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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光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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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聪明,梦天,”他又反覆着那种口吻。“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太聪明了,真多谢你提醒我,我还真没想到呢,好聪明啊!梦天!”

纳西斯说一句,身子就跟着倾近一点。秋梦天浑身起疙瘩直打颤,发抖个不停。

纳西斯终于探触到了秋梦天,他贴着她,双手在她颈间游移说: “别怕!梦天,我不会吃了你。我们已经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是吗?看看我,我真的那么可怕吗?你到底在怕什么?看你抖得这么厉害,你冷吗?来!我给你一点温暖!”

“我……我……”秋梦天舌头打了结,面红耳赤地,连说句话都觉得困难。她清楚知道那种感觉不是怕,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怎么了?”纳西斯的手,冷度在临界点以下,一直在秋梦天的颈项周环探索抚摸,好像爱不释手,久久不舍。“我说过了,别怕,我不会吃了你。你好美,如此的美!梦天,我想吻你。”

纳西斯终于俯下脸,可是他的吻触既不是落在秋梦天的颊,也并未落在她的唇上。他唇合的双瓣,始终贪婪着秋梦天柔美皎洁的脖颈。他的吻很细腻,一寸一寸,一个肤触一个肤触,所有的吸吮全溶入秋梦天颈间这一白玉无瑕的美丽里。

这吻吮好熟悉,像在那里体验、似曾相识过!

啊——梦!

银色的那夜魔,他说他是鬼,他会来接她,他要她当他的新娘……

“你好美,梦天。”他将她的衣衫褪低了一些,让她露出迷人的肩胛。“你梦过我吗?”

“什么?”她一惊,猛一震。

纳西斯笑了笑,有银魔的味道。

“你梦过我吗?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没有!没有!我没有梦见过你,没有!我没有!”秋梦天摇头乱喊,语无伦次地。

“是吗?看着我……”纳西斯止住她摇头的纷乱,正对了她的眼。“我在你梦中是什么样子?”

啊!梦!银色的那夜魔!

“银色,夜魔,鬼,”秋梦天梦话一般,断语残句出了口,如受蛊惑般。“信物,承诺,等我长大来接我……我,要我,他的新娘,星形印记,飞翔……满月……”

“是这样?我明白了。”纳西斯笑了,神秘得让人起了揣测。他说:“在梦中,他也是这样吻你吗?”他又俯下脸,圈圈吻痕唇吮在那片无暇之中。

一定是月色不对!今晚发生的这一切,几乎像是在作梦!秋梦天闭上眼,想证实自己的确是在梦中。

啊!银色这夜魔!

红砖道上,纪莎莉无聊地哼着歌,甩动背袋。想到波姬小丝那张气成猪肝色的花脸,她就觉得好笑!纳西斯,好性格的一个男人!她纪莎莉决定要了。就是这样的男人,性格、蛮横、顽强、有才华,又有绅士派头,而且可能温柔——就是这样的男人!她纪莎莉要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她决定,她要他,不择手段。

蓦然,她停下脚步,被路旁一辆蓝灰色的天王星攫去了注意力。

这可真是惊奇啊!没关系!这才带劲,她就是要他了,有竞争才有意思!没有她纪莎莉得不到的东西!

绝对没有!

第五章

“山一程,水一程,

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人长大奔游在外,如果怀乡情浓,随便一草一景,便常让人勾起无限的思量,尤其多愁善感、充满诗人气质的文人,更是容易感伤惘怅嘘叹。纳兰性德运用简单的音节重复,‘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正强调且深刻地勾出了那种羁旅思乡的情怀。整阙词力道很够,而且气势苍茫,把词人那种孤凉思乡的心情,发挥得淋漓尽致。

词牌‘长相思’。贵族出身,官至御前侍卫的纳兰性德,难得沾染了一身文人气,可惜却英年早逝。”三十一岁——合该是多英烈的年华,念词的秋梦天,心中隐隐有股不忍、酸涩。堂上授课的先生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如何看待?

台上先生一袭白衬衫,鼠灰长裤,领口松敞着,领带垂结,极是艺术家的不修边幅,他靠着讲桌,单腿跨坐。坐在后排的秋梦天远远望着,书本摊开,上头满坑满谷原子笔线条交错的“纳兰性德”,但凝神细看以后,“纳兰性德”写到最后,字字却已变迹成惊心动魄的“纳西斯”。

“我看见了。”纪莎莉挨着她坐,眼光盯着前方,不动声色地露出这句话。

秋梦天也盯着台上先生看,对纪莎莉的话充耳不闻。

“前天晚上,我看见了。”纪莎莉不死心又说。

秋梦天仍是动也不动,眼光追随着台上的先生。

“你不用紧张,”纪莎莉说:“我不会说出去的,因为那只会对我不利。我告诉你,我喜欢他,他是我想要的那一型男人,我不会让给你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秋梦天撂下这句话,无动于衷。

“你懂,”纪莎莉微笑说,笑痕有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反正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他,那就够了。”

“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胡说?我?秋梦天,你太会装糊涂了吧?看,你脖子上那是什么?你也未免太大意了吧!”

秋梦天一惊,直觉反应地伸手捣住颈子。

纪莎莉咯咯笑了起来,前排同学纷纷回头探看究竟。

静了五分钟,纪莎莉又接续刚刚的话题说: “那上面什么也没有,我只不过略施小计,你自己就跳了进来,那表示你心虚。你喜欢他吗?秋梦天,你也认为他很迷人吗?”

“住口!纪莎莉,请你不要再在那里胡说八道,无端生话,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谁。”秋梦天偏过脸,严厉斥责她。纪莎莉也将脸偏过正对秋梦天。

“纳西斯。”她说:“前天晚上,蓝灰色的天王星里。怎么样?和他拥吻的滋味如何?是否如腾云驾雾,飞在仙乡?”

“你……”

“我说过,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不过,我也要你知道,我喜欢他,我绝对会跟你竞争到底。”

“哦?”秋梦天突然轻笑出来。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掩去了她的笑声。大伙儿鱼贯出了教室。秋梦天收拾好书本笔记正想离去,台上先生叫住了她。

“等一等,秋梦天!”

秋梦天讶异地回头看他。

“有什么事吗?”她问,有一点窃喜,正巧可避开纪莎莉。

“是这样的,”先生边收拾东西边说:“最近我在赶誊一篇论文,可是手边杂务太多了,理不完。我是想问你有没有空,可不可以帮我誊稿?当然,我会付你酬劳的。”

这倒是个好机会避开纳西斯,她越来越怕和他独处在同一屋檐下——其实,是怕自己迷惑了心。她想了想,然后问: “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可以吗?”

“嗯,可以。”

“那好,你明天什么时候上完课?”

“五点。”

“好,”两人并肩走到了他的研究室门。“明天下午五点我来接你,我请你吃饭,先讨论好该怎么做,你着手会比较容易。”

“好,就这样说定。我在文学院第十三教室。”

“第十三教室?我知道了。谢谢,明天见!”

“再见。”秋梦天微微一颔首,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刚走出文学院大楼,纪莎莉就迎了上来,来势汹汹,咄咄逼人,她阴声问: “你刚刚那笑是什么意思?”

秋梦天看她一眼,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回她说: “纪莎莉,你未免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吧?你凭哪点肯定你看到的人是我?那天我比你们早退席,你忘了?我走的时候,他不是还跟着你们同桌用餐有说有笑的?再说,对象是纳西斯,如果你说你看到的人是中文西施,再世王蔷,或者那朵奇葩,那还有点说服力。没事别扯上我,我不想蹚这场浑水。”

“这………”听秋梦天这么说,纪莎莉的信心动摇了。那日月色偷懒,路灯罢工,霓虹七彩又闪烁得刺人眼波,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看清了车里那女孩的脸容,只觉得气韵真像秋梦天,如此而已。

她咬了咬唇,嘟声说:“这么说,不是你?”

“你看错了。”

秋梦天轻描淡写地回答。

纪莎莉仍怀疑地看着秋梦天,敌意却已不再那么浓,眼看着一场风波就要消弭于无形,纳西斯偏偏出现在小径的对头。

“真巧,你们两人兴致真好,在聊些什么?”

“你。”纪莎莉抢着说。

“我?”纳西斯笑了。“那可真荣幸,聊我什么?”

“聊你和秋梦天。”纪莎莉狡黠地笑说:“纳西斯老师,那天晚上,我看见了。你和秋梦天,蓝灰色天王星……可是她不承认……”

“纪莎莉,你够了没有,你看错人了!请不要生些不必要的是非!”秋梦天恼怒极了。

纪莎莉不理她,依然狡绘地笑,问纳西斯说: “是这样吗?纳西斯老师,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纳西斯笑笑地,玩味地看着她。他说: “不,你没有看错,那的确是我们。”

“你……”秋梦天大惊。他是什么意思,唯恐天下不乱?

纳西斯也不理她,富有魅力的微笑,朵朵开向纪莎莉。

“怎么样?你叫什么名字?纪莎莉?哦!怎么样?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今晚我也可以送你回家——当然,也请你吃饭!”

纪莎莉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她惊喜的问。

“绝不食言!”

“太好了!我一直等你邀请我,你总算注意到我了。”纪莎莉伸手揽住纳西斯,说出更骇人的话。“我喜欢你,纳西斯,你是我想要的那种典型。”

“是吗?”纳西斯微笑的眼睛却飘向秋梦天。这世上,他想吃的只有一个。

秋梦天在一旁听得很不是滋味,抛下他们,便想先行离开。

“等等!”纳西斯喊住她。“你一起去吗?”

可恶!秋梦天抬头怒瞪他一眼。纪莎莉已赶紧上前,娇笑数声说: “她很忙的呢!是不是,秋梦天?”

秋梦天微笑回头,接受纪莎莉那一副胜利者示威的姿态,含笑回答: “是的,我很忙,你们好好享受,我不打扰了,”

纳西斯眯起了眼。秋梦天无动于衷的态度很传神,好像她真的完全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他像是思索到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秋梦天走出小径外,眼角的泪,蓄积得太满,一直想乘机夺眶而下。可恶!这恶魔。她不知道纳西斯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可是她知道,她感觉得出来,纳西斯是故意的。他故意在她面前和形形色色的美女一副亲密甜腻的模样,难道他想挑起她嫉妒、不满与醋意?不可能,纳西斯没有理由这样做,他并不在意她……

她摸摸颈子,他的吻痕犹残存在她的脖颈。如果是恋人,这吻痕,当属信约;但纳西斯对她,只是作弄。她没有撒娇的特权,因为那是恋人才有的殊宠,而他们,什么也不是。她,秋梦天,只是寄居在纳西斯屋檐下,百般刁弄的一介寄生虫。现在,她想插翅飞走的意图,已被纳西斯窥破,只怕未来的日子,不会再那样平静无波了。

她刻意在外头游荡了好久,回家以后,果然纳西斯还不见踪影。天哪!她究竟在期待什么?讨厌!讨厌!讨厌!她讨厌这种心情。她恨他,害怕他,害怕和他独处在同一居室之中,然而此刻,她究竟又在期待什么?

自从秋梦天大学后,纳西斯的态度变了许多。以前不大笑,神情总是透着冷漠,不太搭理人。现在,却处处一副情圣的风流,总见他搂拥着不同美人的细腰美眉出现在公共场合。

她第一次在黄昏校园的小径撞见他和“中文西施”拥吻时,难过了一整个晚上。当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觉得心绪特别烦乱。后来又在另一处林间小径撞见他和“王蔷再世”的缠绵时,她才明白了一些她内心那种宛如世界末日般的痛伤。

二次的“不巧”,她知道纳西斯也看到她了。她甚至疑怀过纳西斯是故意挑那些地方好让她撞见,因为那是她喜欢流连的地方。

可是她猜不透纳西斯的意图,因此不敢泄露自己的心事。她慢慢察觉到自己心中某些叛乱的情感倾向了纳西斯。她害怕这个发现,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冷漠伪装自己,表面上一副毫不在乎的冷淡。

只是,狡猾的纳西斯觉察到一些什么了吗?否则,他为何如此撩弄她,让她痛苦、嫉妒,禁不住想撕下所有的面具!难道这是他的目的?他要她先裸露自己的心事,臣服于他?

不,她不想再如此臆测下去,再想下去,真的会使有所有的“坚强”都剥落在地!

她草草冲了澡,早早入了梦。更深露浓,半夜一股寒意,冷醒了她的意识。

“纳西斯!”

纳西斯躺在她身旁,睁着妖异的黑眼睛向她投射。他以手肘支撑,半起了身wωw奇書网,撩开秋梦天披散在枕头的黑丝。

“你爱我吗?”

这邪魔!

秋梦天困难地吞咽口水,口腔涩涩的。

“你的约会如何?玩得开心吧?”她不懂,纳西斯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撩拨作弄她,击溃她的脆弱。

“很开心。你爱我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你该回房睡觉了。”

“我还不困。我吻你好吗?”

“够了你!”秋梦天终于忍不住大吼:“不要再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玩这种低级的游戏,作弄我很好玩是吗?可恶!你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感?你是我的监护人——是的,我吃你的,住你的,只不过是你的负担,不过,如果你肯高抬贵手,我真的很乐意立刻离开这里,解除你的负荷。所以,请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无聊、恶心的话……”

“少用这种道德力量来压我。”纳西斯露出一丝残忍、撒旦的笑。“没有用的,梦天,用这种道德力量来骗人,是没有用的,监护人又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绝对不准你离开我——你没忘记你高中时那一回事吧?除了我,我不准你接近其他的人,否则……你知道的,我会不择手段,让所有的人造成一种印象。你骂我阴险也好,卑鄙也行,记住我的话!”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你有仇吗?你说你是我父亲的故旧——说谎,你到底是谁?秋元介当初怎么会答应让你监护我!”

“呵呵,问得好,梦天,我是纳西斯,没有我办不到的事。你爱我吗?我会让你爱我的。”

“你……恶魔!”秋梦打从齿缝蹦挤出这一句愤怒。此刻的纳西斯令人毛骨悚然,狰狞得就像夜魔。

纳西斯落身枕在她身旁,嘴巴凑近她的耳鬓,用喉音夹杂鼻息,在她耳旁吹着气说: “是的,我是恶魔;而你,梦天,你是恶魔的新娘。”

“什……”

“这是谁给你的信物?”纳西斯伸手将秋梦天挂在颈项的星坠撩出胸口。

秋梦天伸手握住星坠。“这是我奶奶给我的——你怎么知……”

“你奶奶?哦。”

纳西斯的口气,像是对一切完全了然于胸口。秋梦天叹了口气,愣愣地望着黑暗里薄弱微窜的光。

“我……我……”她幽幽说着:“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星坠究竟怎么会到我身上。我有记忆以来,它就跟我了,可是……”暗夜作怪,她突然热烈地看着纳西斯,好像他是唯一可信赖的人。“可是,你告诉我,这世间真的有鬼,或者有恶魔这种东西吗?我一直作梦,梦见一个恶魔,他说,等我长大了,他就会来接我,要我当他的新娘……”她将脸埋入纳西斯怀中,因为惊恐。“我怕,我真的怕!告诉我,纳西斯,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纳西斯脸上浮现一抹诡笑。秋梦天在迷乱中,呼唤了他的名字,将他当作倾吐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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