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摇曳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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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故的，用得钱的地方还真是不少，这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看出她们的推辞，我朝她们安慰的解释。内心非常迷茫，昨晚冲撞的德妃，这宫里日子自是不好过，如果十四真去求婚，十三……我摇摇头，不愿意去想，不管哪个结果，都足以令我万劫不复，钱财向来不是万能，又何必执著。

　　　　从首饰中我挑出那只紫木簪子，和平时绣的绢子和金穗子以及几件衣服，收拾成一个小包袱。带上这些已经足够。

　　　　小南已经轻轻哽咽，气氛显得很压抑，确实是，这宫里一步一个深渊，往日这与世隔绝的咸福宫还能遮风档雨，虽说良妃不受宠，但八阿哥争气，我们几个在宫里也还算过得去，如今各奔东西，谁又知道谁的命运如何呢。

　　　　一时间，各自都低头不语，只是互相把手握在一起。

　　　　“好了，我们出去吧，李公公约摸着也要过来了，若兰，你还能下地吗？”小翠毕竟是大宫女，打破这宁静。

　　　　“啊，我没事，还是不要让李公公等了，小南，我们收拾一下到前面去吧。”

　　　　我望了她们几个一眼“往后这宫里还是万分小心才是，尤其是小西，你性情直率，为人单纯，往后有事多掂量掂量，切不可冲动。

　　　　说毕几个眼圈一红。

　　　　“咸福宫一干人等接旨”李公公带着圣旨正要对我们宣读。我们几个紧张的对看，心里不知道打了多少转，忙下地等旨。

　　　　小翠因为在宫里时间长，行事稳重，派到御书房，我松了口气。却也为她担心起来，话说这伴君如伴虎，小南她们虽说没这么幸运，只分到答应及不太受宠的妃子宫里，但这样平凡也未必不好。

　　　　宫里的每一步都惊险万分，今天得意春风，明日就可能悲惨痛苦，唯一能做的只能做到宠辱不惊。正想着，我一惊，这圣旨里并未安排我的去处，我不禁抬头看向李公公。

　　　　“你就是舒舒觉罗氏若兰？李公公皱眉看我。

　　　　“奴婢正是”我惶恐答道，不禁抓紧了手里的锦帕。

　　　　“跟奴家来一趟吧，皇上要见你”李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这残酷的社会，唉，可能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我紧紧抓着包袱跟在李公公身后，宫里的道路走了不下百回，没有哪回像现在这么惊慌，膝盖上的伤还未好，每走一步都痛一步，我忍着痛意，极力跟在身后，这宫里最忌讳便是软弱，同情心更是少得可怜。

　　　　不知道昨晚畅春园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一进屋，便看到四阿哥，十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都在，我顿时便慌了神，紧抓包袱的手瞬间泛白，我兢记着宫里的规矩，立刻上前行礼

　　　　“奴婢见过皇上，皇上万福，见过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各位阿哥吉祥”尽管强作镇定，此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下跪却丝毫不敢有迟疑，没了咸福宫，没了良妃娘娘，前途似乎一片迷茫，我此时恨自己历史修得太烂，只记得几位阿哥的嫡福晋，我的命运如同秋风中的黄叶，不知飘散何方。

　　　　膝盖的刺痛把我拉回神来，明明有这么多人，却偏偏沉寂，让人更感慌张，只闻得喘气声，更添几分凝重，额头已经细细冒出汗，不知道是痛的还是紧张，没有声音只能低着头等待审判。

　　　　“皇阿玛……”

　　　　十四焦急的声音传来。我一惊，万不想此刻他冲动惹来什么不便。但却一动也不敢动，宫中的规矩擅自抬头看主子那是死罪，尤其面对皇上。

　　　　“抬起头来”康熙的声音终于传来，中气且威严，我不由得抬头看他。

　　　　“可知今天朕宣你来有何事？”声音看似臃懒却又带着丝丝不悦及责备。

　　　　不由得看到向几位阿哥，十三眼里满是担心，十四却少了那份镇定，倒些期待，这个想法让我惨白了脸，不觉了咬了咬下唇。

　　　　“回皇上的话，奴婢不知”我回完话，不觉拭了拭汗。

　　　　“可知昨晚朕的几位阿哥都向朕要求赐婚？你说朕该如何决断？”

　　　　我一惊，这事在宫里头可是忌讳，淫乱后宫这罪名我怎么担当得起，我一个小小的女官，竟然跟几位阿哥甚熟，还被要求赐婚，外人不难推想我是怎样的女子。

　　　　阿哥之间关系本身便很微妙，太子如今是这样的形势，他们谁中都有可能会继承大统，康熙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心中不觉凄然起来，十四怕是也没有估计会遇到这种场面吧，这明显是一招险棋，失败了我可能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耳边传来四阿哥的一声轻咳，我猛然回声，忙磕下了头

　　　　“回皇上，奴婢惶恐”我颤抖地说。心里已然打定主意。

　　　　阿哥又怎么可能任由我来选呢，心中不住苦笑，康熙此时怕是恨不得将我就地处死了吧。

　　　　“几位阿哥一起向朕求旨，让朕很是为难，你阿玛是礼部员外郎明德是吧，想来你是他的女儿，也有些见地，朕倒想听听你的意见”风雨欲来。

　　　　我已经骑虎难下，膝盖有血渗出，双腿有些滑动

　　　　我忙稳住身子“皇上，奴婢进宫便在良妃娘娘身边，侍候不利，良妃娘娘仙逝，心中悲痛万分”我不禁悲下心情“如今竟又让几位阿哥为奴婢伤神，自知罪该万死，在此恳求皇上让奴婢入辛者库以此赎罪，万望皇上怜悯，成全奴婢”说完便又磕下头去。

　　　　“哦？你是这样想的？”康熙听完沉思了一下，然后挑挑眉，可却是瞧不出任何情绪来。

　　　　“请皇上成全”我坚定地说。

　　　　“你们几个怎么说？”

　　　　“皇阿玛，这不关若兰的事，是儿臣自己……心不由已，请皇阿玛成全儿臣一番心意”听到问话，在一旁紧张的十四立刻出来回话。

　　　　我只能无言地看着他，这场面该怎么控制，现在他到底还显年轻，难道真的要我万劫不复才行吗。

　　　　我再多说未免太娇情，只能沉默以对。

　　　　现场一片冷清，四阿哥，八阿哥毕竟沉稳些，暂时没有动静，只是这关心则乱，我何德何能啊。

　　　　十三也缓缓跪下身子“皇阿玛，儿臣见若兰对主子一片忠心，主仆情深，体谅她这份心意，由此生怜，不料如此却引起现下局面，累及无辜，儿臣心中有愧”。

　　　　句句说来，确是合理，却实属无奈，知我者，胤祥也，不得不被他这份心感动，只是苦了他，为了我，他往后只能将心意深埋，想到此，不觉痛从心中，眼前一阵迷蒙。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见我如此，从他的惨然中，我却见到了不悔。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缓缓落下。

　　　　身边的十四将拳头握得咔咔响，显然愤怒了，有些人明明却在眼近，也费尽心机想要靠近，却偏偏隔着千山万水，我和十四便是如此。我一向淡然生活，自是偏向十三多一些。现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是啊，皇阿玛，额娘生前对若兰极是喜爱，她们感情深厚，儿臣几年来也瞧在眼里，如今额娘仙逝，斗胆也为若兰求这个情”八阿哥此时出声。

　　　　没想到此时却仍然要死去的良妃来保我一命，我对他们母子的情份该如何还清呢，我擦拭着眼泪，心中复杂万分。

　　　　康熙听了微微动容，却看到我手上的玉镯，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回皇上，是良妃娘娘赠送奴婢的”我不禁抚摸这玉镯，良妃送它给我前，估计已经想到我今日可能遇到的情况了吧。希望会是一个转机。

　　　　康熙陷入沉思，随后摆摆手“罢了，罢了，老四，你看这事该如处置”

　　　　“皇阿玛，以若兰的身份，赐给阿哥做个侧福晋倒也是不是不可的，儿臣看，她年纪甚小，在宫中多留两年，培养心性，再作打算也不迟”

　　　　康熙微微点点头。我的心也落下一点。

　　　　“皇阿玛，儿臣与若兰早便认识，两情相悦，希望皇阿玛能成全儿臣这份心意，儿臣万分感激”早在一旁边急不可待的十四听到四阿哥这番说辞，便又冲动起来。“好了，你们都先退下，我会作决定”想来这事惹得康熙心烦，他摆手让我们都退下，语中已显不耐。

　　　　我耐着疼痛极力撑着自己走出门外，脱离了康熙的视线，我便控制不住软下身。

　　　　旁边马上有人扶住了我，我看他们几个还未走，心又提到嗓子口，这宫里人来人往，人多嘴杂，我哪敢再顶风做案？立住身子，扶住门柱

　　　　“今日之事，若兰多谢各位阿哥搭救，在此先谢过了”

　　　　看向他们，我定在十三身上，愧对他的一份深情啊，在这宫里，知我，懂我的舍他其谁啊。

　　　　“少在这里做戏，你是宁可去辛者库，也不愿意嫁给我，你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我知道十四是心痛的，却又不得不做出伤害我的事。

　　　　我能理解他，可是心里觉得万分委屈。看着他的气愤，想着他的一时冲动，便作势又要跪下去

　　　　“十四阿哥，是不是觉得若兰跪得还不够？”

　　　　“你！”他扫到我膝盖的血迹，脸上一片铁青，在几位阿哥面前，让他这样我也不好受，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他气愤的盯了我一眼转身急步离去。我痛苦的垂下头。

　　　　“若兰，如今你也先别着急，看看皇阿玛怎么处置吧”八阿哥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

　　　　我感激地看向他们，心中千千结。“让几位阿哥为了若兰的事心烦，真是万分愧疚”

　　　　四阿哥定定看向我，然后说“八弟，我那里有些字贴，我们一同去看看，是皇阿玛中意的兰葶集”

　　　　说完便携同离去，十四感激地看了看四阿哥。四阿哥朝他了然的点点头。

　　　　这种兄弟情谊便是在小事中慢慢堆积起来的吧。命运之轮果然照常在转，并未因为我这样的一个小小失误而有任何的不同。

　　　　“若兰，我暂时先扶你回咸福宫吧”

　　　　“十三阿哥，让我自己回去吧，我不想再连累了你”

　　　　“都到这地步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十三微微叹了口气。仍旧扶着我一步一步向前走。

　　　　我沉默，却也不能抗拒。

　　　　一直到咸福宫，一路我们便没再多话，小翠他们已经走了，诺大的咸福宫顿时空荡荡的，心里也似失了什么似的，十三扶我到床边坐下，熟练地拿起药膏，白布条。

　　　　我想接过，他轻轻按住我，蹲下身，露出我的小腿，慢慢替我包扎起来，莫名的，此时的十三让我无从拒绝，不带任何亵渎，只有怜惜和心痛，我眼睛慢慢湿润，他轻揉的做着这一切，似乎千百年做惯了一样，那么自然，又那么理所当然。

　　　　“我们一前一后到达畅春园的时候，宜妃娘娘已经开口向皇上要了你，八哥不顾八嫂的阻拦竟然……哎，十四弟毕竟冲动，一到便向皇上要求赐婚，场面顿时很乱，都怪我，没来得及拦住他。”

　　　　虽然十三说起来懊恼，可是我知道，那场面定是凶险及混乱的。我不知道九阿哥在里面凑什么热闹，竟然让宜妃娘娘向皇上要我。不懂啊，我摇头。

　　　　“胤祥，这不怪你，如果那晚我不出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都是我，一时控制不住……连德妃娘娘都得罪了，我真没用”想起一连串的事故，我不禁有些哽咽。

　　　　“一直相要安生立命，安份在这宫里头呆着，如今良妃娘娘不在了，我顿时像失了支柱一样，我多么想逃，可越是这样，我反而陷得越深”

　　　　胤祥坐到我身边，轻轻搂住了我“在这宫里头，逃是没有用的，你才明白这一点吗？别说其它的，十四弟的性子由着你两年也是不容易了”

　　　　“是啊，我做的都只是无力的挣扎，可是让我认命，我是连自己也不能放过自己啊”

　　　　“当时我一到场就迷胡了，听到十四弟开了口，我知道此时我要是再犹豫，你真的就和我失之交臂了，不管是成是败，我当时都必须跪下去，明知不对，却不能后退”

　　　　我抬起泪眼望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坚持下去？”

　　　　痛心一刹那浮满他的眼，他的脸，他的身体僵硬，紧紧搂紧了我

　　　　“若兰，我今生怕是错过你了，可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再多加一条罪状，今天就算是让你入辛者库也不能逃脱，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死”

　　　　“胤祥，你真是个大傻瓜，你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就放弃，你知道我当时多心痛，只要你再多给我点时间，再多一点点时间啊”我失声哭出来。

　　　　我心痛，心痛得无以复加，我没想到是这种场面，逃避抗拒的结果是最终让我认清了心，却也失去了最爱，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

　　　　“若兰，我不后悔”他轻抬我的脸，抹去我的泪痕，轻轻地说。

　　　　“胤祥”我紧紧拥抱他，像要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我不要放手，我的心很不安。

　　　　“若兰，终于让我明白你的心意，希望不要太迟，如果皇上让你再留两年，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我知道这是四阿哥给我们留的一条缓冲的道路，可是真的可以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已经冬天了啊，心也在寒风下瑟瑟发抖，我轻轻推开他的怀抱，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金穗，取下胤祥腰上的玉佩，重新织起来，把我的心，我的情，我的愧疚统统都织进这小小的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了，我轻吁了口气，将新的玉佩重新挂上他的腰间。

　　　　胤祥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我看着他，已不需多言，我们都明白。明日如何，我们同样有着无奈以及无力感。

　　　　明年就四十七年了啊，宫廷的暴风雨从明天便开始了，围绕在我身边的几位阿哥开始了坎坷的一生，我记起胤祥最终因为腿疾而过世，双方抚上他的双膝，不由得泪流满面，就算是站对了的队伍，也是一生的辛苦，谁说生在帝王家就是锦衣玉食？冰冷的养峰夹道，十年的禁闭，晚年的辛苦劳累，他这后半生都献给雍正了啊。

　　　　“胤祥，你说这看透世事，甚至了知未来，是好是坏？”我幽幽问道。

　　　　他静静看着我，不置一词，是的，他一直都是细腻的，体贴的。知道我要的并非一个答复。

　　　　“了解得太多，却是痛苦，越是不能平静去看待将来的一切，可这种了解并非我能选择，我只能选择远离这相关的人与事，以为就能避免得了这种痛苦，无奈事与愿为，反而自己也沦入了这残酷的命运齿轮，我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无力去改变甚至去影响世事，如果生来我是市井小民该多好，我偏找一处偏僻的庙宇了此余生，万万想不到却偏偏是在这皇宫，一举一动对我都是煎熬，无论你们谁成谁败，于我都是痛苦啊。”

　　　　他疑惑看着我，但我知道，他会明白我的心意，我的抗拒，我的痛苦。

　　　　“胤祥，你今日为我包扎膝盖，今日我也要你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的膝盖”我慎重地望向他。

　　　　“尤其，尤其是在阴凉冰冷的地方，也不要因为暂时的失败而放弃，你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能答应我吗？”

　　　　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任何改变，向来生老病死，由不得人控制，如果胤祥的死我不能控制，也希望他在死前不要受这么多的痛苦，我了解得太少，只知道晚年因为腿疾而十分不便，吃了不少苦，大概知道是膝盖，却不知是何原因，年代久远，就算知道，也未必写得实在。

　　　　他定定看着我，有些疑惑，多的却是感动“答应我，好不好，一刻也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