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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原寮我杀了那个少女-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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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妹妹清香有什么事的话……”少年像是喉咙被堵住似的不停地激烈咳嗽着,无法把话说完。他蓄着短发,只有刘海稍长,有一张看起来还残留着幼年期神经质的脸。在他瞪得老大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憎恶或是悲伤的阴霾。T恤胸口前印刷的麦克杰克逊的脸因为被拉着他的刑警们扯动,看起来像是整形手术完全没有效果般难看地扭曲着。

  2

  在目白署拘留所的墙上,有一片像是被翻转过来的南美大陆形状的漏雨痕迹,一只需要减肥的蟑螂正慢吞吞地爬过。我被丢到这里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了。距上次被关在拘留所已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是因为“渡边侦探事务所”的创立者,也是当时搭档的渡边贤吾所引起的一亿圆及兴奋剂掠夺事件,我因为共犯的嫌疑而被拘留。蟑螂尽管是那样肥胖的体态,它仍然抛弃室友不顾悠哉地越狱,钻入拘留所出入口旁写着“入监人心得”的贴纸下面。除了虎箱子【注7】的常客以外,不喝酒的人对于被关在铁栏杆里的事是绝对不会习惯的。
  负责看守任务的老警察时常制造借口离开工作岗位。三间并排牢房最里面的一间,一名未成年少年在傍晚时被拘留了一个小时,他在那段时间里一直压抑声音地哭泣着。听拘捕警察的口气,少年好像是因为无照驾驶闯祸后逃逸而被逮捕的。姑且不论外表,在心理层面上我和那名少年也有很大的差别。少年释放出去后接着被拘捕进来的是一个在天刚黑时就已经酩酊大醉的中年醉汉。
  因为棒球队里一名成员所引起的丑闻,而使棒球队不得不被取消夏季甲子园大赛【注8】的出场资格。那名男子抱持着对棒球队的同情及处分的不满,对着牢房墙壁持续叫嚣了大约两个小时。醉汉混乱的话语让人搞不清楚那件丑闻是昨天、今天,还是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也不清楚他是个旁观起哄的人,还是引起丑闻的当事人。男子只自顾自地说着想说的话,最后才靠在牢房墙壁旁鼾声大作地睡着了。男子和我之间中央的那间牢房一直是空的。
  我在牢房角落无盖的马桶上坐下,想起了六小时前在二楼警方调查室所进行的事。负责讯问的是眉中有一颗疣的目白署大迫警部补【注9】及从总视厅调来的加治木警部。他们反覆问了我三次拜访真壁宅邸的理由,我也回答了三次。同一个问题被从所有细微角度来进行问讯,但我的回答都是相同的。在今天上午有一个声音像男人般低沉的女人打电话到事务所说道:“因为想和您谈谈行踪不明的家人的事,今天下午两点请到真壁修的宅邸来。”——只是这样而已。
  第一次他们完全不相信我的话。第二次的时候,则以半信半疑的样子开始倾听我说的。然后确认了我从昨天傍晚到今天上午的不在场证明。我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因为接受九州“紫藤画”古玩铺的委托,和那个店主一起利用机场的出赁汽车往返,将名为《传·宫本武藏》【注10】的轴画,从羽田机场送到长野县下讽访的买主宅邸。在这件事取得证实之后所进行的第三次侦讯,警方的态度转变成困惑而没有自信。紧接着,好像关于这次事件有什么新的进展产生,警官的进出变得很频繁,调查室外也变得慌乱了起来。于是我先被送回这间拘留所。
  拘留所里变得有点冷,就算是初夏,五月下旬夜晚的空气还是很凉的。我在把脱下来的上衣外套穿回去之前检查了右手肘的伤势。在第二次侦讯之前被移送到调查室的时候,室生刑警对从他后面走过来的我用力摔了玻璃镶嵌的门。因为背后被扣着手铐,我差点就得用脸接住门。由于这是预料之外的事,所以我迅速地扭过上半身却牺牲了右手肘。我的手肘扎破玻璃,有几公分的裂伤。室生说道:“我以为你已经进来里面了。”他一脸冷笑地道歉。我把三张从医务室得到的OK绷并列在伤口上方贴上,出血马上停止了,不过疼痛却一直没有消失。我也不确定痛的是不是真的是右手肘的伤。
  我脱下因为玻璃弄伤而被血脏污的白衬衫后,穿上了上衣外套。这时拘留所出入口的门被打开,看守的警察回来了。他回到门旁的桌子,用自己一次也没离开过工作岗位似的表情在香烟上点了火,然后回过头看着我。
  “要吸烟吗?很疲劳了吧?”
  我点点头站了起来。他拿着铝制烟灰缸接近了我的牢房。他是个距离退休年龄不怎么远的微胖老警察,眼镜后是一双看起来好像总是对某个人为了某件事而觉得抱歉的小眼睛。他从适当的距离穿越铁栅栏把烟灰缸递给我,然后从制服胸前的口袋取出“Hi…Lite”香烟,抽出一根,自己吸着点了火之后递给我。我用眼神向他道谢,吸起隔了六、七个小时以来的第一根烟。吸习惯带滤嘴香烟的人可能不知道,不过和传统纸卷烟比较起来,带滤嘴香烟的烟实在很难透过来。
  “二楼搜查课正处于警戒森严的状态呢!到底是什么事啊?”他用对自己置身事外充满不满的声音问道。
  我摇了摇头,把香烟放在烟灰缸上隔着铁栅栏一起交给他。
  “我也不太知道。”
  “不,我不是那种打算的。”他一边后退到烟灰缸到不了的位置一边说道:“并不是为了要问出什么事来立功。没关系,你把烟吸完吧!我只不过是想,像你这样看起来好好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事,随便问问看而已。”
  “什么事也没做。”我收回烟灰缸再次吸起烟来。
  老警察一边苦笑一边说道:“每个人刚开始都是那样说的。”真是不坦率的家伙啊!——他脸上的表情好像这么说。“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可以和我商量。”
  我急忙挥散眼前的烟雾。“能不能把我在这里的事转达给新宿署的一位刑警呢?”
  难道我在精神上已经认输了吗?一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后悔得很。
  “刑警?新宿署的吗?”他比我想得更加慌张。
  “……不,我说了愚蠢的事。请忘记这个请求吧!”我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
  “这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是哪一位刑警呢?”他好像是被我轻视了似的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
  这时他桌上的内线电话猛然响起短间隔的呼叫声。他像是被从背后袭击一样地吓了一跳,刹那间露出仿若是向我求助般的神情。我交出烟灰缸,他惊慌地收下返回到桌子旁。拿起听筒以非常紧张的样子在短时间内重复了好多声“是”再挂回听筒。在那以后,他就在桌子边不曾再回头看我。
  我返回马桶正打算坐下去的时候,拘留所出入口的门被打开了。大迫警部补带着身材高大的年轻制服警察进来。
  大迫说道:“一号牢房的拘留人出来。”
  老警察从桌子前面墙上的板子取下一支牢房钥匙靠近了我这边。他小心翼翼地不和我的视线接触,警部补们跟在他后面。
  牢房的门一打开,一起来的那位高大制服警察立刻问道:“要戴上手铐吗?”
  大迫回答:“没那个必要。”
  我们从拘留所出来。在外面走廊上像当铺柜台一样的地方,老警察调查总册,在我签名后把我的携带物品交还给我。这时他也是在不和我有视线接触的情况下完成自己的职务返回了拘留所。我想不向他道谢香烟的事似乎比较恰当。
  我们三人登上两道楼梯,经过两道走廊,走到搜查课里的调查室前。那里有一个完全没有标示任何名牌的房间,我们在那个入口前停下。高大的制服警察从那里就离开了,只有我和大迫警部补进到里面。
  在房间里有六个男子在等着我。我认识的只有其中三个人,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一看到我就站了起来。
  “是泽崎先生吧?我是署长落合警视。”就算不听他的自我介绍,我也可以从他严谨的制服上了解他的身分。他向我介绍了其余两个人。“这是总视厅的伊坂警视。本案由我负担全部搜查责任,不过实际上的指挥是由这位伊坂警视来执行。”
  伊坂是个大约五十岁、看起来很聪明的男子,而且也是个带有强烈菁英味道的警察。看上去是那种会知道圣多美与普林西比民主共和国【注11】这个国家在哪里、所谓三极通货圈构想【注12】是什么东西、擅长英语,并且定期订阅《商业周刊》及《AERA》【注13】这种杂志的人。
  “这一位是这里的搜查课长毛利警部。”
  这位对比相当鲜明,是那种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具有稳重风格和体型的警察,感觉起来应该是到了退休时会变得和那个在拘留所的老警察没什么不同的人。
  “我想你应该已经认识了——”署长继续介绍。“这位是本案受害者的父亲真壁修先生。接着是刚才负责侦讯你,从总厅调来的加治木警部及本署的大迫警部补。还有一位是——”
  背对着我拥有健壮肩膀的男子回过头,露出看起来相当不高兴的脸色。如果在以庞大资讯量而自豪的警察局电脑输入我的名字进行资料搜寻,电脑是不可能不接着出现这个刑警的名字的。所以刚才拘留所里那位老好人警察也无需烦恼了。
  “新宿署的锦织警部。”署长说。

  3

  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全都很着急。但是就好像参加一场谁把着急表现在脸上就输的游戏,每个人都压抑着不想表现出来。在十叠【注14】大小的空间里,中央用一张长会议桌摆放成“口”字型,里面有一扇装有铁窗的窗户。如果是白天从那里望出去的话说不定可以看见邻近大学的一角,不过透过铁窗看出去,无论看见什么景观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差别吧。
  大迫警部补和我就座时,坐在署长右侧的伊坂看着我开口说道:“我们还没全面解除你是本案共犯者的嫌疑。我已经阅读了你的供词,如果那是真的,说不定你只是被绑架犯所利用的无关人士……”
  我从上衣口袋取出老警察发还给我的“PEACE”香烟,用纸火柴点了火。把火挨近香烟的时候,右手肘的伤还有点痛。
  “但是——”伊坂继续说道:“以我们的立场也不能忽视你为了应付万一被逮捕的情况而事先准备那些借口和昨晚的不在场证明,以及因为预期警察还没介入这个案件而来收取赎金的可能性。这点你能理解吧?”
  “不需要寒暄了。”我说道:“请先告诉我为何把我关在拘留所不能释放的理由。不对!如果是因为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才在之前把我关进拘留所,现在就请先解释一下。如果没有什么证据,我应该可以亳无顾忌地从这里走出去吧!”我站起来环视了所有在场者。“如果有证据的话,我应该去的地方就是刚才的拘留所。对我而言,关在和刚才同一个地方也无所谓。但是现在这种地方——不仅是搜查官、受害者真壁先生,还有这位像是无法打发空暇时间的辖区外刑警也列席,真是个令人无法理解的状况——如果非把我叫来这里,也请你们好好地说明理由。寒暄、讨价还价、欺骗之类的话,就请免了吧!”
  真壁修和锦织警部以外的全体人员都露出畏缩的脸色。如果普通市民身分的真壁不在场的话,他们应该会做出警察的样子来反击,但是现在好像有什么理由不能那样做。幸好因为是在视角外,所以看不见在我右侧的锦织做了什么反应。
  最后伊坂用像是呻吟般的声音说道:“好吧!”他还算是恢复得很快。“加治木警部,录音机已经准备好了吧!”
  加治木把放在隔壁座位椅子上的卡带式录音机移到桌子上面,点了点头。
  “请回到座位上。”伊坂说道:“只有一件事,无论如何我也不能不先说在前头。本案因为还在严格的报导管制下,绝对不能泄漏到外面。请务必确实执行。”
  我坐下来对他轻视地点了点头。锦织用压抑他最大怒气般面无表情的脸持续地坐着。他肯定一次也没想过,竟然会有无法把我的大放厥词怒声骂回去的状况吧!作为了解我以前经历的观察员主席的锦织,如果那两位警视没有要求的话,恐怕一句话也不会说出口。我拉近放在他前面桌子上的不锈钢烟灰缸,弹去了烟灰。
  伊坂警视用有力的声音说道:“接下来听见的是绑架犯打电话到真壁先生府上的录音,请各位注意听好。加治木警部,请依之前商讨的播放。”
  加治木马上按下卡带式录音机的开关开始播放。不久,突然传出像剃刀刀刃般鲜明的小提
  琴声音,彷佛天使做数理计算似的多次反覆练习帕格尼尼【注15】风格里有点困难的段落。
  “这是清香。”真壁用充满愤怒的声音说道:“这个大概是昨天最后上的课……”对女儿被绑架的不安及担心扭曲了他的表情,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颓废的胡须已经剃掉,不过服装还是和白天见面的时候一样。他用手上的藏青色对襟毛衣捂着脸。
  伊坂做了说明。“绑架犯最初打电话的时候,我们这里还没有接获案件通报,因此没有采录可供鉴别的录音。这个录音是对音响装置也熟悉的真壁先生到小提琴练习教室取了清香小姐上课用的录音机,再连接到电话线路所录制而成。虽然很遗憾缺少开头的部分,不过依然还是非常重要的线索。为了鉴识分析,还从稍微前面一段的地方复制过来。”
  小提琴的声音忽然间断,一个少女用爱挑剔的声音说道:“妈妈,这里拉不好。”像是小孩子撒娇的语调。接着再次响起了小提琴的声音,不过马上又间断了。然后我今天上午在电话里听过的女人声音开始说话。
  “——警察如果知道的话她就没命了。明白了吗?”是打电话到我事务所那个像男人一样低沉的女人声音。
  “我绝对不会那么做的。”真壁修用困难的声音回答。“所以请绝对不要伤害清香。拜托!求求你!”
  “请在今晚用非连续号码的旧纸钞准备好九千万。”
  “九千万?那样的巨款对贫困作家的我来说是无法办到的。”
  “那你能准备多少呢?”
  “今晚再怎样拼命准备也只能三千万——”
  “那就改为七千万吧!”
  “四千万的话可以想想办法。”
  “你是打算对女儿的性命讨价还价吗?”
  “不是的!像你这样才好像是用小女的性命在拍卖竞标吧?”
  “想要我切断电话吗?我可不是为了被你责备而打电话的。”
  “稍等一下!不要挂断。但是我所能准备的金额是——”
  “六千万——这已经不能再让步了。因为六千万是我最初的预定金额。”
  真壁生气地呻吟道:“没办法了,我会想办法去借或是怎样……但是……”
  “明天一早我会再打电话来。如果那时你没把钱准备好,或让我知道你向警察通报的话,恐怕你女儿就再也不能拉小提琴了。”
  “怎么这样——”
  突然传来把听筒挂下的声音。
  “等一下!喂……喂?啊!混帐。”
  录音带变成无声了,加治木警部按停了录音机。
  “怎么样?认得这个声音吗?”伊坂倾身问道。
  “是同样的声音。”我一边捻熄香烟一边说道:“这种区分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特征是一模一样的。可是距离我在事务所接到电话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十几个小时,印象也渐渐薄弱,无法断定。如果随便找一个来模仿的话,也有可能是别人打的电话。耳朵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可靠的。”
  伊坂用苦涩的表情点点头并和其他刑警们互看了一下。他从灰色的粗布料上衣口袋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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