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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媚娇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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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定情信物?
无意间被小贩看成情人的一对男女,彷如被雷打中般,不约而同地震了一下,彼此愣愣相视一眼。
四个字恍若火球,在芸生脑中炸开,一张俏脸直到脖子瞬间全红透!她忙不迭低下头,佯装端详荷包,以掩饰脸上失措的红霞。
“好,我买了。”男子微哂,自腰间翻出一锭银两,伸手递给小贩。
贩子一张嘴快笑裂到耳根,心底更料定了眼前必是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多谢关照、多谢关照,祝您二位像那对鱼儿一样,永浴爱河!”
杜冥生轻颔,笑意加深,牵起身後人儿绵软的柔荑,离开了绣品摊。
赶集期间,小城里热闹非凡,摆摊的集子足足排满好几大街,人迹纷沓,挤得水泄不通。吆喝声、喊价声此起彼落,行走其间,芸生却觉心头轻飘飘,脚步也轻飘飘,整个人轻快得好像漫步在云端。
牵着她的男人没有多说什麽,俊雅的脸上依旧是平淡的笑容,从容地直视前方。而她也不想多问什麽,怕自己多此一问,换来的会是打碎美梦的答案。
宁愿让这暧昧不明的气氛旋荡在两人之间,由她自行发挥想像。她可以假装他是明白她的,假装他买下这荷包给她是认真的,假装他们就是小贩口中所说的一对恋人,他爱着她,就如她爱着他一样……
纵使只是个白日梦,小女子仍为此满心悸动,嫩额上的红云久未散去,脸庞上亮丽的光芒益发闪耀……
怀着愉悦心情定最後一次市集,芸生特别开怀,也玩得特别起劲。
“冥生哥哥你瞧,这张面具好好笑!”
“冥生哥哥,你看这灯笼,晚上点起来一定很漂亮,对不对?”
“哇!冥生哥哥,我想掷圈圈,好不好?”
走了两条街後,聒噪了整路的芸生拉拉驻足书摊前男子的竹青色长袍衣袖。
“冥生哥哥,我好渴哦。”
“渴了?”艳阳下,燠热的人群中,杜冥生依然清风飘逸。“我记得街前有个茶水摊子,去买杯水吧?”约略翻阅挑起的书,他有点不舍放下。
“我知道那摊子,我自己去就成了,你要看书不是?”够贴心吧?看他眼下也舍不得离开书摊子。
“不要紧吗?那麽挤。”他不大放心。
“没问题、没问题,才前几摊而已,钻过去喝杯水,很快就回来了,这书摊的招牌大,不会认错的。”
“那……快去快回,千万别乱跑。”他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路过摊子要有什麽中意的,随你买。”
“谢谢冥生哥哥!”接赏似的受过银两,她笑灿娇颜。
“我在这儿等你回来。记住,千万别走丢。”他再三叮咛。
“去去就回!”她回头挥挥手。
眺着纤影快速没入人群,杜冥生转回视线至书堆里,继续挑拣书册,心想来回不会花去太久时间,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
“掌柜的,您老就行行好,让我再赊一回吧!我娘是真的需要这些药材呀……”
“去去去!再让你赊下去,我还要不要做生意?我们荣春堂是药舖,可不是做慈善救济的!滚远一点儿吧你!”
闹烘烘的市集大街上,一名体形甚为削瘦的年轻人从一间挂着“荣春堂”字号的药舖,狠狠地给赶了出来。
势利眼的掌柜哼一声便撇过头,两个夥计则忙着硬是把年轻人挡在门外不给进。
“掌柜的,求求您!没有那些药救命,我娘就危险了……”朱平跪在地上哀求。
路过的行人来来往往,却只能抛给同情的眼光,迳自而去。或有几人驻足在路边,用怜悯的表情看热闹。
“得了呗,朱平,你娘的病拖得也够久的了,虽说没那些药不能活命,可有了那些药,也不见得就能救命呀!”夥计一啐道。
“是啊,你娘吃那些药都吃多少了,不就还是那个样儿吗?”夥计二接道,“日子那麽苦,你倒不如看开些,让你娘早些解脱算了。”
“正是!欸,人要是穷啊,就没那资格生病;病了,也别太勉强医,大不了,下辈子找个仔一点的人家投胎,岂不更好?”
句句揶揄,引来路人指指点点,但也爱莫能助。朱平求助无门,因长年曝晒而黝黑的脸,满是无处可诉的绝望与不甘。
“掌柜的。”一位姑娘站定在药舖的柜台前,钻地砸上一锭银两,亮晃晃的银子映在掌柜的眼里,他见钱眼开,当下就涎着脸,摇尾奉承起来。
“哎唷唷,这位人见人爱的小姐大驾光临,不知要些什麽药材?我们荣春堂应有尽有,只要您说出口,小的马上给您找着!呵呵呵……”眼前这姑娘可是罕见的漂亮,说她人见人爱,当真一点也不为过。
两片似粉荷花瓣的朱唇微启,轻轻吐道:“这些钱给你,外面那个小哥想要什麽药,你统统配给他,能给多少就给多少。”
呃?
在场的人不禁全傻了眼,包括朱平自己。
“姑、姑娘,你这是……”是菩萨闻声救苦来了吗?
清丽绝尘的小仙女看看他,笑了笑,“你不是要给你娘买救命药吗?我帮你。”她又转向柜台,“掌柜的,能快一些吗?”
“哦,好好好……”掌柜的赶忙使唤夥计进来帮忙,一边心里犯嘀咕。
这朱平今天是走得什麽好狗运,感动了这麽一个小天仙,下凡来替他助阵还债?
经过一番精打细算,克扣掉朱平先前欠下的药钱後,余银仍配足了将近一个月的药,教朱平怎麽也抱不牢。
他正愁着不知该怎麽拿回家,那好心的姑娘已经在旁边拣着药包往怀里抱。
“姑娘?”朱平一怔。
“这麽多,你拿不完吧?我帮你拿。”她微微一笑,如同观世音菩萨般的美善笑靥令所有人眩然。
目送朱平和那不知名的美人姑娘离去,夥计一傻傻喃道:“要是当个快病死的穷苦人家,就能有小仙女来救的话,那我也要……”
夥计二也晕晕的搭腔,“要是被掌柜的踹出门去,就能有小天仙来帮的话,那我也要……”
“我帮帮你俩怎样?”掌柜的从後面冒出头,凉凉一笑,瞪着两个赫然回神的夥计,“你,就回家去慢慢等死!至於你──”他抬起猪腿,痛快地给了一脚。
“哎唷喂呀!”夥计二果真如愿地滚出了门口。
可惜,除了路人的一阵哗笑,他什麽也没得到。
坐落在一亩亩绿油油稻田阡陌之间,泥瓦覆顶的四合院,即朱家的祖屋,也是朱家如今唯一仅有的财产。
屋子旁的猪舍、牛棚里该有的猪只、老牛,早为朱大娘的病都卖光了,而今已无一物。几分薄田,也因家中人丁不盛,又致力於照顾母亲,连带被荒废掉,秃秃的没见半苗秧。
见朱平归来,一名同样黝黑的削瘦少年,忙从屋里出来探问,“哥,怎麽样?那掌柜的还肯给赊吗……这位是……”他怔见兄长身边美若天仙的姑娘。
“这位是芸生姑娘,因为有她帮忙,我才能拿到这些药材。娘怎麽样?”
“还是那样。”少年从朱平手上取过一包药材,“哥,你招呼招呼芸生姑娘,我先去煎药!”语毕,转身往灶口去了。
“芸生姑娘,您如果不嫌弃,就请进来坐会儿吧。”朱平觎觑地弯身恭请。
“好。”芸生怡然应道,捧着几包药材进屋去,搁到桌上後,好奇地四处打量。
几乎家徒四壁的窘状,使朱平直感坐立难安。
“我们这儿又窄又破,姑娘千万别见笑。”
“不会呀!你们的房子一点也不小,比我和哥哥往的那间房,可要大得多了。”
“姑娘别说笑了。”
接过他倒的那杯清水,芸生认真说道:“我没有说笑,是真的。我们先前住的屋子好小,虽然现在换了大一点儿的,可还是比你们的小。”
朱平笑了笑,随即又低头,“芸生姑娘,今天真是谢谢你,要不,没了药,我真不知道我娘该怎麽办……”
她闻言嫣然。这些致谢语,他已经在路上说了十多次了。“服了那些药,大娘的病会好吗?”
朱平摇头,“早看过很多大夫了,都看不好,只得一直喝药。可我娘的身体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真的不能医吗?”一双黛眉揪拢。
“如果是那个神医,也许可以……”
芸生睁大眼睛,“神医?什麽神医?”
“一个名动九州,人称『玉华陀』的神医。听说他长得丰神俊美,医术出神入化,能起死回生。”朱平淡淡地说着,似乎对这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即使他或许可以救母亲性命。
“真的?”芸生头一回听到这种传奇故事,眼中立刻充满有如对神只的崇拜光辉,“那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他行踪飘忽,足迹不定。不过很巧的,几个月前他到了秀水城。”
“你怎麽知道?”她好奇得不得了。
“『霓羽绸庄』是沧州第一大的布庄商号,我邻家的祝三姊在里头帮佣,曾亲眼见过他医治『霓羽绸庄』的周老夫人,把老夫人多年不癒的痼疾医好了。一个月前三姊返乡探亲,无意在街上遇见他,认了出来,才告诉我们的。後来我打听到,那人住在河边一间木屋里。”
“河边的木屋?”真是太神奇了,这位神医居然和她、冥生哥哥一样,住河边的木屋耶!怎麽之前都没遇见呢?“既然你知道他在哪儿,你可以去找他,求他医治你娘啊!”
“他?哼,算了吧!那个人根本是个狼心狗肺的敛财大夫!”朱平冷啐,“祝三姊当时也说过,那人专医富绅名流、高官贵戚,不能一掷千金者,万万请不动他的尊驾,至於要的诊金,则全凭他一句话……我本以为,身为一个大夫,他总该是仁心仁术,不欺贫弱的,所以我仍然跑去求他……可我错了。不管我怎麽跪、怎麽求,他都只关心我能给他多少诊金,他眼里根本只看钱!我死心了,决定再也不去求他。”语气中满是愤恨。
听闻神医竟是品行恶劣的人,芸生不禁“啊”了一声,遗憾极了。“怎麽会这样呢……”
朱平撇嘴,不屑一笑,“那个叫杜冥生的家伙,嫌贫爱富成那样,哪会是什麽神医?搞不好其实是庸医,全都是乱编出来的……呸!”
“嗯……”咦?她好像听到一个很熟的名字……
朱平又道:“前些日子,听说他住的那间木屋让一把火给烧了,真是大快人心!”
耶?再等一下下,好像重叠得太严重了哦……
“只可惜没让杜冥生烧死在里面……那个杏林败类,真是所有大夫之耻──”
“住口!不许你这样说冥生哥哥!”怒火瞬间燃起,芸生失控大喊。
“啊?”
“杜冥生他……”察觉自己一时失态,她缓下气息,“他是我哥哥,请你不要这样说他。”
“他是你哥哥?”朱平愣住。方才在路上,他只知姑娘名唤芸生,却不知其他,没想到她居然会是……
芸生、冥生……原来她是那个敛财大夫的妹妹?
哥哥无情敛财,妹妹却好心散财,这对兄妹的行径真是南辕北辙。
芸生喃语,“你刚刚说的那些,都不是真的……冥生哥哥不肯医治大娘,一定有他的原因和苦衷,绝对不是因为你们穷……”
从来,她只知道冥生哥哥擅长采药、制药、配药,不同於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他能自由支配时间,也从不为生活开支烦恼。他说他只是个对药材有兴趣的普通人,原来他竟是个这麽了不起的大夫?可为什麽被说成是专医富绅名流、高官贵戚,还专门对人狮子大开口?
她的冥生哥哥一直都是那麽好的人呀!他救了她,还照顾她、收留她,不曾要求回报,温柔体贴地对她关怀倍至,温文尔雅从不乱发脾气,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是她一生一世都想跟在身边的人,他是最完美的冥生哥哥。所以……所以……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朱平也自觉尴尬,别开脸。“对不住,我刚刚说得是过火了。可你哥哥为了诊金拒绝医治我娘的事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他。”
一阵沉默後,清灵小仙子开口问道:“当初你去求诊时,可曾让冥生哥哥见着大娘?”
“不,当时是我单独一人去求。”虽然态度收敛些许,他仍忍不住撇撇嘴,“也还好我自个儿一人,要带着我娘去一块儿受人羞辱,我可做不到。”
“如果你是带着大娘一起求诊,结果必定不同。”芸生绽开柔荑笑靥,“冥生哥哥生性爱静,不喜欢被打扰,可他其实很仁心的,只要让他亲眼见着了病患,他绝不会撇下不管。所以,你只要带大娘一起到他那儿求诊,他一定会医治大娘。”依自己对那个男人的了解,她有信心。
“相信我,只要冥生哥哥看见大娘病弱的模样,他绝不会冷眼旁观,他会医治大娘的!”
朱平衬着她,面上满是狐疑,可内心也动摇了。“这……我再想想。”
小女子起身,莲步轻移至门边,“我不能久留,得走了。”
“芸生姑娘,我很感谢你今天相助,日後如果可以,我们会想办法还的。”
轻点螓首,仙子清婉含笑,飘然而去。
好不容易走回药舖,美眸顾盼,认出了书摊子飘摇的旗帜,她赶紧前去。
不知冥生哥哥等多久了?他会不会等太久不高兴?也或许,他专心看书看到都忘了时间呢?
意外地,书摊子那儿,已经搜寻不着竹青色的颀长身影。
“冥生哥哥?”心一凛,惶恐,迅速占据了心头。
“老板!”芸生忙向书商打探,“请问,你有没有见着我哥哥?”
“你哥哥?”书贩疑惑地环视在摊前览书的几名男子,“姑娘,你是说哪一个?”
“我哥哥有这麽高,瘦瘦的,长得很好看,一身竹青色的长袍……”她手忙脚乱地比画。
“喔,你说那位公子爷呀?”忒是一个挺拔卓绝的伟岸男子,老板当然有印象。“他已经走了有好一会儿罗!好像是往那边……”指指茶水摊的方向,“你再跟人问问吧。”
“谢谢!”
转身奔至茶水摊,盈满希求的眸子往茶棚细细找寻。但,她失望了。
拉住忙碌的夥计,她急切问道:“小哥,你有没有瞧见我哥哥……”她又叙述了一遍。
夥计不耐地甩开她,“姑娘,我们这儿来来去去的人那麽多,我哪有空记得谁的哥哥姊姊?麻烦你去别的地方问,别碍着我们生意。”旋即笑脸一提,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愣愣地离开茶棚,芸生似迷途的孩子般,神情茫然。
不见了……冥生哥哥不见了……
川流不息的人潮,熙来攘往,而他,哪里去了?他说要在书摊等她的,不是吗?那为什麽走掉了?现在怎麽办?她甚至连现在所住的地方都不知道在哪里,怎麽回去?
“这位大叔,请问你,有没有瞧见一个公子,他像这样……”
摇摇头。
“大娘,有没有瞧见一位这样的公子……”
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冷漠,蔓延在喧哗的大街上。
娇容上写满焦急,眼角泛泪,她不死心。
“请问大爷,你有没有看见这麽高,瘦瘦的,长得很好看,一身竹青色长袍的公子?他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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