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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猎情记-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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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九年一月,圣彼得堡
“去你的,艾咪!”萨嘉王子的唇紧贴在那只粉嫩的耳朵旁低声道,在多格鲁基宫金碧辉煌的舞厅中,他领着这高挑、具有女王般气质的金发尤物,在一群穿着优雅、珠光宝气的贵族之中旋转起舞。“你三天前就说姓班的要离城了!”
对今晚自己的艳光照人拥有自信的艾咪,穿着领口极低的紧身紫色天鹅绒礼服,时髦的裙摆在萨嘉领她飞舞时完美地飞扬。她诱人地掀起浓密的睫毛,对著那张阴沈的睑狡狭地露出微笑,轻声哄道:“但是亲爱的,我怎么知道布里会在帆船俱乐部的牌桌上连赢两天?他因此想留下来试试看运气是否会持续那么顺。”
“对他而言确实是运气,没见过那么笨的赌徒。”王子没好气地道,一下午在帆船俱乐部饮酒作乐未能稍减他的火爆脾气。
“嘿,甜心,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在牌桌上一帆风顺运气亨通。”她道,一迳对著那对冰冷怒视的眸子展开微笑攻势。艾咪一向是调情圣手,对顾萨嘉王子更是下尽工夫,足足吸引他的注意力达五个月之久,他的变心可是有名的,对一个女人的注意力鲜少超过两周。
“那不是运气,亲爱的。”他阴沈地反驳。“而是持续练习磨出的技巧。每天和不同的赌客对赌十年下来,任谁都能技艺超群。你那愚蠢的丈夫是例外。”
“佐夫不需要聪明。他父亲在乌拉山的产业,年产白金占世界产量的一半。”
“顾家在西伯利亚的金矿也早令我们衣食无缺,但我们还是希望子孙有一定的聪明才智,光衔著银汤匙出生是不够的。”
“别说得如此残酷,萨嘉,佐夫确实有些痴肥,不过,我因此更加欣赏你的瘦削精悍啊。”班伯爵夫人优雅地贴近高大的王子撩拨,感觉到所要的效果之后,满足地漾起笑意。
“该死的艾咪。”萨嘉发出低吟,他本来期待和这位性感尤物在床上逍遥三天。“去他的佐夫,如果不能在你这里,那到我城里的行宫,我的仆人都很谨慎、守口如瓶。我会在布里离开俱乐部前送你回来。”
任凭艾咪有多风情万种,这次算是错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萨嘉王子和其他拜倒于她石榴裙下的男人一样可以玩弄。她应该做聪明一点、小心一些的。几世纪以来的财富地位使顾家人一向不拘社会小节,一贯我行我素。即使丑闻缠身,也绝对不层一顾。
不过尽管花名在外,投怀送抱的女士却似乎未见减少。而他更是乐于接受。美丽热情的女人一向吸引他,他的慷慨施予及床笫工夫更使他令女人难以抗拒。不过女人皆知他最讨厌有占有欲的女人,任何一位美女只要想哄他做他不想做的事,马上会被绝情地的取而代之。班伯爵夫人正在做这种蠢事,她虚荣地更想进一步迷住王子,因此想再吊他一天胃口,已经三个晚上了。 “今晚不行,我的爱,真抱歉。”她低语。
萨嘉王子是公认的花花公子--风度翩翩、老于世故、英俊多金。年轻时代便老于此道。有时一时兴起,会文明地追求某位绝世美女三、四周,但即使如此,也不会有人说他被迷住了。他从未有过那种经验,基本上以他自私纵欲的天性,被人迷住根本是不太可能的事。
萨嘉确实是绝无仅有地喜欢艾咪的性感魅力达五个月之久,但那纯粹只因她的床上魅力十足。床上的她,与展现于众人面前的冶艳女神是截然不同的:狂野、贪婪、熟练、放荡,再加上她天生的冷艳,往往令男人的想像力和感官刺激到极限。
“你是不行,还是不愿意,伯爵夫人?”萨嘉冷冷地啐道,脚下轻松地在人群间舞著,丝毫没有出错。
“行的话我一定会愿意的,萨嘉。”艾咪谎言哄道。
“那就到我的宫里来,我两个小时之内送你回来。”他冷若冰霜地回道。
头一次,艾咪的心头起了疑问,两个小时,不像是和心爱女子的约会,倒像是和哪个妓女或吉普赛女郎,“抱歉,萨嘉、我真的不行。”艾咪低语,继续过去五个月来一向成功的伎俩,抛给他一个诱人的媚眼。
“婊子!”萨嘉终于爆发,随即甩开她,转身大步走开,一路粗鲁地挤开人群。
美丽绝伦的伯爵夫人,颜面尽失地被独自丢在舞池中央,方圆二十英呎之内的客人,在听到萨嘉的咒骂声之后,纷纷转头注视,人们的惊讶清晰可闻,其他人也纷纷探头观看。
莫大的耻辱令艾咪气忿填膺。他必须为今晚的行为付出代价,她在心头发誓。最后她重拾自尊,挤出微笑,昂起下巴,缓缓步出舞池,试著不去理会背后的窃窃私语。
萨嘉冲下铺有红色地毯的大理石阶梯,来到一楼的玄关,无视于众人的探视,霸气地召来侍者为他取貂皮大衣,然后气恼地等著。
婊子、该死的婊子,居然跟他耍手段!他已经等了她两夜!呵,他可没有需要任何女人到这种地步。女人对他而言是必需品,但从来没有到不要不行的地步。没有艾咪,他一样可以活得很好。去他的,岛上多的是吉普赛女郎,还有柔美的年轻太太,个个乐意投怀送抱。只是--艾咪确实最令人痛快。
频频陪不是的侍者终于拿来大衣,萨嘉耸肩穿上,冷冷地点头要他退下,但随即自责把气发在仆人身上,因此伸手自口袋中拿出两枚金币丢给他,歉然一笑。 “抱歉,小兄弟,一个该死的女人让我失控。”
那名侍者接过金币笑逐颜开道:“没有任何女人值得如此,找个吉普赛女郎,殿下,令您热血奔腾,抚平您的愤怒。”
也许他是对的,萨嘉想。找两个吉普赛妓女,到莫斯科附近他最喜爱的别馆去个两周,会令他恶劣的心情为之一振,又可以远离这些可笑的社交活动。他可以和伊凡去猎狼。想到此,心头已在算计要带哪几把新枪,还有不能忘记带几箱刚买的陈年妥凯葡萄酒。一贯的反覆无常与乐观天性已将艾咪抛诸脑俊。
等侍者为他开门,步入风雪当中,萨嘉已经转换心情,取而代之的是对乡间美丽安逸生活的兴奋与期盼。他本来就命令马车的驾驶伊凡在门口待命,以为会和艾咪早早离席。而现在冲下阶梯的萨嘉,热切地大叫:“伊凡!伊凡!我们到波多斯各!现在,马上动身!”内心的兴奋无以名状。
从多格鲁基宫的舞会里走出来另一个客人,站在飘雪的雪地上,但是她的心情,和先前那位走向华丽马车的男子完全不同。这名客人愁眉苦脸,甚至面带惧色。冷风飕飕地吹向她轻薄的外套时,她不禁打起哆嗦。
库茵娜是陪她的姑姑--爱得堡男爵夫人--一同参加这个舞会,她被命令必须取悦史考夫将军,那个已经向她提出求婚的老男人。茵娜曾抗议、哭泣、赌气,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改变姑姑将她嫁给那色迷迷老将军的决定。那个老头,已经先后埋葬两任妻子了。茵娜和她那守寡的姑姑之间,根本没有情分可言。
自从三年前茵娜美丽的母亲难产去世后,她的父亲便沉浸在深深的悲伤中,再也没有平复。在丧礼过后一周,她的父亲就带著她和出世不久的小婴儿,离开他们在乡下美丽如画的产业,来到圣彼得堡。库布伦--茵娜的父亲,藉著酗酒和狂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有很少的时间清醒过来,发现茵娜需要他的陪伴,这时他会对她承诺,重回乡下的老家。然而那个庄园,只有痛苦的回忆,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也无法面对自己稚小的幼子,因为由于他的出世,却使他失去了自己的爱妻。六个月前的一个清晨,库布伦再也不能忍受独自苟活于世,举枪自杀了。
茵娜和她年幼的小弟巴比,被父亲孤零零地遗弃在这世上,投靠父亲的继妹,她是一个愤世嫉俗的妇人,自从茵娜的父亲--库布伦伯爵死后,一手掌握整个家族的财产 。她不时冷嘲热讽地提醒茵娜,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处所,还必须认真的感谢她,因为她父亲早赌掉他自己的财产。
三个星期之前、茵娜十八岁生日过后,爱得堡男爵夫人告诉她,决定将她嫁给史考夫将军,因为男爵夫人不想再白养个不知感恩的侄女。她希望茵娜能了解,自己有多幸运,因为一个一文不名的少女,是根本嫁不出去的,如果再加上她的母亲是索卡西亚人,就更没有身价了。
茵娜完全不理会姑母的讽刺,因为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流著索卡西亚的血液,一如父亲高贵的俄罗斯血统,同样令她感到骄傲。库布伦伯爵夫人的父亲,虽然是被俄罗斯人瞧不起的高加索山区的索卡西亚人。但是在高加索地区却是非常有权势的领袖,他们家族统治高加索地区已有好几百年的历史。
自从母亲死后,三年来茵娜一直过得很痛苦,因为她看著原本骄傲、精力充沛的父亲,慢慢地被腐蚀,然后崩溃。在亲爱的妻子死后,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父亲就变成了一个遥不可及、令人无法亲近的陌生人。
在这样困厄的环境下,茵娜却出落得亭亭玉立,俨然变成一位绝世美女。可是姑母爱得堡伯爵夫人,却没有心生一丝怜惜,对茵娜总是不停地挑剔。至于布伦伯爵本人,在偶尔清醒的时刻,走出房间,看见跟自己妻子愈来愈像的女儿,益加迷惘起来。这种神似,不但没有稍减他的痛苦,反而更令他触景伤情。以至在他死前的几个月里,总是刻意避开和茵娜见面的机会。
在多格鲁基宫舞会前的一周,茵娜和爱得堡男爵夫人有几次严重的争执。气愤的老男爵夫人甚至威胁,如果侄女坚持不嫁给将军,她要将这个自私的女孩丢出窗外。但是茵娜仍然不为所动,她情愿做任何事,也不愿意嫁给那色迷迷的老头。那家伙每天晚上都缠著她,在她耳边不断说著甜言蜜语,这种话从一个足以当她祖父的人口中说出,简直可笑。他甚至还会用那种令人作呕的方式,趁男爵夫人没注意的时候触碰她。
今天晚上茵娜又被命令和将军跳舞,更加坚定了她抗拒的决心。他紧紧抱著她,松垮垮的肚子顶在她的肋骨上,茵娜恶心得简直连一秒钟都无法忍受,她一直按捺著想要冲出舞厅的冲动。舞曲一结束,她马上请求告退,借口整理头发,然后立刻跑出舞池,奔下楼梯,冲动地要侍者将自己的披风取来,一心只想要马上逃离那个老家伙,全然不顾任何社交礼貌。
此刻茵娜已经站在宫外的阶梯上好几分钟了,焦急地思索著,究竟有什么方法可以逃避姑妈为她安排的未来。一度她考虑要投身尼瓦河,可是很快又抛弃这个念头。因为茵娜还很年轻,对生命充满憧憬,而且巴比还需要人来照顾。她正值春青年华,活力充沛,具有善于变通的个性,当然可以在艰难的生活中存活下来,而且一定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眼前她要先远离圣彼得堡,远离她那愤怒的姑妈,和色迷迷的老将军。很快地衡量过状况后,茵娜这个十八岁的年轻女郎,在有限的选择中,很快地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到高加索山区去找她的外祖父,而且一定会找到。
“伊凡!伊凡!快醒醒!”这名年轻的贵族摇著沉睡的马车夫,他穿著毛皮的制服,不耐久候,已经打起盹来。“伊凡,快醒来!我们要离开到波多斯各去。快点,快点!”
波多斯各-那可离圣彼得堡有够远呢!茵娜在一旁想到。不一会儿,她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走向陌生人,可是又立即迟疑了一下。因为她所接受的教育,都反对她做出如此莽撞的行为。但是在看到马车夫已经完全清醒,马儿的前脚已然跃起,她不顾一切地跑向前去,抓住身著貂皮大衣男子的手臂。
年轻男子惊讶地转头,金色眸子很快打量身旁的年轻女郎,她身上的喀什米尔羊皮披肩已经非常陈旧。她的头顶仅及他的肩膀,抬头看向他的,是一张美丽精致的脸蛋,以及一对乞求渴望的大眼睛。
“有什么事吗?”他冷冷地道。
茵娜抬起头,下意识地拨开掉落前额的秀发,然后甩甩一头浓密的头发。“求求你,先生--”她停下来,紧张地深吸一口气,用法文继续快速地说出:“求求你,先生,是否可以允许我和你一起去波多斯各?”
在王子放肆轻佻的审视之下,茵娜的睫毛害羞地垂下,困窘害怕地屏住呼吸。喔,天哪,她怎么会下贱到随便找一个陌生人,要求共搭一辆马车?屈辱感如潮水般涌来,但是在这绝望的情况下,她已经顾不了这许多了。亲爱的玛利亚,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她又当如何?亲爱的耶稣基督,求你让他答应吧,这样她就可以远离圣彼得堡,远离她可恨的姑妈和色迷迷的糟老头。
顾萨嘉冷冷地打量眼前这名年轻女孩。她应该不会超过十六岁,他想,依那张纯真美丽的容颜来判断,不过,对一个阻街女郎而言,也不算特别年轻。因为很多阻街女郎十二、三岁就上街拉客了,所以十六岁的她,恐怕早已是个中老手。再过两、三年,她的美貌将开始凋谢。这些开在晚上的美丽花朵,通常凋谢得特别早。
“你想要搭我便车到波多斯各?为什么?”他问,粗鲁地从头到脚打量著她。
“我--我不能说。”茵娜结结巴巴地道,她的一双眼睛,在眼前这位高大英俊的贵族面前,再度低垂。一阵冷风袭来,茵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紧紧抓住自己的披风,以求取一些温暖。
这个女孩的穿著,显然在这个隆冬零下的夜里,撑不了太久。此外带著她一起走嘛--她也算长得不赖,应该是称得上绝色美女,这可以省去驾车到岛上找一个吉普赛女郎的麻烦,萨嘉心里盘算著。
在对方严厉的注视下,茵娜畏缩了。这名绅士的脸上有掠食者的表情,像是一只黑豹,既美丽又可怕。他那贵族般的骨架外面,是年轻有弹性的肌肤,一对如猫般的金色眼眸其上镶了一双浓密的黑色眉毛。他还有一个俊挺高傲的鹰勾鼻,和弧度完美的唇形,现在正深思地抿著。那是一张没有任何慈悲与同情的脸庞,虽具有原始野性美,却更令人畏惧。看著那对冰冷算计的眼神,茵娜忽然有股冲动想要逃跑。
这时王子的肩膀微微耸了一下,表示他已经下了决定。“没什么不好啊,我的小美人。”他冷漠地道,伸手礼貌地将她扶进马车内。
茵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坐在松软毛皮坐垫上之后,心却跳得更快了。王子则是泰然自若地坐在她的身边,不到几秒钟,他们以快得足以令人摔断脖子的速度,奔驰在乡间的马路上。
王于没有跟身边的客人说任何一句话,他的心思在细细地运转,这趟旅程该准备哪些东西。由于在波多斯各的产业,平日原本就为他随时兴之所至的到访准备著,所以他并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可是他还是想要将自己比较顺手的猎枪和偏好的酒带去,也许顺便将那个做牛角面包的一流烘焙师父一并带去。那些刚出炉的牛角面包,在他宿醉后一睁开眼的早餐桌上出现,对他是一帖很好的振奋剂。直到这个年龄,王子对甜点还是情有独钟,甚至待在帆船俱乐部直到凌晨时分,当所有人的胃早被塞了一肚子烟酒而没胃 口的时候,他还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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