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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脸-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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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脸  第五章
  
  
        
    
    
  
  
    
    
      
         
         
         
         
      
      
        
        
        
        
        
        
        
        
      
    
    
  
  
    
    
    
    第五章 生死之间    
      
      
        
      
      
      
        校园原创歌曲大赛在周四晚6:30准时拉开序幕。由于周五的课通常比较松,各校学生们已经有了周末的感觉,将学校的礼堂挤得满满当当。叶馨是主办者,又是主持人之一,看到这个阵势,自然觉得兴奋。为适应场合,她身着母亲亲手设计裁制的青色印花礼裙,这是个兼于晚礼裙和旗袍之间的式样,用色活泼,既典雅庄重,又窈窕有致。她和同样修饰齐整、打扮光鲜的男主持人薛立洋一出场,便得到一片喝彩的起哄。
    
    
    
      两人已事先排演过基本的对白,对节目进程也有过估计,比赛因此进行得很顺利。参赛选手大多已熟悉过舞台,早早就守在后台准备。但当第五号选手演唱时,薛立洋却焦急地告诉叶馨:第六号选手谢逊不见了。
    
    
    
      叶馨很是诧异,开赛前她亲自给谢逊登记,让他为演唱次序抽了签,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还说笑了两句,怎么会临阵脱逃了?
    
    
    
      在评委为第五号歌手打分时,叶馨不得已广播寻人:“请参赛歌手谢逊立刻到后台来。”连呼了几次,观众中有些人开始吹口哨。薛立洋建议不要等了,让下一位选手先唱,叶馨觉得有理,但不知为什么,又有些不情愿:“再等两分钟吧。”
    
    
    
      正说话间,只见谢逊抱着一把吉他奔到了后台。叶馨总算放了心:毛头小孩子,做事就是不稳当。她想质问:“你上哪儿去了!”一眼看见那吉他,恨恨道:“原来你会弹吉他,为什么让我借钢琴,不是白费功夫?”
    
    
    
      亏得谢逊这当儿还说:“抓住了,又一个反问。我倒要反问你看,难道每个乐器的用途都是一样的吗?我是不是要唱两首歌呢?”
    
    
    
      叶馨叹口气,觉得他反问得也不无道理。
    
    
    
      谢逊走上前台,观众们大概等得更不耐烦了,一见当事者出现,又是这么个冒冒失失、毫无“明星气质”的小伙子,口哨和起哄声更响了。谢逊似乎丝毫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说:“这第一首歌,写给世界地球日,歌名叫《绝情谷》。”
    
    
    
      “绝情谷”出自金庸的武侠小说《神雕侠侣》,书中男女主人公杨过和小龙女经过一番生离死别,十六年不曾见面,但立约在“绝情谷”,最终两人如约而会,幸福终老。
    
    
    
      他果然是看过金庸小说的。叶馨还记恨着他假装不知道“金毛狮王”,心里暗暗记下又一个今后反问他的素材。
    
    
    
      大学生们,十个有九个看过金庸的小说,这歌名一讨好,观众的起哄声立时弱了许多,当几节落落寡欢的吉他曲响起,观众显然被音乐所吸引,礼堂里再无杂音。歌声清越,一个字一个音地侵入叶馨的耳中。
    
      “我在高高的山巅/频频地俯望
    
    
    
       想在云雾缭绕中/辨认你的方向
    
    
     还记得那个/秋风清明的夜晚
    
    
     你飘失如烟,我远走他乡
    
    
    
    
     我望着灰色的天空/苦苦地思量
    
    
    
       对天地许的诺言/是否你已淡忘
    
    
    
       为什么那个/郁郁葱葱的山谷
    
    
     已覆满了黄土,已载不尽沧桑
    
    
     
    
    
     无情的人啊,数着大地的伤
    
    
     是否还想念美丽的绿洲,碧草连天的山岗
    
    
     难道宁愿就这样,迷失在风沙茫茫
    
    
     是否还能/回到你身旁
    
    
    
    
     绝情的人啊,抚着大地的伤
    
    
     放纵着挥霍的翅膀,无尽的欲望
    
    
     多少年的彷徨,生死两茫茫
    
    
     却只有在梦中/才能回到你身旁”
    
    
    
      掌声如雷,口哨声又响起,这次却是赞赏的起哄。叶馨被深深吸引,几乎忘了自己还是个主持人。她扫了一眼台下,观众们显然都很投入,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四下走动。忽然,她感觉一双冰冷的目光射来,只见那天上大课看见的冷面小生孤零零地站在最前排的一个角落,脸色在舞台的余光映照下,仍是苍白的,双眼直直地望着谢逊,忽而又移动视线,看一眼台侧的叶馨。那一眼让叶馨打了个寒战。
    
    
    
      转眼间,谢逊已坐在了早预备好的钢琴前,开始缓缓弹奏起来。就在舒缓琴声的伴奏下,低沉了声音说:“下面这首歌,《等,等》,说的是个真实的故事: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他和她。生命在离那个男孩远去,他唯一的希望是再见她一面,或许奇迹会出现,她的爱能将他挽救。过去那些年里,只要他等,她就会如约而至。但是这次,她没有来。
    
    
      “等
    
    
     已是午夜时分
    
    
     渴盼的双瞳/已渐渐失神
    
    
     想在黑暗中/剥离你的身影
    
    
     只见前路,比夜更黑更深沉
    
    
    
    
     等
    
    
     已过了午夜时分
    
    
     滚烫的心/已慢慢变冷
    
    
     仿佛向冬天/苛求一点温存
    
    
     却发现,已流落在失乐园之门
    
    
    
    
     等不到你
    
    
     曾经誓言不离不弃
    
    
     其实能够看你一眼就足以
    
    
     让我能够凝聚/重新生存下去的勇气
    
    
     而如今已
    
    
     等不到你
    
    
     灵魂落单在深夜里
    
    
     在红尘内外追逐你的消息
    
    
     可是你再也听不到/我的呼吸”
    
      那歌声,初时是无奈和压抑,到主旋律段时,又变得撕心裂肺般的高亢。伴奏的钢琴声,初时像是陪着歌者叹息,饮泣;但当歌者呼喊起“等不到你”时,将钢琴砸得发出“铮铮”的巨响,像是古时的铜钟被愤然击起。而歌者谢逊像是个发怒的狮子,仰天长啸。
    
    
    
      叶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这首歌的,也不记得观众是什么样的反应,只知道自己鼻子酸了,眼睛湿了,回到前台说话时,声音哽咽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三个等级的奖项里都没有谢逊?”叶馨实在无法相信这些评委的眼光。
    
    
    
      “他难道应该获奖吗?”文娱部长吃惊地打量着叶馨:“叶馨,你没事儿吧?”
    
    
    
      叶馨这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冲动了些:“没事儿,只是觉得有点不公平。当然,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公平,毕竟音乐是个人品味的问题。”
    
    
    
      “可是……”文娱部长还想多解释,但叶馨已不见了身影。原来叶馨远远看见谢逊走出了礼堂,那背影有些落寞,便追上前,想安慰他几句。
    
    
    
      “没关系的,重在参与嘛,我本来就是凑个热闹而已,顺便……”谢逊笑得很真,显然对没获奖毫不介意。
    
    
    
      “顺便什么?”叶馨见谢逊的眼睛凝在自己脸上,又有些着恼,又有些心动。
    
    
    
      “非要我明说么?顺便引起你的注意啊。”说这话时,谢逊又认真起来。叶馨本想呵斥他两句,想想他为人似乎就是如此,今天比赛又被不公正地裁判,何必再刺激他。于是说:“下次不要胡说了,再胡说,咱们没法交谈了。”
    
    
    
      “知道,知道,我应该有自知之明,一个毛头小子,一个癞蛤蟆,望着一个高贵的、绿色的天鹅。”
    
    
    
      “你倒是应该有自知之明:你是个很有潜力的歌手。”叶馨觉得不能再和这个孩子胡说下去,但她又有些不能自拔。小倩,你在哪里?还不来救驾!
    
    
    
      “你也应该有自知之明,你很美,尤其这身装束,美妙极了,让我想起故事里的那个女孩。”谢逊严肃起来的时候,能让人感觉出他的内涵。
    
    
    
      叶馨心头一动,忍不住问:“你说的是和《等、等》相关的那个故事吗?好像很悲。我很想知道故事的具体内容。”问完后又暗叫后悔。
    
    
    
      果然,谢逊诡诡地一笑,原形毕露:“好啊,你上当了,我是要告诉你故事的具体内容,但不是今天,只有等下回,看你给不给我机会了。”
    
    
    
      叶馨知道,这时,如果谢逊邀自己去跳舞或看电影,自己多半会答应;但又不希望他出口相邀,那样他不就成了一个俗气的男孩?小倩又要说了,你还是太过浪漫。
    
    
    
      她忽然感觉两道冷冷的目光又射过来,抬眼看去,正是那冷面小生,站在不远处,背着谢逊刚才用过的那把吉他,冷冷地望着谢逊和自己。
    
    
    
      谢逊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安起来:“我们还是会在大课上见面的,对不对?以后再聊吧。”说完,转身到了那冷面男生的身边,两人一起走远了。
    
    
    
    
    
      无论怎么不该,叶馨还是怅然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身后有人呼唤:“小馨。”
    
    
      “爸爸!”
    
    
    
    
      叶馨的父亲叶震禹满面笑容地向叶馨伸出双手。叶馨抱着父亲的双臂,仔细端详着他的满面皱纹:“爸爸,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旅馆呀?”
    
    
    
      “我已经在你们学校边上那个医院招待所住下了。反正我废人一个,有的是时间。”叶震禹这些年常常这么自我讥嘲。他上下打量着明丽的女儿,感叹说:“听说今天有你组织的活动,就忍不住坐了火车来看看。你上大学后,爸爸还没来看过你呢。这套裙子是你妈为你做的吧?你穿着,算是光彩照人了。你妈是个了不起的人,可惜我无缘再和她在一起了。”
    
    
    
      叶馨心里一酸,挽起叶震禹的胳膊,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散步:“爸爸,你没有怪我妈么?”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和母亲交流得多,这还是第一次和父亲交心相谈。
    
    
    
      “我怎么能怪她?我这些年虽然过得糊涂,但心里至少明白一点,是我自己不争气,她怎么做,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现在你上了大学,我们分开了,她可以专心她的事业……女人有份成功的事业谈何容易呀。我哪里会再扯她的后腿?”
    
    
    
      叶馨感觉有些不认识父亲了,现在的他,如此通情达理,不像那些年,没早没晚地泡在麻将桌上,不停地喝酒抽烟,整日睡眼惺忪,言语不清,或许,离婚真的对他大有触动,让他认清了是非对错。
    
    
    
      “你也不算老,人又聪明,可以重新振作,找到新的事业出发点啊。也许还有和我妈破镜重圆的机会呢。”
    
    
    
      叶震禹长叹一声:“谈何容易,我想我已经伤透你妈的心了。不过,这一生,总算也有一个你,让我想到就觉得幸福。尤其你乐观向上的性子,就像你妈当年一样。说真话,我也不知后来自己怎么会堕落成那个样子。大概是中年危机那关没能挺过去,就‘飞流直下三千尺’了。”
    
    
    
      两人边走边谈,叶馨因为穿的单薄,越走越冷。叶震禹感觉到女儿在微微打寒战,将自己的夹克为她披上。叶馨一抬头,轻轻叫了声:“难怪!”
    
    
    
      原来,两人此时踱到了那个解剖楼外。
    
    
    
      “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叶馨一边抱怨,一边向父亲介绍,“这是解剖楼,据说有很多鬼故事发生在里面。”
    
    
    
      两人从楼门口走过,叶震禹“噢”了一声,似乎微微有些惊讶。叶馨猜个大概:“是不是觉得这个高高的水泥门槛特别古怪?听说是防福尔马林药液流出来,污染环境。”
    
    
    
      叶震禹嘟囔了声:“不对。”忍了忍,还是说道:“荒唐,难道药水也会专找大门往外跑吗?液体泄漏,无孔不入,一个门槛哪里防得住?这么高的门槛,一定是镇鬼的。”
    
    
    
      叶馨一惊:“你也听到过这个说法?”
    
    
    
      “应该是迷信,老家就有这样的说法,说僵尸和鬼的腿都抬不高,高门槛可以防止鬼任意出入房舍。这样看来,以前一定有人怀疑这解剖楼里有鬼,才修了这门槛,只要你不深更半夜地造访,他们就作不了乱。”
    
    
    
      叶馨心想:“可是我们已经造访过了。”又怕说出来让父亲担心。叶震禹大概越想越觉得事态严峻,停下脚步,扶着叶馨双肩,沉声道:“小馨,答应爸爸,千万不要晚上一个人到这里来。”叶馨见父亲脸上凝重的神态,点了点头。
    
    
    
      走回医学系的女生宿舍,已到了熄灯时间,父女俩依依作别,叶馨将那仿绸夹克脱下,却被叶震禹止住:“小馨,披着吧,做个……晚上上自习的时候可以搭一搭,很方便的。”叶馨见父亲眼中流露出慈爱无限,心一暖,也就不再坚持。她转身走进门洞,又听见父亲在外面叫她,便转回来,叶震禹又拉起她的手,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好一阵,叮嘱说:“以后,要多听你妈妈的话,有机会告诉她,爸爸对不起这个家。”两行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艰难滚落,但滴在叶馨手背上,依旧温热。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叶馨从睡梦中惊醒,这些天来,这还是她头一次甜睡。“叶馨,紧急电话。”是门房老太太的声音。
    
    
      刚过6:00,什么人一大早打电话来?
    
    
    
      叶馨顺手披上父亲昨晚留下的夹克,下楼来接过电话,那头传来母亲乔盈哽咽的声音:“小馨,你爸爸……不在了……”
    
    
    
      叶馨一时没明白过来:“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昨晚刚见过爸爸。他千里迢迢来看我呢。”
    
    
    
      乔盈边抽泣边说:“小馨,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不肯相信,但这是真的,你爸爸是恶性脑癌的晚期,已住了一个月的医院,一周前就脑死亡了,我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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