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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红鲱鱼-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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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事情更加糟糕。”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低声说,“但是我相信,”她的眼睛透过手帕边缘充满希望地看向警官,“你是位和善、体谅人的先生,不会让我的境况变得更坏。”
“当然不会。”警官说,“好了,不要再苦恼了,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告诉我你的故事,就把我当做你的神父。”
“我会的,谢谢,我会的。当然,格雷厄姆先生什么都不会说,他太好心、太侠义了。达尔齐尔先生——他不会告诉你周一晚上他在哪里,因为——他和——我在一起。”
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停下来喘着气。达尔齐尔警官对于刚才听到的事实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如同父亲般点了点头。
“嗯,是这样吗?这是他保持沉默的很好理由,确实是一个让人很满意的解释。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格雷厄姆先生什么时候来到你家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位夫人将小手帕紧紧握在娇小却丰满的掌心里。
“他过来吃晚饭,大约是八点钟。早饭之后他离开了,大约是九点过后一点儿。”
警官在一张便条纸上作着笔记。
“有人看到他进来或者出去吗?”
“没有,我们——非常小心。”
“很好,他是怎么来的?”
“我想他说过一个朋友把他顺路带到了牛顿…斯图尔特。”
“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他没说。哦,达尔齐尔先生,你要做调查吗?我的女仆可以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到达。有必要把其他人也牵扯进来吗?”
“或许不需要,”警官说,“然后是早上九点离开的?我想你的女仆也可以作证。”
“是的,当然。”
“他整晚都待在屋子里吗?”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呜咽出声,似乎再一次被忏悔的痛苦打倒了。
警官看到了她颤抖的肩膀,但仍旧硬下心肠。
“夫人,是什么让您认为这个故事可以证明格雷厄姆不在案发现场?坎贝尔是周二下午两点被人发现死于头部重创的。”
史密斯·勒梅热勒夫人惊呼道。
“哦!”她疯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想——看看这份叫人厌恶的报纸。里面说格雷厄姆先生拒绝说明他前一天晚上在哪里。我不明白。我认为——哦!不要,不要说这完全不能证明他的清白!”
“我没有这个意思,”警官说,“但是你看,你的解释还不完全,格雷厄姆先生消失了两天。你知不知道他离开你之后去了哪里?”
“不——不——我完全不知道。哦,上帝啊!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还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不在场证明!”
“这已经很好了。”警官安慰她说,“当格雷厄姆先生知道我们已经了解了他在周一晚上的行踪之后,会告诉我们接下来他去了哪里。现在,我开车送你回去,顺便向你的女仆问几句话,确认一下。擦干你的眼泪,夫人。除非必须,否则我完全不会透露一个字。你能够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实在是勇气可嘉,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女仆的证词与她的主人丝毫不差——完全就是警官料想的那样。他不喜欢这个女人——一个狡猾的外国人——但是在证言的任何重点上,他都推翻不了她。
这段插曲令人很不安。自从报纸上出现这篇可恶的文章,他就知道立刻会有人前来提供格雷厄姆的不在场证明——他对不幸的邓肯也是这么说的。但为什么是如此特殊的证明?这个女人的故事也并非不可能,假设乔克·格雷厄姆和史密斯·勒梅热勒……但是——为什么只提供了周一晚上的不在场证明?他再一次阅读了简报。“——J。 格雷厄姆先生,著名画家,微笑着拒绝了对周一晚上和周二上午去向的说明。”不,没有人可以从中得知周一晚上才是至关重要的时间。温西肯定透露了什么。天知道他在那些非正式调查中失口说出些什么。但如果不是温西——
如果不是温西,那么只有凶手才知道应该作出这样的证明,完全避开了坎贝尔的死亡时间。如果乔克·格雷厄姆是凶手,那么巡官完美的法伦理论呢,还有那个纠缠不清的自行车呢?
警官大声地叹了口气。如果他知道巡官和苏格兰场的帕克警长这个时候正在推翻完美的法伦理论,而以高恩理论取而代之,就更要唉声叹气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的东西上。一顶灰色毡帽——目前为止,搜查小队从菲尔贝带回来的唯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法伦的——法伦夫人和珍妮都予以否认。上面没有标名字,于是又形成了另外一个谜团。他不高兴地在手里把玩着它。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达尔齐尔警官拿起听筒,是来自格拉斯哥警察局负责人的电话。
“我们在这里找到了科尔库布里郡的沃特斯先生。你们现在依然在找他吗?他正准备登上邓弗里斯的火车。”
“他自己怎么说?”
“他说刚驾游艇作了一次长途旅行,而且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身份。我们应该怎么做?”
“拘捕他。”警官绝望地说,“我立刻乘坐下一班车过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他一边匆忙地准备着接下来的旅程,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第十九章
沃特斯的故事
让警官十分吃惊的是,温西勋爵也出现在格拉斯哥警察局。他平静地坐在警长办公室里,下巴顶着紧握手杖的手,以令人发疯的兴奋劲向警官打起了招呼。
“你好——啊!”他说,“我们又来到这里了。”
“你怎么来这里的?”达尔齐尔大喊道,他的加洛韦口音显得非常尖锐,“你”这个字几乎是扯着嗓子叫出来的。
“一条十分迂回曲折的路线。”温西说,“但是,简单地讲,是坐火车过来的。我昨天晚上在坎贝尔小屋里待了一夜,又坐两点十六分的车到格拉斯哥看了一场画展。接着我悲伤的同胞沃特斯拍电报到科尔库布里郡说他被亚玛力的孩子们抓住了,要我去帮他解决麻烦。我忠诚的贴身男仆把电报发到了画展展馆,而展馆聪明的服务员认出了我并把电报递了过来。于是我像鹰妈妈那样飞到悲伤的朋友这里——他好像一只受伤的雏鹰,正需要呵护。你明白了吗,我的朋友罗伯逊督办?”
“哦,是的。”督办说,“达尔齐尔警官以前为这事来过这里。现在,警官,你或许想要直接见一下沃特斯。他已经把他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但是我想你最好再听他亲自讲一遍。福布斯,把沃特斯带过来。”
不一会儿,门打开了。邋遢至极、异常愤怒的沃特斯被带进来,他穿着肮脏的防水服,还有更加肮脏的毛线衫和法兰绒裤子。凌乱的头发被几乎盖住一只眼睛的亚麻布绷带绑成鸡冠状,完全是一幅海盗的造型。
“天哪!”温西惊呼,“你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我对自己干了什么?”沃特斯嚷道,“我还想问问,该死,你们在干些什么?这该死的乱七八糟到底是为什么?坎贝尔又怎么啦?这些傻子们到底为什么要抓我?这些该死的警察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亲爱的老兄,”温西赶在警官发言之前打断他,“你的雄辩让人印象深刻,但是不及你的外表更加让人印象深刻——我只能说,非常具有画面感。你失踪了两天,你的朋友们非常伤心——这份伤心和焦虑并没有因为你的出现而减少。在我们争论坎贝尔或者其他无关的事情之前,你能不能先减轻这些同胞们令人同情的苦恼,告诉我们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写信回来,为什么看起来你似乎参加了一场自由战争,给自己英俊的脸上带来这么多伤害?”
“我不知道这些蠢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沃特斯嘟囔着,“我和一个家伙驾艇出游,就这些——事实上,是特丽妮蒂的汤姆·德鲁伊特。我们一直跑到西海岸,他本来周四要让我在古罗克上岸,但是我们遇到了坏天气,只好顺风漂到爱尔兰海岸并在那里逗留了几天,直到天气转好。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想象过在西南风的呼啸下,停靠在一个乱石遍布的背风海岸的情景。我只能说,我们没想过。我知道现在有点邋遢,可如果你们在汤姆那条狭小而又脏乱的小船上度过五天,你们也是一样。我双手全脱皮了,真难想象在他的船上我竟然活了下来。汤姆害怕极了——他本该坚持自己掌舵的。帆下桁〔1〕掉下来,几乎打漏我的脑袋。汤姆还想要我今天继续跟他到斯凯岛,但是我绝对不会去了。我告诉他快点把我放在古罗克,如果要我再跟他一起出海,除非这个愣头青淹死,然后再活回来。”
“听着,”警官打断他,“让我们好好说正事。你说你与德鲁伊特乘游艇出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先生?”
“听我说,老兄,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沃特斯询问温西。
“你最好先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事情,”温西回答,“稍后我会给你解释。”
“哦,好吧,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么,我就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周一晚上我在床上睡觉,听到有个傻瓜向我的窗户扔石头。我下来一看是德鲁伊特,你记得德鲁伊特吗,温西?也可能你不认识?”
“我不认识任何特丽妮蒂的人,”温西说,“犹太人与撒玛利亚人没有来往。”
“当然,你是巴利奥尔的人。好吧,这也无关紧要。总之,我让德鲁伊特进来,给了他一杯酒。那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一点,被叫醒让我十分厌烦,因为我打算第二天一早乘坐八点四十五分的车去格拉斯哥,想好好睡一觉。另外,我那时候还觉得情绪不好,你知道,温西,我在麦克莱伦·阿姆斯酒吧与坎贝尔的那一场混战。顺便问一下,这与坎贝尔有什么关系?”
“随后告诉你,老兄,继续。”
“好吧,我告诉德鲁伊特我要去格拉斯哥。他说他有个更好的主意,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他大老远跑过来,如果我也不是特别忙,不如和他一起钓钓小鱼,呼吸呼吸大海的空气。天气晴朗,而他的船,苏珊娜——他是这样叫它的——可以来一场两三天的短行,或者如果我们想的话,还可以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如果风不帮忙,我们就求助于备用发电机。好吧,听起来很诱人,而对我来说什么时候去格拉斯哥都可以,所以我说我会想想。然后他说不管我和不和他一块儿去,都要先去看一眼苏珊娜,他就把她停靠在东河港那里。”
“这就对了,”温西对达尔齐尔说,“周一晚上那里有一条船,周二早上离开了。”
“你看起来似乎什么都知道。”沃特斯说,“然后,我想我不得不跑一趟——看起来这是把德鲁伊特请出屋子的最好办法,于是我穿上外套和他一起去了。他从某个地方租了辆车把我载到那里。他想让我上船去看他的小狗,但是我不想去。你知道,我还没拿定主意。所以他又把我带了回来,放在大路拐角处,大路在那里拐向布洛克的方向。我没有让他送到门口,因为我知道如果那样的话,我就要再邀请他进来并再给他一杯酒,我今天已经喝太多了。所以我自己走回科尔库布里郡,而且告诉他,我已经想好了,如果明天九点半我还没有上船,就不要再等了,否则他会错过潮水。”
“当时,我还是不想去,但第二天早晨麦克劳德夫人叫我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天气真是该死的好极了,所以我想,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出海呢?所以我匆忙吃了早饭,骑上车离开了。”
“你没有告诉麦克劳德夫人你要去哪里吗?”
“没有,没有必要。她知道我要去格拉斯哥,可能会在那里待几天,告不告诉她没有关系。事实上,她当时去后屋了,我没有看见她。我骑车来到东河,给德鲁伊特发了信号,他就把我带走了。”
“你怎么处理你的自行车?”温西问道。
“我把它推到树林间的一个小棚子里。以前我到东河作画或者洗澡的时候都会放在那里,从来没有损坏过。就这样。就像我说的,我们运气坏极了,天气糟糕,倒霉事一桩接一桩,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才回到古罗克。”
“你们没有上岸吗?”
“是的——需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航行路线。我们趁着早潮顺河口而下,十点之前经过罗斯·莱特,然后我们穿过威格敦海湾,逐渐靠近巴罗·海德。在东南风的吹拂下,我们在下午茶时分经过了马尔岛,然后继续沿着海岸向北。大约七点钟的时候我们经过了帕特里克港,在莱德湾抛锚过夜,就在赖安湖外面。我没法给你更详细的描述了,因为我不是驾艇人。周二就这么过去了,周三我们都有点懒洋洋的,钓了会儿鱼。到了午饭时分,风向转为西南,德鲁伊特说他认为我们最好是回拉恩,而不是像原定的那样去古罗克。我们在拉恩过夜,在船上喝着啤酒饱餐了一顿。周四天气很好,但是风力很强,所以我们去了巴利卡斯尔。这真是个糟糕的地方,我开始认为自己在浪费时间,而且我还生病了。周五那天糟糕透了,狂风肆虐,大雨倾盆——但是汤姆·德鲁伊特却认为这正是他想要出海的日子。他说‘只要有宽广的海面,我才不管狂风如何肆虐’,反正是诸如此类的话。游艇飘摇着来到阿伦岛,而我全程都在生病。就是这一天,帆下桁砸得我脑袋开花,该死。我让汤姆把船开到避风的海岛,到了晚上,风停了下来,感谢上帝!今天早上我们终于到达了古罗克,我终于可以把在那条该死的船上踩的尘土弹掉。谁也别想再让我坐船出行,谢谢。极度的厌烦加上身体的伤痛,这就是我在大风中乘坐一艘小帆船的犒赏。你们试过蜷缩在船里,用一个肮脏的小煤油炉烤鱼吗?好吧,或许你们会把这样的事情当做享受,但我不能。除了鱼和腌牛肉什么都没有,整整四天——这不是我娱乐消遣的方式。‘上岸!我绝对不要这种生活!’——我这么告诉他。我立刻走下那条该死的小艇,然后乘车去格拉斯哥。我要洗热水澡,要刮胡子,天哪!我需要它们。就在我出发赶五点二十分的车到邓弗里斯的时候,这些蠢笨的警察走过来把我抓了去。现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四天都没有看报纸吗?”
“周四早上在拉恩看了一份《每日邮报》,今天下午在格拉斯哥拿到一份《快递》,但是都没仔细看,怎么了?”
“故事讲述得很好,不是吗?”温西向警官点点头。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每一点都很吻合,但是需要德鲁伊特证明。”
“当然,我们必须要找到他。”格拉斯哥督办说,“他现在在哪里,沃特斯先生?”
“哦,天知道!”沃特斯不耐烦地说,“我想应该是远离金泰尔的某个地方。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
“为什么不呢?”督办说,“但是你看,先生,我们的责任就是要尽可能确认你所作的陈述。德鲁伊特先生船上有无线电装置吗?”
“无线电装置?!那破船上连口多余的煎锅都没有!”沃特斯暴躁地说,“你的意思是我被起诉了吗?”
“你没有因任何事情被起诉,”警官说,“如果我要起诉你,”他机灵地加了一句,“我会事先警告你可以不必回答我的问题。”
“温西,这件事情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看在上帝的分上,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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