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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阴谋2:英国刺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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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英国男子很快回答,“交给我就行了。”
  “你确定?”
  “嗯。”
  “我就盼着你能这么说。其他杀手真的没办法胜任这项工作。况且你这次执行任务会很顺心的,我们在威尼斯已经运营很久了,你会发现在那里干什么都很方便。”
  “你这么说就准没错了。”
  “我有个朋友在那里,叫罗塞蒂。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他提,他会帮你的。”
  “你那有暗杀目标的卷宗吗?”
  只有像安东·奥尔萨蒂这样有权势的人才敢放心地将暗杀目标的卷宗丢在车前座上不管,不过在科西嘉的村庄里,生活本不需要拘泥于太多小节。英国男子借着广场的灯火翻阅着卷宗。当他打开第二个文件夹时,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连奥尔萨蒂都看出来了。
  “怎么了?”
  “我认识这个人——‘上辈子’就认识了。”
  “有什么问题吗?”
  他合上了文件夹:“完全没有。”
  这天夜里,英国男子熬到很晚才睡。他听了前几天从教授那里拿来的磁带,浏览了从新闻网站上搜罗的剪报和讣告,又翻了翻安东·奥尔萨蒂先前给他的卷宗。他小睡了几个小时。天亮前,他收拾好外宿一夜的行李,把小行李包放在吉普车后座上,驱车进了村。
  他在教堂附近的一条窄巷里停下车,步行走到占卜师住的地方。当他轻轻叩响房门时,二楼的百叶窗打开了,她就像滴水嘴'1'一样探出头来俯瞰着他。
  “我冥冥之中感觉到是你。西洛可风吹起来了。它会带来沙尘和恶灵。”
  “我是哪一种?”
  “我从这里可以看见恶灵。稍等一会儿,孩子。我马上就下来。”英国男子一边抽烟,一边等着老太太穿好衣服下楼开门。她应门时身着一袭寡妇的黑衣,一见到他就赶紧把他拉了进来,好像外面有野兽出没似的。他们面对面坐在粗糙的木桌旁。趁着老太太准备油碗和水碟时,他赶紧吸完了手里那支烟。
  “滴三滴油。虽然结果是什么样子我已经很有把握了。”
  他用手指蘸了点油,往水里滴了三滴。等油滴散开后,老太太又开始了她那套惯常的祈祷仪式。等他再做一遍测试时,油滴凝成了一个小油珠,漂浮在水面上。老太太顿时喜笑颜开。
  “你肯定是变了魔术。”英国男子说。
  “这不是魔术。你们所有人都应该知道这一点。”
  “开个玩笑,无意冒犯。”
  “我知道,虽然你不是科西嘉人,但你有科西嘉人的灵魂。你是真正的信徒。你想在走之前喝点什么吗?要不要来点酒?”
  “现在是早上六点钟。”
  老太太晃了晃脑袋,仿佛在说,那又怎么样?
  “这时候你应该躺在家里好好休息。”她说。末了,她又补充一句:“身边还要有个女人,不是奥尔萨蒂族长给你找的那种妓女,而是能跟你结婚生子、为你洗衣做饭的良家妇女。”
  “我只配得上奥尔萨蒂带来的那些女人。”
  “你觉得正经人家的姑娘不会跟你这样的杀手在一起?”
  英国男子交叉着双臂抱在胸前。
  “我想跟你讲个故事。”
  他正想开口阻止,老太太已经溜到厨房拿酒去了。酒瓶呈深绿色,上面没贴标签。倒酒的时候她的手颤巍巍的。
  “我丈夫手很巧,”占卜师说,“他是个补鞋匠,也做泥瓦工。他在世的时候,曾经时不时给山那边的托马西氏族干活。你有没有听说过托马西氏族?”
  英国男子点点头,呷了口酒。那帮人现在还是出了名的爱惹事。
  “托马西族长让我丈夫给他的花园修建一堵新的围墙。那堵墙简直是神作,我敢保证,但是托马西族长故意找茬,不肯给我丈夫酬劳。他们大吵了一架,族长叫了两个打手把我丈夫拖了出去。顺便说一句,它现在还在那里。”
  “你说的是那堵墙?”
  “肯定啦!”老太太喝了几口酒,振作起精神继续讲她的故事,“我丈夫是个能工巧匠,但他也是个绅士,是个‘Anagnello’,你知道这个词什么意思吧?”
  “羔羊。”
  占卜师点了点头:“他不是那种会跟别人大打出手的人。他被托马西族长欺负的事情传遍了全村,我丈夫成了所有人的笑柄。过了两个晚上,他受人挑唆,跑到广场上去打架,结果被人刺中腹部死了。”
  老太太的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那是刻骨铭心的愤怒和仇恨。
  “显然,这个血仇一定要报。”她冷静地说道,“但是找谁报呢?找那个在广场上杀害我丈夫的蠢猪吗?他不是真正的主谋。托马西族长才是满手鲜血的始作俑者。但是我怎么杀得了托马西族长呢?他住在山顶的大房子里,身边有恶狗和打手的重重保护。我根本没办法杀他!于是我去见安东·奥尔萨蒂的父亲,雇了一个杀手帮我报仇。为此我把平生所有的积蓄都花掉了,但这是值得的。那个杀手溜进托马西族长戒备森严的房间里,趁他熟睡时割破了他的喉咙。他就像死猪一样,再也不会醒来了。正义得到了伸张。”
  她隔着桌子伸出手来,轻轻按在他的手背上。
  “克里斯托弗呀,有时候,杀手也可以做好事。有时候他们的所作所为是惩恶扬善。还有的时候,复仇本身就是在伸张正义。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我会的。”他说。
  他给了她厚厚的一沓钱。老太太看也没看就说:“太多了,你总是给太多了。”
  “你让我得到了安宁。安宁是无价的。”
  他起身准备离开,但她以惊人的力道抓住了他的手腕:“坐下来陪我喝会儿酒。我还是很想念我丈夫,你知道。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
  于是他坐下来,看着她把剩下的酒喝光,影影绰绰的烛光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摇曳。喝完酒后,她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下巴垂到了胸前。英国男子把她背到楼上,轻轻地放在床上。她微微醒过来,伸出手来抚弄着他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符——那块红色的手状珊瑚。她又摸了摸他的脸,继续沉入无边的梦境中。
  他走下楼,上了吉普车,驱车来到卡尔维,上了第一班开往马赛的渡轮。到了马赛,他又在码头附近找到奥尔萨蒂给他留的车子,开车直奔威尼斯。
  '1'滴水嘴(Gargoyle):中世纪哥特式建筑屋顶上的半人半兽状滴水嘴,用于引导屋顶上的水流以保持清洁。这些怪物面目狰狞,长着蝙蝠的翼和尾,有恶麾之姿,人们把它放在门口以避邪。
  36
  威尼斯
  意大利媒体炸开了锅,人们对安娜·罗尔夫可能会在演奏会上表演哪些曲子众说纷纭。她会不会演奏自己的代表作——朱塞佩·塔蒂尼的魔鬼奏鸣曲《魔鬼的颤音》呢?肯定不会,乐评人认为,罗尔夫小姐不会在久别舞台之后,这么快就表演这么高难度的曲子。
  有人呼吁把演奏会改在更大的场地举行。原来的场地设在圣洛可大会堂的二楼大厅,那里只能容纳六百人,而且随着门票的抢购日趋白热化,票价已经涨到了只有有钱人才能负担得起的地步。演奏会的主办人扎卡里亚·科尔多尼拒绝将场地挪到其他地方,但是为了维护他在威尼斯的良好形象,他狡猾地把责任都推给了安娜·罗尔夫。罗尔夫小姐要求主办方选一个小一点的场地,他说,而他只是个听凭艺术家差遣的仆人而已。一家立场偏左的杂志发表了一篇社论,言辞激烈地声称音乐又一次成为了有产阶级的小众消费品。作者呼吁民众在演奏会当晚聚集在圣洛可大会堂外示威。对此,安娜·罗尔夫的经纪人费奥纳·理查德森在伦敦发布声明称,罗尔夫小姐会从本次演奏会的出场费中抽出相当大的一笔钱,捐赠给圣洛可大会堂用于场馆维护及艺术品保养。如此大气的风范令威尼斯全城为之折服,所有的争议就像晚潮一样悄然消退了。
  此外,对于安娜·罗尔夫可能在何处下榻的问题,坊间也猜测纷纷。据当地报刊《花边新闻》报道,摩纳哥酒店、大运河酒店和格里蒂宫酒店三家正为了争取安娜·罗尔夫的到来而打得不可开交。《威尼斯新闻》则发文称,罗尔夫小姐或许会应邀下榻私人豪宅,以图清静。结果这两家报纸都没说中。周五这天烟雨蒙蒙,时至中午,眼见第二天就要开演奏会了,耶稣升天路的一家僻静的酒店——巴格里奥尼卢纳酒店迎来了两位贵客——安娜和加百列,他们搭乘水上出租车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酒店的私人码头。离酒店不远的地方就是旅游胜地圣马可广场,那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安娜在前台做了短暂停留,她在那里受到了酒店全体高级员工的热烈欢迎。她给大家介绍了加百列,说他是米歇尔·迪蒙先生,她的朋友及私人助理。仿佛是为了装得更像一点,加百列还帮她拿了两把小提琴到大厅里。他用带法国口音的英语跟酒店员工反复强调,罗尔夫小姐希望酒店对她入住的事情完全保密。首席礼宾司布鲁内蒂先生是一位举止优雅的人,他信誓旦旦地说,罗尔夫小姐的下榻将成为全城保守最严的秘密。加百列对他表示了衷心的感谢,然后在前台登记入住。
  “罗尔夫小姐的房间在五楼的乔尔乔涅套房,这是敝店最好的客房之一。您的房间就在隔壁,在乔尔乔涅套房的右手边。这样的安排您满意吗?”
  “满意,谢谢。”
  “请允许我带您和罗尔夫小姐去房间。”
  “不用了。”
  “您需要帮忙提行李吗,迪蒙先生?”
  “没事,我自己来,谢谢。”
  “如您所愿。”布鲁内蒂先生说。随后,这位礼宾司遗憾地交出了房间钥匙。
  罗塞蒂…罗塞蒂珠宝店坐落在威尼斯圣马可区一处僻静的地方,这家店专门经营各类古董和珍奇珠宝。和大多数威尼斯店主一样,罗塞蒂先生每天中午一点钟关门歇业,出去吃饭,下午四点开始晚间营业。英国男子对此再清楚不过了,他赶在中午一点前最后几分钟按响了门铃,等着罗塞蒂来开门。
  这家店很小,英国男子别墅里的厨房都比这大。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马蹄形的玻璃柜台。当身后的门被人关上,插上插销后,英国男子感觉自己就像被关在了水晶牢房里。他把苹果机从公文包里拿出来,把公文包放到磨损不堪的木地板上。
  阿尔多·罗塞蒂先生像个侍应生一样,站在柜台后面一动不动。他穿着笔挺的双排扣西装,打着银行家常打的那种深色领带,霸气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阅读眼镜,身后放着一个高大的木柜,上面刷着一层锃亮的油漆。木柜上的抽屉比较浅,上面安装着小小的铜把手。从罗塞蒂那一副毫不妥协的姿态来看,那个木柜里或许装着他誓死保护的秘密文件。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的古董钟在嘀嗒作响。罗塞蒂满脸遗憾地握了握英国男子的手,好像对方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需要忏悔似的。
  “我正准备出去吃午饭。”罗塞蒂说。话音刚落,墙上的古董钟就敲响了一点,好像在强调他说的话似的。
  “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我是来帮布尔先生拿图章戒指的。”
  “图章?”
  “对,图章。”
  “布尔先生叫你来的?”
  “他应该跟你说过我要来吧。”
  罗塞蒂昂起头凝视着英国男子,好像在看一件来路和价值都很可疑的商品似的。看够了之后,他低下头,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把挂在窗前的标牌翻了个面,从“营业”变成了“停业”。
  楼上有间小办公室。罗塞蒂走到桌前坐定,他示意英国男子坐到窗边的小扶手椅上。
  “我刚从巴格里奥尼卢纳酒店的港口搬运工那里接到一个电话,”罗塞蒂说,“小提琴家和一位朋友刚住进去。你知道巴格里奥尼卢纳酒店吗?”
  英国男子摇了摇头。
  和大多数威尼斯人一样,罗塞蒂随身携带着一幅威尼斯地图,以便随时帮助那些在迷宫一般的大街小巷里迷路的外国人。罗塞蒂的地图看起来就像是在最后一任威尼斯总督在位的时候买的,纸张破破烂烂的,上面已经折角,裂开的地方贴着胶布。它太旧了,原来的颜色都已经磨损殆尽。他把地图展开放在桌上,两只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捋着,好像这是一张藏宝图似的。
  “巴格里奥尼卢纳酒店就在这里。”他用纤细的食指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地方,“在耶稣升天路上,离圣马可水上公交站不远。耶稣升天路很窄,比这条街宽不了多少。铸币厂运河边有一个私人码头,你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监视得了这家酒店的前后方的。”
  英国男子俯下身来查看地图:“你有什么建议吗?”
  “或许你可以动用我的资源来监视那个小提琴家。她那边一有什么动静我就可以马上告诉你。”
  “你在那家酒店里有内线?”
  罗塞蒂扬了扬眉毛,微微低下头,不置可否,有意表示他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
  “动用你的资源是需要额外付钱的吧?”
  “你是说给奥尔萨蒂族长帮忙?不需要,我很乐意效劳。”
  “跟我说说怎么做吧。”
  “酒店附近有些地方不容易引起注意,你可以去那儿等。圣马可广场肯定错不了。三月街上的咖啡馆也不错,还有面粉街,那里可以俯瞰运河。”罗塞蒂每说一处地方,就用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点一下,“你有手机吧?”
  英国男子拍了拍上衣口袋。
  “把手机号给我,平时不要走太远。那边一有动静就会有人打电话给你。”
  他不想跟罗塞蒂合作,但这个意大利人不幸言中了,他确实没办法凭一己之力监视这家酒店。他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罗塞蒂把它记了下来。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个小提琴家会一直待在酒店里,直到演奏会开始。”罗塞蒂说,“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只能在圣洛可大会堂里下手了。”
  “你有门票吗?”
  罗塞蒂从顶层抽屉里拿出门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他双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门票,轻轻地把它递了上去。英国男子接过门票,把它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罗塞蒂转过头去看着窗外,任凭客人随便验货,他知道货物的质量绝对是无懈可击的。
  “这是真票?不是伪造的?”
  “噢,这是真票,如假包换的真票,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其实我还蛮想留给自己的。你知道,我一直是罗尔夫小姐的忠实粉丝。她的演奏那么带劲,那么有张力!可惜这样一位天才却——”罗塞蒂说到这里打住了,“你知道圣洛可大会堂吗?”
  英国男子把票塞进口袋里,摇了摇头。罗塞蒂把视线收回到地图上。“圣洛可大会堂就在这儿,在圣保罗区和圣十字区的交界处,大运河河畔,北边就是圣方济会荣耀圣母教堂。圣洛可是治愈传染病的守护圣人。大会堂一开始是给病人提供救助的慈善机构。它是由威尼斯的富豪出资修建的,那些富豪们相信,只要给大会堂捐钱,他们就不会得黑死病。”
  英国杀手面无表情地听着,就算他对这段历史感兴趣,他也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个子矮小的意大利珠宝商并不灰心,他用手指摆出教堂尖塔状,继续讲他的长篇大论。
  “大会堂有两层楼,每层各有一座大厅。1564年,丁托列托受人之托,开始装饰大会堂的墙壁和天花板。他花了二十三年的时间才完成任务,”他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你能想象得出这个世界上有这么耐心的人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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