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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战争中走来:两代军人的对话-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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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个计划终因眼下日伪军对盐阜区发动大“扫荡”而落实下来了,最困难的时刻到了。华中局和新四军军部决定迁移到苏皖边界的盱眙县黄花塘。年老病残的发给路费回原籍,女同志或者孕妇就地安排打埋伏,隐蔽到可靠的群众家中。将非作战部队的军、师鲁工团(注:新四军鲁迅艺术工作团简称鲁工团,何士德任团长)解散,除少数留下,其余分别去了延安或回上海、大后方等地。1月6日,黄克诚将尚在盐阜区的文化人转移到阜东县海边八大家一带,其中不乏许多当时享誉中外的文人,如芦芒、林山、沈柔坚、阿英、铁璎、贺绿汀等。

一时间,黑云压城。

敌伪这次是针对新四军核心区的扫荡,军部转移后,3师主力留在苏北核心区坚持斗争是理所当然的。3师干部中,适合独立指挥师主力作战的是三个人,一个是参谋长彭雄;一个是原8旅旅长田守尧,他虽然只是旅一级干部,但他是跟随黄克诚南下的。再一个就是父亲,他是副师长,长期指挥作战,对江淮地区熟悉,特别是独立开辟皖东北的业绩,比较起来,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尤其是,彭雄、田守尧这时已准备赴延安学习。对一个军人来说,临危受命,是他的荣誉,是对他价值的认同,何以会有如此情绪呢?

我问过父亲,他说:“形势比我在皖东北时好得不知多少倍了。鬼子虽然多,但部队已经锻炼出来了,根据地也建设起来了,敌人进入根据地,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边,反扫荡,我有信心。只是心里有气,平时怎么讲都不听,好像天下太平了,临阵又这样惊慌,什么党政军一元化领导,平时那股威风劲都上哪里去了?”

我明白了,原来症结在这里。你是指谁在耍威风?我问道。

父亲没有正面回答:“就知道揽权!除了会整人,就是夸夸其谈。少奇同志调走后,就排挤陈老总。有些人是看谁的势力大了,就巴结谁。我们阅兵,还专门去请。今天,我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

无怪陈老总要对他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真是耍小孩子脾气!

还是我妈说得明白:“你爸这个人啊,这辈子就是这样。事也干了,人也得罪了,好坏都是他。”

我知道,他不过又是嘴上痛快而已,有气归有气,对军人来说,炮声一响,一切恩怨情仇、儿女情长都应抛掷脑后。他像一头苏醒过来的狮子,他嗅到了逼近的猎物,战争使他的个性得以张扬,危险使他的生命具有了价值,他属于那种只能被挑战激活的人。

华中局、新四军军部及直属队很快转移到淮南地区去了,3师师部分散到盐阜边与苏中交界地区,政府机关、学校、医院、工厂等非战斗单位和人员也都陆续疏散隐蔽到位。

父亲率8旅及7旅一部的将士们留在敌人的合围圈里,他们将与根据地的人民同在。

2 战争叫女人走开

苏北的土地是贫瘠的,但风光却是旖旎秀美的。就是在这里,父亲见到了一个使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这个女人后来就成了我的妈妈,她与父亲相伴到老,她生下了我们兄妹4人,直到父亲去世,他们一起走过了61年的人生时光。

对他们来说,这次结合,都已是第二次婚姻了。在这之前,妈妈一直在新四军皖南军部工作。年轻时的她,端庄大气,温文尔雅,在和我父亲认识的时候,她的前夫在皖南事变中已牺牲一年多了。我父亲的前妻也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曾当过周恩来秘书的国家卫生部部长杨纯。在我们这一代人看来,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婚姻的变故是不幸的,但也是正常的,可老一代人往往对此讳言忌深。

父亲似乎不很愿意谈论这样的话题。问起他怎么认识我妈妈的,为什么会看上她。父亲所答非所问:“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妈,她为我吃了很多的苦,我耽误了她。”

倒是我妈妈很愿意谈他们相识相爱的经过,有时,父亲在一边默默地听着,若有所思。妈妈总会讲着讲着,冷不丁地问他一句:“是不是这样?”父亲会笑一下,但从没有点过头,或是摇过头,那神态好像是不置可否,甚至使人感觉到他心里在嘀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什么好说的,婆婆妈妈的。

反扫荡的战火日益逼近。所有的后方机关和家属们都转移撤离了。

可我妈妈怎么办?她刚结婚4个月,此时已怀上了我哥哥了。

父亲回忆这一段时说:“对付鬼子扫荡我有办法,比这更艰苦的都过来了。只是你妈妈怎么办?她必须离开,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妈妈转移去了盐东。谁知,过了些天,盐东县委书记过来开会,又把妈妈带回来了,那儿没法藏身。这样又转到东海县的八大家,那儿有个叫张景惠的棉花商行老板,是个进步士绅,商行又在东海岸边,相对会安全些。可几天后,鬼子的飞机轰炸了八大家,商行被毁,张老板的夫人炸断了一条腿。张老板为难地说,我们家遭大难了,实在没法再留你了。

妈妈说,她是从炸塌的瓦砾堆下爬出来的,当天晚上,她扮成农妇模样,揣了把剪刀,独自离开了张老板家。她唯一的去处是盐东,直觉告诉她,在那儿可能能找到自己的部队。正月,天寒地冻,海风凛冽,四野茫茫,她一生中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独和恐惧。远离部队,远离自己的丈夫,一个人在空旷的夜晚中摸索着寻找归宿。盐东在八大家以东,渐渐地,东方发白了,她知道要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

白天只能躲在高粱地里,等夜幕降临了再赶路。终于,她走到了盐东,3师的政治部主任吴法宪带着机关辎重转移到这里。妈妈回忆说:“我一见吴法宪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离开了集体的个体是难以生存的。“吴拍着我说,好了,好了,你看,这不到家了吗。”

这个故事我们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如果我爸在场,妈妈总会说,该你讲了。我爸就会接着说下去:“吴法宪的电报一到,人还在,我就放心了。鬼子出动了18架飞机轰炸八大家,那里是我们的被服厂,机器设备都装载上船,鬼子来偷袭,就把船开出海去,时间长了,鬼子摸到了规律,就来轰炸。我一听到消息,想,坏了,很后悔,真不该把你妈转移到那里。”

“文革”时我们家落难,走投无路,想找找关系递个申诉,翻遍了以往的熟人好友,都被打倒了,这就想到了吴法宪,妈妈说,他该不会忘记那时的情景吧?

根据地是回不去了,盐东也非久留之地。经组织安排,她和汪云(曹荻秋的夫炫)、陈绥圻(吴法宪的夫炫),乘一艘货船来到了上海。

陈绥圻是上海人。说好了她们仨到上海都住陈绥圻家的,可是送她们的交通拿着支票去银行兑现,就再也没有回来。是卷着钱跑了,还是被敌人逮了去,不得而知。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此时,汪云已临产,她们将她送进医院,不久生下一个男孩,自己却因大出血永远离开了人世。曹后来的夫人姓石。许多年后,我对妈妈说,见到曹荻秋的儿子了。妈问叫什么名字,我说叫“曹纪云”。“是纪念的纪吗?”妈妈一听就伤感起来,说:“那一定是汪云的儿子了。我想见见他。”

偌大一个上海,举目无亲。她想起本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在大陆洋行当差,或许能帮上一把,可天色已晚,又下着小雨。妈妈说,蜷缩在洋行门口的那一夜,她连眼皮都不敢合一下,好不容易才捱到天亮,可以想像得到,那个本家亲戚见到她时的惊讶程度。我妈妈和她的弟弟、妹妹参加新四军抗日,族里有所传闻,只是李家的二小姐忽然出现在这里,看她落魄的样子,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终于,在本家亲戚的帮助下,她辗转回了宁波老家小港。

自从离家参加了新四军,这是第五个年头了。战乱和流离,母女相见,欣慰中自然伴随着眼泪。为了安全计,她们搬到乡下,那里有个浪漫的名字,叫沙夏。我妈说:“小港的房子不能住了,墙里嵌进去一颗炸弹,没有爆炸,弹头就从那边的墙壁露出来,可你外婆还在这边做饭。”可怕吧!在沙夏,妈妈生下了我的哥哥。

妈妈说她不是家属,而是一名抗日战士。她的丈夫还在和敌人厮杀,她要和他一起战斗。通向敌后的返程道路同样是艰险的,妈妈说:“家里当然不让我再回去了,我就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把幼兰(注:曾用名,现名李又兰)改为玉化。玉化,这两个字,代表了我的决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民族存亡,不做兰花,而是战士。”中国的女性,自古就不输男人。

哥哥8个月时,她把他留给了外婆,先到了浙东谭启龙(注:时任浙东游击纵队政治委员;解放后先后出任山东、浙江、青海、四川省委第一书记。)那里,陆路不敢走,就由海路返回苏北。船在途中遇上了风暴,大桅都折断了,只得随洋流飘零。骄阳似火,风暴过后,一丝风也没有,船就像凝固在镜面上。渴得受不了了,就喝海水,嘴上尽是盐花,这无异于自杀。只盼着下雨,所有能接水的东西都用上了。大雨过后又是暴晒,生命在挣扎。两个多月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地平线。

战争没有能让女人走开。

我弟弟曾向他的一些外国朋友谈起父母的这段故事,这些老外们怎么都听不明白,他们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还有这样一支军队,他们是带着老婆打仗的,还生儿育女?这离他们生活的常识太遥远了,连想像都产生了困难。

让我们再回到苏北战场。

我找到一些有关当年的资料,从中可窥一斑。

一份是父亲写的《告全体共产党员书》:“不怕牺牲,咬紧牙关,克服侥幸心理,和当地群众一起,准备苦斗两年,消灭进犯之敌。”

一份是他在全区反扫荡紧急动员大会上所作的《怎样坚持盐阜区的斗争》的报告。各乡各镇赶快动员起来,干什么?

一是破路挖沟。苏北平原,一览无余。部队怎么机动?群众怎么转移?他下达指令,有路皆沟,沿路挖沟,沟要一人深,通向芦苇荡和青纱帐。敌人来了,就像《封神演义》里的土行孙一样,钻进去,土遁了。

二是拆桥打坝。苏北河湖港汊多,鬼子汽艇一下子就能插到纵深。因此,要求在河里打上暗坝,距水面齐腰深,一是拦住汽艇。这个办法非常有效,经常是鬼子汽艇一头撞上去,人仰马翻,被我射杀。二是便于我部队转移。被鬼子追急了就从暗坝上蹚过去,人一晃怎么就不见了?再一看,“八路的,河的那边!”因为每条暗坝都是做了记号的。

这两条,按现在的军事术语叫作改造战场地形。

父亲说,战场地幅有限,反扫荡初期,敌人势头强劲,要将部分主力地方化,做到县有武工支队,乡有武工大队,充实增强县乡独立作战的力量,使敌处处挨打,疲于奔命。待敌十分疲惫时,再适时集中主力,打它几个歼灭战。这个作战思想和基本战法,在后来的解放战争中运用得更为炉火纯青。

据我查到的资料,最初盐阜区内我军主力只有4~5个团,但经过两个月的反扫荡前的准备,他手里握有主力和地方武装已经达到了13个团,持枪的基干民兵组织达到十几万之众。父亲说:“敌人推迟了行动,使我以逸待劳。”

他还办了干部训练班,推行他的独特战法——“敌进我进”。毛泽东讲的是“敌进我退”,父亲说,往哪退?敌人进了根据地,我们没有地方退,只有进。这个进,不是硬碰硬,是进到敌伪区里,有利就抄他的老窝,不利就给我潜伏下来。当敌人撤回去,我们再打回去,端他的新窝。

他在报告里讲,战机不是等来的,是创造出来的。每个部队都要组织精干的小分队,抵近至敌前沿,保持接触。敌前出时,我在宽大正面上实行机动防御,节节后撤,敌集中兵力攻击时,我则分散从两翼转至敌后,咬住不放。不断袭扰,疲惫敌人。

他还在敌人据点周围撒出去大批的谍报人员,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在敌设伪政权的地方,事先就物色了开明士绅,派进去里应外合。开始没有谁愿意干的,怕将来说不清。父亲说:“就叫区政府给他们都立个字据。”

规定是缜密具体的,连党政军各级机关人员所携带的物品都严格限制,一律不许超过6斤。重要物品资料坚壁清野,后勤物资、军火、被服工厂,全部上船,一有情况,就开进芦苇荡。

为了做到白天是敌人的,夜晚是我们的,根据地掀起了打狗运动。父亲说:“不过我还是允许他们每个村留下一公一母两条,否则苏北的狗真该绝迹了。夜里部队路过时,常看到老乡把狗搂在怀里,像哄小孩似的,怕它叫嘛。”每每回忆至此,他都会感叹地说:“苏北的老百姓真是好啊!”22年后,父亲带着工作队回到苏北搞社教,他贸然停止了中央当时确定的对农村基层干部进行“四清”的做法,代之以大学毛主席著作,大学文化,群众自己教育自己的方法,我想,其思想和情感的渊源,大概可以追溯到眼前的这场战争。

他用当地的苏北俗语,对各县武工队和基干民兵规定了三种战法:

一叫“小孩拉瞎子”。就是以小部队佯动,诱敌至错误的方向,徒劳往返,疲于奔命。

二是“狗咬叫花子”。以小分队尾随敌人,黏着他打,有掉队者、后勤补给者,就干掉。

三是“小偷挖洞偷东西”。就是敌人一住下就打,放枪扔手榴弹,有出来挑水的、放哨的,见着就打他黑枪。让他知道,进了我根据地就一天也不得安生。

他要求各级指挥员,不要怕部队被打散,打完就撤,撤就要撤得快,撤得要分散。事先规定好,白天打散了,入夜再集中。第二天接着再干。

有老同志回忆,张爱萍副师长在台上大声问,我说的三种办法,你们记住了吗?

大家回答:记住了!

那就给我重复一遍!

会场就响起:“小孩拉瞎子,狗咬叫花子,小偷挖洞偷东西,哈哈,哈哈!……”

这哪像大军压境啊。

最后,张爱萍掏出他的左轮枪,往桌上一拍,说:“打起来,谁后退,我就枪毙谁!我后退,你们就枪毙我!”

军中无戏言。面对迫近的敌人,3师的将士们已经跃跃欲试了,他们在进行最后的热身。

就在我写这本书时,一个朋友寄来一张报纸,通栏标题赫然跃于纸上:“新四军战斗密令突现京城”。刊登的是一个收藏家从旧货市场获得一本失去封皮的日记,里面有18篇1942年至1943年的新四军战斗密令。部分密令后有“爱萍”落款。在日记第二页上写有“紧急指令(参字第001号):据昨日获敌此次作战计划,……歼灭韩部(注:应是指国民党韩德勤部队)时对我佯动。……根据各种情况分析,敌对我盐阜扫荡是最严重的。……责成各团分别回报情况。爱萍”

同时还报道,在3月23日的“战字第七号命令”中,详细记载了新四军的作战计划,看得出,战前部署非常细致,仅侦察部分,就分攻击之敌、敌增援部队、可能的进军路线、日伪各据点的分布、通信联络的办法。在攻击器材准备中,甚至还有梯子、洋镐、十字镐、干草、柴火等。在3月24日的敌情通报中,详尽地描述了盐阜地区日伪军的活动情况,大约有十余条信息。撰文者感叹地写道:“能让当代的人对我军当年如何奋战在抗日前线有直观而深刻的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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