眉,闭了闭眼睛。似在祈求更多的耐心似的:“不到寅时!”

爱羊想起自己半夜被惊醒的时候大概也是这个时刻,这么说君易清自这里离开后就一径出了京。

她轻咳了一声:“跟着的人呢?”

松烟面无表情:“除了几名贴身的黑衣卫,就没有其他的人了!”知道爱羊接下来要问什么,他道:“漆烟也没跟着,在府里呢。”

爱羊凝重地说:“就带了那么几个,这怎么行?”

这是机密,黄嬷嬷她们都不在屋中,阿十守着门。

也不怕别人听到,松烟就高傲地说道:“爷带的都是黑衣卫中最好的,区区几个粗莽汉子根本伤不了爷!”

爱羊皱眉,不知不觉中带出了几点真心:“不能大意,战场上刀眼无情,万事还是小心谨慎地好。”

松烟冷冷一笑,蔑视地看着爱羊:“五姑娘既然这么关心,今早为什么没有去送送爷呢?也省得您在这里问东问西,有什么疑问担心直接跟爷说就好!”

这还是对自己有很大的怨言。

爱羊苦涩一笑,君易清根本不想让自己跟着,她怎么去送?尤其是在知道他另藏有的目的后,她甚至不确定如果君易清要求自己去送,她是不是能够强颜欢笑,或者竭力做出一幅依依不舍的样子!

即使她不承认在内心某个小小的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公平的声音在说她心里有着依依不舍与担忧!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真诚地道了一声谢:“多谢你了!”

但是松烟更加厌恶她这种柔和的做派,冷冷地说:“既然没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爱羊点头,亲自送了出去。

她让阿十给了他一锭银子,二十两对于见惯成千上万的松烟来说实在是小数目,他很不给面子地随手掂了掂,便扔给了为自己牵马的小厮。

也可能是因为爱羊亲自送了出来,他才这么做的。

但他想让爱羊气愤的目的失败了。后者只是挑了挑双眉,便没有任何反应。

松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上了马。

为他牵马的那个小厮弓着身子在后跟着,爱羊这才有兴趣地望了一眼,随即便呆住了——那是桐烟!

依旧是苍老憔悴的面孔,眼神冷漠毫无生气,背深深佝偻着,一只胳膊别扭地在身前歪曲,一条腿一甩一甩地在后拖着。但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境况下,也能看出他那孤傲如松的性情。

君易清的三个小厮都或多或少与他有几分相像。漆烟冷血无情,松烟高傲精怪。桐烟淡漠清冷——在这三人中,爱羊曾经最喜的就是爱愚弄人的松烟,漆烟或许接触也多些,但桐烟却很少说话,每次见面也都恭恭敬敬地守着规矩。爱羊常在背地里说他是个严格刻板的人,却就是这个最守规矩、做了三人之首的小厮救了她!

从那时起。爱羊对他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亏欠,或许是好奇,也或许是惺惺相惜……

她犹疑着,愧疚着,忐忑地走到那个从后面看如老人一般的男子身边,试图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还好吗?”

桐烟毫无生气地看了她一眼。那空洞的眼神让爱羊心惊。

她迫不及待地想为他做点什么,但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下,她想不起任何一个可以改变他处境的办法。

继而涌起的是对松烟满腔的愤怒——君易清是个刚愎自用的主子,这样惩罚桐烟,但松烟你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感情比亲兄弟还亲,为什么也要这么对他?

“怎么不走?”松烟从马上扭过头。不耐烦地问。

爱羊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让一个身体不便的人为你牵马也真好意思!”

松烟的眉紧紧皱起,盯了爱羊半晌,才低下头道:“五姑娘还是回去吧。”

还记得自己是主子就行,爱羊撇撇嘴,装作随意的样子:“你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让人把你这个牵马小厮给送回去!”

松烟冷声问:“五姑娘莫非自己府上没有做活的小厮吗,需要从王府借人?”

爱羊摆摆手:“总之我把人给你安全送到就行了,你管我做什么用!”

在二人讨论的时候,桐烟一直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不,是萎缩在一旁(即使这样,他的背看着也比任何人都要挺直),就像没听见一样——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外面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松烟注视爱羊的眼神很奇怪,就仿佛在重新研究什么东西似的那种饶有趣味的目光,爱羊一惊,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定没有露出破绽后,才平静地回望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松烟奇怪地笑笑,又像是恼怒又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他就麻烦你了!”

他驾得一声骑着马向前奔疾而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爱羊这才转身重新审视着面前的男子——后者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跟着出来的黄嬷嬷、阿十与金珠她们都好奇地看着这个严重残疾的男子,不解明南王府为何会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

爱羊想了想,道:“你在王府一般是做什么的?”

桐烟空洞地望着地面,声音沙哑:“回五姑娘的话,小的是马厩里的小厮!”

“那为什么松烟要让你跟着牵马呢,你不是他的小厮吧?”爱羊问。

桐烟的眼波动了动,迅速望了爱羊一眼,又把视线垂下:“松小哥儿这几天把小的暂时调为贴身小厮。”

爱羊的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不由冲了起来:“他是不是欺负你?”

松烟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平静地回答:“五姑娘这话有些逾矩了!”似乎在这么一刻,他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凌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的古板的小厮!

爱羊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轻声:“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助你……”

她声音很轻,除了身边的松烟和一旁的阿十,黄嬷嬷和金珠两人都没有听到。

松烟的脸色变了一下,怀疑地回望爱羊。

阿十也诧异地瞟了眼她。不知她这是在做什么。

爱羊不动声色地继续低声道:“你若不想呆在王府,我可以给你安排个清静的去处……”

但话未说完,松烟就直直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声:“多谢五姑娘关心,可我是绝不会从王府出去的!”

“为什么,君易清那么对你……”爱羊急急问,声音猛地拔高。

黄嬷嬷皱着眉看向她,眼中满是不赞同的神色。

松烟眯起了眼睛,轻声但坚决地说:“我不管你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但我绝不会背叛世子爷!”

爱羊的怒气猛烈爆发起来。双目就像是要着火了一般狠狠瞪着他。

松烟愁苦的眉皱了下,那里因病痛与折磨早就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爱羊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极尽嘲讽:“你现在顶多也就是个牵马的下人,我收买你做什么?还不够浪费我的精力呢!松烟、漆烟他们哪个不比你强上百倍千倍……”

如她所愿,桐烟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似在极力忍受着痛苦。

爱羊一下子就后悔了,万分抱歉。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闭上,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就是重生的欧阳仁姗?

她的身份。是一个不能启齿的秘密啊!

而且,她还不知在桐烟到底有多恨她!

她不能够冒这个险!

她又望了他一眼,无声叹了口气,便转身进了府。

金珠听从她的吩咐,给了桐烟一小荷包的碎银子,并嘱咐道:“这里面是几百两的银子,够你平日吃喝用了。如果没了。再来这里取!”

桐烟诧异地向爱羊消失的侧门看了看,心里真正重视起她不同寻常的态度来。

“还有,”金珠道:“姑娘说她绝对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还请你明白她想帮忙的这份苦心!”她的表情微微带着不满,毕竟面前的小厮的确太过不堪。根本不值得姑娘她低三下四地讨好。

桐烟沉默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去。没有道谢。

金珠极力忍住才没有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道:“姑娘已经安排用她的马车送你回去,跟我来吧!”

如果不是确定姑娘喜欢的是世子爷,她这会儿都会怀疑姑娘与面前这个一脸愁苦相的小厮有私情了——刚姑娘吩咐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那种柔情与愧疚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阿十趁着屋内无人的时候问爱羊:“姑娘想做什么?”

爱羊正细细勾勒着木雕的花样,闻言抬头,疑惑:“什么?”

阿十盯着她,低声:“你拉拢讨好那个桐想干什么?”

爱羊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半晌才淡淡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姑娘!”阿十一下着急起来,急切地说道:“你以为他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还不是违背了爷的命令,让爷下命亲自处罚的!”

爱羊的心猛地颤了颤,说不清是为什么。

“那又怎样?”她随意说道,蘸了红墨汁子,继续勾抹着。

“那样怎样?”阿十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姑娘,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就是私自放了欧阳仁姗吗?”爱羊真的有些生气了,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隐含着怒气瞪向她。

阿十的眼睛睁大了:“你知道——”

爱羊不在理她,看了看刚画的平安符,眉头一皱,便一把撕了,又拿起一张雪浪纸,低头思索着。

“姑娘准备雕什么?”阿十小心翼翼地问。

爱羊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世子爷说了让我闲着没事的时候再刻一个,他好送人呢!”

阿十也想起了那令人难堪的一幕,这几天她一直避免与爱羊谈起这个话题,又因为自己燃了梦甜香的事暴漏,她基本上都是在顺着爱羊的意讨好她,根本不敢提起这事。此刻闻言,想了想,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便道:“或许爷这么做是有原因在的!”

爱羊嘴角上扬:“自然有很重要的原因。”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十的声音提高:“爷他若不喜欢你就不会专门派我来护你的安危了,还有松烟,每日早晚来李府一趟也是怕你受李益、胡氏欺负的缘故!而且,府外隐藏在角落里的那些个黑衣卫,不都是……”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爱羊坚决而平静地制止了她:“不须再说下去了。”

阿十热切地望着她:“是啊,爷心里有你,的确不用再一一复述!”

爱羊垂下的眼睛又冰冷起来,淡声问:“如果做这一切他都是有另外的更重要的目的呢?重要到让他甘愿把你们送到我身边,保护我,也便于监控我,掌控我……”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喃喃自语。

阿十从来不知她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一时呆愣住,竟然没有立即反驳。

“出去吧!”爱羊仍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很疲惫:“我想先把这个平安符做完!”

阿十望了一眼她满是划痕的细嫩漂亮的双手,忍了忍,作揖告退了。

爱羊对着面前的空白画纸微微地笑。

自公主府会来不过两天,君宜卉的帖子就到了,这次大太太派人把她叫到了芜菁院,经过上次那短短的较量之后,大太太与大老爷很是安分了几天,没有再倒腾出新鲜的事情。

“汝郡王府的宜卉县主给你下了帖子,邀你过府聚一聚?”大太太倒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这让一直琢磨着她心思的爱羊松了一口气,笑道:“是!我正想来回太太呢,宜卉县主第一次给咱们李府下帖子,想着让几位姐们们都去,以示尊重!”

大太太见她没等自己把要求说出来就主动提起,眼中的笑意甚浓:“你有这个心就好,我这就让人告诉她们一声,提前准备好衣裳首饰!”

果然为的是这个,爱羊她正不想独自面对君宜卉呢,爱善、爱羡她们来正好!

“不过,”她接着说:“县主说她要在半雪庄外面举办一个马赛场,两个姐姐和七妹妹最好带着自己的马过去!”

对骑马很热衷的爱善肯定很欢喜,她虽没见,但听府中的下人说她近来骑得越发好了——几门课中,除了木雕,爱羊其余的基本都不上了!

大太太对这个倒没有那么热心,毕竟爱兰于骑射一课上并不精通,到时比赛的话很难出彩,倒是可以趁机结交宜卉县主的事更吸引了她。

她点点头,笑容慈祥:“你也是常出门的,到时可要好好照看着她们几个,你们是连枝的嫡亲姐妹,在外也应该和睦才对!”

连枝的嫡亲姐妹?爱羊冷笑,但她恭顺地应了:“太太放心,我必定尽我所能。”

大太太忽道:“你穿什么衣裳去?”

爱羊微微扬起了下颌,细看像她的表情,这是什么意思?

除了刚来的半年,大太太严格控制着她衣服的颜色数量,后来她让黄嬷嬷在外面自己买布匹,自己做,不再用公中的,大太太几乎就不再过问这事!

今天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你明早儿穿了来让我看看!”大太太不待她回答,又道。

☆、 第一百二十一章 胡装

爱羊不动声色地应了。

身后的金珠与画菊两个相互望了一眼。

回去后,爱羊便吩咐黄嬷嬷把骑马穿的胡装分别找出来一件颜色粉嫩的和偏暗的,明日里去芜菁院让大太太为她选一件好了。

黄嬷嬷奇怪:“怎么要让大太太帮着选?”

画菊便解释了一番,黄嬷嬷也皱起了眉头:“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明天受邀去汝郡王府的哪位公子被她相中了?”

爱羊还从没想到这点,挑了挑双眉。

黄嬷嬷便气愤地说道:“姑娘无论穿什么都是整个京城中最漂亮的姑娘,不是别人能凭借衣服、首饰能比得上的!”

爱羊眨了眨眼睛,黄嬷嬷说这话是爱屋及乌的意思,但实际上欧阳澜的温柔尊贵,君宜萱的素静慵懒,还有沐婉的神采飞扬,哪一个都比爱羊要显眼许多。

爱羊所占的优势只不过是容貌更加精致妍丽而已。

“或许,”爱羊沉吟着说:“大太太又选了一位乘龙快婿……”她的语气中很难不带讽刺意味。

黄嬷嬷脸上的神情又忧心起来:“世子爷也不知走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爱羊淡声道:“嬷嬷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事,世子爷是悄悄走的,外面人都不知道,小心走漏了消息……”

黄嬷嬷察觉到了她的冷淡,看了看她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次日,爱羊自穿了一件玉黄色的胡装,又让画菊包了一件暗红的,这才向芜菁院走了过去。

在院门口的时候遇到了来请安的全哥儿,二人基本没说过几句话。全哥儿又是个闷性子,除了爱兰,与其她几位姐姐都不怎么亲密,所以爱羊对他点了点头,便让出路来,请他先过。

谁料全哥儿竟然主动跟她说话:“五姐姐今日也是要去汝郡王府的吗?”

爱羊诧异,笑着应了。

全哥儿喘着气,似是跑着来的,粉嫩的脸颊红通通的,嘟囔着说:“那就请你多照看一下四姐姐。她这几天心情不好,闷闷不乐的。没有什么游玩的兴致……”

爱羊细细审视着他的表情,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只得笑道:“我与四姐姐是同胞姐妹,自然会相互照应!”

全哥儿不怎么信任地看着她,低声:“你又不是李家的女儿……”

他身后的袁嬷嬷忙呵斥一声:“哥儿这话可不能乱说!”又抱歉地看着爱羊:“五姑娘别在意……”

全哥儿已抢着说道:“我怎么乱说了。平日里太太和嬷嬷你都说的,怎么偏偏我说不得?”

袁嬷嬷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强装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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