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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缘喜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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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女孩家家,看见那些精致的小东西,不动心才怪。但是她身无长物的到了舅舅家,有的不过是母亲留给她的一点首饰,其余最值钱的不过是知府夫人临别前说送与她,当作添妆的几匹锦缎了。
林菀咬了咬唇,她承蒙舅舅收留,只想着少给她们添麻烦。哪好意思向他们要铜钱花?下次出去,可不能这么瞎晃了。林菀定了定神,回屋取了纸铺平,开始抄起经书来。
守孝的三年,她无所事事,整日不是做绣活就是抄经书为父母祈福。到了最后,她的绣活是小姐妹中最好的,字也练得工工整整。出孝的时候,嬷嬷来看她,夸她性子好,坐得住。回头还往知府夫人那给她说了好话。送她走的那天,嬷嬷硬塞给她一个金裸子,让她手头紧的时候换钱花,她推了半天也没推掉。也不知道嬷嬷现在怎么样了?她岁数大了,上次还说儿子要接她去养老了……
林菀坐得端正,一笔一笔抄完一卷,才搁笔歇一会儿。她望了望窗外,阳光洒了一地,舅母搬了椅子在院里做绣活,见她看了过来,就对她笑了笑。
林菀回了一笑,眼睛被春日的阳光照得有点发酸。她知道舅母怕她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才特意留在了院子里,本来无事的时候,舅母是可以和邻居去闲磕牙的。
舅母也是个有心人。林菀啊林菀,你该知足了。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教她懂礼的嬷嬷,如今到了舅舅家也没受一点委屈。谁家姑娘有她这个福气?她没怪舅母一心想着把她嫁出去,她这个年纪,也确实不能多留了,要不是为了守孝,她十五就该嫁了。
娘说,每个女子遇到良人之前,要耐心等待。林菀执笔的手无意识的划过洁白的纸面,在正中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她现在只能让舅舅来替她挑选夫婿了,不知道舅舅会给她挑个什么样儿的。
是像爹爹那样的,还是舅舅自己那个样儿的?林菀的思绪飘远了,她一定会做个合适的妻子,就像娘当初一样,把家里打整得妥妥当当,让夫君在外也能放心把家交给她。夫妻两个举案齐眉,再生个乖巧可爱的孩子,这一生,就足够了。
娘,您放心吧,女儿会越过越好的。林菀胡思乱想了一通,回过神,自己先羞了。她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看到因为走神而划花的白纸,她心虚的往院子里瞧了瞧,发现舅母还是坐在原地没动,才悄悄松了口气。这可是舅舅说的上品的好纸,让她抄好了订成册,放在店里专门卖给富人家的太太们。可惜她的字在闺阁中算是不错,和那些正经的学子比却是不行了,她可是看过舅舅带回来的样本,都是外面那些读书人抄的,字顶顶好不说,还能根据需求模仿前人笔迹。
林菀有些发愁,将纸扔了她舍不得,但中间有了污迹,肯定是不能用了。她将纸抽了出来,算了,留着她画花样子吧。春天了,桃花开得正艳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和
林菀抄完一天量的经书,申时已经过了一半,申时又叫哺时,这个时辰大多数人家都在吃晚饭了。她揉了揉手腕子,把抄好的那一小叠包好,剩下的白纸依旧放回柜子里。
许母看她出来了,笑着问她:“你坐了一下午的工夫了,累了吧?下次别这么赶着做了,又不是那专门抄书得钱活命的,犯不着那么拼。”
林菀虽然觉得平心静气的抄完书,很是神清气爽,一点也不累,但她一向听长辈的话,便没反驳,乖顺的点了点头。
许母很是受用,她笑了笑,拉着林菀坐到她身边,从绣花篓子取出一朵海棠红的绢花,往她头上戴,边戴边笑道:“许久没做了,手倒生了。”
绢花是用薄绢折迭缝制而成的,卖首饰的地方都有,做得精致的价格就不便宜。林菀没好意思,她将花从头上取了下来,笑道:“原来舅母还会扎绢花,可真是好看。”
“你戴着,取下来做什么?你们这些小姑娘,不趁着年轻可劲打扮自己,以后做了别人家的媳妇,忙里忙外,就没那么多闲暇了。”许母不得不承认,她这个侄女,相处久了,就让人忍不住喜欢,真不像传闻中那有碍双亲的福寡相,按理说,应该能找到好人家吧?
“好,以后我天天戴着。”林菀笑弯了眼睛,一脸的俏皮。
“瞧瞧你,一朵绢花罢了。别跟个宝贝似得,等我得空了给你扎一堆出来。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弄这些玩意儿。”许母点了点侄女光洁的额头,说到最后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
“舅母亲手做的,送与我,可不就是宝贝吗?”林菀挽住许母的胳膊,尝试性的把头往许母肩上靠,“有这一朵我就很开心了,哪能让舅母给我扎一堆。累着您了,就是我的不是了。”
许母拍了拍她的头。这个侄女哪都好,就是太拘谨了。到底不是生她养她的家,给不了她自在……
“傻丫头,没事的时候,跟着舅母去邻居家走走,多认识几个小姐妹,日后也好有人说话。”许母想了想,怎么也得在过年之前找到一户好人家,把阿菀嫁出去,不能让她拖到十八九,没个选择只能给别人去做继室。
过后几天,许母开始带着林菀出门了。带着她出门买菜买米,教她怎么跟小贩讨价还价。林菀倒是很欢喜,这种从所未有的体验,让她觉得很新鲜很好玩。
和被关在大宅子里是迥然不同的生活,让她渐渐脱去沉静的外皮,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多了几分市井气息。
许母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差不多了。便让她去见了自己那一众老姐妹,打算让这些七大姑八大婆的,帮林菀说门合适的亲事。
那一群婆子倒是喜欢这个小姑娘,但一听林菀的出生,却犯难了。双亲全无也就罢了,连个兄弟姐妹也没有……要知道现在结个亲,双方都要把对方的底细了解清楚了。林菀她娘只生了她这么一个,谁知道她是不是随她娘?
一个婆子问:“青彦他娘,你这侄女,你们是打算给她找个啥样的?”
许母看了看脸红到脖子根的林菀,她坐在边上,头垂得低低的,动都没敢动一下。“阿菀,时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准备做晚饭,我过后再回来。”
林菀出了院子大门,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她没想到这些上了年纪的妇人,当着她的面就说起了她的婚事,真是太羞人了。她回头望了望那个青砖小院,想着下次她可不跟舅母再来这家了。
她知道舅母是为了她好,但这样被一群人围观,还有人趁机摸她的手调笑,即便是长者,她也觉得难堪。
那天晚上,林菀对着床头发了半天呆。
林菀心情不好,但她面上没带出半分来,白日里照旧笑嘻嘻的。许家没人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有悄悄关注她的许青彦发现她最近话少了很多,他有心问问表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但私底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不容易那天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表妹到许家还习惯吗?”,还惹得林菀奇怪得看了他一眼,难道这位表哥还时兴每月一问?他上个月也这么问过。
许青彦理所当然的没得到答案,他有些懊恼,却没勇气再问了。或许他可以买点女孩家喜欢的东西回来逗表妹开心?
他偷偷摸摸的买回了一盒茉莉花香膏,那小贩和他说,女子就没有不喜欢用的。但许青彦这盒香膏,注定是送不出去了。
被许母委托帮忙的人,倒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转头就说了两户靠谱的人家。一户是镇上牛大户,他家是从乡间才搬来的,说是家里大儿子在外跑生意发了财,回来就置办了田产,把一家老小都接到了镇上,这次是给小儿子说亲,直言不计较女方嫁妆多寡,聘礼却给的足,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还有一户是隔壁荣华镇的安秀才,人在私塾做教书先生,他上有一个寡母,家中人口简单。他虽然聘礼不多,但人长得好,言语又一派实诚。安秀才也是自幼丧父,他并不在意林菀父母双亡,反而认为这样的女子更能吃苦。
这两家各有优点,牛大户家的小儿子才十六岁,比林菀还小一岁,听说以前一直跟着父母种庄稼,识不得几个字,性子倒是憨实。而且他哥哥发了财,在镇山置办的房产是实打实的,嫁去他家,没准还有丫鬟伺候,衣食无忧。
安秀才家底就差了很多,可人家是读书人,名声好,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一步登天,要不是他一心想找个志同道合的,林菀的父亲又是实打实的举人,还轮不上她呢。
两家人都催得紧,许母得了消息,一个人拿不定主意,回来问许父,许父也难下定论。夫妻俩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把林菀喊来,问问她的意思。毕竟是她要过一辈子的人。
夫妻俩本来以为林菀要花时间考虑,没想到她一听就决定了:“就牛大户家吧。”
许父是支持安秀才的,他始终觉得文人仕子腹有诗书,更知礼节,娶了妻就尊重有加,不会像那些担夫、农家汉一样喝点酒上头就打女人。他怕侄女没经过事,胡乱做下决定,便说道:“阿菀何不再考虑下?那牛家小儿,只知种田,也不像他哥哥一般灵活通变,日后牛家分家,他即便是得了一些银子,不懂经营,还不是要回乡做个田舍汉?乡间女子可没那么多讲究,一样要下地干活,你从小娇养,哪吃得了那个苦。”
“是啊,你舅舅说得对,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你要考虑清楚。”许母和丈夫的意见不一致,但她不能像许父一样把话说得那么明,她也担心万一选错了,林菀日后吃了亏,要怨舅家。
林菀柔柔笑道:“舅舅多虑了,如果牛家兄长还是要让弟弟回去做个农夫,何须把他接到镇上,又费心费力为他娶妻。阿菀无需过穿金戴银、奴仆成群的日子,嫁去牛家并不指望牛家哥哥一直照看,和夫婿恬淡度日就好。”
许父迟疑,道:“既如此,还不如选了安秀才,他虽无恒产,但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显而易见是有才学的。你嫁与他一样恬淡度日,教书先生也受人尊敬。”
“舅舅好意,阿菀心领了。”林菀站起身,对许父许母福了福身,面上的笑也淡了下来,“虽才听舅舅只言片语,但阿菀已知那安秀才为人品性。他一再二言及自身才学,性子应极为自傲,要迎阿菀过门,说的话看似诚恳,却着重点出阿菀孤女身份。他说阿菀能吃苦,是他错了,他说不嫌弃阿菀,阿菀却要嫌弃他。”
说到最后,林菀的语气就如小儿赌气一般,许父和许母都笑了。
“好好好,咱们不谈那个安秀才了。牛家小儿……不如让你表兄前去见见,如果真就如传闻那样憨厚实在,再论婚事。”许父暗忖这样也不错,阿菀就嫁到附近,也方便他们走动。
许母是女人家,心思比较细,她说:“见一面怎知传闻是真是假,不如先不惊动牛家,先让青彦偷偷的去看个究竟才好。”这样万一有什么不对,他们未露口风,镇上的人也不会知道两家议亲之事。阿菀的名声现在可经不起一点损坏了。
许父先是点点头,后来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小人行径吗?被人发现了可就糟了。”
许母啐他了一口,笑骂:“牛家才搬来多久?周围邻居定然还不相熟,难道你还要到他们村子里去打听?咱们外乡人一去就漏了行迹,还不如这样偷偷看看。青彦身手灵活,不会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
“这事你去安排吧。得空去把安秀才给推了。”许父还是有几分可惜,如果还有其他的读书人来求娶就好了。现在虽说商人工匠的地位提高,但许父骨子里还是认同士农工商的说法。
许母和许父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哪还看不出他的心思。她看许父叹着气出去了,也不去劝,转而把林菀拉到一边,叮嘱她不要抄书了,从现在开始好好绣嫁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表哥表妹
月上中天,淡淡的月光通过窗格透进小屋,朦胧一片。
主屋早早熄了灯,许父许母最先睡下了。阿菀人虽困倦了,却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别看她今天和舅舅说话十分笃定的模样,其实心里是七上八下的。牛家小儿……比她还小,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她?毕竟她那么斩钉截铁的说选牛家,也不过是在两家中折中选择罢了。
林菀起身披了一件外衣,摸索着把油灯点亮,从箱笼里拿出知府夫人送的那锦缎,一共是四匹,都是鲜艳的颜色,说是与她添妆也没说错。知府夫人是蜀地的人,这几匹估计是她私库里的积压的老物件,花色是年前流行的样式了,但料子应该是蜀地产的蜀锦,触手柔滑,此刻在油灯淡淡的光照下,还反出一层莹润的微光来。
林菀最喜欢那匹樱桃红蝶舞花丛的雨丝锦,不管是裁了做裙子还是做被面都是使得。还有一匹正红色团花的,可以拿来做嫁衣。她打算只用这两匹,剩下的秋香色和紫棠色的就留给舅母。平川镇是买不到这样的东西的。她要是真的嫁到牛家,这样的料子也用不上。牛家来自乡间,应该喜欢节俭的儿媳妇。
她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把东西收好。她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个了,以往她爹就被外公接济,即使后来中了举人,托于清远府的知府大人,手上一样没存下多少银钱,对舅家也不过是年节的时候送点节礼。她常常听娘说,爹爹觉得愧对妻子、愧对岳家,心里头执拗着要出人头地,也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林菀不知道她爹这般想,是对是错。她从小就客居别人府上,虽是吃喝不愁,但总是不那么自由。她娘过得拘谨,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让她听嬷嬷的话,不许淘气,说清远府不是他们家,闹不得。
娘说,等爹考中了,他们就能有自己的家了。林菀轻手轻脚地吹熄了灯,被里的温度已经没了,凉凉的,她裹着被子打了个寒颤。过一会儿才又暖和起来。
幼时的她,不是没有怨过,在爹爹一去不复返,娘骤然离世之后,她惊慌失措,只觉天都塌了。但知府夫人把她喊到跟前柔声相询的时候,她只能收了泪,一脸感激的说她不怕,她替她娘等她爹回来。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她现在已经没有了怨怼感伤。林菀闭上眼,脑海里只有爹和娘站在一起,含笑看着她的模样。
慈爱,又温暖。
天灰沉沉的,瞧着随时大雨就会倾盆而下。街上零零散散的都是匆匆的行人,见没生意,小摊贩亦提着东西家去了。许父索性也早早关了铺子回家。
刚巧许母中午小火炖的鸡汤到了火候,她想着晚上就做个鸡汤面,全家老小都爱吃这个。她正揉着面,却听见院子门那有人敲门。
“阿菀,你去看看,是谁来了?”
林菀开了门,只见住在隔壁的柳曼娘俏生生的站在门外,见是她开了门,似乎有些失望,笑花也变得淡了。
“菀姐姐,你帮我和伯母说一声,我娘找她有事,让伯母得空了来我家一趟。”柳曼娘个子不高,长得细眉细眼,身形上倒像是南方的姑娘,不过她爱笑,性子也活泼,林菀初来乍到,也是她最先招呼的。一来二去,她便开始唤林菀一声“菀姐姐”。
“这个天……”瞅着马上就要下雨了,林菀迟疑。
柳曼娘脸一红,忙摆摆手:“不是非要说今天,你也知道我娘忘性大,她现在记着的事情,赶明儿没准就忘了,所有才催着我现在就来说了。”
林菀了然,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呢。柳曼娘的爹经常外出不在家,邻里邻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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