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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长烨回忆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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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更被看重。所以,虽然我已经是党中央书记,但是往往还是以最高人民会议议长的身份
在国外活动。访问缅甸时发生过一件事。我在缅甸官员的陪同下访问那里的佛寺,在一座佛
像前,(那尊佛像很奇怪,肚子是光光的,官员解释说,人民相信抚摸佛像的肚子能治百病,
在长年累月的抚摸之后,佛像的肚子就亮光光的了)有许多人在祭拜,我问陪同我的官员,
他得病时也会来抚摸佛像的肚子吗? “不是,我有病了会去给医生打电话”。 “那你信佛吗?”
“信,这里信佛的人分两类,那些无知的群众真的相信佛能治百病,但是像我们这样有知识
的人不信那一套。” “那你为什么信佛呢?” “为了内心的平静” “内心的平静?” “想
到死,谁都会恐惧。相信佛,祈求永生”。 我是主体思想研究所的所长,我自认为这份工作
做的很称职。对于另一个职位,主管科学教育的书记,我不得不说,我起的作用不大。当我
还是大学校长的时候,曾经想着如果有一天主管科学教育,一定要进行大的改革,但是那一
天真的来了,我又发现根本摸不着头绪。 主体思想的基本要求之一是科学教育事业要优于其
它领域,优先发展。推动社会发展的归根结底是人,而科学教育事业正是培养人才的事业。
所以科教应该优先发展是无庸置疑的。但是,在北朝鲜,有两点成为发展科技的关键障碍。
第一,个人崇拜;第二,军国主义。在北朝鲜,从幼儿园到大学,教育的唯一重心是偶像化
金日成和金正日父子。 “追随伟大领袖金日成同志学习”,“学习伟大领袖金正日同志的革命
历史”,不仅偶像化金家父子的科目是基本课程,与之毫无关系的其它课程也充满了类似的内
容。个人偶像化,在北朝鲜,不是针对某一个艺术家或者学者,而是对所有人。说白了,就
是对个人权利和个人独裁的偶像化。
所以,教育的结果就是青少年自主意识的丧失,成为思想的奴隶。学生毫无创造力。我
成为主管科教的书记后才真真切切意识到与留学生和在日同胞相比,
同等学历的朝鲜学生差的很远。但是,虽然知道,依旧无可奈何。 军国主义的后果不
仅是学生军事化,还有军国主义导致经济发展停滞,进而对学校的投入不够。想要提高教学
水平,首先要提高老师的水平,但是,权利偶像化的现实下,想培养出有真才的老师谈何容
易。教师是知识分子,知识分子在北朝鲜是被革命的对象,人们自然不愿意当老师。 以金
日成大学为例,大学毕业后,成为党支部委员的学生对自己的老师不是行礼表示感谢,而是
辱骂一番。虽然北朝鲜声称提高教师待遇,连小学老师都被称作“先生”,但是,那些在党支
部的年轻人无论是对老师还是对校长一律“同志、同志”的叫,仿佛是自己的下级。党国体
质下,学校是没有任何自主权的。 在这样的现实下,我只能建议提高老师的社会地位,呼吁
在学校内部形成求知向上的良好风气。我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强化初中教育上,但是收效
甚微。我还积极的树立模范老师和模范学校。 学校如此,在党内,却常常召开会议,综合学
校的问题要求我对教师进行批判。我只好主持批判会议,但是更多的,我还是号召大家像模
范学校的老师们学习。在北朝鲜,军事动员、劳动动员、金日成和金正日生日的庆祝活动动
员,类似的动员非常多,占用了学生的大量时间。尽管如次,我也尝试做了一些努力。我强
调数学教育的重要性,要求将数学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地位。但是,后来我的观点被左倾反
对,受到非难。北朝鲜大学是5年制,其实学生学习的时间还不到一半。即使是剩下的两年
半,课程也常常被中断。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又提倡克服问题,边劳动边学习的方法。为了
让这样的学习得以继续,我赋予它一个名字“抗日游击队式学习方法”。名称来自于当年抗日
游击队时边行军边学习进步。我当大学校长时,领着社会科学专业的学生们进行户外实践,
也曾边行进边学习。 一年当中,因为各种动员学业要被中断8…9次,我觉得边游击学习法很
必要。但是,我深刻的体会到,即使在科学教育领域,我这个主管书记也不是“主人”,金正
日通过组织部在监视书记们,组织部的人绕过书记,直接给金正日报告。更寒心的是,金正
日更愿意相信组织部的报告。举个例子,如果组织部负责写报告的科长对科学院的某个院长
不满意,就会写一份诽谤的报告,并假托是科学院的教授的意见,报告给金正日,结果,金
正日往往会将院长撤职。 所以说,我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组织部手里,组织部也成为金正日
强化独裁的工具。在这一点上,金正日做的是最让大家气愤的。组织部事实上支配着北朝鲜
的一切。组织部负责教育的人是我的反对派,结果,我提倡的方法彻底失败。
宣传部和组织部是朝鲜权利最大的两个部门,我被金正日授权主管思想理论,但并不妨
碍他们干涉我。通常只有那些家庭出身好的人才能进入这两个部门,他们对金家抱有幻想,
对金正日非常效忠。另外,他们觉得自己的意见能够影响到
政府的决策,所以积极的给金正日写报告。 有一年为庆祝金日成生日,朝鲜在印度举办
了主题思想研讨会。会议结束后我邀请主要人员去平壤接受金日成接见,客人们积极评价金
日成的贡献和我的工作,金日成和金正日都很满意。但是,外交部党委会听信与会的一位副
局长的歪曲汇报,并指示他给组织部打报告。报告上说会议开的并不好,金正日看后将报告
转交给了我,我看后忍无可忍,就把那位局长叫过来当面对质。 副局长承认了自己捏造事实,
报告是假的,我要求金正日将他撤职,进行劳动改造。金正日批准了,还起笔写了批示。这
件事在组织部引起强烈反响。主管副部长非常难堪,专门找来向我道歉。他说那位副局长在
朝鲜战争中立过功,而且品行很好。
我并没有让步。副部长走后,主管干部的领导又来了,那人与我关系很好,他笑着劝我
说,“书记同志,这次您一定要大发慈悲呀!据我的经验,与组织部对抗,虽然一时会觉得痛
快,最后肯定会吃大亏的。这件事外交部部长11不可能不知道,您不就给自己树敌了吗?”
“领袖已经亲笔作了批示,这件事这么算了也不行呀?”“领袖批示组织部会处理的。” 我没
再坚持,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当时有张成泽夫妇支持我,组织部和宣传部奈何我不得。 与发
展科学教育相比,在主题思想宣传方面我花了更多心思。我向金正日提议设立主体科学院,
认为有利于主体思想的对外宣传,金正日批准了。科学院的办公地点位于平壤郊区,那个地
方原本是计划给留学生用的。 1980年8月开始,按照经济社会专业和外语专业50:50的比
例,我在主体科学院招收了一批博士生,社会学专业的学生边学习主体思想边学外语,外语
专业的学生边学习主体思想边用外语解释主体思想。此后无论多忙,每周我都会与学生们一
起举行讨论会。学生中有才华的人不少,进步也很快。特别是外语专业的学生,很快就能与
大家一起积极讨论了。可能是外语专业的学生没有系统的学习过马克思主义,接受主体思想
更直接。与他们在一起学习,我很愉快。后来(指黄长烨逃离北朝鲜之后),我听说为了消除
我的影响,这批人都被肃清了,或者被送到劳改所,或者被革职。对于他们,我十分后悔,
因为我没能负责他们的命运到最后。
11译注:教育部长是许聃,金正日亲戚
1982年2月,朝鲜举行了第七届最高人民会议,楊亨燮接替我出任议长。楊亨燮还兼任
了社会科学院院长,我当时是主管科教的书记,对社科院有领导权。于是,社科院里一些反
对我的人企望借助楊亨燮脱离我的管辖。
与此同时,宣传部和文献整理室的同志逐渐接受我的主体思想理论,对我的评价越来越
高。而金正日又因为嫉妒心作祟,开始对我戒备起来。我的宣传活动受到了钳制。 我所知道
的金正日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哲学常识不足,而且不喜欢哲学式思考方式。他对与主体思想
理论毫无兴趣,但是不喜欢我在主体思想方面拥有太大的权力。 我记得1972年召开新宪法
讨论会时,时任科学教育部部长发言说,“现在很多人认为是黄长烨创立的主体思想,得制定
对策(改变这种认识)才行”。金日成当即表示,“主体思想是我提出来的,但是具体内容是
黄长烨创作的,这是大家都很清楚的事实,有什么问题嘛?不用去管它。”当时我就在讨论会
现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完金日成的话,我觉得至少在语言上,金日成是个宽宏大量的人。
从这件事也能看出来,金正日与金日成相比,包容的度量要小一些。 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
聪明,事实上与同僚和学生们相互探讨的过程中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所坚信的是自己的
发现对哲学发展肯定有历史价值,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贪功据为己有。事实上,我也清楚,
如果不是金日成同志安排我进行哲学研究,我根本不可能有所建树。所以那些以金日成和金
正日的名义写的文章,我从不认为就该是属于我的。在理论上,我没有和他们辩驳的必要,
他们也不可能将我的思想完全照搬拿过去。我相信,即使我没有发现这些,将来也会有人发
现。所以对于某一个理论一定要注上谁的名字,我认为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我记不清是1980
年还是1981年了,有一天宣传部副部长说受金正日指示来找我,让我在干部面前朗读以金正
日的名义发表的那些文章。那个会议是为了纪念金正日作品出版而举办的。读着读着我发现,
文章的写作日期是1974年4月,内容是“主体的唯物论”,“主体的辩证法”。我没有争辩,
但是我很清楚,金正日掌握权力就是在1974年。类似的事情常有发生,我们选择恰当的文章,
注上恰当的写作日期,署上金日成或金正日的名字发表出来。 但是,像这样肆无忌惮的造假,
我心里还是很愤愤。 我并没在表情上表现出我的态度,也没有人问我的意见。只是文章发表
后反对派又有了新的哲学原理依据。那之后,我再写文章,避免使用“主体唯物论和主体辩
证法”,改成了“以人为中心的唯物论和以人为中心的辩证法‘。猜到他们会在用词上挑拨是
非,我故意避开了。 小的是非不断,但是始终没逢大难。就这样到了1980年代,我也六十
岁了。主题思想宣传工作进行的很顺利,来平壤的外国访客不断,学者们到来后,除了开讨
论会,还会游览朝鲜名胜。通常对于重要的客人,金日成都会亲自接见,并举行宴会。我也
有机会与很多海外著名学者交流。并且有机会读到他们带来和推荐的书。
有机会去国外,拓宽了我的视野,也增长了我的信心。这一时期我的家庭生活也很幸福、
快乐。大女儿和二女儿学习都不错,三女儿的大学入学考试已无需担心,儿子也很优秀。与
我不同,儿子很喜欢社交,爱热闹。与张成泽夫妇的关系依旧很好,偶尔有一些小的事端也
不至于影响到金正日对我的信任。
1983年10月9日,仰光大爆炸;南北关系陷入僵局,北朝鲜也一度停止了叫嚣。但是
在北朝鲜权力层内部,对这一事件的态度完全不同,大爆炸被称作对韩国的重大胜利,接下
来北朝鲜权力层人事发生了一些变动。国际书记金永南转任外交部长兼副总理,前外交部长
許耽(。。)被提升为书记,兼任负责对韩事务的统一宣传部长。国际书记由原来的副部长金
容淳(。。。)担任。不过,金永南并不喜欢新职位,许耽的夫人也不喜欢丈夫升为国际书记,
并且对让自己的丈夫主管对韩事务表示不满。 当时国际部是仅次于组织部和宣传部的朝鲜第
三大权力机构。这三个部门的副部长都住在党中央领导所在的区域内,由护卫局派员保卫,
一人一台专车(其它部两人一台),医院也是平壤条件最好的一家。在国际部,金敬姬(。。。,
金正日妹妹)是科长,金容淳(。。。)是副部长,金容淳(。。。)和金敬姬(。。。)关系很好,
后来取代了金永南。 许耽的夫人金正淑(。。。)并不喜欢自己的丈夫担任国际书记,在统一
之日遥遥无期的情况下,主管对南关系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所以,他对金容淳很有意见。不
过金容淳(。。。)和金敬姬(。。。)关系很好,她奈何不得。 楊亨燮(。。。)也不能让金正日
满意,许耽(。。)很精明,很能讨金正日欢喜。金正淑(。。。)欲望很强烈,嫉妒心也很重。
他曾担任工业出版社的社长,因为对书记不满,就用斧头差点把书记砍死,后来书记被枪毙
了。许耽(。。)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的人,不是那种因为是奉金正日命令行事就把所有人都不
放在眼里的人。所以,他与大家的关系不坏。我觉得许耽(。。)在金正日身边不是坏事。 金
正日最警戒的人是继母金拢龕郏ā!!#巳酶盖捉鹫詹辉傧舶棠福桶才帕诵矶嗝烂
的女警卫在父亲身边,还采取了其它一些措施。楊亨燮、许淡等人为了博得金正日的信任也
纷纷攻击金拢龕郏鹑荽镜H喂适榧侵螅嘈沤鹁醇У热说闹С郑詈蠡故潜凰潜撑
了。 关于金容淳问题的报告交到了金正日那里。金容淳认为外交活动经常要邀请外国客人的
夫人们一起跳舞,所以外交部门的职员的夫人也应该会跳,就把大家都召集到一起练习跳舞。
这件事当然会引起非议,金敬姬也没法替他说话,于是批判金容淳的大会召开了,很意外的,
我被指定为宣读最后处罚决定的人。文章当然不是我写的,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
1984年,金容淳被撤职,然后被下放到平安南道的煤矿劳动长,进行革命改造。几天后,我
接到了金正日的电话。“领袖跟我讨论了很久,我们认为黄老师担任国际书记最合适”。我的
心咯噔一下,担任主管科教的书记,我对教育事业算是知道一点,主体思想研究是我的专业,
但是国际书记位于权力斗争的中心,对我来说是绝对不合适的。
我很小心的说道,“亲爱的领袖也很了解,我的性格是那种干一件事就干到底的人,所以,
对于每天跟不同的人打交道的外交工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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