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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生香-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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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音很惊诧,她没想到方县令会这样的回答。

方县令很自满,梵音更是讨好的追问。

二人一问一答的,连方县令最喜欢喝的君山银针的多种冲泡的方法都成了话题。

梵音的小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

从她听、方县令讲,变成她讲,方县令听,一大一小谈的甚是热闹。

梵音了解了方县令的脾性,方县令也从她的身上探到杨志远的为人。

这个杨志远不俗啊,能教出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方县令想。

这位县令的野心真大,无论说什么他都能容纳,并表示新奇乐意尝试,哪怕自己这样一个黄毛小丫头他也能叙谈这么久、他是将自己放置高位,在俯瞰众人,由着众人勾心斗角,而他,则在眺望更高的那一层台阶——梵音的腹诽。

众人谈的已经差不离,方县令停下与梵音的叙谈,端了茶自饮一口,“累了,今儿就散了吧,今日要感谢杨主簿的热心,明日正式县衙上工,就要劳烦杨主簿多多辛劳了!”

“愿意为百姓办事,这乃属下的职责。”杨志远说的很慷慨,张县尉一把拍着杨志远的肩膀道:“走了走了,今儿你也不上工,到我家去看看那小崽子……”

梵音与方县令告别,颠儿颠儿的跟着杨志远便跑。

方县令看向吴县丞,“就快到秋收的日子了,各地的粮仓和人员都准备好了么?咱们回县衙商议一下?”虽然抬举了杨志远,吴县丞这里他也不偏颇。

“属下这就向县令大人回禀。”

吴县丞侧身引请,方县令率先迈步离去。

孙典史看着掌柜递上来的账单,眼睛都快瞪瞎了,一十七两八钱?

要命了……

第二十七章  勤与钱的关系

送走了方县令和吴县丞之后,张县尉也没真的再邀杨志远去家中做客。

寒暄几句闲话,他便以忘记还有公事在身为由,带着衙役们先行离去。

杨志远也并未觉得奇怪,今日都乃初次相见,张县尉在酒桌上将戏份做足,并且帮他省了付账的银子,这个情他是欠下了,初次相见便能成莫逆之交,这纯属于大白天做梦娶媳妇儿,痴心妄想。

那是一个梦,一个不可能在官场中人之间发生的黄粱美梦。

杨志远看向梵音,似是满心感慨,翕了翕唇,只道出两个字,“走吧。”

父女二人一路上没有半句话,杨志远一直闷头前行。

他的心里有微许失落,第一天上任,居然就被牵扯进一个无法摆脱的繁局,尽管他做低伏小、把自己当成一个初入官场的学生一般,但方县令的几句提点和亲近,就让他成为了吴县丞和孙典史的靶子。

这事与方县令无关,都是功名惹的祸啊!

杨志远在心里不停的找原因,归根结底还是他的资历太浅、经验太少、应对能力太弱,否则也不会出现今天的尴尬局面?

若非有张县尉的拉拢和帮忙,他今天可要丢一个大人、出一个大丑了。

想起张县尉,杨志远不由得想起梵音,停驻脚步转头看去,正见到站在远处的她。

“父亲,您走过了……”梵音站在家门口朝他招手,杨志远脸色尴尬一笑,连忙快步走回去。

轻轻的推开家门,杨志远阴沉纠结的心被眼前这一幕给融化了……

之前的野草杂物都已不在,干净整洁的小院,地上的砖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空置的厨房中,如今锅碗瓢盆俱全不说,晾晒在地上的米是那样的洁白,豆子是那样的丰满。

梵音点亮了杂屋的蜡烛,床榻上铺好整洁的被褥,角落中的矮桌放好油灯和笔墨纸砚,墙上有悬钉好的架子,可以放些书籍,虽然简陋,但擦拭的格外干净。

杨志远纹丝角落看个遍,最后才进了大屋。

梵音嘟着嘴,看着正堂墙上的空白道,“应该再有一幅字挂在这里,书香之气才会更浓,即便县令和张县尉的儿子到访,也不会显得寒酸。”

“怀柳。”杨志远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温馨的复杂,“为父有你这个女儿,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今天也是你帮我解了围,让我从尴尬的局势中脱了身,为父活了三十多年的人居然不如你一个小孩子淡定,这是为父要改进的缺点,我一定要为你争一份荣耀,让你以我为豪!”

杨志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梵音的心里很感动。

能够主动的寻找缺点并这样坦然的说出来,并非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特别是对她这样一个晚辈。

梵音的笑容很甜,“父亲已经是女儿的骄傲。”

“要让我女儿过上好日子!”杨志远看着屋中一面墙的书架,两米长的桌案,不由得也起了兴致,“为父这就写一大字挂于正堂,示人,也乃自勉!”

说罢,杨志远便铺好纸张,取来斗笔,浸墨之后,挥毫写下方米大字,“勇”。

梵音没想到他会写下这样一个字,脸上的惊诧也没遮掩,问道:“父亲为何写个勇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人生无论做何事都不可无勇。”杨志远将斗笔放下,用手在未干的墨渍上来回呼扇,“自小读书,先生便会告诉勤能补拙,业精于勤,可实际呢?”

杨志远露出一丝苦笑,“光有勤是无用的,勤可用于背书,却解不了书,更解不了术,为父如今才感到这一点的重要!”

梵音没有做声,杨志远所谓的“术”指的策略,反义便是谋,阳谋与阴谋,他能想到这个字,也与今天吴县丞与孙典史有关。

“为父如今缺的是勇,少了一分胆气,虽有进士功名,但无论在笑面的吴县丞面前、还是在豪横的张县尉面前,为父都是束手无策,惊慌错乱,之乎者也对这种局面有用吗?”杨志远自己摇了摇头,“书已经不缺,缺的便是这个勇气,勇者才能无敌啊!”

梵音忍不住笑出口,其实今天的事说白了就是俩字:缺钱。

财大才能气粗,挥手便拍出百两银,哪会出现今日的局面……

不过这种话梵音是不会直接与杨志远讲明,待墨渍干透,梵音将字摆好在桌上,待明日去书坊寻一位师傅装裱后,才能挂在墙上。

玄月早已高挂空中,繁星明亮,但杨志远今晚精神格外的足,也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方县令的君山银针喝多了,一点儿睡意没有。

梵音很困倦,她一早就应付陈家的母女,随后又腿脚不停歇的四处购家用收拾屋子,被衙役带去那个酒楼,她虽没干什么力气活儿,但脑子是一点儿不敢停歇。

一番周折下来,梵音只觉得自己闭上眼睛就能睡着,可杨志远仍在喋喋不休的与她说话:

“女儿,你今天能够将张县尉的话接下,并展出投靠亲近之意,怎能反应那般快?没想到他会拒绝吗?”

“您也说了,那个张县尉虽然是个大老粗,可他精明得很,他的儿子怎么可能连数银子都不会?不过是夸张的说辞罢了。女儿觉得他是在探方县令的意思,他们俩又不可能不知是县丞故意使坏,请全县衙的人吃饭,您也得有那份钱啊!”

“再说了,您没银子,他帮您解了围,即便您成了他儿子的先生,这份人情您也欠下了,您可是县主簿,将来是否有求得上您的时候还说不定呢,他一个粗人,只管衙役和县中治安,县衙内的事他去找县令大人求助,那人情就亏大了,找吴县丞的话,吴县丞帮不帮他另说,说不定会下个绊子找他麻烦,他跟您亲近交好,多方便?”

“嗯?父亲?”梵音见杨志远没了声音,在直盯盯的在看着她,不由得心里吐了舌头,她实在是说的太多了。

“怀柳,你怎么能这样的聪明呢?”杨志远很奇怪,“何况你也就是在杨家村里,亦或在寺庙跟随吾难师太修行,你的确让为父出乎意料了!”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女儿是旁观者清,何况杨家的大伯、二伯两家人整天勾心斗角,女儿也见多了,跟随吾难师太之时,时常有村妇来寻她倾诉求开解,女儿也听的多了。”

梵音的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借口,虽然这个借口有些荒诞可笑,可她也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再说,父亲心里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杨志远依旧讶然,“为父是想得到,可没想到能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我可是您的女儿!”梵音带了点儿不悦,“难道笨好么?”

“不好不好,”杨志远长舒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浓,“为父喜欢你的聪明。”

梵音咧嘴一笑,她真的好想睡啊。

杨志远低头琢磨半天,“看来是为父自己钻牛角尖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连你都看得清楚,我却还执迷不透……”

“父亲,您明日就要上职,还是早些歇息吧。”梵音婉转的催促他去睡,杨志远摇头,好似根本没听到她的话,“……张县尉的儿子好教一些,孙典史的儿子也无谓,只当学生那般教习即可,但方县令之子,还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啊!”

“方县令的儿子不会这么快就来咱们家的。”梵音无可奈何,杨志远正视道:“为何?”

梵音翻了白眼,“因为明天您上职,起码要有熟悉县衙内事务的过程,这是您最忙碌的时候,您没时间啊!”

“也是,为父脑子僵持了。”杨志远自嘲一笑,仍然没有想去睡。

梵音咬牙切齿,又不好直接撵杨志远走,斟酌之间,脑子里忽然蹦出个人来,“父亲,今天陈家的夫人和小姐来了。”

“啊?”杨志远的屁股有些坐不住,“你只好生招待便可,不要与她发生冲突,至于欠银的事,为父会解决。”

“您说晚了,已经吵过架了,而且陈夫人说了,您若不还银子她就到县衙去找县令大人评理,您不仅欠了银子,而且还耽误了她的女……”

“天不早了,为父今天太累了,这些事明儿再说。”

杨志远不等梵音的话说完就要跑,梵音心里窃笑,果真这招好使啊。

“父亲请留步。”梵音起了调侃之心。

杨志远一只脚已迈出房门,侧身看她道:“还有何事?”生怕梵音还提起陈家的事,他这一张老脸跟女儿谈情事实在是臊的慌啊,今儿已经很丢父亲尊严了,他这张老脸已经无处放了。

“咱们的家用也不多了。”

梵音说完,杨志远看看家墙四壁,再探头看向院子,厨房,他的小屋,随后与梵音道:“可是添了家具和日用杂物,花销了不少?”

“是!”梵音的回答很干脆:

“如今我这里还剩下二百铜子儿,明天裱字要有一笔花费,您的衣料需要六十个铜子儿,还有家中已经没有书写用的纸,即便是最普通的纸也要十个铜子儿,若父亲这个月没有额外的应酬,我们每天最多能花四个铜钱……若是张县尉和孙典史送了孩子来请您教书,您能不能让他们自带饭食?咱们家供不起……”

杨志远狠狠的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唾沫,看着桌上的那个“勇”字,他忽然觉得自己写错了,他应该写一个大大的“俭”啊!

第二十八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接下来的几天,杨志远每日都早出晚归。

除却早上在家用一顿梵音亲手做的汤面之外,其余两顿饭都在县衙里跟着蹭。

梵音一个人的吃食自然好办,人小,吃的少,没有紧衣缩食,银钱也足足够用,过的倒是舒畅惬意。

虽然父女二人欠着外债过的穷点儿,杨志远新上任压力也大一点儿,但起码日子已经步上了正常的轨道。

只要陈家的女人不来捣乱,梵音还是喜爱这一平淡的生活,更是打算有空闲的时候去庆城县各处的寺庙走一走,看看是否能够打探到吾难师太的下落。

可事与愿违,越是厌恶谁,越会有谁登门,陈家的牛妈来了。

梵音还是在第一天搬到此处时见过这个人,想到她得知自己是杨志远女儿时的惊愕神情、以及陈家小姐能那么快便登门而来,梵音对牛妈没什么好感。

嘴巴快的女人向来心思杂,何况她还是陈家的人?

“……杨家小姐在家呢?是我们家小姐惦记着你,特意让我送来一块料子给您做衣裳,您如今是杨主簿的闺女,也不能整日披着一件僧袍穿,那出门去多让人笑话?”

牛妈的嘴巴不小,张口笑时,隐约能够看到嗓子眼儿的小舌头。

梵音不想让她进门,站在门口道谢:“多谢陈小姐了,居然还想着我。”

“那是,我们家小姐向来敬重杨主簿。”牛妈说话间径自的往里走,一点儿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待见到原本荒凉破落的院子,如今这样的干净整洁,她的脸上不免露出讶异,更是厚着脸皮四处都打探个遍:

“杨家小姐真勤快,居然把屋子收拾的这样干净。”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儿事。”梵音站在院中没有进大屋,牛妈有心想往那里走,可见梵音不动弹,她也实在迈不动步子,只得与她在院中说话:

“其实我们家小姐心地最善良了,您没来的时候,杨主簿的事都是我们过来帮着操持,由我们老爷招待着在府内用饭,这院子才不用起火。”

做先生的教课不都管饭么?

梵音心里这样想,可想起昨日杨志远叮嘱不要与陈家母女发生冲突,她也不愿再撕破脸,何况牛妈不过是陈家府内的下人,又不是陈夫人和陈颖芝,她也没必要做那等无用功。

梵音倒了一杯清水给牛妈,牛妈笑着接过,继续开口道:

“其实我们小姐早就想来探望您,可如今杨主簿的身份不同,她也不能随意的过来,原本小姐是想送些吃喝用度,可前几日听说杨主簿上任,宴请了整个县衙的人,连您也跟着去了,她这才吩咐我们选了料子给您送来。”

“……这都是在城内最好的绣庄特意为您选的。”

牛妈说着话,一双大眼睛死盯盯的看着梵音,似是在等她回话。

这是想来打听那日宴请的事?

梵音心中一动,漫不经心的回着:“那一顿饭也不是我父亲的请的啊,是县衙的孙典史掏的银子。”

“孙典史?”牛妈有些惊讶,她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得了夫人和小姐的吩咐,让过来问一问那日宴请的事。

都说是杨主簿请客,陈夫人很奇怪他还欠了银子,居然能去德月楼宴请全县衙的人,那里的一餐饭可不便宜,陈小姐是听说梵音也被接了过去,若杨主簿连对外用餐都带着她,那这个丫头在杨主簿的心里分量可够重的。

上一次陈夫人和陈颖芝前来与梵音不欢而散,自然也寻不到理由过来问话,若要她们来送料子,那岂不是太巴结了?所以才派了牛妈。

牛妈张大着嘴,梵音则继续道:

“是啊,就是孙典史,过些时日张县尉和孙典史的儿子都要来请我父亲教课,所以孙典史才请了那一餐饭,算是拜师宴,对了,方县令的儿子也要时常过来讨教。”

牛妈咽了口唾沫,“县、县令大人的儿子也要来?”

“对啊,这种事我怎么会胡说。”梵音一本正经很是认真,一双大眼睛格外真诚,看不出半点儿虚假。

牛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硬挤出笑来道:

“杨主簿可是进士功名,能拜他为师,也是好的……”

“那是当然,否则县令儿子的先生乃是一位儒学的大师,已经不需要再额外的找先生了,但县令仍然让他儿子过来向我父亲请教。”梵音的脸上也满是傲娇的神色。

县衙内私下的勾心斗角她自当不会说,但面子上的事她没虚假糊弄人吧?

张县尉和孙典史的儿子的确是要来的,但未定下是什么时候,方县令的儿子来不来不知道,但县令的话是那么说的啊……

“对了,这衣裳料子杨小姐还没打开看一眼,您不妨比量下是否合身。”牛妈没有再问下去的打算,单听梵音这几句话,还有她说起时的神情就已经得知这是真事了。

虽然牛妈还在这里逢迎,可她的心早就想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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