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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摇成妃-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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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芸这才醒过来,紧接着浑身开始颤抖,紧紧抓着晓红的手,瑟缩道:“晓红,我心里好难过。”

“小姐你怎么了?!”晓红吓坏了,连忙抱紧她,小姐这么多年来除了老爷过世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且不说别的,她却是第一次说“心里难过”这种话来,从前气便气了,哭便哭了,如今瑟瑟发抖却不哭只痛,脸白的像纸,忙惊道,“莫非那公主帮着皇上欺负你?!”

“不,不是……”她嘴唇翕动着,却根本不想解释,干脆闭上眼,额头汗涔涔的全是冷汗,“疼……”

晓红慌了,忙问:“小姐,哪里疼?要不要喊太医?”说着顺着她的身上看下去,眼尖的瞧见裙摆底下有血色渗出,忙蹲下撩起她的罗裙,只见几道血水顺腿流下,膝上还嵌着瓷碎渣不断的往外渗着血,而若芸分明用受伤的那只手紧紧的攥着膝上的罗裙不肯放,不仅膝上淌血,手心里也一滴滴的往外滴着。

“哎呀不好了!来人啊!宣太医!”晓红跳了起来,忙朝门口喊着,“快去通知皇上!”

宫人们尖叫着跑进来,扶的扶,端水盆的端水盆,拿手巾的拿手巾,她漠然的看着,忽然大声阻止道:“别去通知皇上!莫说皇上不会来,你们是要让全宫都看本宫的笑话么?”

往外跑的宫女听到了,硬生生收住脚步,站着不知所措。

“娘娘别激动,不去就是。”晓红忙扶住她,见她如此情绪不好,只得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晓红……”若芸颓然的将身子半靠在晓红身上,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颤抖着对她道,“我是心里疼……很疼……”

待到太医匆匆赶来,若芸已经昏昏沉沉的睡在榻上,太医不便细瞧她膝盖,只替她左手清创,又开了点药吩咐晓红替她擦拭、按部就班处理下膝上的伤,留了药方便带着抓药的宫人告退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吴美人自尽

晓红边抹着眼泪边替她将碎渣细细的挑出,她完全不觉得痛,只觉得无力和空洞将自己包围着。

人都散去后,她取出百泽给的瓷瓶让晓红给她用,自己喝了点药便觉得更为疲惫,午时也全无胃口吃饭,只靠在榻上阖眼休息。

想遗忘,却偏偏什么都没能忘,那份情感过了多少时日,竟因无意中撕开的缺口而决堤,将她一举击溃,荣锦桓对她已然耐心全无,荣玉芸又阴错阳差把她当成希望的稻草。

何去何从?她不知。

她只知那日一别,兴许毫无再见的可能,可是她偏偏不甘心,不甘心真的毫无回还的余地,正是这种不甘心让她心存一念。可眼下荣锦桓的责问也好、公主的请求也罢,她心中已然溃不成军。不仅无力回答荣锦桓,连确认清璿是否对公主有心都不敢,她才知自己内心竟如此惶恐,生怕直面那明明已知晓结局的答案。

可再逃避,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逃无可逃,她的执念已然化成墨樱残香与她纠缠、不死不休。

她未曾深眠,不一会儿便惊醒,伸手一抹额头细密的出了汗,只听见宫人吵吵闹闹的,忙起身问:“何事喧哗?”

推门进来却是个小宫女,怯怯跪下:“回娘娘,听说吴美人要自尽……”

“啊?!”若芸一个激灵坐起,忙披了衣裳下了床榻。

来到前厅,晓红正叉着腰气鼓鼓的让宫女太监们好好的呆在朝露宫,要是传出去自家宫人出去看热闹可别提多丢人了。倒是几个老太监像是看惯了失宠自尽的戏码,只管自己做事,头也不抬。

若芸皱眉,扶着庭柱,忙道:“晓红,我们去看看。”

“啊?哎呀娘娘,使不得。”晓红回身才见她披着衣裳站着。忙过来扶她,“这吴美人身染恶疾,又同您非亲非故,死活与您无关呐!您腿脚不便。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不,我要去。”若芸说着推开晓红的手,整了整衣襟,轻声道,“我要亲眼看看这宫中的嫔妃,是何结局。”说着,嘴角竟浮现了丝笑容。

晓红一惊,瞧着她这一抹笑甚是诡异,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可还是乖乖的闭了嘴替她整衣。

待她们赶到。吴美人正在自己宫里闹着,围观的宫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站着,各宫嫔妃的软轿则是落了好几顶在周围。

事情闹的大,连荣玉芸也来了,只是她已然胆怯。躲在角落里抬头看着屋顶。

若芸隔了老远就看到吴美人哭着叫着坐在楼阁屋顶上,双脚悬空,脖子上还架了把小刀。

吴美人见人围上来,又哭又叫:“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若芸见之黯淡,这吴珩玉涕泪纵横不说,近日得病还留下斑斑点点的印痕落在脸上、脖子上,哪里有半点美人的样子。

谁企图架了梯子靠近她。她就连哭带闹,扬言谁靠近她就横刀自刎,或者跳下去。

这么一来,没人敢再轻举妄动。

“她这样子还让皇上来,皇上看到了才不会喜欢呢。”

“是啊是啊,皇上看到了只怕更讨厌她。”

胡舒儿和楚如兰绝不是错过好戏之人。此时由宫女陪着还坐在轿椅上,笑着讥讽吴美人,不忘交流一番。

若芸远远的瞧着,看着吴美人坐在屋顶时而哭时而闹,鬓发散乱、脂粉未施、衣衫不整、满面泪痕。曾经水榭一舞惊人,曾经顾盼神飞巧笑倩兮,如今却如此狼狈。

她不禁想,是否每一个被他爱过的女子,一旦失了宠就会如此?

“下场似乎不是甚好。”

若芸闻言扭头,意外发觉甚少露面的许翠薇不知何时站在她边上,裹着翠色外衣,一同瞧着屋顶的吴美人。

若芸心生奇怪,自选秀以来除了莫昭仪,皇上最常招幸的是胡舒儿和楚如兰。许翠薇深居简出,偶尔应邀去德妃那儿小坐便回自己的采薇殿,竟也来看热闹,不仅如此,她有意无意同她搭话,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

“许昭容,本宫只是看热闹的。”她笑了下,不作他应。

许翠薇掩唇轻笑,兀自观望并未再吭声。

屋顶的吴美人越发激动,道是皇上再不来就要跳下去了。

莫昭仪被宫人簇拥着到了,第一句话便是挥袖道;“快去请德妃娘娘!”

“皇上驾到——!”话音刚落,几个提灯的太监开道,荣锦桓大踏步走了过来,德妃跟在他身侧,似是方才同皇上在一起,眼下一同来了。

荣锦桓抬头看着吴美人,棱角分明的脸庞霎时暗沉下来,皱眉喝道:“你疯了吗?!给朕下来!”

吴美人哭的头昏眼花,看着明黄的身影先是一呆,随即微微放下刀子往这儿挪了挪,哭道:“皇上……皇上……”

见她刀子松开,荣锦桓使了眼色,两边的侍卫立刻顺梯而,上一左一右捉住吴美人的手臂,吴美人挣脱不开,尖叫着挣扎被带到皇上面前跪下。

“吴珩玉!”荣锦桓一字一顿,瞪着气喘吁吁、抽抽噎噎的吴美人咬牙道,“宫中规矩你都忘了?上屋顶丢朕的人!”说完摔了袖子背过身去。

旁边的德妃见状,立刻跪下了,惶恐道:“皇上,臣妾有罪,没有管理好后/宫,辜负皇上的期望,请皇上责罚。”荣锦桓没有接话,她也就这么跪着。

静默片刻,呆呆的吴美人忽然嚎啕起来,跪行到荣锦桓跟前,死死的抓着他的袖子泣不成声:“皇上……臣妾自从得病以来,德妃姐姐不准臣妾外出,后来连宫人也不敢接近臣妾,臣妾如大好了,可太医硬说臣妾要传染,依然不准臣妾见皇上……皇上……臣妾的病不会传染呀,臣妾已经好久没有见着您了……皇上,难道您再也不喜欢臣妾了吗……皇上以前最喜欢看臣妾的歌舞……皇上您看看臣妾,您一定还是喜欢臣妾的,对不对?”

荣锦桓冷漠以对,听着她絮絮叨叨猛地伸手抽掉袖子,吴美人顺势向后栽倒在地,面如死灰,只默默瞧着地上流着泪。

四周的宫人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无人同情也无人站出,包括吴美人宫中的婢女,都瞧着吴美人像是瞧着瘟神一般。

若芸看着吴美人,心中竟有些悲凉起来。

“德妃你起来吧。”半晌,荣锦桓才叹了口气,却是对着德妃说。

德妃松了口气起身,忙问道:“皇上,吴美人可是要罚俸禄?”

若芸不由得皱眉,德妃办事向来严谨,故意说罚俸轻判,绝非替她求情。

“吴珩玉。”荣锦桓站直了身子,瞅了眼吴美人,道,“恃宠而骄,破坏宫规,出言不逊,念其有病在身,降为采女,迁居永安宫。”

若芸紧紧的攥紧了双手,采女乃妃嫔最低的品级不说,永安宫可是……冷宫啊。

吴美人的瞳孔瞬时收缩了下,紧接着浑身都抖了起来,惊叫道:“皇上,我不要去冷宫,不要去冷宫……!皇上!皇上!!”她哭叫着,竟发疯似的站起身企图逃脱,直冲若芸和许翠微所站的台阶而来。

若芸脸色白了下,许翠微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了一把。

她踉跄两步躲开,吴美人才到她身侧的台阶,已经被上来的侍卫和太监制住。

“皇上……皇上我不要去冷宫……皇上……”吴美人被拖着走,一路大声叫着。

可荣锦桓充耳不闻,冷冷的瞟了眼若芸便挪开了视线,道:“都回宫去,如今宫中有琐屑之事,莫昭仪查明前所有人都有嫌疑。”说着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德妃松了口气,忙指挥着宫人开始料理吴美人的烂摊子。

待人都散去,若芸还定定的站在原地,许翠薇施施然行了礼便回。

晓红见她面色不好,奇怪道:“娘娘,您怎的突然喜欢看热闹了?”

“不……”若芸的唇边勾出一丝苦笑,“我是看看自己的下场。”看了眼不解的晓红又道,“无需步辇,你同我走走吧。”

“可是你的膝盖……”晓红才想抗议,她已经走出了老远。

那个冷漠无情的帝王,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山盟海誓也终遭弃的嫔妃,宫闱之中一切都那么冷,冷到人的心里。

若芸想着慢慢的走,太极殿便能望见了,荣逸轩大婚想必盛大而隆重,她故意避而不去。是不想看,还是害怕看?害怕看到繁华后的一切终会成空,表面盛极一时后是衰败,江山振作的结局是末路,还是这千般恩宠、兄友弟恭的背后,其实藏着汹涌的暗潮?

她害怕起来,用力抓了抓袖子,忽然脸色大变:信不见了!

“晓红,我今天换了衣裙可并未换这外衣,可有人动过?”她忙朝晓红问,依稀记得自己褪了衣衫,醒来后便轻巧的披上,应该没有落下过。

“什么信啊?”晓红一脸茫然,说道,“这件外衫应是无人动过的。”

若芸左思右想,怕是吴美人撞过来的时候她惊慌之中遗失了,忙让晓红带着宫人去找。

可无论是吴美人宫前的台阶、步道,还是附近暗处,甚至连来回的路上都找过了,接着又翻遍了朝露宫,信却凭空消失一般无影无踪。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处情愁

遍寻无果,若芸只得忐忑不安的回了朝露宫。

宫里是非多,这信中内容虽不得知,可若芸猜想其中定有公主的表明心迹词句,若给人拾了去怕又要生是非,这一下她对公主可无法交代了。

虽抹了百泽给的药膏,伤口没先前那样绵密鲜明的疼,但夜晚寂静她又心烦意乱,若芸睡了不多时便觉得丝丝疼痛从膝盖、手心传来,让她辗转反侧干脆起身,兀自走到桌案前点了灯,写写画画。

起初她因夜不能寐、丢失信件而烦躁不安,执笔添墨字不成句;吴美人恩宠一时却黯淡收场,她描画春花却绘的七零八落。

若芸干脆丢了笔,翻看案上无聊的书卷,不想字字句句皆不进她心里,瞧见那一笔一划满脑子尽是那日他替她提笔捉刀的情形,这下手中的书看来看去满目皆成殇。

她苦笑,又扔了书卷,将脸埋进双手,这一按手心吃痛她又不得不放开。

“原来如此。”若芸喃喃自语,终于叹息一声,颓然趴着。

她前事尽忘三载,在楚府受表妹欺凌,以为这就是人生所痛,却不想更痛的却是想念,淡而无味、行而不察,却避无可避,在平淡安稳的表象下能借着二三事让她豁然知晓什么是相思之痛。

可即便知晓又如何?

即便她能当场迎着荣锦桓的质问、实话实说,一切都可更改么?

如果可以更改,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爹爹不要做傻事,只要再等等太子便会即位、天颐便会迎来转机;如果可以更改,她一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随他离开;如果可以更改,她甚至不愿选择忘却——如果几年之后还是这般结局,她宁愿赌上一把,赌终能如愿以偿。

可惜哪来的如果……

她如今,连程清璿身在何处、所做何事都不知。就更不知他是否真的恨自己,她竟连怯弱的公主都不如,到头来竟没能看清自己、不敢去看,待她看清已然太迟。

见到荣玉芸拿出那信。她一定是羡慕和嫉妒吧,羡慕她能为情勇敢,嫉妒她未曾嫁娶尚有机会……

若芸重重的叹了口气,虽难过至极,心情却比先前好了不少,唏嘘自己也有今天,会像一个小丫头一般望眼欲穿,会如后/宫争斗的妃嫔一般会羡慕嫉妒他人……

若芸重新铺开纸,蘸墨舔笔,循着心中所想竟将八律一挥而就。随后捧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去到院中,衣袖微扫卧榻便仰面躺下。

她终究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而已,所以,她如此境地,未尝不合适。

宫灯已暗多时。方池中莲已盛开、淡蕊幽香,她仰卧看着满天星斗,记得小时候娘曾同她说,天上的星皆是故人所化,她如今瞧着苍穹,却找不出爹娘的星位来,恍惚间爹爹的严厉慈爱。娘亲的温柔和顺都与清璿的温和一笑那般,已然随风离她而去太久太久。

凉风习习,虫鸣声声,她眼下思念爹爹,思念那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思念那红枫林中执她的手教她抚琴的他。

若芸思绪深沉。柔肠百转后只余叹息,困倦袭来便阖眼睡去。

火红的雀鸟在细雨疾飞,穿过浓浓的雾霭便盘旋而上,过了一处陡峭又俯冲而下,鸣叫一声落在雕花玉栏上。

夜色深沉。露水浓重,一人伫立于楼阁上,面朝远山细雨,被这一声鸟叫吸引,他蓦然回首,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红鸟扑领翅膀便落到他掌心,抖落一身雨珠,细小的腿上赫然绑了块油布。

他轻轻解下尚未展开,身后已有着暗色袍、面容清秀的仆从朝他跪拜,道:“尊主,船已备妥。”

“嗯。”程清璿淡淡应声,打开字条便见油布内又裹着白绸一张,除了雨水打湿的暗处正反皆无字。

他沉默片刻,自袖中取出一瓶药粉,细细的洒在白笺上,过了不多时,上头便渐渐显出工整的极小字迹,末尾赫然盖着怀王府的印鉴。

他默默读来面不改色,将绸布翻转后头字体却是狂放洒脱,未盖印鉴倒是习惯性的点了两点,似乎书写的人很是不耐烦。

他莞尔,怀轩墨将要紧的事都禀报于他,百泽倒是只关心着清肃何时回京、何时能有人分了他的事务去,还不忘写苏若芸受罚,他程清璿不管那他于百泽也不管了。

他兀自叹了口气,望着黑暗中的烟雾出神,顶上的吊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

“尊主,何时启程?”仆从跪的久了,望着他颀长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开口。

“怎么?怕这次离开扶苏久了,长老又会生事?”程清璿目光微转,这问题程清雯也问了,还引起众多人不安是真。

侍从忙垂首,沉默以对。

程清璿面色忽冷,转身道:“他们不敢。”

“是。”侍从恭敬答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不忙。”程清璿出声阻止他的离开,吩咐道,“让夏朱月再等一两月,这回先逆流而上,取道丰州。”

“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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