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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陀佛么么哒-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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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这里每个人都互相称呼经理。
老谢见到老同学,很兴奋地给他看自己写的诗和歌词,厚厚一笔记本。
当年的乐队主唱挡回他递过来的理想,拍着他肩膀说:别着急,理想实现之前,先吃饭!
饭是在公司里做的,地铺掀开,空出来的木地板就是饭桌,所有人围在一起吃。
米饭是糙米,炒莲花白,里面一点点肉。
老谢扒了两口饭,兴奋的心情怎么也平息不了,他端着碗跟主唱说:我边吃边给你背一下我写的诗吧。
他背在工厂里写的诗,背当保安时写的诗,他背了好多首,每一首都博得众人的喝彩。
从没听过这么多褒奖之词,这些人情绪真高涨,真是善于鼓励人,每句话都夸得人飘飘欲仙。
主唱的脸色却在变,一开始也跟着喝彩,之后慢慢苍白,到最后,他停了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老谢,一额头的汗。
饭后,老谢兴致不减,非要给大家唱歌。他随身带着吉他,打工攒钱买的,和当年主唱要卖给他的那把二手吉他是一个牌子。
主唱盯着那把吉他,听着他的歌声发呆,副歌部分,主唱轻轻闭上了眼。一首歌唱完,主唱忽然开口:老谢,咱俩下楼一起抽根烟。
旁边的人收敛起笑意,阻拦道:在屋里抽就行……
主唱的神情忽然多出来一丝紧张,他打着哈哈说:我们老同学见面,单独叙叙旧比较好,我想单独和他聊聊咱们公司的企业文化……
旁边的人慢慢围过来——饭都吃了,还是在屋里说吧,我们帮你做补充。
也有人说:聊什么聊啊,一会儿不是有培训课嘛,培训完了再聊嘛。
老谢奇怪地看着众人,什么培训?怎么回事?
主唱不再坚持己见,他引老谢到窗前,手插在裤兜里半天,掏出来一盒“广州湾”香烟。
他把烟递给老谢,老谢要拆开,他却示意老谢装起来。
他忽然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懂的云南方言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盒烟。
他说:老谢,以前我对不起你,今天我也对不起你……你先别说话,等我把话说完。
他莫名其妙地呵呵笑起来,一边还亲昵地拍拍老谢的肩。
旁边的人竖着耳朵听他们聊天,看到他在笑,也都笑着松一口气,各忙各的去了。
主唱说:老谢,我记得你体育很好,跑得很快……
他说:窗口离门口不远,一会儿我一给信号你就跑,不要回头,不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你相信我,只有这样今天你才不会被毁掉,你一定要相信我。
老谢的心怦怦跳起来,这是在干什么?
主唱愣愣地看着老谢,半天,他轻轻说:老谢,咱们都是穷孩子出身。真羡慕你的理想……
他猛地拽起老谢往门口的方向推去,口中打雷一样大喊:跑!
门在背后关上了,被主唱用脊梁顶住。老谢急急忙忙下楼梯,耳后只听得一阵阵喝骂声。
他慌着一颗心狂奔,跑出楼道,跑出小区,跑啊跑,几乎跑出了番禺。
累得瘫倒在路边时,老谢懊恼地发觉吉他忘带走了。
他没敢回去取,也不明白主唱为什么要他跑。
主唱自此联系不上,失踪了一样。
很多年后,从其他同学那里听说,主唱好像成了残疾人,重返家乡当了山区代课老师。
除了右腿骨折,他的右胳膊也骨折了,接得不好,没办法举筷子端碗,上课时写板书也颇为困难。
听说这个当年的乐队主唱,再没弹过琴。
那盒“广州湾”老谢没拆,一直留了很多年。
(七)
另外一次夺命狂奔,也是发生在广州。
老谢本应该死在广州。
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水果摊旁,老谢卖唱。
路人扔一枚硬币,卖水果的递给他一块西瓜。一个好心的中年人走过来,告诉他在广州要唱粤语。虽然听不懂他唱的诗,但人们对他都很好。
最让老谢难忘的是一个捡垃圾的老人放下了五元钱。
放钱的时候,白发老人喃喃地说:我儿子也这么大了……
老谢收起吉他一路尾随他,想把五元钱还给他,终于追上时,是火车站后的一幢空楼下。
很多人,全是一帮捡垃圾的人。
有的在喝白酒,有的在吃捡来的饭,有的在抽烟屁股。这些人不是残疾人,也不是智障者,他们都很正常,全是老人,加起来有一千岁。
聊天后才知道,这些人来自贵州、河南、山东,是一群不想回家的老头。有的鳏寡孤独,有的被子女遗弃。
他们之所以流浪到广州,只是因为这里没有寒冬,不会冻死街头。
一个老人说,我们在等死,广州暖和,可以死得慢一点儿。
他指指旁边的老头,说:大家死在一起,不孤单。
他说孩子你走吧,别和我们这帮老东西待在一起,我们太晦气了,太晦气了……
开始下雨了,老谢走了,几十米之外,是高楼大厦的广州。
夏天的广州,大雨倾盆是家常菜,街头卖唱屡屡被雨水阻拦。
老谢想找个能唱歌的工作,他去了沙河桥的一家职业介绍所,紧挨着军区。
填完表格和资料,复印了身份证,他们说他们什么工作都能找到。要找酒吧驻唱是吧,没问题,但不是广州市里的,周边县市的怎么样?
吉他他们留下了,介绍所经理说吉他就算是抵押物吧,将来付清手续费后再取。
老谢犹豫了一会儿,吉他留下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手挎皮包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江西口音,他说上车上车,赶紧去工作了。老谢上了一辆车,窗玻璃是黑色的。
一车坐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还有几个大光头,都是大块头。
大块头们不说话,一车人都不说话,车摇摇晃晃,大家都慢慢睡着了。
车一个颠簸,老谢醒了,车玻璃是黑的,车里一片漆黑,他推开一点儿车窗透气,被吓了一跳。
天色怎么也快变黑了。
车开了这么久,这是要去哪儿?窗外哪有房屋建筑,全是树。
他本是山民出身,熟悉山路,车颠簸得这么厉害,明显是进了山。
老谢要找的是酒吧驻唱的工作,怎么被带到大山里来了?
他开口问那几个大光头,其中一个低声呵斥他:闭嘴!睡你的觉。
老谢合上眼,是喽,被骗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被带进山里的黑厂,砍树炼油当奴隶!
车速慢慢放缓,车里的人大都还在睡觉,几个光头却全精神起来。老谢眯缝着眼偷看……他们从后腰抽出了短棒和刀。
跑!必须跑,一有机会就跑!
老谢偷偷打量一下四周,暗自着急,大难临头了,怎么其他人都还在睡觉?
车终于停了,车门打开,两个大块头先行下车,剩余的三个站起身来凶神恶煞地喊:都他妈醒醒!老实点儿排着队下车!
老谢一个猛子蹿起来,炮弹一样往车门冲,打橄榄球一样撞翻了两个光头。车门处他犹豫了一秒,扭头冲着车厢里喊:跑!
一秒钟的耽搁,车下的人棍子已经抡过来了,老谢侧身,砰的一声砸在背上。
这点儿力道算什么!有童年时4000斤沙子重吗!有少年时父亲的扁担狠吗!坐了一天的车了,正好给我舒展下筋骨!
老谢浑然不觉得痛,他撞翻车下的光头,犀牛一样往山下狂奔。
追兵在后,棍子和刀子隔空掷来,还有石头。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不能就这样困在这里变成一个奴隶!我必须自由地活着,我还有我的理想……
家乡贫瘠的山谷未曾困住我,巧家中学的嗤笑未曾困住我,教育学院的围墙未曾困住我,血汗工厂的流水线未曾困住我,世间的百般丑恶、世上的风餐露宿都不曾困住过我,跑!使劲跑!
边跑边伤心,伤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人,为什么不能给我这个蚂蚁一样的人一个机会,为什么不能让我好好地活着……
不能哭,一哭跑得肯定慢!
他想起那群捡垃圾的老人……
不能等死!我还年轻!我还有理想!
老谢跑完了山路,跑过了农田,实在跑不动了就走,实在走不动了,就躲进公路桥下的涵洞里。
他被卖到了广东省广宁县,从广宁一路逃到四会,再从四会市到三水市,又从三水到佛山。
四天后,他走回了广州。
广州沙河的职业介绍所里,经理吃惊地打翻了茶水。
他失声喊:你是怎么回来的!
第二句话出乎老谢的意料。
经理走上前来要和他握手,他热情地喊:人才!你是个人才!
经理说:我们这里就需要你这种人才,你跟着我们干吧,以后我还是2000元卖你一次,每次你跑回来就分你一半,干不干?
老谢说:我只想拿回我的吉他。
(八)
我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愿你我带着最微薄的行李和最丰盛的自己在世间流浪。这句话指的不仅仅是我的兄弟老谢,指的是这个复杂世界里所有像老谢一样的老谢。
老谢的本尊,我是在北京认识的。
那时他第三次流浪到北京,在南城川子的酒吧驻场驻唱。
川子大胡子,成名曲是《今生缘》和《郑钱花》,人极豪爽,燕京啤酒七瓶八瓶漱漱口。
他捏着鼻子灌我酒,我边喝边问:哥,上面唱歌的那个胖子是谁?怎么长得像个土匪?
就这么认识的老谢,他的歌很怪,说不上来的一种怪。
他唱的明明是最普通的民谣原创,却总让人感觉是在读一篇散文,或者,一首诗。
明明是清清淡淡的弹唱,却每每勾得人莫名其妙地叹息。
有一天高晓松也在,他特意喊过老谢来,说了一句话:你的歌太悲哀,要多一些快乐的歌,这个时代需要快乐的歌。
我在隔壁桌看他们聊天,看到老谢憨笑,张了张嘴,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了声“谢谢老师”。
我那时只知道老谢是个普通的歌手,并不知道他还是个流浪歌手。我并不知道他藏而不露的理想。
我并不知道他那时已经走过了五十多个城市,一路边走边唱,一路攒钱,一路流浪。
贵阳市中心喷水池旁,他闭着眼睛唱完一首歌,一睁眼,琴包拿在城管手里,城管说:你再唱一遍好吗?不错,挺好听。
后来城管把琴包放下,走了。
昆明的南屏街,有人老远地扔过来一元钱。老谢捡着钱追着他跑,告诉他自己不是要饭的。
他说:不信,听我给你念首诗。
……
南宁朝阳广场百货大楼前,有人蹲下来给他讲了半天营销学,他耐心地听,听完后问那人:你很孤独吗?送你张我的专辑吧,难过的时候可以听一听。他的专辑是用网吧的麦克风录制的,电脑光驱里一张张刻录的。
那人道了谢,拿起专辑,少顷,鞠了一躬。
……
南京新街口的地下通道,一个支着假腿的残疾人直接拔掉他的音箱,说抢了他的地盘。
老谢问能不能陪他一起唱,临走时,老谢没分钱,残疾人追出来,递给他一个苹果。
晚上经过一条街,一个东北的大姐把他扯进小屋,叫他挑一个姑娘。他说自己是歌手不是嫖客,大姐笑:哎呀妈呀,一把拉进一个艺术家。屋里的姑娘全都笑了。
他说:我给你们唱首歌吧,一曲终,一个姑娘抹着眼泪说:唉,忽然想家了。……
北京,中关村海淀黄庄,气氛很好,很多人坐在台阶上听,还有人鼓掌。一个自称是中关村男孩的人要赶他走,说这里是自己的地盘,他的歌迷等着他卖唱。
老谢笑着收拾琴包,旁人替他打抱不平,老谢拦,说:都不容易……
那时他在北京的卖唱伙伴有郭栋、王亚伟,王亚伟原本是个烤烤鸭的。两个人去鸟巢卖唱,走路回刘家窑,为了省路费,八个多小时生生走下来。
路过鼓楼时,两个人合买了一碗卤煮,吃掉二分之一,剩下的给郭栋带回去。
没能带回去,半路上忍不住吃了。
郭栋后来上了国家形象宣传片。
鸟巢附近,一个女人用她的结婚戒指换了老谢一张CD专辑。
她说这东西对她不重要了,相恋四年的男朋友和另一个女人好上了,边说边哭,眨眼跑了。
一个星期后,她又跑来说他们和好了。
老谢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唱了歌,也当了传送戒指的伴郎。
……
长沙、武汉、杭州、上海、郑州……
珠海,他收留过一个小偷。
南京,他收到过一瓶白酒、半个猪头、一个纸包。
……
珠海的故事其实发生了不止一次。
五十几个城市,每一个城市他都留下了故事。
当然也带走了一些东西:歌和诗。
老谢的许多故事,都是我们一起喝酒时,一点一滴获悉的。
酒是在丽江喝的。
那时候,他路过大冰的小屋,留下当了歌手。
说好了的,不是驻唱,他是个流浪歌手,终归还是要上路的。
小屋本是流浪歌手大本营,欢迎流浪歌手借着这个平台自力更生,但老谢在小屋不肯收工资,他只靠卖自己的专辑讨生活。
街头怎么唱,小屋里他就怎么唱,憨憨的,却又不卑不亢。
我尊重他的选择。
我也乐意给那个生长了足足15年的理想,提供一个避风塘。
(九)
流浪歌手老谢的理想是当个诗人。
他想出版一本诗集。
老谢长得黑,他不是一个肤浅的人。
老谢说他的理想藏在他的诗里,而他的诗藏在他的音乐里。
他唱歌,一路卖唱,一路卖专辑,一路靠音乐为理想攒钱。
他说他在画一个圆。
老谢的理想不停地生长,不停地夭折,不停地从头来过。
一半是造化弄人,一半是自找的。
云南鲁甸地震后,老谢为家乡捐出了所有的积蓄,再度成了个穷光蛋。
何苦如此呢老谢,那你的理想怎么办?
我想帮他,他拒绝了我。
他说我知道你是作家,有资源有人脉,也比我有钱,心意我领了……
我叹他做事不懂变通,不懂善巧方便。
他掐着一罐风花雪月,冲我憨笑:没关系,大不了从头再来。
他说他已经习惯了。
彼时老谢刚刚从柳州一路卖唱回来,风尘仆仆1500公里,走回来的。
我们蹲坐在小屋门前。
我傻看着他。
他拍着右胸说:冰哥,你莫操心我,最穷无非讨饭,不死就会出头……我只是不服,凭什么我自己的理想,我不可以靠自己去实现?
我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儿,我只能对他说:老谢,心脏一般长在左边。
……
(十)
不奢望老谢的故事给你带来什么启迪,唯愿能帮诸君败败火。
老谢现在正在大冰的小屋,白天读书写诗,晚上唱歌,偶尔卖碟,一点点靠近理想。
其实从专业角度看,老谢的诗未必会多好,未必会成名成家,但他终究会是一个真正的诗人。
我擦,其实他现在就已经是了好不好……
但命运尚未停止对他的考验,他或许还要历经很多次“从头再来”。
最近一次“从头再来”就在上个月。
老谢的母亲切猪草时受伤,手指被齐刷刷切掉,右手,三根。
老谢给母亲治病,再次成了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他的诗集再度遥远。
他是我的族人,将来有一天该出手时我自然会出手,管他乐不乐意。
前路且长,走着瞧吧。
有人说,每一个拥有梦想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可我总觉得,除了被尊重,人还需自我尊重。
真正的尊重,只属于那些不怕碰壁、不怕跌倒、勇于靠近理想的人。
梦想不等于理想。
光幻想光做梦不行动,叫梦想。
敢于奔跑起来的梦想,才是理想。
……
就像老谢那样,就像你我身旁许许多多个老谢那样。
好了,故事讲完了,其实不是故事,只是风雨江湖一碗汤,苦不苦?苦点儿好,你我已经甜得太久了。
若饮下这碗江湖黄连汤后,你依然自怨自艾……
请一边大嘴巴子抽自己,一边回答以下问题:
你惨,你有老谢惨吗?
你坎坷,你有老谢坎坷吗?
你起点低,你有老谢低吗?
你资源少,你有老谢少吗?
他风餐露宿出生入死流浪十年都未曾放弃过理想,你凭什么轻言放弃!
你凭什么张嘴闭嘴就迷茫?
你凭什么受点儿挫折就厌世?
你凭什么指着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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