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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鸦杀-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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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川点点头:“嗯,看到了……太美了,真像神仙一样。”才怪……
老板娘听说了后,连生意也没心思做了,索性搬张小板凳,坐在店门前朝前街那里张望,只盼公子齐出来的时候能再看一眼。一直等到日落,前街那里才又传来一阵骚动,店里那些人一齐跑出去看,却见公子齐既没坐车也没坐轿子,背着双手大大方方在街上走,身边围了一群人。
老板娘默默从怀里取出一张帕子,四处张望,因见覃川躲在店门后面,她立即把帕子塞给她,难得红了老脸:“川儿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咱们店里就你一个年轻姑娘,听说公子齐先生从不为难姑娘的,你帮我过去找先生要个签名墨宝呗?”
覃川几乎要跳起来,连连摆手:“我……我不去!”
几个伙计听说要墨宝,急忙也取了自己的汗巾子塞给覃川:“川儿!拜托你了!”
郭大婶把店里十几个账本都抓出来,连自己外孙的练字宣纸也没漏下,一股脑丢给她:“快去快去!”
覃川怀里抱着帕子汗巾子账本子,无语望青天,青天当然不会理她,她只好泪流满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和走在刀尖上似的,好容易鼓足勇气抬头,对上那张青木做的半截面具勇气突然又没了,声音细若蚊呐:“……先生……帮、帮我签个名吧?”
心爱的她
传说中的公子齐大人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朝她这边看一眼,围着他的人实在太多,覃川的声音实在太小,他根本没听见,就这么轻飘飘走过去了。
覃川火烧屁 股似的赶紧往回跑,把东西都丢给郭大婶:“他不肯签,不关我事!”
大家狠狠鄙视她一通,最后还是郭大婶以万夫莫挡之勇冲进人群,气盖河山地要到了签名。那块染了墨迹的帕子被老板娘当做至宝,从此后每天捧在胸前,见人都要亮一亮,把上面龙飞凤舞的公子齐三个字一个个指给人看。
一个人能出名出到这地步,也算圆满了,覃川很是感慨,生来就骚包的人果然到哪里都是骚包的,戴着面具也遮不住他的骚包。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谁想没几天老板娘忽然郑重其事地来找她:“川儿,你有什么最拿手的菜不?要最最拿手的!”
覃川不解其意:“有是有,不过我会做的都是家常菜,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可做不出来。”
上回她在皋都最大的酒楼里吃了一顿,那里面大厨的拿手菜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什么豆腐雕刻成人形,里面还塞肉,放蒸笼里蒸熟了,豆腐居然不散。这种菜打死她也是做不出来的。
“没事,就捡你最拿手的家常菜!”老板娘亲自提了菜篮陪她上街买菜,甚至关门停业一天,只让覃川在厨房专心做菜,做好一道她便尝一口,觉得好吃的便记在纸上。
这么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算定下四菜一汤,老板娘认真把热气腾腾的饭菜装好盒子,小心封死,防止漏风,这才递给覃川:“川儿,快些送去清风楼,不要叫饭菜冷了。”
覃川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问道:“清风楼什么吃的没有,为何要送饭菜过去?”
老板娘老脸又是一红,忸怩地卷着染了墨迹的帕子,难得细声细气:“听说公子齐先生搬出了青楼,因嫌哪里吵闹,饭菜也不合口味。我想他这几天住在清风楼雅间,吃得必然都是大鱼大肉,眼下换点清淡家常的口味应当会很喜欢……你看,人家那么大方,给咱们签了名,总得回报点什么吧?”
覃川把盒子塞回老板娘手里,拍拍衣服就走人:“老板娘你自己去送!”
开什么玩笑,又要把她这头鲜嫩嫩的小绵羊送到骚包老虎的嘴边上吗?!想也别想!
老板娘差点要抱大腿:“我……我早去过了,可先生只见年轻姑娘……川儿,咱们店就你最年轻……”
年轻姑娘?满大街都是!
覃川放眼望向大街,随手抓了个提着篮子的年轻姑娘进来,把盒子递给她:“姑娘,我给你一钱银子,帮我把这盒子送到清风楼公子齐先生那里吧?”
那姑娘白眼一翻,将自家篮子晃晃:“做梦,人家我自己也要送饭给公子齐先生呢!一钱银子岂能买走我的一片真心!一两银子我就卖。”
穷鬼覃川只好再次泪流满面地提着盒子上路,她觉着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说过一两银子那么多的钱了。傅九云真是个祸水啊,活生生的祸水,他住青楼,青楼的生意就夜夜爆满,现在他住清风楼,门口排队的人眼看都快排到前街,粗粗一看,竟十有八九都是和她一样年轻的提着盒子篮子的姑娘。
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处了,竟有这么多人送饭,姑娘们还若有若无地攀比菜色,因见都是家常菜没什么好比的,就开始攀比手里盒子篮子的质地。覃川手里半旧的木盒子引来不少鄙夷的目光。
清风楼对这反常的一切早有准备,三四个伙计挡在门口,大声嚷嚷:“慢点慢点!大家都有份!一钱银子的报名费,一手交钱一手交饭,在这边册子上登记饭馆与个人名字。公子齐先生保证每样菜都仔细品尝,倘若哪家的饭菜合了先生的口味,将有神秘大礼送上!诸位要踊跃参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居然还要报名费!覃川转身就走。丫就吃吧!这么多人,撑死丫的!
只是就这么提着饭菜回去,见到老板娘不好交代,少不得瞒天过海一番……她四处看看,趁人不注意,抱着盒子钻进一条僻静小巷,端出依旧热气腾腾的饭菜汤,双手合十:“老天有眼,浪费食物是可耻的,傅九云跟你们无缘,我来吃掉好了。”
说罢塞了一大筷子鸭掌白菜进嘴。
饭吃了一小半,头顶忽然“吱呀”一声,一扇窗户被推开了。一个男人半截身体探出来,赞叹:“好香,我饿了。”
覃川抬头,正对上那张青木面具,一口饭登时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一个劲挠墙。他翻身一跃,轻飘飘落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笑吟吟地问:“你也是来送饭菜的?怎么不送上来,反倒自己在这边偷吃?”
她还在痛苦地挠墙,脑袋奋力在墙上撞着,试图把喉咙里那团可恶的饭菜撞出来。他说:“别激动,莫怕,来,我看看饭菜。”一面探头看菜,仿佛完全没看到她在一旁凌乱地扭曲着,还在赞叹:“清炒蕨菜倒是不错,你怎知我爱吃蕨菜?”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被一团饭噎住,口吐白沫死在她最不想看见的人面前。覃川手指乱扭,冷不防抓到他的衣服,他俯身下来,捧着她的脸颊,嘴唇贴在她颤抖的唇上,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团倔强的饭立即柔顺安静地滚了下去。
覃川浑身发软瘫在地上,咳得快要断气,耳边隐约听见他问:“我可以吃么?”
吃?吃什么?她警觉地扭头望,却见他捏着她用过的筷子,端起她吃剩的饭碗,夹了一筷子肉末茄子,吃得认真且仔细。那筷子上还沾着她方才吃剩的白菜,饭碗边上还搭着她不小心掉落的饭粒。他有没有洁癖她是不清楚,但一个男人可以这么随意吃陌生女人剩下的东西吗?
不用手掐,她的脸现在也和染了血似的红,眼泪汪汪,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什么别的。就这么瘫在地上,傻子一般仰着头,看他蹲在自己身边,把剩下的饭菜一点点慢慢吃完,一粒米也没剩。看着他替自己把碗碟收拾进盒子里,修长的手指,中指上有一颗熟悉的淡青色的小痣。
鬼使神差,她低声问了一句:“好吃吗?”
公子齐的大半面容隐藏在面具后,可是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的,他点头:“……很好吃。”
再度鬼使神差,她说:“好吃的话,记得常来吃。燕燕饭馆,在城北的白水巷,不远。”
唇角上扬得更多:“好,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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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去的时候,覃川的模样是很狼狈的,衣服上沾满尘土,头发乱蓬蓬,双颊上的红晕一直都退不下去,越发映得两只眼水汪汪,仿佛里面有桃花一朵一朵噼噼啪啪地绽放。
郭大婶一见她这模样差点晕过去,哭号着抱住她,如丧考妣:“川儿!你是被哪个混账欺负了?!”
老板娘更加惊慌,把乱喊乱叫的郭大婶使劲推进门,将店门关了个结实,这才小心握住覃川的手,低声问:“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有没有……受伤?”她不敢问得太仔细,怕小姑娘受不了。
覃川摇摇头,把盒子放在桌上,说:“没事,只是摔了一跤。饭菜送过去了,公子齐先生说……说他以后会常来。”
满屋静默,覃川咳了一声:“是真的。”
尖叫声顿时掀破屋顶,趁着外面一群人兴奋得群魔狂舞,她老早就悄悄回到自己的小屋,头很晕,脆弱的小心脏很不听话要往外面蹦跶,好像快兜不住,她只好用被子死死压着。
想起方才因他答应的很顺溜,覃川大约是把脑子咳坏了,脱口而出一句话:“你……你真觉得好吃?不是为了什么别的原因?”
公子齐这次答得更顺溜:“你希望是什么别的原因?”
覃川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姑且不说他有没有看出她来,就这么一句问话便足以证明她问得多么愚蠢。遇到傅九云她好像总会变得很蠢,一惊一乍,必然是被他整怕了的缘故。
不等她再说什么解释,他说:“……是真的很美味,有我心爱的女人的味道。”
覃川像是被人插了一剑,脑子当场就乱了。回想她在香取山,好像确实有一次日常无聊,只随手做了一道鸡蛋羹。原本打算慰劳自己的,结果那天傅九云回来得很早,被他撞见的时候鸡蛋羹只剩一小半,他二话不说抢走就吃掉了。
那时候她也没想这么多,什么那是她吃剩的,勺子上有她口水之类的胡思乱想。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就觉着浑身不对劲,肯定是刚才噎得太厉害,把脑子咳晕的缘故。对了,刚才噎得厉害的时候,他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
无意识地划过自己的唇,覃川不敢确定。她面上覆了假脸,什么也感觉不到。
唉,乱乱乱,遇到傅九云,好好的一切都会变得这么乱!她翻个身,被子蒙住脑袋,逼着自己把“心爱的女人”五个字赶出脑海,可睡着了之后,不由自主,还是梦到他忧郁深邃的双眸,这样静静看着她,看了沧海桑田的一个梦那么长。
暧之昧之
公子齐在第三天打烊的时候静悄悄地出现在饭馆大堂中,老板娘刚把大门合上,回头便望见他那张青木面具,当场因为激动过度晕了过去。郭大婶伸手想扶来着,但传说中的公子齐先生已经先下手为强,拦腰将肥肉滚滚的老板娘一把抱起,毫不吃力,转过头平静地看着如少女般红了脸颊的郭大婶,声线温柔:“把她放哪里好?”
郭大婶流着鼻血倒了下去。
覃川是被慌乱的伙计们撞门拖出来的,她正在洗头,用手拧着滴水的头发探头往大堂看一眼,老板娘和郭大婶一人占了一只桌子,瘫软在上面呈晕死状。公子齐先生戴着青木面具,坐在大堂正中悠哉地喝茶,二郎腿翘得十分自得。
“先生来了呀。”覃川装模作样地走过去打个招呼,头发上两滴水落在他手背上,他微微一动,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手背。
旁边颤巍巍地递来一块帕子,老板娘泪流满面:“先生别介意……她素来这么鲁莽,拿、拿去擦擦吧……”
他却将手背放在鼻前轻轻一嗅,唇角扬起:“……好香,是加了栀子花香油?”
又在卖弄风骚!傅九云你还能有点别的正经手段不?覃川打心眼里鄙视他这付骚包孔雀样,暗咳一声转移话题:“先生用过饭了没?不介意的话,我去做些小菜,先将就一下吧?”
他果然点点头:“也好,先吃饭,然后谈正事。”
正事?他要谈什么正事?覃川捉摸不透他要搞什么鬼,难不成又要像上次那样,软硬兼施地逼迫她跟他回香取山?猛虎在脚下不安地吼叫,它还记得当日在客栈被傅九云一掌打伤的事,此时简直如临大敌。覃川轻轻踢它一脚,低声道:“你躲着别出来,不许冲动。”
她做了三菜一汤 ,因记着傅九云说他喜欢蕨菜,便特意多做了些。端去大堂的时候,老板娘和郭大婶已经殷勤地坐在他身边陪着说笑了,傅九云见那一盘明显分量足够的蕨菜,果然笑了,低声道:“有心,多谢。”
覃川咳了两声,装没听见,耳根却有点发烧,幸好戴着假脸,旁人看不出脸红。
大堂里突然安静下来,这么一屋子的人,瞪眼看他一个人吃饭,气氛怪异的很。傅九云毫不在意,众目睽睽下,吃得慢条斯理,动作优雅。明明并不是狼吞虎咽,可饭菜还是很快见了底。
老板娘特别殷勤:“先生再添点饭吧?”
他将筷子整齐地摆在碗上,摇摇头:“不,多谢,我已经饱了。”
说罢却从怀中掏出一朵精致剔透的金花,屋内再次陷入突然的沉寂,每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被它吸引去。金花约有巴掌大,满屋子的晕黄灯光下,黄金的色泽令人目眩。那薄软而纤细的金色花瓣上,仿佛还有露水在滚动。姑且不说黄金值多少银子,单是雕刻金花的手艺,便举世罕见。老板娘他们早已看傻了,就连覃川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傅九云悠然道:“我很喜欢这位小厨娘,只不知老板是否愿意割爱相让?我愿以金花一朵聊表诚意。”
覃川“霍”一下起身,椅子都被撞翻了,倒把老板娘从惊愕中震醒,犹豫着看了她一眼:“呃,我、我们是没什么,但川儿她……”
郭大婶赶紧插嘴:“是啊!能被先生看上当然是川儿的福气,不过川儿已经有了心上人,叫什么豆豆哥还是花花哥的,是个画画……”
“咳咳!”覃川大声咳嗽,总算把她的话打断了。
傅九云微微愕然地看着她,问得很无辜:“豆豆哥?哦,他不修仙,改画画了?”
覃川嘴角一阵抽筋,干笑道:“是啊……听说修仙没前途,改行了。”
“原来如此。”他了然地点头,“那小川儿带我去见见你那豆豆哥好了,先生我想看看他,顺便指点一下他的画技。”
覃川终于体会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恨得差点把满嘴牙咬碎,艰难地说道:“他……他……在很远的地方……”
“长途跋涉什么的,先生我最擅长了。”他笑吟吟地起身,不顾挣扎一把揽过覃川的肩膀,反手将金花一抛,老板娘赶紧伸手接住,捧在掌心爱不释手。他说:“老板,小厨娘我就带走了,多谢你们照顾她这些时日。”
金花在手,老板娘早笑成了皱纹花,乐呵呵地点头。覃川急得扭成了麻花,怎么也甩不开他的手,她大叫:“老板!大婶!我、我不想……”
话未说完,人已经被连抱带拽地弄出去了,只剩余音袅袅。捧着金花的老板娘忽然从狂喜中清醒了一瞬,为难地说:“等等,川儿刚是不是叫不愿意来着?”
郭大婶连连摇头:“没有啊,她开心得眼泪汪汪。”
老板娘感慨一声:“没想到公子齐先生真看上了川儿,他的眼睛果然被屎糊了……”
确实被糊了,而且好像糊得很开心。
不开心的人是覃川,无论她怎么甩、扯、咬、啃、拉,他的手就和铁钳似的卡在她胳膊上,纹丝不动。她怒道:“傅九云!放手!”
他无辜地低头:“你叫谁?谁是傅九云?先生我是公子齐,下次别叫错了。”
“你少装傻了!你……”覃川还没叫完,却见他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只黑漆漆的五寸长短的东西来,那东西像是活的,为他揪住了细长尾巴,不停地扭动翻卷。猛虎本来一直怯生生地跟在后面,一见他掏出这东西,登时两眼放光,两只耳朵摇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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