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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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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失笑道:“瞧这孩子,别是欢喜的不会说话了吧。”

沈修杰哭的心都有了,好在致远那小子不在,若是听见皇上乱点鸳鸯谱,非将这口恶气出在自己身上。

沈修杰一想想林致远惯用的那些手段,就觉得自己的浑身生疼。

他苦着脸说道:“皇舅舅,外甥只当林姑娘是亲妹子一般,这天下间哪有迎娶亲姊妹的道理。”

“浑说,你姓沈,她姓林,如何算的一家?这林姑娘若是将你当哥哥看待,将来你非要娶的这个唐姑娘进门,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也算是你的福气。”

皇帝不说还好,他一说这个,沈修杰已经半趴在地上:“皇舅舅这是要叫致远拿走外甥的小命啊,外甥要是敢娶了他的妹子,再厚颜无耻的纳妾,这多年的兄弟情义非断不可。”

皇帝心生不悦,纳妾怎么就是厚颜无耻了,他后宫佳丽虽不多,但哪一个不是举止娴雅,落落大方。

“林家那小子……反对纳妾?”

长公主撑不住,还是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见皇上诡笑的看着自己。

长公主脸一僵,尴尬的撇撇嘴。

沈修杰哪里注意到这小细节,只苦笑道:“回皇舅舅,姨母,致远这小子极护短,曾不止一次与我说要给林妹妹找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外甥心属唐姑娘,若再娶林姑娘为妻,不但没了兄弟情义,只怕家宅今后从此不再安宁。”

皇上故作愤然道:“这谨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他今后纳妾,看林家姑娘怎样在夫家抬头。”

沈修杰忙道:“致远曾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身边又无通房,又无小妾,迟迟不肯娶亲,只是怕林姑娘未出嫁,新嫂子进门给妹妹气受。”沈修杰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说道:“我母亲就因了这一点,多次劝父亲将舍妹许配给致远……”

第434章 公主踌躇慧怡亲事

东平侯不止一次的在七公主面前提起这事儿,连带着沈修杰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只是母亲不松口,总认为致远这小子前途未卜,朝堂上又风云变换,怕女儿嫁错了人。

按照沈修杰的本心,能和致远成为连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只怕大妹妹进不得好友的眼。

皇帝一听沈修杰的话,沉吟半晌才道:“你那几个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你母亲早该放在心上。只是江南不比京城,可摘选的良家子弟少之又少,不如明年的上元佳节,朕宣了你母亲进京,也好和长公主见见面。”

长公主哼笑道:“好啊,久不见七妹,我也有些大实话要和七妹妹说。”

七公主因为沈修杰执意退亲的事儿,差点没和他断了母子关系,总觉得因为这个愧对长公主,沈修杰笃定,要是母亲来京,只怕自己的逍遥日子就到头了。

他忙向皇上求救,皇帝笑眯眯的一摆手:“你且去忙吧,贾家那边不可掉以轻心,万万要在甄家之前找到银子,朕与你姨母尚有要事商议,得空再宣你进宫。”

沈修杰无奈,只能讪讪的出了养心殿。

皇帝看着这个不甚亲近的侄儿出了宫门,才叹道:“皇姐考虑的如何?”

长公主神色晦暗,迟疑道:“陛下,您就看出来这个林致远是良配?只怕和沈修杰是一丘之貉,我只怕您过分恩宠这小子,将来叫慧怡吃苦受委屈。”

皇帝哑然失笑:“皇姐怎么会以为朕宠爱这个林致远更甚慧怡?且不说别的,单慧怡是朕嫡亲嫡亲的外甥女,朕便不会将她等同于寻常,朕抬举林致远,无非是为了慧怡着想。”

长公主忙反驳道:“可是陛下别忘了,慧怡是郡主,若是林致远成了我们家的女婿,按照天朝的规矩,仕途之路便算是到了尽头。”

长公主最大的心事便是这个,当初自己吃了这等大亏,万不想再叫女儿也走上老路。

皇室的公主看着风光,可是嫁人,就只能往那侯门公府里扎堆儿,许配的夫君往往还不是什么能当家主事的。像沈修杰的母亲,自己的七妹妹,外人都当东平侯风光无限,娶了皇室公主为妻,可是仔细再想想,这些年东平侯在朝堂上能有什么建树,沈家比江南那些望族只多了个爵位而已。

也就是此番沈修杰进京出任五城兵马司,东平侯府才重新进入众人眼帘。

长公主冷眼看着,林致远就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主儿,要不自己早将他列为考虑的范畴了。

皇帝暗中观察了长公主的神色,见长姐也全非否定,只是考虑颇多,便笑道:“本朝不准外戚掌重权,全都是因为前朝那位景嘉公主的驸马仗着出入宫廷的便利,谋害了孝宗。太祖皇帝引以为鉴,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可是皇姐想,那景嘉公主是什么人,当时的孝宗又是什么人?孝宗不过十岁顽童,生母早逝,景嘉公主因垂帘听政而不得,才叫驸马下了毒手。”

长公主轻笑道:“陛下当政,使得天下更新庶政,言路大开,更恭检仁至、勤政爱民,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孝宗能比的?况且……”

长公主失笑:“咱们天朝并无景嘉公主这等恶妇,除非陛下以为臣妾对皇室有二心。”

长公主看似调侃,实则话语里透着小心翼翼。

高位中人,多少好猜忌。

皇帝突然提到前朝的景嘉公主,难道是对自己,对君昊有什么想法?

这些年,皇上没少提拔自己家,待君昊更是比亲儿还好,也正因为这个,长公主心里才隐隐的不安,一旦儿子的权势过高,皇帝会不会有所忌惮,会不会为了几个皇子,对君昊下了毒手?

长公主这话里不无试探的意思。

皇上大笑,回响在空荡荡的养心殿里甚是突兀:“这不就成了?这些年朕一直为皇姐的事儿而心伤,当年若肯死死劝谏父皇,皇姐也不至于就嫁进了曲家。”

长公主委屈的掉下眼泪:“陛下。”

这对世间最尊贵的姐弟俩,感情一时间拉近不少。

“朕也一直想改一改这死规矩,况且太祖皇帝也没下了死令,就算朝中大臣有反对,朕也有法子应对。”

皇帝自认为是明君,而且偏爱少年英才,上届科举,那些老古董们不会看不出来,自己摘选的一甲三名都是什么人。这天下间的举子,学问好未必能做官,做官精通的未必学问高明,难得林致远两样全占,这样的好儿郎皇帝如何舍得丢掉?

他也有女儿,但是感情不深,还不如自己的外甥女慧怡,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林致远和皇室沾了亲戚,今后只有效忠的心思。

另有一点,皇帝不敢告诉任何人。

近来每晚噩梦,总梦见这些儿子们拿着刀枪逼着自己退位,一个个凶神恶煞,哪里有半分父子情深?他只向曲君昊求援,却见曲君昊阴着脸站在三皇子背后。

皇帝一身冷汗的醒来,这多疑便再也难消。

长公主不明皇帝的心思,只迟疑道:“有什么好法子?”

“皇姐先只说对林致远满意否?”

长公主讪讪道:“也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修杰那小子说他只娶一个,我倒是看中了这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家世嘛,他父亲到底是个庶子。”

皇帝忙道:“英雄不问出处,皇姐不是忘记了这个吧。”

“要不,臣妾先问问慧怡的意思?”

皇帝沉吟了片刻:“也好,若想此事妥当,朕还需细心布局一番,非三两日能见效。”

长公主眼前一亮,她对皇帝一向佩服,若不然当年诸皇子中,先帝也不会点了即非嫡也非长的皇上。

“陛下有何良方?”

皇帝神秘的一笑:“这探路总要有块探路的石头,瞧瞧有哪些老骨头要挡路。谨瑜嘛,是朕的爱将,不好轻易出手,朕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平遥王家不是有个孙女婿嘛,和谨瑜是同科,当年御宴的时候朕赐的婚。”

长公主恍惚记得有这么号人物,只是她心中对平遥王家多有不屑:“陛下要抬举平遥王府?他们家老王妃着实不堪,若不然先帝也不会迟迟不给晋封。她那几个孙女、外孙女也不是省心的,我见了就生厌。皇上若抬举了他们家,莫不如另寻一个好拿捏的。”

皇帝高深莫测的摆摆手:“皇姐这就错了,正是因为平遥王家的老王妃性子泼辣,朕才预备拿他们家探路。平遥王世子不是几次三番的上书,请按照祖宗家法给他们家几个姑娘封号嘛,朕便准了,到时候姚承允官路通途,朕再看他们舍不舍得丢掉即将到手的县主封号。”

长公主忽然对平遥王家心生同情,一步一步被皇帝算计着,最终得利的还不是他们家。

此刻正奔往杜家去找杜士衡的林致远还不知,他的婚姻大事差点说成,黛玉也不知皇帝有心乱点鸳鸯谱。

这兄妹俩正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黄昏时分,荣国府门前萧条了许多,但也只是比较白日时候而言。吊唁的宾客早就归了家,贾母陪了一天的客人,早就筋疲力尽,浑身泛着酸痛,偏那几位都是太妃,王妃之流,自己怠慢不得。

贾母胡乱用了茶饭,叫着鸳鸯的名字,坐在灯烛下发呆的鸳鸯竟没听见,琥珀忙推了她一把。

贾母歪在床上轻笑道:“这是怎么一说?打下午便痴痴愣愣,连话也没几句。”

鸳鸯心神不宁,强笑着上来给贾母铺被:“昨儿着了冷风,身上有些乏。”

贾母是真心待鸳鸯,一听这话,也不管过不过病气儿,忙伸手背去探鸳鸯的额头,诧异道:“怎么一头的冷汗快,叫林之孝家的请个大夫来。”

琥珀应着就要往出走,鸳鸯知道自己根本没病,忙拉住琥珀与贾母笑道:“没什么大事儿,老太太若心疼我,就叫我明儿睡个懒觉解解乏。”

贾母朗笑道:“好,都迟些,想必明儿也没什么要紧的客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歇歇,有什么大事儿叫你们大奶奶和琏二奶奶去应酬。”

鸳鸯一瞅琥珀:“你可听见老太太的话了,明早断不能频频的催我。”

众人服侍了贾母洗漱,正欲歇下,林之孝家的却在门口探头探脑。

“林妈妈,你有事?”琥珀端着水盆子正往出走,恰与林之孝家的碰见。

林之孝家的一拉琥珀:“林姑娘来了,要见老太太,看样子事儿挺急。”

琥珀将盆子随意给了个二等婆子,继而笑道:“林妈妈糊涂,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又不是那些穷亲戚,往日哪次不是直接就进来了,今儿怎么还劳烦你跑了这一趟?不如我去迎一迎吧。”

林之孝家的忙扯住琥珀,恨这丫头没心没肺,一点琥珀的脑门:“傻姑娘,你没见外面那阵势,跟着林姑娘的一个个都不是善类,琏二爷和蓉大爷都亲自过去了,你往上添什么乱?”

“那……”琥珀慌了手脚,“我去叫鸳鸯吧,她主意最多。”

不等林之孝家的说话,琥珀扭身跑进了上房去寻鸳鸯。

第435章 贾母舍宝玉护贾兰

琥珀脚步匆忙,正挑灯芯的鸳鸯冲她翻了个白眼,一指床榻上休息的贾母。

“作死了,不知道老太太正歇着呢。”

琥珀觑着贾母翻了个身,小心拉着鸳鸯站到窗:“林姑娘来了要见老太太呢。”

鸳鸯听了“林姑娘”三个字,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哆嗦着唇瓣问道:“人呢?院子里候着?”

琥珀奇怪的看着鸳鸯:“你怎么了?又凉着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鸳鸯的额头。

哪知道鸳鸯反手就抽开了琥珀,琥珀的手背登时红了一片,足见鸳鸯的力道,琥珀呆愣愣的看着亲密无间的好姊妹,连揉一揉都忘记了。

鸳鸯不知所措的面对琥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琥珀在贾母身边不比鸳鸯得宠,是吃了相貌上的亏,不过她脑瓜灵,这是鸳鸯远不能及的。琥珀沉声问:“你今儿是不是得罪林姑娘了?”

鸳鸯眼神躲躲闪闪:“胡说,她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怎么会得罪林姑娘?”

“还瞒着我呢,今儿宝玉厥过去,你先是瞒着老太太,后来外院的婆子叫你出去,你鬼鬼祟祟的回房换衣裳,处处透着蹊跷,还说心里没鬼?”

鸳鸯心中甚是不悦,口上便没遮拦起来:“你盯着我?这事儿与你无关。”

鸳鸯一把推开琥珀出了内室,林之孝家的只隔着帘子朝里面偷听,刚刚那一巴掌着实清脆,林之孝家的听得真真的。

“鸳鸯姑娘。”林之孝家的讪讪的收回了偷偷掀帘子的手。

鸳鸯忙道:“大娘快领我去见林姑娘。”

林之孝家的被拽的踉跄了几步,笑道:“看鸳鸯姑娘急的,这事儿还得老太太做主,她老人家不见,咱们不能擅自行动不是?”

林之孝家的捻手捻脚的附到鸳鸯身边:“况且林家一看就来者不善,叫外院的二爷打发了,不比咱们出马强。”

鸳鸯心中有鬼,她多半知道林姑娘来此的目的,若是惹恼了林家,只怕贾家没什么好果子吃,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宝玉。

只是这会儿工夫大老爷、二老爷差不多都过去了,自己一个内院的小丫头怎么往前冲。

鸳鸯一跺脚,折身回了上房。

琥珀肿着手背,正端着香薰炉子四处走,驱赶着蚊虫,对鸳鸯的进门视而不见。

鸳鸯脚步顿了顿,看着对自己待理不理的琥珀,心中有些感伤,只是一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的恩情,她也顾不得解释。

“老太太,老太太……”鸳鸯轻推着贾母,“林姑娘来了,想见见您正外院候着呢。”

贾母尚未睡熟,一听这话,不耐的翻了个身:“这个时候了,叫她明日再来。”

老太太晚饭的时候听赖大来回话,说林家祭拜总共来了不过三个人,气的贾母直道白疼了黛玉一场,对黛玉也落下了埋怨。

鸳鸯好言劝道:“老太太到底见一见才是,林姑娘等的急,说这事儿和宝玉有关。老太太就是不心疼别人,也要顾及顾及宝玉。”

贾母迟疑了半晌,“也罢,你去叫她进来。”

老太太就坐在满室的昏暗中,琥珀要再点几盏灯,都被贾母拒绝了,等黛玉进入上房内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等景象。

“外祖母。”

贾母缓缓的扭头看向黛玉,轻笑道:“是我的玉儿来了,这边坐。”贾母一拍身边的床沿,黛玉迟疑的走了过去。

“外祖母,黛玉这么晚还来,是有件大事儿告诉您。二太太她……”

贾母不等黛玉说完便打断:“玉儿,你二舅母有再大的错,终究已经去了,过去的这些恩恩怨怨,看在我的份儿上也就散了吧。”

“外祖母这样说倒叫黛玉惶恐,若是还纠结往事,这话我只会烂在肚子里,实在是二太太办了件大错事,外孙女若不说,就是辜负了老太太对我的一片心。”

贾母见黛玉不像是说笑,神色中不乏惧意,她忙问:“这是怎么一说儿?”

黛玉当着鸳鸯的面儿便将从宝玉身上找到的密函,甄家的把戏,大皇子的蠢蠢欲动一一道明。

贾母听到一半就浑身瘫软,强靠在大迎枕上,犹有一丝侥幸的问道:“玉儿说的可是实话。”

“外祖母,这等杀头的事儿我如何敢胡乱说。”

贾母悲从心来,谨慎了一辈子,到底叫王氏害惨了。

“这天杀的老二家的,害了自己不打紧,还要祸害我们阖府上下,可恼我当初就该叫政儿一张休书休了她,也免得酿下这等株连九族的祸事。”

鸳鸯和紫鹃早就偷偷的看过密函,她们两个吓得也不敢和贾母商议,也不敢问宝玉,现在听了贾母这悲怆的声音,既知大事不好,鸳鸯忙道:“林姑娘,此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管住宝玉,不叫他到处乱说不就成了?皇上未必就能怀疑到我们家。”

鸳鸯这是病急乱投医,却也叫贾母燃起了希望。

黛玉见这二人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只能说了一半的实话:“老祖宗,事情远没鸳鸯想的简单,现在就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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