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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之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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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条村落。
  索拉稍稍调整姿势,再度背好葛德,向著雪国的村庄迈进。他坚定的瞪著前方,决定就算要倒下,也要先安放好身後的人。
  
  砰的一声,木门被强行打开。正在编织围巾的老婆婆,吓得连织针也没抓紧,心脏也差点跳出来。坐在摇椅上的她,睁大双眼的看著索拉,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扩张。
  「是雨之都士兵吗?终於打到来了,是要来取我性命吗?」
  索拉将踹开的门关上,小心翼翼的放下葛德,然後跪在地上说道:
  「请你救救她。」
  老婆婆稍稍瞄了他们一眼後,拿起靠在壁炉旁的拐杖,慢慢的站直身子。老态龙锺的她,碎步的走过来,低头再看清楚葛德。
  「老人家弯不下腰啦,放这位漂亮的小姑娘上床吧。」
  索拉急急忙忙的横抱葛德,轻放她在小屋内另一头、那张硬梆梆的床垫上。屋的空间非常细小,老婆婆似乎没有老伴又或者子嗣同住。
  老婆婆在小餐桌侧,拉了一张木椅坐在床边。用手抚摸葛德脸上的骨骼,又打开她的眼皮查看,再抓起她的左手检查脉搏。
  「小姑娘的手脱臼了。」
  索拉紧张地看著老婆婆,用著微弱而又带点震动的声音问道:
  「她有救吗?」
  「放心,她暂时失去意识罢了,过多阵子便会醒来。不过,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比较好。」
  老婆婆用拐杖撑一撑地板,在墙上的挂衣钩上取下了一件厚重的大衣,戴上了可覆盖耳朵的毛织帽,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不用了,不用请大夫了。」
  「为什麽?」
  「我怕……」
  要是士兵的身份暴露给其他人知道的话,葛德也会……
  「要是告发我也可以!不过请等到她回复过後,让她平安的离开这条村才行。」
  「哈哈,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我不会告发你。趁我出去的时候,快把姑娘的盔甲脱下,还有你的,统统收在床下底里去。」
  老婆婆转过身,打开了木门。寒风吹进屋内,外头仍是刮著大风雪。索拉担心起老婆婆来,但他更担心眼前的人。
  索拉扶起葛德,借床与地板的高度,让锁子甲从葛德身上自行滑落。
  葛德在锁子甲底下穿了那次在酒馆内,误喝啤酒时的黑色罩衫,一条很男子气的短裤,和为了防止磨破关节的护膝和护肘。
  将护膝和护肘的皮扣解下,又把自己的大剑、皮甲一并收在床下底之中。索拉再为身体冰冷的葛德盖上了绵被。他现在就只能握紧葛德掌心,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等待老婆婆回来。
  
  「他们就在这里。请进,请进。」
  跟随老婆婆的人,是一个跟她年纪相若的老伯。他的衣著臃肿,差不多连脸孔的部分也被毛大衣所活埋。然而,他未如衣著般那麽怕冷,甚至比起老婆婆还要精神。
  「要是我病了谁去医你们啦!」老婆婆揶揄医生的衣著太过笨重後,满头白发的医生就耍脾气的回答。
  医生老伯托一托金框的眼镜,再望去索拉充满不安的背影。神色凝重的索拉,只顾盯著葛德的侧脸,连老婆婆回来也没有察觉。
  「麻烦让一让开!我要检查病人。」
  索拉回头一望才蓦然惊觉,看来他真的没发现医生的到来。医生老伯坐上未被移开的木椅,用听筒聆听葛德的肺腔,又仔细敲她肩膀的骨骼。接著,在手提包中拎出一枝短小的魔杖。
  胡子厚厚的医生闭上双眼,额角冒汗,闭著气的使用魔法。镶在魔杖顶端的蓝色小石头发光,在葛德表面形成一层光膜。浅蓝色的光膜就像河水流通,折射了光的来源。
  「她怎麽样了?」医生打开眼同时,索拉就抛出了问题,完全没等年纪老迈的医生抖一口气。
  「唔呼……呼……年轻人等等……咳咳。」医生老伯再来一下深呼吸,平伏心跳後又说道:「她就快醒啦,似乎没有内伤,只不过身体有多处瘀肿,手臂脱臼之类,不会致命的。」
  索拉放松地呼了一口气,但神经又随即绷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性的尖叫声充斥小屋内部,刺耳得耳膜也快要被穿破。
  「我宝刀未老啦!看我多准!」
  医生称赞起自己来,但未对尖锐的喊声作出反应。老婆婆也一样,对叫声毫不在意。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听觉随著年纪,或多或少的退化了。
  「葛德!葛德!」
  索拉压住想强行起身的葛德,但手臂却被她咬上。如烈火般煎熬的皮肉渗出血液,可是索拉并没有拉开葛德,反倒忍著痛楚,让她的痛苦延伸到自己手上。
  痛得睁不开眼睛,眼球仅仅看到葛德的牙齿插入皮肤。盘起双手的医生老伯目瞪口呆,做不出反应。约莫一分钟过後,葛德意识到自己咬著索拉,才张开口释放那染血而且黏满口水的手臂。
  「啊啊啊!!!好痛!!!好痛啊!!!」她含著泪说道,留在口中的血水不断从嘴角流出,口齿变得有点不清。「索拉,我左手动不了啊!左手动不了啊!」
  痛觉难以忍受,按捺不住的泪水溢出。葛德以求助的眼眸看著索拉,害怕就自她的双瞳大声呼喊。
  「放心。小姑娘你只是脱臼已矣,一会帮你复位後再休养一阵子就没事啦!」
  医生老伯比起姆指作保证,老婆婆此时拿了一个碗过来。
  「喝点暖水,这样会舒服点。」
  索拉坐在床边接过小碗子,用刚才被咬的手臂托起葛德的背肌,助她起来。索拉紧紧怀抱著葛德,用馀下的手喂她喝水,就像喂饲婴儿一样。
  「咳咳!」
  「对不起,呛著你了。」
  把空碗交回老婆婆後,索拉用食指轻擦葛德的嘴角,将呛咳出来的水抹乾。额角冒汗的葛德,咽了咽受滋润喉咙,乾裂的嘴唇也因为水分的补给而变得红润。
  「事不宜迟,是时候把你的手臂复位啦!你不会想一辈子手臂动不了吧!」
  葛德点点头示意索拉离开,让医生坐过来,拉扯她的肩膀。
  「少年,你也过来帮我一下,我老啦!不够力拉!」
  医生尴尬的笑著,之後他面对著葛德,按住她的右肩作固定。索拉则坐到背後,左手抓住手臂,右手捉紧葛德脱臼的肩膀。
  「准备。一,二,三。」
  索拉用全身的力度向後扳,啪勒的一声从骨头之间传出。葛德硬要把牙关咬紧,只作出一点类似清喉咙的声音,然後又大口大口地呼气。
  「手还没可以动啊!小姑娘。要休养休养!」
  葛德不再看著看自己的手掌,放弃尝试捏紧的拳头,乖乖听医生的说话,躺在床上。
  「待你醒了以後再给你缚绷带,知道了吗?」
  「嗯。」
  「其实只是他忘了带过来啦!呵呵!」
  老婆婆所揭发的事实,让医生老伯的脸一整个红起来,气怒冲冲的坐到餐桌旁。接著,老婆婆为了要赔过不是,笑嘻嘻地为他斟了一碗水。
  助葛德盖上颇重的绵被,索拉又再坐在地板,盯看著躺在床上的她。刺人的视线使葛德不能入睡,不停辗转反侧,变换睡姿。
  「不要望这边啦!你这样盯著我,我会睡不著。」
  不知是熊熊柴火的映照,还是因为受其温度所影响,葛德的脸颊红得像壁炉上的红砖。她不想吵到那两个在閒聊老人家,於是阴声细气地说话,逼得索拉要把脸凑近。相距差不多就只有五公分,而葛德的脸就涨得更加红。
  「笨蛋,不要靠那麽近了。」葛德用能动的右手轻力推开索拉,然後放松了绷紧的表情,用著比较像女性的语调语道:「你也好好睡一下吧,眼袋都黑起来了。」
  「嗯。」
  索拉就闭上眼,伏在床边。
  「不要睡在这里啦!」
  「我不是答应过,要以後都陪著你吗?」
  「不要现在拿出来说啦!那是我跟仆人的约定,不是跟现在的你。」
  实在累得不想再动了。
  索拉没有意愿离开,他就在床边呼呼大睡。
  算了。亏他还记得我顺口说的。
  葛德看一看他的睡脸後,就把绵被拉高,装作什麽也看不见。
  我知道我是……
  老婆婆坐在摇椅上睡著,身披医生为她盖上的单薄毛毡。而医生老伯就趁三人都沉睡的时候,静悄悄的离开了这间小房子,走在暴风雪过後的村落之中。
  
  光从窗户间透进,索拉被刺眼的日光所叫醒,这样的早晨还是头一次。眼前的葛德双目闭上,安详无忧的睡脸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贪睡鬼。
  葛德像是回应索拉心中的想法,喃喃的说著梦话,作出奇怪的笑声。从索拉的角度看来,她就像一个沉睡的大魔王,只要一醒来就会毁灭世界。
  壁炉里的火种熄灭,灰黑的柴堆频频传来烧焦的气味。老婆婆仍睡在停下的摇椅上,而医生就不见了。
  「噢!你醒啦少年。」
  从突然打开的木门後面,传出了一把精神奕奕的声音。一卷米白色的物体伴随那声音飞出,直接撞上索拉的头。
  「待她醒来以後,由你帮她包扎。」医生用食指,指住葛德说。
  「要怎样缚?」
  「把她的左肩固定,再缚成三角绷带。」
  「嗯。」
  「对了,附近的战争打成怎样了?我的国家是赢还是输?」
  「呃……」
  他知道我们的身份?
  「我早猜到你们不是旅行者啦。说什麽跟商队失散,拉薇这瞎掰的谎话怎会有人信。商队才不会带你们这些小孩。」
  索拉把手伸向床底,把指头放在藏好的剑上。
  「别做傻事啦!孩子,我已经通报了,只要你肯乖乖的被捕,那个女的我会放她走。好好跟她道别了,你们以後也不会再看到对方。我中午会再来,好好准备。」
  「那你为何要帮我们?我们不是敌人吗?」
  「救那女孩是因为我是医生,通报你是因为我是这个国家的国民。至於是不是敌人,我想这不关你事吧,那时你应该还没出生。」
  「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吗?这是你们领主的恶行。他吩咐偷日者们将太阳从这个世界抢走,分散在各个领地的故事。」见索拉真是不明白自己所说的,医生老伯又补充道:「去问下你的父母亲,他们总会知道些事。」
  又是父母亲。
  门关上,锁头发出卡嚓一声。葛德虽是如猫儿般把双眼眯成一条线微微张开,但她似乎仍没睡醒,只愿用些微的力量去活动嘴唇。
  「发生什麽事了?」
  「没有,只是医生刚刚来过。」
  「他有说了什麽?」
  「他要我帮你缚绷带罢了。」
  葛德鲜少有的听索拉的话坐起身子,让背脊对向他,然後把自己的上衣脱掉。
  「快,这里很冷。」
  索拉终於明白医生为何要把这工作丢给自己,他想医生是怕看到少女的身体而尴尬吧。
  「不要看啦,色鬼!」
  「那你教我怎样把绷带绕过前面!」
  葛德用右手抢过绷带头後,绕过自己的肩头,从腋下交回给索拉。
  「这事是不是交给老婆婆比较好?」
  「缚紧点。」
  「嗯。」
  「这些事还是交给你好了,谁叫你是我的仆人。」
  「我又变回仆人了。」
  「当然啦,你常常都喜欢服待人,无论是什麽都听人的。」
  我听到喔。你跟医生老伯的对话。
  「才没有。」
  「你有。」
  索拉不想再反驳,只顾手头上的绷带。
  「縳好了。」
  「谢谢。」
  葛德穿回上衣,换正面对著索拉了。索拉用她的右肩作支点,缚起新一轮的三角绷带。
  「索拉,不如我们现在就走吧。」
  「你很赶吗?在这里休息多两三天再启程也无妨。」
  「嗯哼,我想回去了。走吧,索拉。」
  「那至少也要向医生道谢吧。」
  我想你平安。
  「不用了,用不著跟那个庸医道谢。」
  我想跟你一起逃,无论你要怎样想我。
  「人家可是尽心尽力给你医治,你嘴巴最好放乾净点。」
  到了现在还是耍任性。
  「那你就要给人抓走吗?就因为他医治我?」
  「你在说什麽了?为什麽我会被人抓走?」
  「你说过以後也要陪著我……」
  葛德跪在床上、低下头,不再发一语。
  「对不起。」
  索拉突然地紧抱葛德,让还没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她,喘不过气来。一股暖流就包围在四周,鼻腔就只留有索拉的味道。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就好了。
  「永别了。」
  门再次关上。索拉消失在眼前。但停留在原地沮丧的话,这会是葛德吗?
  她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穿起索拉没带走的毛大衣,随得没能穿过的左袖在空中悬吊。右手拖出收起来的大剑,预备用武力救出索拉。葛德就在没吵醒老婆婆的情况下,慢慢打开门走出小房子。
  怎麽了?
  村庄里烟火四起,尖叫声不断,还有些爆炸的声音夹杂其中。
  是魔石枪。
  是雨之都的士兵来到了吗?但这也没有关系,因为葛德只想找到索拉。
  他走去哪边?
  葛德随心的选了右边,那是一条通往村庄中心的石路。她拖行重钝的大剑,慢慢的前进,爆炸声和惨叫声愈来愈接近。
  长矛的顶端在十字路口突出,葛德握紧剑柄,准备作出反抗。从路口出来的是一个身穿轻盈装甲的女兵,她的长矛指向葛德,作势前刺。
  是我军的士兵?
  「啊!!!」
  葛德拖著大剑先冲向女兵,可是剑的重量使她不带一点速度。不过,女兵却收起矛头,举起单掌示意葛德停下。
  「是我!是我啦!」
  就算指著自己半罩式的头盔,还是不可能令人认出她是谁。女兵迟迟才察觉到这点,於是慢慢的解下面罩。
  「是我,格蕾呀!葛德你还记得我吗?」
  确实在哪里看过她。
  「酒馆。」
  「啊!是是。」葛德记起来了。
  「你为何在这条村庄?你的部队不是撤退了吗?」
  对,索拉!
  「索拉给……」
  葛德把事情的原委讲一次给格蕾听,然後格蕾就二话不说,向葛德原本走著的路前去。
  「要去哪?」
  格蕾没有回答她,继续以高速奔跑。葛德嫌弃大剑的累赘,於是乾脆抛弃了它,追著格蕾跑往村中心。雕像後的一幢建筑已经烧成灰烬,穿铠甲的战士们,从道路的出口走出,聚集在村中心的小广场。
  「请不要杀他!」
  是索拉的声音。
  格蕾为葛德在人群中开路,围成一圈的士兵中间就站著一个红发的少年,还有一个老伯。
  「请不要杀他,他不是士兵。」
  「哼!你说啥就啥了?你是谁呀!」
  军官一脚踏上索拉,把他踢倒在地上。
  「老子要杀他就杀他!我连你也可以杀呀!」
  「慢著!」
  葛德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索拉之前。
  「我们都是雨之都的士兵啦!」
  「我知,但那个老头子也是吗?」
  「……」
  「那我就杀死他了。」
  「他救过我。」
  「又如何?」
  虽然军官依旧想杀死医生老伯,但聚在一旁的士兵开始起哄了。
  「不是嘛!救过这麽可爱女孩的人,不会是坏人,放过他吧!」
  「医生都杀,人渣!」
  「你们想作反啦!」
  众人立即住口,但格蕾在这时平淡的说了一句:
  「是医生的话就帮我们治疗部队,留他一命有何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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