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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与郭沫若 作者:[中]张洁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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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说者无心(?),听者(康生)有意!
康生立即通过长途电话命《光明日报》发表郭沫若的这一讲话。
《光明日报》哪敢怠慢,也立即与留京的郭沫若的秘书戎笙取得联系。
按照规矩,戎笙不敢作主。他表示需请示郭沫若本人同意方能发表,而目前他在外地,无法向他请示,最好等他回京后再说。
《光明日报》的编辑感到很为难,说是康生的紧急指示,要求早日见报,等不及了。他们只好向人大常委会办公厅借来记录稿,自己动手加以整理。
可能对未经郭沫若同意就发表他的讲话这样的大事,《光明日报》也怕负责,便将郭沫若的讲话稿送进了中南海,摆到了毛泽东的办公桌上。
毛泽东的眼睛一亮。他老人家此时正需要有声望有影响的文化人的支持。他于是大笔一挥:同意见报。
就这样,4月28日《光明日报》刊登了郭沫若的这一讲话。编者还为它拟了个标题:《向工农兵群众学习,为工农兵群众服务》。
5月5日,《人民日报》也照样刊载了这篇讲话。
郭沫若这篇题为《向工农兵群众学习,为工农兵群众服务》的讲话见报,不只是起到“文化批判”的信号弹作用,甚至也起到“批判文化”的炮弹作用。一些文化人读后不仅是感到迷惑不解,甚至感到惶恐不安:既然郭沫若是我国文化战线的一面旗帜,是国内文化人的带头羊,他都表示过去所作所为不对,所写的东西要全部烧掉,别人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郭沫若这篇讲话的发表,影响还不仅是在国内,在国际上也引起强烈反响。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说,一些友好国家友好人士一时也大惑不解。许多日本友好人士就要求到中国来面访郭沫若,想问问他此话当真,是何用意?
随之而来的是也招来许多对郭沫若的诟骂声:
“郭沫若投机。”
“郭沫若老滑头。”
“郭沫若自保,让大家受罪!”
……郭沫若一时有口难言。不过,他耳朵一向重听,他也听不见那许多骂声。
紧接着,5月1日晚一道急电,郭沫若又被召回北京参加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参加对于被称作“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的《五·一六通知》的讨论。
当时郭沫若正在成都、攀枝花等地参观访问,还准备回沙湾老家与兄弟姐妹团聚。他只好中断旅行,紧急赴命。
由于多年的交往,郭沫若对毛泽东一直是完全信任,无限尊敬的。现在,当他列身于政治局扩大会议,尽管毛泽东本人未出席这次会议,但郭沫若知道自己能参加如此重要的会议,参加如此重要问题和文件的讨论,显然有毛泽东的意图和信任。因此,他除了完全拥护完全赞成,不可能有其他别的什么表示。
其实,当时还真轮不上郭沫若怎样表态,他不过是被邀列席的属于“扩大”的一份子。就是那些正儿八经的政治局成员又怎么样,他们除了“积极讨论”,“完全拥护完全赞成”外,又还能怎么样呢?
《五·一六通知》正式名称是《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通知》,因其于1966年5月16日通过而被简称为《五·一六通知》。这个《通知》从批判彭真等人草拟的《二月提纲》入手,系统地阐述了毛泽东对于当时党和国家政治形势的严重估计,传达了他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理论、方针和政策。它是一份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纲领性文件,毛泽东当时一些基本思想就集中体现在这一《通知》之中。
毛泽东亲自为《通知》作了修改和大段补充。例如他写道:
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斗争,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专政,无产阶级在上层建筑其中包括在各个文化领域的专政,无产阶级继续清除资产阶级钻在共产党内打着红旗反红旗的代表人物等等,在这些基本问题上,难道能够允许有什么平等吗?几十年来的老的社会民主党和十几年以来的现代修正主义,从来就不允许无产阶级同资产阶级有什么平等。他们根本否认几千年的人类历史是阶级斗争史,根本否认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阶级斗争,根本否认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革命和对资产阶级的专政。相反,他们是资产阶级、帝国主义的忠实走狗,同资产阶级、帝国主义一道,坚持资产阶级压迫、剥削无产阶级的思想体系和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思想体系和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他们是一群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分子,他们同我们的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丝毫谈不到什么平等。
因此,我们对他们的斗争也只能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对他们的关系绝对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而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个阶级的关系,即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实行独裁或专政的关系,而不能是什么别的关系,例如所谓平等关系、被剥削阶级同剥削阶级的和平共处关系、仁义道德关系等等。
又如他说《二月提纲》的作者:
他们对于一切牛鬼蛇神却放手让其出笼,多年来塞满了我们的报纸、广播、刊物、书籍、教科书、讲演、文艺作品、电影、戏剧曲艺、美术、音乐、舞蹈等等,从不提倡要受无产阶级的领导,从来也不要批准。这一对比,就可以看出,提纲的作者们究竟处在一种什么地位了。
最后,他在《通知》结尾处指示人们:
高举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旗帜,彻底揭露那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所谓“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反动立场,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除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尤其不能信用这些人去做领导文化革命的工作,而过去和现在确有很多人是在做这种工作,这是异常危险的。
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各种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的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会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这些人物,有些已被我们识破了,有些则还没有被识破,有些正在受到我们信用,被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例如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他们现正睡在我们的身旁,各级党委必须充分注意这一点。
今天,当我们读到这些话时,实实在在地会感到它们字字句句无不充满强烈的战斗性和火药味,真是令人感到畏惧。但在当时,这个《通知》竟然受到多少人热烈的欢呼!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在这些欢呼的人群中,不少人正是《通知》中所要打倒的人,可他们一点都未觉察,以为自己是理所当然的“革命者”,而别人才是被“革命”的对象。而一旦“革命”烈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他们后悔已晚,许多人甚至到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中央五月政治局扩大会议之后,《五·一六通知》作为中央文件在党内逐级传达,并通过报纸和新闻广播等把它的内容公布到全社会。由此,毛泽东亲手点燃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熊熊烈火,迅速在全国蔓延。于是大字报,大批判,大辩论,破“四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斗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批判“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一夜之间,几乎席卷全国。一时间,真正是天下大乱。
有些人感到有些不解,可毛泽东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
林彪说得更赤裸裸,他在一次讲话中说,就是要“弄得天翻地覆,轰轰烈烈,大风大浪,大搅大闹,这半年就要闹得资产阶级睡不着觉,无产阶级也睡不着觉。”
郭沫若开始感到矛盾、痛苦,感到疑惑不解和无所适从了。他不知道毛泽东为什么要发动这场“文化大革命”,可又不得不紧跟“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林彪已有言在先,对于毛主席的指示,“理解了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要在执行中加深理解。”既然如此,郭沫若还有什么话说,又还能够作出什么别的选择呢?
此时,已经有些大学生开始贴批判郭沫若的大字报了。
郭沫若虽可谓“身经百战”,大风浪里行过船,可眼前这样的场面还真是第一次。这一次,真让他切身感受到了什么是“群众运动”的大风大浪,大潮大涌。
周恩来知道了有人贴郭沫若大字报的情况,十分关切,十分着急,立即把郭沫若列入应当保护的一批干部名单之中,并送毛泽东审批。
毛泽东很快批准了这个名单。在毛泽东眼里,“郭老”还是革命的!他既不是“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虽然绝对是“学术权威”,可还戴不上“资产阶级”的帽子,而且运动开始时也很积极,表过态要“烧书”,这样的同志和老朋友是应该保护一下的!
就这样,郭沫若在运动高潮期才免除了批斗之苦。
为了报答毛泽东周恩来对自己的保护,郭沫若此时只有要求自己更好地支持和参加“文化大革命”,并且努力用自己的言行来证明这一点。
7月4日,“亚非作家紧急会议”在北京召开。郭沫若是中国代表团团长。当时,各国作家都不知道中国究竟是怎么回事。人们惶惶然,到处乱糟糟,中国要搞“文化大革命”。何谓“文化大革命”?是无产阶级要“革”资产阶级的命?还是干脆要“革”一切文化的命?郭沫若这样的中国大作家要烧自己的书,还开什么“作家会议”?……一连串的问题在到会的亚非作家们头脑中盘旋。
其实,何尝是这些外国作家,国内的作家以至所有文化人头脑里谁没有这样一连串问题?
郭沫若感到有必要把问题说清楚,替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作一些解释。
他以中国作家代表团团长的身份,在会上向与会的各国作家阐述了中国“文化大革命”的目的意义、方针政策。同时对自己说过“烧书”的意思作了说明。他说:“……我说用今天的标准看来,我以前所写东西没有什么价值,严格地说应该烧掉。我这番话传播出去,出乎意外地惊动了全世界。有不少真诚的朋友对我表示了深切的关怀,我向他们致以谢意。但在资本主义国家和现代修正主义国家的报纸和刊物上,却卷起了一阵相当规模的反华浪潮。它们有意歪曲我的发言,借以反对我国的文化大革命。有趣的是日本有一位批评家,说我是被迫检讨,要烧自己的书,比两千多年前焚书坑儒的秦始皇还要残暴和傲慢”,“我检讨了我自己,……这是我的责任感的升华,完全是出自我内心深处的声音。”“作为对人民负责的革命作家要不断地进行自我改造,不断进行严格的自我批评,在我们这里是极其正常的事……”
我们现在也很难体认郭沫若说这番话时的真实心情。国外当然有“反华势力”,“反动派”要“反华”,都不值得奇怪。但是,当时国际上很多人包括一些亲华的朋友对中国搞“文化大革命”很不理解,特别是对郭沫若说的要“烧书”,简直感到惊讶。历史上只有两次着名的“烧书”,一次是中国古代的秦始皇,另一次则是现代德国的希特勒。这都是与人类的文明和进步为敌,是极野蛮极残暴的行为。难道今天的中国还要重演这一幕历史吗?郭沫若当时对“文化大革命”究竟要搞成什么样子,究竟会搞成什么样子,自己心里也是没有底的。但是,他不能不站出来说话,替共产党和毛泽东做一番解释。对此,尽管这些话,不免带有饰非的成分,而且也不能完全自圆其说,不过可以说,郭沫若在主观上是想为“文化大革命”做出正面解释的。
以郭沫若当时的身份和地位,连毛泽东都要借重他,江青就更对郭沫若寄予不小希望。
当时,由于江青的“向文艺黑线专政”,舞台上只有八个“样板戏”,群众很有意见。江青就想在文艺界找一些有名望的人来帮她。老奸巨滑的康生就给江青出主意说:“现在能拿得出手的只有郭沫若了。”江青听了康生的意见,就想聘请郭沫若担任“样板戏”的顾问,请他帮助修改“样板戏”。
为了收买郭沫若,江青决定请郭沫若搬到钓鱼台去住。江青的意思,这实在是最高的礼遇了。她计划把郭沫若的住处安排在康生和江青住房之间的一栋,甚至还亲自领郭沫若、于立群夫妇去钓鱼台看房子。江青还亲自为郭沫若拍彩色照片。
要知道当时拍彩色照片可新鲜,不是一般“消费水平”的人所能享受到的。又有一次,在京西宾馆师以上干部看“样板戏”,江青还热情地亲自搀扶郭沫若入座,一时引起议论纷纷。江青何许人也?在当时,她真是权重一时,炙手可热。她居然如此对待郭沫若,别人对郭沫若能不更加刮目相看吗?
然而,郭沫若还是有些“迂”,有些不识抬举。经过再三考虑,他终于没有领这位第一夫人、中央文革小组领导人的情,既没有当顾问、改剧本,也没有搬房子。这样,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在江青看来,郭沫若这“老头儿”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该对他“修理修理”了。
1967年5月25日,江青以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25周年为由,在《人民日报》上以《看了〈逼上梁山〉以后写给延安平剧院的信》为题,发表毛泽东1944年1月9日写给杨绍萱、齐燕铭的信。信中原有的“郭沫若在历史话剧方面做了很好的工作,你们则在旧剧方面做了此种工作”两句话,被有意删去。这删节是否经过毛的同意,郭沫若不得而知,又不好打听。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删削的份量。这显然是一种态度,一个信号。这可以理解是在暗示公众:
郭沫若“有问题”,尽可大胆冲击。联想到北京大学已经开辟了一个专门批判郭沫若的专栏,专栏里贴满了“打倒郭沫若”的大字报。大字报甚至贴到了郭沫若寓所门前。流言蜚语更是纷至沓来,其中编造得最离奇最恶毒的,是指控他不久前为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题写书名中的“海”字,隐有“反毛泽东”的字样。(真正是天大的笑话!)红卫兵为此到郭沫若寓所门前示威,“勒令”他限期交代“反毛泽东”的弥天大罪。郭沫若明白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为了自保,他感到迫切需要表白自己紧跟“毛主席革命路线”的决心。
10天后,即6月5日,亚非作家常设局纪念举办讨论会,纪念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25周年。实际领导这次讨论会的东道主、中国文联主席郭沫若竟被安排在后排就座。当时正风头正盛的“文革”成员、小爬虫戚本禹到会作长篇讲话,郭沫若不仅要洗耳恭听,还要向戚本禹鞠躬致敬。在闭幕词中说:“戚本禹同志为我们作了富于启发性的报告”,“不能不表示衷心的感谢”。这个闭幕词标题就是《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
郭沫若意犹未尽,竟即席朗诵一首诗: “献给在座的江青同志,也献给各位同志和同学。”诗是这样的:
亲爱的江青同志,你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你善于活学活用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
你奋不顾身地在文艺战线上陷阵冲锋,使中国舞台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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