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请给爱情做人工呼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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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美笑得险些呛着，“你太吹牛了，看你羞羞答答、细皮嫩肉的样子，还猛男呢！”
　　华曦也猛将一军，“不信就试试。”
　　“试你个头，你和他试试去。”小美指着那正和门框拼命的不锈钢裸男。
　　“和他没感觉。”
　　“还要感觉？巴登街那里多的是，我去给你找两个？”
　　“好啊好啊。”
　　在两个人你来我往斗嘴的时候，夜色浓浓地笼罩住了整个大院，远处的深南中路亮起了路灯，黑洞洞的天空上，可以隐约分辨出云在缓缓移动，风起之间有着淡淡海的空阔，树梢上开始缭绕着夜的冥想。
　　也是在这样的天空下，在学校教学楼后的花园草坪上，华曦曾与凌红关于建筑空间与时间的关系有过一次争论。凌红从建筑学的角度解释空间与时间的关系、解释空间的构架和时间的节奏，并且对空间和时间中的每一个构件进行审美式的解剖，华曦佩服凌红的学者风度和演讲口才，但是问到建筑与人的关系时，凌红就给不出一个像样的解释。这时，华曦突然发现凌红感兴趣的只是建筑本身静止的表象关系，只是建筑构件虚拟的抽象审美，她没有把握人的存在，没有处理人与建筑之间的互动关系。在凌红的思想里，空间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曲线，时间也成了瞬间截取的片断，人在这个世界里成了一串模糊的影子，包括华曦自己。
　　每次*的时候，凌红都会专注地欣赏华曦*身体的轮廓，她会用软软的舌尖扫过他小腹上的每一块肌肉，用指尖在华曦健壮的胸肌上划出一道道鲜红的印记，直到华曦难以自持。华曦曾问她为什么*时要睁着眼睛，这和那些*书上讲的不同，凌红也很奇怪，“是吗？我只有看着你才觉得很兴奋。”华曦意识到，从建筑学的意义上讲，自己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能引起凌红审美式的生理反应，都能让她迅速达到心理高潮。
　　可是，每次*留给华曦的只是对于下一次的恐惧。但是在今天的夜空之下，华曦仿佛重回混沌的原初，虽然没有条理、没有逻辑、没有审美式的遐想，可是那么真实、那么原始，重新体会到身体内自由勃发的冲动。这时候，华曦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刚从地里钻出来的蛇，外边的世界是那么陌生新鲜，充满了好奇。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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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八月（9）
小美敲了敲华曦的脑壳，“想什么呢？”
　　华曦惊醒过来，“哦，正在发呆！”
　　“我不信，是不是正在找感觉？”
　　“发呆就是发呆，发呆就是什么都没有想，发呆就是什么都没有想地呆着。”
　　小美诡异地笑笑，“实际上，想也不怕啊，想也正常啊。”
　　“想也想不到她们身上啊，我没那么下贱。”
　　小美叹了口气，“她们也是人啊。”
　　“没想到你还真有同情心？”
　　“我有个小学同学在珠海做三陪，不过，我只是听说。”
　　“是吗？”
　　小美挥挥手，“算了，别提这些了，想起来不好受。”
　　说完，小美开始安静下来，静得像院子里的一棵小树，华曦也不愿作声，两个人在台阶上默默地享受着亚热带城市空旷的夜晚。寂寞的篮球场反射着一线路灯、一点星光、一片月色，两个人呆呆的影子模糊得像一团幼稚的思想，没有人想要把它梳理清楚，没有人关注它的存在，就像勒杜鹃后面的那丛香兰草，从不会招摇，只是静静地发呆。收音机里一首接一首地播着保罗西蒙和加芬科尔的歌，淡淡的倾诉和着孤独的吉他，让两个人的夜晚更加空阔。晚风停止了飞舞，夜光泻成一片草色，只有小美眼睛里的一点点晶亮，写着一串寂寞的心情故事。
　　过了好久，小美才低低地说：“明天看样子又是个下雨天。”
　　『6』
　　华曦睡醒的时候，天阴沉得能拧出水来，水墨般的云几乎压倒了博物馆的楼顶，窗外那几棵槟榔树绿成了浓妆的模样。
　　窗外没有一丝风，重重的湿气包裹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连架子上整理完的图纸也变得潮乎乎的，没有丝毫的精神。华曦昨天睡得很晚，回来后一直睡不着，闭上眼就是小美默不作声呆坐的样子。他能清晰地听到小美不停地说着什么，她的喃喃自语清楚地传进耳朵，却无法分辨出什么内容。他也奇怪，为什么脑子里没有小美斗嘴时的俏皮模样呢？直到后来又翻了一通《去年在马里昂巴德》，华曦才昏昏睡去。
　　早晨收到两封信，一封是父亲的，一封是凌红的。
　　父亲用标准的楷体勉励华曦要认真做好目前的工作，特别透露了梁院长表示要重用华曦，以后要挑起院里工作的大梁的意思，目前要熟悉情况，消化学到的知识，为以后的发展奠定基础。信的末尾特别提到，入夏以来母亲的身体很好，最近在吃中药，这么多年的糖尿病不是那么容易康复的。
　　凌红用了学校研究生院印制的信封，远远看去就很醒目，信不长，字体也很潦草，她常用的活页纸看上去也很熟悉。
　　华曦：
　　这个暑假，我一直在学校里看书，同学们都回家了，宿舍里清静了许多。家里要我回去，可是回去太浪费时间，再说我弟弟也要从荷兰回来，家里住不下，干脆就在学校图个清静。只是你不在，没个人说话，食堂里的饭菜也比以前难吃，真想你在身边多好啊。
　　你这样放弃学业，实在可惜，前几天见到王教授，他还替你惋惜，拿到学位之后再去闯深圳会顺利很多。深圳怎么样？你还适应吗？挺想去看看你的，只是现在不行，也许以后实习的时候会有机会。
　　你走后，我也想了许多事情，有些是我们俩人的，有些是我自己的，现在也有些不明白，只是知道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事会逐渐明白起来。不过我始终无法原谅你的不辞而别，如果当时你能见我一面，也许就不会像今天一样，我们还能在校园里同窗读书。学校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黑暗，到九月，同学们还会回来，一切还会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你。我并不觉得我们沟通有问题，而是你看问题有时比较偏激，所以对情绪有所打击。我希望你到了深圳那种地方，一定要多克制自己的奇怪想法，自然会有自己的一份天地。如果觉得不顺心，过了这段时间就回来吧，现在工作并不难找，再说继续把书读完也好。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那个八月（10）
我并没有像你所说的，不考虑你的实际存在。和你是第一次，以前没有尝过恋爱的滋味，虽然我做不到别的女孩那么小鸟依人，但是，你是我心里唯一的牵挂。是你让我尝到了被爱的滋味，难道就这么一点要求也过分吗？同学们嫉妒地把我们比作金童*，平时我注意到那些姿色平庸的女生们看我的目光，我就开心得难以言表，难道这点支撑我信心的资本你也不愿意成全吗？
　　宿舍楼里现在加我在内不超过10个人，要是你在多好啊，好想睡在你的胸前，看着你睡着的模样。
　　不写了，越写越想你，这样我要睡不着了。
　　凌红
　　1989年7月29日夜
　　华曦看完凌红的信，就不自觉得嘿嘿笑了起来。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每年大学戏剧节里的一出保留剧目，华曦在观众面前扮演着大学青年才俊的角色，他必须和那个公认的才女同出同入，一同在食堂里吃饭，一同在图书馆里看书，一同在黄昏的湖滨讨论最流行的话题，除此之外，你不能有其他越轨的行为，不能奇装异服，不能蓬头垢面，既不能对别的女生不理不睬，又不能对别的女生过于近乎。这一切，都让华曦感觉到像死人一般的索然无味，也许只有到了两人躲进宿舍并脱下凌红的外衣时，他才能感觉到体内的原始冲动依旧存在。只有这时，华曦才能感到久违的自尊。但在缠绵之余，当他看到凌红那已经迷离的双眼在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游历时，华曦心里又会冒出一股强烈的屈辱，感觉自己不过是一尊搬上床的罗马雕塑，正经受着手持参观券的游客动情欣赏。每到这个时候，华曦的雄风就瞬间消失了。
　　但是就在昨天，在空阔的夜空下，在和小美听着保罗西蒙发呆时，华曦感觉到了那种极少露面的冲动，虽然并不强烈，但是那么真实。华曦尽情地享受了这一刻，在这个宣泄的过程中，他的头脑里没有凌红，有的只是那一片暗夜的天空。
　　正在这时，叶青跑进来，“喂，睡醒了没？梁院长让你跟他去工地开会了。”
　　『7』
　　车子开过了八卦岭，在一栋工业厂房前面停下，四周尽是些隆隆作响的多层厂房。华曦强撑着晕乎乎的脑袋开了一上午的像天气一般阴沉的会议。
　　在回程的车子上，梁院长安排华曦就今天的会议做个纪要，同时为工地现场桩基础出现流沙的问题拿出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华曦明白梁院长特别提到的可行两个字是什么意思，赶紧点头答应下来。回到院里，食堂里已经没有饭了，只好在楼下买了方便面上楼，华曦为梁院长也泡了一包，两个人一同看着报纸胡乱吞了下去。
　　吃完方便面，华曦觉得百无聊赖。虽然头晕晕的，又怕倒在床上会胡思乱想，见整个办公室里都静悄悄的，就下了楼来，走到篮球场边的台阶上坐下，望着阴沉的天空发呆。
　　华曦看得出，一场暴雨马上就要来了，空气湿得如浴池里的雾气，黑糊糊的阴云像年久的拖布一样压在头上。蚂蚱在草尖上低飞着，像深圳众多的流民在寻找落脚之处。身上的衣服快要湿得粘在身上了，湿气从皮肤的毛孔渗到骨头里，让全身都酸软酸软的。深南中路上依旧还有来来往往的车子在奔跑，跑得那么急，全然不顾身后拖曳着的影子。八月的深圳，永远像一锅烧开的牛肉，变的是肉，不变的是汤。华曦呆望着陌生的南方八月，混沌的大脑如梳不开的线团，没有清醒、没有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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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八月（11）
突然砸在华曦脸上的雨点溅起一片回声，不等抬头，黑色的暴雨就如泄洪一般倒了下来。眼前的景象，仿佛不是雨落到人的头上，而是人掉进了雨里，雨点带着空气的浮尘呼啸着向头上砸来，每一滴都带着无限的仇恨重重地敲打着大脑神经。雨水从草尖上划过，击倒了勒杜鹃和墙角的几束洋紫荆，在球场的表面汇聚激荡。华曦在这一瞬间全身湿透，雨水将衬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眼睛里也是模糊一片，只好屏住呼吸一头钻进办公楼里。
　　整个下午都是望着窗外的暴雨度过的，办公室里开着灯依然显得很昏暗，华曦听着雨点击打窗玻璃的清脆声音，心里乱得像被雨水淹泡着的杂草。本想起草梁院长上午安排的纪要和流沙处理方案，可是所有的思想都被暴雨牵扯着，根本静不下心来考虑问题，特别是窗外一阵阵充满节奏感的雨声，让人昏昏欲睡。于是，华曦干脆铺开便签，提笔给凌红写封回信。
　　凌红：
　　在我提笔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窗外正下着在北方从没见过的大雨，这场雨似乎能够冲走一切。到深圳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处于混沌状态，自己还没分清深圳的东南西北，所以不像你有那么多的体会和感伤。
　　以前，我们曾经对未来前途抱有诸多的怀疑和希望，也曾经对人生进行过解构式的剖析，努力要寻找各种存在的理由。结果是，我们失败了，随着那样一段思想自由时代的终结，我们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实的理由。
　　或许，过去的我们太专注于结果和思辨，为感情的终极形式而努力。但是今天，我觉得这样做对于你和那段日子是不公平的，我们都没有理由在他人身上试验情感的幻想和冲动，就如我不能替你分担灵与肉的痛苦一样。虽然，你我曾经尝试着标准的恋爱方式，但是，我们却忘了恋爱的基本动机。相互依偎的爱也好，宽衣解带的性也好，这一切不过是玻璃笼子里两个猴子的杂耍表演，粗俗地向世人暗示着人类生活的必修范本。
　　希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知，或许对你是一种难以忘怀的伤害，但唯有如此，我们才有勇气等待明天的来临。我无法面对与你告别的那一时刻，因为在你的面前，我会丧失掉积蓄下来的所有勇气，因为在那个时候，我手里只有一块钱的赌注。
　　关于深圳，我还像窗外的暴雨一样混沌，无法向你做更多的描述，只是发现这里的雨特别大、雨后的天也特别蓝。
　　华曦雨中
　　1989年8月6日
　　向梅姐借来胶水封好信，华曦就准备躲在资料室里小睡一会儿。可叶青推门进来，满月一般的脸上挂着天真到幼稚的微笑，“华工，没冻着吧？给你点板蓝根泡水喝。”说着，叶青就坐到了华曦的桌子前，亲自为华曦倒上开水，将袋装的板蓝根冲进去，然后端到华曦的面前。看着华曦慢慢喝起来，叶青才松了口气，神情也自然了许多。反正这个下午没什么事可做，不妨用闲聊来打发这段时间。叶青低头看了看华曦刚刚封好的信，“华工，大白天就写情书啊，是大学的同学？”
　　华曦不自然地辩解，“哪是什么情书啊？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骗人！鬼才信。”
　　“嘿嘿，鬼都不信。”华曦干脆自我否定，省得辩解起来麻烦。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华曦反问道。
　　“你爱她吗？”叶青一副好奇的神情。
　　“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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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个八月（12）
“咦，奇怪了，不爱她你写什么情书？”
　　华曦笑道：“我说过这是情书了吗？”
　　叶青自知这个问题多余，“反正你学问大，我也辩不过你。”华曦见状，就主动问道：“你来深圳多长时间了？”
　　“我？比你早不了多久，五月份。”
　　“自己来的？”
　　“当然了，不成还是警察叔叔送来的？”
　　华曦赔着笑脸，“我这话问得真多余，有男朋友了吗？”叶青一听，脸色马上阴沉下来，“有！不过跟没有一样。”看到叶青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了，华曦自然封住了嘴巴。叶青自己倒是诉起苦来，“我想来深圳，他却舍不得父母和县工商局那份工作，所以怎么动员也不愿意离家，所以我就孤家寡人地跑来了。到现在，一共也没有几个电话来，你说，这不跟没有一样。”
　　华曦摆出一副成熟的样子，“但我看得出，你是很爱他的。”
　　叶青长叹了一口气，圆圆的身子在椅子里团成了一团。
　　“在学校的时候，我俩爱得死去活来，我用了一年时间才把他追到手的，可不容易了。在我们专科学校里，追他的人多了。可他就是不愿意离开县城，我能怎么办？”
　　“你也留在那里不就行了？”
　　“可我父母都来了东莞。”
　　华曦摇摇头，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劝导眼前这个爱情道路上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