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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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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相当有力道的歌曲。
友子不禁对这个谜样的主唱好奇了起来,她原本已经打算让这个拼装乐团自生自灭,现在她又改变心意了,或许,这个主唱可以期待?
从另一个方面想,这个主唱阿嘉,在台北发展并不如意,能在中孝介的演唱会上露脸,对他来说也是个转机,如此一来,她也帮助了一个有才华的人。
当日本唱片公司打电话来询问状况时,或许是听到熟悉的日语、熟悉的日本人客气礼貌的言语,又或许是确定了自己要将这个临时的工作进行下去,友子的情绪已经完全平复过来,「是,」她以柔和的日文,专业公关的口吻,面带笑容的说,「大家已经开始练习了,这样啊,是,这样我过两天将状况向你报告,台北那边我也会联络……是,是,了解了。」
海角七号 保力(1)
马拉桑今晚相当有干劲,他向公司申请多一个「马拉桑」广告大气球已经寄来,整个晚上,除了一有人来就大喊「马拉桑!」向他们推销以外,他一边摆好柜台旁临时设立的展示架,一面把那乳白色的气球披在背上,慢慢把它吹起来。
晚上连续来了几个特别的人,让他好奇了起来,先是一个带着鼓棒的人,然后是上次那个凶神恶煞——马拉桑经过这几天打听,已经知道他就是恒春镇代表会主席——接着,是一个背着吉他袋的邮差,他不禁想起以前的乐团,埋藏已久的音乐灵魂,又不禁微微悸动。
每来一个人,那位柜台小姐——美玲——就把他们带到地下室去,当美玲回到柜台后,马拉桑忍不住问她:「楼下在干嘛?练团喔?」
美玲不答,反而是数落他道:「马拉桑先生,以后请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啊,吓死人啊你,」显然她对他的推销方式很有意见,接着,美玲又递给他方才让邮差试喝的玻璃杯,「拿去,」说完,给了马拉桑一个白眼,「一个酒杯那么多人喝,有没有洗啊?」
确实没有洗……马拉桑苦笑了笑,连忙拿到洗手间清洗酒杯。
* * *
尽管美玲每天摆脸色给他看,不过黄主任早已答应让马拉桑驻点,美玲也不能说什么,马拉桑还是每天一有客人进来就大喊:「马拉桑!」然后用一贯的台词推销,这阵子下来,还是没什么成果,看样子,果然只在夏都是不行的,还是要多去几家饭店吧!
但是目前也就只有夏都这个点,为了更显眼,他只要美玲不注意,就把「马拉桑」气球偷偷往柜台踢过去一点。
没想到美玲根本就看在眼里,这天,她终于发难了:「你一天一天越摆越过来,今天干脆直接摆在柜台旁边,你过不过分啊你!」
马拉桑正一脸尴尬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一眼瞥见洪国荣进了大门,他已经知道这个代表会主席实为地下镇长,而且很可能当上下一任镇长,只要能搭上他的人脉,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连忙大喊:
「马拉桑!」
洪国荣被他这一喊,踉跄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走到柜台前:「我佮恁总经理有约。」
马拉桑撇下正怒瞪着他的美玲,趁着代表会主席等待柜台与总经理联络的空档,黏了过去:「代表,代表……」当代表会主席转过头来,他鼓起如簧之舌说道:「我保力彼的客人,名片在这,这是阮公司佮信义乡农会合作的新产品,小米酒,叫做『马拉桑』,千年传统,全新感受,这罐送你,试看觅!」
洪国荣完全不理会他,柜台告诉他:总经理已经在楼上,洪国荣简短道了谢,就要上楼。
马拉桑锲而不舍的跟在他身后,继续滔滔不绝的说:「代表代表,今么归个恒春地区,只有我一个业务,我是想讲齁,会当斗帮忙否,介绍我去别间饭店,因为这次阮的产品,阮头家想欲走彼号高级路线啦,拜托,拜托拜托!」
洪国荣本想不理他,让他知难而退就好,不料他竟一路追到电梯,还敢厚着脸皮直接讨别人帮忙——蠢小子,难道不晓得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吗?要别人帮忙,得先拿出交换条件来,更何况,你是什么角色啊?外地人要来恒春赚恒春的钱,还这么理所当然?——真是岂有此理。
「你保力是车城,阮这是恒春呢,我为什么要给你斗帮忙?」洪国荣这一问让马拉桑哑口无言,「少年人,做人较巴结咧!」洪国荣猛拍了他胸口一下,「勿一日到晚为着欲赚吃,扶人的卵巴。」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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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号 保力(2)
马拉桑吃了一鼻子灰,怅然若失的往后退了几步,方才本来正为马拉桑的「厚颜无耻」气得不想再理他的美玲,看到他得到「现世报」,被骂得尊严扫地,说是整天捧人卵巴,也不禁同情了起来。
是哪里说错了?为了显得亲近,马拉桑特别表示自己也是屏东人,没想到,「你保力是车城,阮这是恒春呢」,或许不该说自己是保力的客家人,是这样吗?
保力是恒春半岛上唯一全村都是客家人的聚落,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被视为外人?
大学时,有堂通识课的作业,要他们下乡调查,他选择故乡保力为题材,这堂课让他了解了自己的家乡,保力人是六堆的客家人在清朝时陆续移居过来的,开拓时期常常与原住民发生激烈冲突,后来才因联姻而缓和,日本统治期间,殖民政府开辟道路、建立邮政,保力与整个恒春平原的商业往来发达了,使得保力人大量与福佬族*流,渐渐的,客家话被遗忘了,保力人的母语成了福佬话,马拉桑父亲、叔叔,和他自己,都是讲得一口流利台语,却不会说客家话。保力人可说一直是处于族群的夹缝之间。
即使如此,在福佬族群看来,毕竟客家人仍然不是自己人。
福佬族群纵然不把客家人当自己人,却也普遍肯定客家人的勤勉忠诚,就如同父亲一辈子为人做事,他的老板就给他这样的评价,拉关系、套交情,不是父亲的专长,但父亲总是默默的把事情做好,不负所托,并且永远以公司的利益为优先。
马拉桑自己也遗传着保力人的天性,代表会主席浇下这一盆冷水把他浇醒了,他反省,不应该妄想靠别人,想一步登天,也不该有迷思,以为待在大饭店就能有多少影响力,那也不是他的专长,他的专长是默默的把事情做好,从今天起,他要改变方针,开着「马拉桑」车,每家小店都不放过的跑。
* * *
「铃~铃~铃~」闹钟声音是设计来叫醒人,所以总是十分刺耳,之前,阿嘉一早听到闹钟铃响,就更不想爬起来,但不知怎的,今早特别,有片刻间他本来也想赖床,却突然想要一骨碌翻身起床,结果一跃过了头,他撞翻了床尾装信的纸箱,整个人摔到床下去。
要是在之前,发生了这种事,他一定会因此觉得一早就倒霉,之后生一整天闷气,或许是重拾音乐的关系,今天他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穿上绿色制服上路,又到了恒北路与省北路口,之前,他在这里因为劳马找他麻烦而大打出手,今天劳马在指挥交通时韵律的吹哨,彷佛在延续练团似的,而劳马的父亲欧拉朗也在一旁挥着指挥棍打节拍,阿嘉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觉得十分有趣。
不过练团时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欧拉朗终究是新手,而那个弹键盘的小女孩大大——没看错吧?她好像就是那个在征选会上欺负小孩的那同一个小女孩——虽然技巧不差,节拍却永远时快时慢,第一天他就特别叮过她,没想到她竟然一副理所当然似的张口吐舌,看在她是小孩子的分上,也不便和她发脾气,但是,这实在是怎样的一个乐团啊!
在台北的时候,他对音乐的坚持、要求很高,总是拚了全力,要每个团员都达到最好的表现才行,而他们也总不会让自己失望,但是这个七拼八凑的团恐怕不能要求太多,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劳马他们却一边练,一边又要对自己的歌改来改去增加个人表演,一开始他也就抱着「随便了,你们高兴就好」的态度,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忍无可忍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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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号 保力(3)
「喂,」阿嘉大吼打断水蛙的SOLO,「能不能从头到尾走过一遍再发表意见啊,到现在都已经三天了耶,都还没有从头到尾走过一遍,」然后他开始点名批判:「弹键盘的,忽快忽慢,贝斯手永远跟不上节拍,鼓手的意见又这么多,到底要不要练啊!」
「是怎样,你瞧不起我们就对了啦,」劳马走了过来,「你弹得最好就对了啦,每次都只能你有意见。」
阿嘉一听,更是无明火起,两人对上,解下吉他就要开打,所有人连忙把他们拉开。
友子白天在电话中,还跟日本方面回报:「感觉还不错,目前每天都紧盯着他们练新歌,」而且向他们保证,「第一首曲目一定会在这周练好,第二首曲目也会想办法在周末前作出来。」
但是情况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练习时阿嘉也为了进展跟不上进度发火了,差点打起来,友子一方面觉得果然还是阿嘉比较了解状况,另一方面又焦急进度问题,不说一说,她心里头那块大石头就放不下,等练习一结束,她得去找阿嘉好好提醒他一下。
劳马还威胁他是不是想再挨摔呢!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一天在路口,阿嘉就是被劳马不由分说猛摔在地上,直到欧拉朗来劝架才把他拉开,一想到就有气,阿嘉草草结束练习,跨上机车。
那个友子却突然走了过来,把车钥匙一扭,转成熄火状态,阿嘉讶异了半晌……他的爱车一向是只有他能碰,就算是以前交过的女朋友,也没有一个敢动他的车子的,更何况是把车熄火这种无礼的行为。
正这样想,友子开口了,用一副指导者的口吻说:「有三件事我想讲。」
阿嘉冷冷看着她,她没察觉到他的不耐,又继续说下去:「第一,我觉得弹键盘的太小了,弹贝斯的又太老了,我希望这两个人一定要再找过;第二,我觉得你们现在真的是一团乱,一定要增加练习时间……」
阿嘉一扭车钥匙,准备发动,友子又是硬把车钥匙扭了回去,「第三,」她强调道,「日本公司那边希望我们有两首歌,但是,到现在我只听到一首而已,而且这首歌,还是你很久以前写的,不过,重点是另外一首,」友子挑衅似的说,「行不行啊?」
劳马、水蛙有意见也就算了,他们毕竟也是音乐人,妳既不会弹也不会唱,也来出意见指指点点的?阿嘉一转车钥匙,「不行妳能解决吗?」他不耐烦的说,「我又不是团长。」说完就发动,掉头离去。
* * *
昨晚阿嘉甩都不甩她,掉头就走时,友子简直气坏了,她也是为了乐团着想、为了阿嘉好,竟然热脸贴人冷屁股,真是岂有此理,她忍不住用日文暗骂刚离开的阿嘉:「撞死你!」
不过过了一晚,她气消了,也反省了,昨晚的确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阿嘉才跟劳马起冲突,正心烦意乱,她还去激他,他不高兴也是理所当然,何况虽然友子下意识的把阿嘉当团长看待,但是人不是他找的,他也没有权力管理他们,自己的确是太无理取闹了一点。
看能帮上什么忙尽量帮吧,弥补一下昨晚的裂痕。
友子上午到了阿嘉家,门关着,她往里头张望着,冷不防有人叫住她,「嘿,查某囡仔,」那是一位中年妇女,「妳欲找啥人?」
虽然听不懂台语,但也大概晓得对方的意思,她用不流利的中文问:「对不起,请问阿嘉住在这边吗?」
「他去送信了啦,妳要找他做什么?可能下午才会回来喔。」
「噢……」看样子对方就是阿嘉的母亲了吧?友子想了想,自我介绍道:「我是饭店乐团的联络人,我有一张CD要给他当作曲的参考,麻烦妳帮我拿给他好吗?」
「喔……那妳就是那个日本女孩子喔,」阿嘉的母亲开了门,「来来来,进来里面坐!」
「不用不用,」友子连忙说「我写张字条给他就好了。」
「啊妳真的不进来坐喔?」阿嘉母亲放下手中的东西,又殷勤招呼道。
「不用不用。」友子不好意思的说,一边在CD上留了一张字条。
阿嘉的母亲在一旁看到:「啊妳日本人写我们中文,写得这么漂亮喔!」
友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来恒春这一段日子,别人总是对她呼来唤去,或是高声大吼的,没有半个人对她好,甚至笑一笑都没有,只有阿嘉的妈妈热情的接待她,还发自内心的称赞她,让她觉得好温暖。
如果阿嘉也能这样就好了。
海角七号 恒春之二(1)
一早,阿嘉正准备从邮局门口出发,局长闷着一张脸叫住他:「阿嘉,你逐日送批拢送到几点?」
阿嘉被突然这样一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自从他开始把信倒进纸箱以后,每天就越来越早回家,这几天,为了作曲,只要一有灵感,就奔回家拿起吉他开始弹奏,被扔进纸箱的信就更多了,「差不多五点吧。」阿嘉心虚的说。
局长做出了一个戏剧化的笑脸,显然是起疑了,叉起手来:「五点喔?你新来的脚手犹算紧嘛……」然后眉头一皱:「嘿,你批囥批笼囥深一点啦,勿去给人提去,最近有人反应讲批拢收未着。」就不要点破了,免得代表面子挂不住,话讲到这里,自己该晓得分寸了吧!
没想到阿嘉却以为局长还没发觉,他「噢……」了一声,往前比了比,表示要送信去了,便匆忙骑走,逃离尴尬场面。
又到了曾经和劳马大打出手的路口,虽然昨晚才又跟劳马差点打起来,但是他显然并没有记恨,只吹了声哨要他戴好安全帽,明珠也恰好载着大大,与他一起在路口等着红绿灯,趴在明珠背上的大大还一边哼着〈无乐不作〉的曲子。
这小女孩,虽然总是跩得像什么似的,但是也有可爱的时候嘛!正这么想,有个中年人骑过来停在他右边,趁等红绿灯的空档,从口袋拿出槟榔要嚼,一咬结果掉了,他下车要捡,一边扶着机车右把手撑住机车。
阿嘉一瞧,不妙,他车头正对着劳马的父亲欧拉朗,手还扶在油门所在的右把手上,要是转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阿嘉连忙要去扶住那辆机车,但太迟了,那个中年人转到油门把手,机车猛冲了出去,当场把老警察撞倒在地,接着机车倒下,后座绑着的货物往欧拉朗脸上砸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那个车主、劳马、明珠和阿嘉都连忙赶上前去,欧拉朗满脸是血,说他的眼睛看不见,阿嘉看一群人慌在那边不是办法,把劳马他们停在一旁的警用机车骑过来,喊道:「上车啦!」
洪国荣一听到出了意外,连忙赶到诊所,他冲进诊间,友子、阿嘉、劳马都已经在里头了,阿嘉跟劳马身上还沾着血,看起来挺严重似的,他连忙问道:「按怎啦,」关心是关心,但最重要的还是他能不能弹贝斯,洪国荣又追问道:「手有受伤无啦?」
医师背对着洪国荣,彷佛在做什么神圣的手术似的,看得让人紧张了起来,「手术」结束,欧拉朗一起身,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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