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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媚娇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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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她受宠若惊。
“是啊!”他俊颜含笑,“打成婚以後,我好像一直冷落了你,想想实在很过意不去。不管怎麽样,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所以我想,这回出游邀你一同成行,就算是赔罪,也当作是为往後日子重新开始的起头,如何?”
重新……开始?钰希望他俩能够重新建构这份情感吗?他们也有可能相知相爱,而不只是两条一生一世的并行线吗?
德媛黯沉无神的水眸乍现光彩,苍白的小脸漾开淡淡绯红,一抹浅笑勾在唇间。“好,我愿意。什麽时候起程?”
“三天後。”
於是,三天後他们乘着气派的大舫,随运河一路南下。
是夜,钰带着德媛和也跟来的荷姬、数名贴侍,居於一艘泊在河心的船舲上。
春寒料峭,才刚开春不久的晚上,被风寒凛,尤其饱含河面上的水气,更加湿寒。
德媛坐在甲板上靠着船缘,想藉冷风吹去一路以来严重的晕眩不适。她不大能应付行水路所带来的摇晃荡漾,从上路至今每餐都食不知味,恶心想吐,成日在船舱里头晕难受,原先设想的江南风光,没有一件见识到。
钰也很奇怪,到达江南後,故意避开各处名胜景点,偏往不知名的小河僻处而去。然而她更不懂的是,钰不是特地带地出来培养感情的吗?可他为什麽不但携着荷姬一道成行,且仍夜夜与荷姬同床共枕,却把她丢在一边?
她不懂,真的不懂……
“姊姊,你怎麽一个人在这儿吹风呢?”倏地,荷姬娇嗲的声音从身後传来。
旋过玉首,荷姬满是浓郁香氛的身子已经偎过来,刻意扶她站起。“你身子娇贵,经不起折腾,快些回去吧!来,妹妹扶你。”
“谢谢。”德媛只能应允。荷姬力气比她大,随手就把她从座椅拉了起来,她压根无从拒绝。
甫站起身,她又目眩了一瞬,刚要稳住脚步,不意猛被一股力量硬生生推出船边!她出自本能反应,顺手抓住了荷姬的衣袖不敢放手,凭着手上随时可能破裂的锦缎,半悬在船外。
“你……你推我?”望着荷姬,她惊骇不已。
荷姬艳丽的脸上,挂了抹阴沉的笑。“没错,我送你一程。识相的,就自己放手!”
“不……快来人啊!”德媛慌忙求救。
光线不明的甲板上,很快出现了人影。“怎麽回事?”
“救命啊……”看清楚立在荷姬背後的人,德媛直觉救星到来。“钰!荷姬想害我,你快救我上去……你这是干什麽?!”愕瞠的双眸中,映现了自己的丈夫竟伸出手来,要扳开她抓在荷姬袖上的小手!
“钰?”她不敢相信,双手抓得死紧。
“这边离京城有千里远,把你带来,你还当真以为我是想要重修旧好吗?别傻了!”男人面露鄙色,扭曲了原本俊好的容貌。“像你这种带不上台面的夫人,养在家里我都嫌浪费米粮,更何况每个月还得花大笔银两买药、请大夫来帮你这个要死不活的药罐子续命!早死晚死一样是死,你就认命一点,我可不想被你拖垮!”
“你……”他讨厌她,大可以休了她、赶她出贝勒府,为什麽偏要杀她?
像是察觉她绞乱脏俯的疑问,钰冷冷笑云:“为了你,怡沁郡王府每个月都会送来一笔钱,贴补你的药钱和诊金。我若是和你断绝夫妻情分,就等於损失了一笔财富。然而要是你自己厌世自尽,那麽怡沁郡王就剩下我这个半子了,他不会舍得让我闹穷的。”否则,谁知道哪天这女人忍不住,跑回娘家去哭诉他的不是,让他努力在郡王夫妇面前假装的模范丈夫样露了馅,白白丢失这笔收入呢?
言罢,他从靴子抽出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狠逼她至绝路。
“放手!你应该不会希望黄泉路上,自己连双可以收冥银的手部没有吧?”
“你……”眼看他毫不容情地把锋利的匕偎向脆弱的手腕,德媛只能无奈松手,扑通一声落入深不见底的河央。
“唔……咕噜……”
河水冰冻刺骨,全身脉搏瞬间收缩,教她几乎承受不住。平静的河面下,潮水不止息地流走,轰轰的水流朝不会泅水的她袭来,承受着窒息的痛苦,胸口好闷,忽起忽落的痛苦挣扎中,她陡然瞥见船上那一男一女得意的笑容。
她忽然妒恨!恨这对狗男女,更恨透那个欺骗了她信任的男人!
钰……我恨……我恨你!如果今生不会再见这张脸,但愿来生也不要再看见你──
没有那张容颜,便没有过往,是德媛自己对心门烙下的锁。
和荷姬一块儿得逞了计谋後,钰立时令船夫掌舵,扬长而去,船上随行的贴侍们懂得三缄其口的重要性,对外不漏半点风声。其後他带着荷姬在江南各地好生游玩,直到厚厚的阮囊终至羞涩,才总算尽兴,动身回京。
一回抵贝勒府,钰马上亲身前往郡王府,在怡沁郡王夫妇面前声泪俱下,捶胸顿足,说德媛在前往江南的旅程中,意外落水!而他在江南连续打捞三个多月仍无所获,怕是凶多吉少,芳魂恨归了。
郡王夫妻忽闻恶耗,恍若青天霹雳!
当下,郡王命人收拾细软,连同福晋一起,扯着身为丈夫的钰,火速从京城出发南下,一路上不停打探关於任何落水女子的消息。怡沁郡王坚持,非要见着屍体才算数,否则说什麽也不肯就这麽禀上宗人府,在女儿的名下添个“殁”字。
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得到的讯息却无一可用。算算钰先前花去了三个多月,再加上他们此次南下所费的时间,眼看德媛渺渺於人海中,芳踪日渐杳然,生死不明,将女儿视若掌上至宝的怡沁郡王每每思及,便不禁老泪纵横,有了年纪的身体经不住气血凝窒,心火交攻,终於在抵达南京时垮了下来,请来大夫诊治却迟迟未见成效,急坏了福晋。
据闻有皇朝亲贵莅临,府衙恰在南京约两江总督自然不敢怠慢,除了救令下属动员帮助郡王零女外,也延聘更好的大夫来为郡王医治。正好名闻遐迩的神医“玉华陀”就驻足在不远的秀水小城,总督有意聘请,然而神医性情孤僻倔傲,恐难打动,福晋於是指派钰贝勒这个女婿去央请神医前来。钰虽百般不愿,也只得咕哝应承,然後摆起架子,浩浩荡荡前往求医。
饶是他钰贝勒的面子忒大,由他出马,神医果然点头应允到南京为郡王治疗。从秀水城至南京这段五、六日的路程上,他整副心思和一对眼睛,全摆在那朵清秀婉媚的粉色芙蓉身上,几次想要藉机搭讪、一亲芳泽,奈何她身边总有尊高大昂伟的身躯保护着,教他近不了身。
南京,是为六朝古都,诸多前朝曾在此定都,擎政布武、建宫立祠,故其景色不仅有江南的秀丽水色,亦有应属华北的雄浑劲毅。前明太祖朱元璋曾立都在此,定名为南京,更将此地的发展水准又提高了一级,而今统治江苏、江西、安徽三省的两江总督府,即设置在此。
安坐在总督府的客房内,小女子低垂着一双澄艳可媲西湖的美眸,默默翻阅着一页页前尘往事,但觉形如嚼蜡的前半生,毫无值得回味之处。来时路所历经的忧伤沧桑,她不愿再想起,因为落水那一刹,她已让自己绝望死去。
也许是天意,她以“芸生”的身分获得了重生,截然不同的人生,也由此开始编织。
可是,她终究不是真的死去。她不曾走过奈何桥,亦未饮下孟婆汤,忘不了今生,也不会有来世,她仍旧是……怡沁郡王府的格格,钰贝勒的元配妻──德媛。
闭上眼睛,甩甩头,她反问自己:那又如何?
能够死里逃生,且否极泰来地拥有一段完整爱恋,是上天给她机会,她可以选择往後要用什麽身分、过什麽样的人生!而她,断不会让自己再跌回记忆长廊里,最阴暗的那一角去。
“芸生?”如晨钟般悠扬的清悦音调旋入耳中,打断了娇人儿的沉思。
她抬眼一望,笑开了清丽的脸。“冥生哥哥。”
“想什麽,这麽出神?”俊昂的男子微笑着,把一盘白胖包子搁上几案,捏起一粒递给她。“瞧你今儿个没怎麽进午膳,吃一个,别把自己饿着了。这是我用茯苓、小笋丁、莴苣心作馅的包子,味道清淡,里面的茯苓具压制惊悸之功效,吃了不仅饱腹,还能吃心安喔!”
德媛甜笑着接过,热腾腾的包子,捧在手里,暖在心底。一瓣一瓣地秀气捏食,她试探问道:“那个……郡王爷的病情如何了?”
“他的病不算严重。不过,治标容易,想治本,难。”杜冥生微微摇头。
“为什麽?”她一诧,“你是神医不是吗?既然病情不严重,又怎会不能根治?”
“郡王的身体之所以有恙,大多是出自心病。”
“心病?”
“嗯,就是情绪太过动荡,而形成的自伤。”男子捉起一粒素包子,优雅剥食,一面解释,“喜伤心、怒伤肝、悲伤肺、忧思伤脾、惊恐伤肾,是谓『五劳七伤』。情绪上不能平稳的人,便会伤及五脏,危及健康。郡王由於思女心切,对於任何有关女儿的消息都反应太过,时悲时喜,又常陷於忧思惊恐,身体自然负荷不住,百病丛生。他若不能弃绝忧患之心,仍日日为女儿伤怀,纵使我今天马上治好他,又有何用?”
闻语,德媛心窝揪痛不已。
阿玛……从小到大最疼爱她的阿玛,竟为她忧劳成疾,她於心何忍?又岂能无动於衷?
察觉一层薄雾似的揪思满布她精致的小脸,杜冥生轻执她的手,细声安慰,“放心,至少他眼下不会有事,我会让他迅速复原的。”他想,她定又是在为病弱的老人家难过了。
她微微颔首,微荡着泪光的笑颜,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
“王爷可觉得好些了?”怡沁福晋取过已经饮毕的汤药盅,柔声关心。
“好多了。”怡沁郡王难得一笑。“神医就是神医,到底跟那些不济事的庸医相比不得啊!服了这麽几帖药,我精神真是好上许多。”
“那就好,那就好。”福晋大为宽心。“这会儿媛儿出了事,已经是教人不知该怎麽办了;要是连你也怎麽了,教我该如何是好……”她别过头去,丝绢轻擦泪珠。
郡王叹气,拍拍妻子的柔夷,“别哭,大夫才说了要咱们别太挂心的不是?”他转望向窗外美丽的黄昏,才稍稍解颐的心情,又似夕阳缓缓沉了下去。“唉,可我就这麽一个女儿,要我怎麽不惦念呢?”眼看年龄和身体皆渐迈入迟暮,犹等不到孙辈来唤声“外公”,甚至连女儿也失了踪影,让他怎能不愁烦?
“王爷……”福晋眉目也跟着黯下。
正当夫妻俩一同凄凄悲叹时,房门忽尔响起轻叩。
“进来。”
门棂推开,一名玲珑女子轻盈步入,随即反身掩紧门扉,模样有点紧张,不予敬称、未欠身道万福,只是慢慢朝他们走来。
郡王夫妇对她打量一番,互望一眼,显然彼此都不识这个相貌婉丽、亭亭似玉的女孩。
愈是走近,德媛愈是泪眼朦胧。
几年前出嫁後,她便很少有机会回府探望父母,即使年节难得重聚,她也总是螓首低敛,顾着强颜欢笑,却没有好好他体察阿玛、额娘这些年来染上发丝的霜华,和催画在脸上的岁月纹路。现今榻上的阿玛病体憔悴,不复以往威风凛凛,额娘也消瘦不少,看在眼里,真教她割心至极!
“阿玛!”她怆然泪下,扑跪至榻前紧握住郡王的手,瘖?哭喊。
“啊?”郡王夫妇不约而同地愕住。
怡沁福晋不敢置信,纤指颤颤指向丈夫,“王、王爷,难道是你在外头──”
郡王慌忙把手抽了回来,高举喊冤,“我没有!”
“那,这是谁?”
“额娘、阿玛,您们真认不得我了吗?我是媛儿呀!”昂起皙嫩的小脸,德媛拉过郡王和福晋柔软的掌心,贴上泪痕纵横的面颊,提醒他们共有的回忆,“额娘,您常说倘若我的脸蛋再圆润些,肯定比欢格格还美上几分的,不是吗?阿玛,您也常笑说不用帮我摘月亮,因为我的眉毛就是两道新月了,您还记得不?”
“你……这是……”郡王夫妇怔然。句句都是往昔三人在晚亭下,乘清风、品香茗的笑语……
“你……是媛儿?”仔细一览,这眼耳口鼻确仍依稀相仿,只是比从前更加丰美、更加光彩……
“是我,真是我!”德媛站起身,仙姿翩翩地旋了几圈,泪中带笑,“您们瞧,我的身子骨现在很健康,和以前病奄奄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她又拉住他们,“阿玛,额娘,我真的是您们的媛儿,我还活着!我被人推进河里,被人救了起来,还养好了身子,只是有段时间失去记忆,现在全好了!”
“被人推进河里?可钰告诉我们,你是意外落水啊!”福晋靠近她,每多看几眼,心底的疑问便更加淡薄,几乎能确定眼前正是让他们悬心了好久的女儿,德媛。
“他撒谎!”德媛恨恨说道。
外头,天际问的彩霞,从缤纷缓缓转至浓素,如墨般的深黑渐次渲染,当最後一道阳光消失,黑夜便领着寒飒秋凉,占据了大地。华美的客房里,气氛凝肃。
床榻上的郡王神情严凛,福晋满脸心惊,刚诉完这些年来所经故事的德媛,则花容淡然。
揽着女儿,福晋掩面哀泣,“媛儿,我可怜的女儿!额娘真不知你这些年过得那麽苦……要早些知道,我和你阿玛哪会舍得让你在贝勒府里受那种委屈……”这些年,他们只知钰贝勒有一宠妾,却不知那女人嚣张跋扈若此,竟把德媛活生生踩在脚底下过瘾!
郡王攫紧了被角,甚是气恼,“这个伊博图·钰真是好大的狗胆!居然敢这般待我女儿,还对我扯谎?”
福晋赶着知悉後头的景况,“後来呢?後来你落水了,是怎麽熬过来的?”
“无巧不巧,我让神医杜冥生救了起来,不过一时失去记忆,忘了自己名姓和身分,所以没能托人通知王府,害阿玛、额娘为我操心。”
“神医救了你?”福晋又是一讶,“真是佛祖保佑!他救了你、医好你,现在又来救治你阿玛,还把你带回我们身边……真是个佛菩萨!咱们该好好谢他呀!”
“额娘,他不只是救了我,给了我健康,他还对我很好很好,这世上,我想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话中沁出的甜意,芳容浮现的浅笑,芳心的陶醉与怦动,不难理解。
“媛儿?”福晋探问。
母女连心,德媛也不对娘亲隐瞒,微低下头,咬唇一嫣,“我……很爱他。”红热的双颊,羞涩的模样,俨然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
郡王讶异,“媛儿,你……”这这这……女儿已经罗敷有夫,是一个地位尊贵的贝勒夫人,怎能封别的男人有分外之想?更何况,对方虽是让人景仰的名医,可也不过是个布衣平民啊!
“我不会再回贝勒府了,我想跟他走。”明亮澄澈的晶瞳,有着坚毅的神色。“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钰,和钰之间,也到此为止,女儿希望阿玛能代我做主,让女儿追求自己想要的将来。”
领略到女儿难以动摇的心意,郡王虽觉有所不妥,仍只能暂且长声一叹。
“等我身体好些以後,找钰过来,咱们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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