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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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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当口,珑宿从西夜回来了。他领着唐门弟子在那里多留了几个月,始终未曾寻到天印的踪迹。西夜王最近在都城加派了兵力巡查,他们便不得不回来了。
唐知秋的伤势尚未痊愈,披着件袍子坐在堂中听他禀报完情形,桀桀冷笑:“魔教是那么好除掉的?段飞卿比他老子可天真多了。哼,天印也是个蠢货!居然为个女人送了命!”
珑宿本想告诉他前因后果,不过结果都一样,想想也就无力反驳了。他行礼告退,刚到门外,有个弟子来通知他,听风阁主希望见他一面。
珑宿颇为意外,他与尹听风几乎没有接触过,而且严格算起来还是对立双方,他居然会来找自己,真是意外。
尹听风没有进唐门来,珑宿出了大门,便见路上停着一辆夺人眼球的华贵马车,八名白衣翩跹的美男子垂手而立,果然符合听风阁主的招摇做派。
楚泓走了过来,引着他登上马车。尹听风端坐车内,姿态优雅,神情却很焦急。
“你来了就好,快点告诉我,这几个月西夜形势如何?”
珑宿有些好笑:“以听风阁的耳目,完全用不着问我吧?”
尹听风皱眉:“难不成你想要我出钱买你的消息吗?”
珑宿翻个白眼,决定还是直接说好了,省的跟他在钱的问题上纠结。“衡无已经死了,西夜王特地出来宣布了他的死讯。”
尹听风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开口问:“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珑宿摇摇头:“我只知道他是死在王宫里的,西夜王的说法是,他在王宫里宴饮时突发重病而亡。”
“也就是说,西夜王压根没提到中原武林?”
“是的。”珑宿刚才见识过唐知秋的态度,也不会再指望跟他探讨出什么解决之道,便干脆将知道的都告诉了尹听风:“我们回程途中,听说西夜还曾借此事派专使去玉门关找西域都护使理论过,甚至扬言要中原皇帝给个公道。谁知西域都护使闻言只不轻不重回了一句:‘绿林之事罢了,何须置于庙堂?若都如贵国插手武林是非,岂非徒增纷乱?’专使大概是听出他反要怪罪西夜挑起事端的意思,不敢多言,便灰溜溜回了都城,此事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尹听风斟酌着道:“西夜王其实是想拿中原武林大做文章的,既然如此,如果衡无真是死于天印之手,那他肯定不会遮掩,反而会大肆宣扬才对。”
珑宿皱着眉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般看来,衡无应该是死于西夜王之手。也是,此次中原武林集中扑过去,西夜王对衡无那点刚建立的信任必然土崩瓦解。假若天印和衡无在暗道中一路斗到王宫,那么最后必定会被西夜王一锅端。毕竟王宫有千万禁军,他们武功再高,也有力竭之时。”
珑宿叹息,显然已是默认了他的推测。衡无死了至少还有个冠冕堂皇的宣告,天印死了,谁会在意?
他们都很清楚,天印此次,绝对是凶多吉少了。
话已说完,不曾有进展,心情倒是更加沉重了。尹听风趁机又问了段飞卿的消息,珑宿道:“未曾收到他的死讯,我想他必然还活着。”
尹听风自然相信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身处何方而已。
再无他话,珑宿便要告辞,下车前忽然问他:“初庄主现在如何?”
尹听风长叹口气:“这个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
任何惊心动魄或是跌宕起伏都经不起时间的涤荡。中原武林元气大伤,江湖归于太平,似乎已经无人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
所幸有所回报,过了一年,皇帝下旨在玉门关增兵驻守,也许目的是为了约束中原武林进入他国“作乱”,但至少也威慑了西夜,使其彻底收敛。
尹听风仍旧不断一直打听着段飞卿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结果。这期间倒是传来了魔教复苏的消息。
衡无生前跟教内的四位长老多有隔阂,所以当初中原武林与之对决时,几位长老并未出现帮助,反而带着分坛主们退隐不出。此时想来,倒像故意借中原武林的手除了这个衡无一般。如今衡无一死,群魔无首,几位长老便又回来主持大局了。
魔教毕竟在西域百姓心中地位极高,指望将之连根除尽也不可能,所以尹听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初衔白对此自然一无所知,她走遍了名山大川,人像是也成了其中的一草一木,看透了生死无常,觉得一切不过就是世事运转。
锦华的身子越来越颓弱,但她的精神永远是旺盛的。那一日二人乘舟渡江,她忽然问初衔白:“你想不想去西域?”
初衔白扭头盯着水面的倒影:“去西域干什么?”
“你知道干什么,也许他并没有死。”
“他若没死,应该会回来,若没回来,那便是不想回来了。”
锦华深深叹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如果我的身子不是一直拖着,你应该可以去找他。”她说着朝初衔白怀里看了一眼。
初衔白的怀里抱着襁褓。
“孩子总要见自己的父亲。”
初衔白垂头看着怀中孩子熟睡的小脸,不发一言。[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没多久二人靠了岸,在一间茶摊里休息时,只听旁边有人在说着江湖各派的八卦。
初衔白怀中的孩子醒了,忙着照顾,本来并没有在意,直到锦华推了她一下,低声说:“没想到靳凛居然真做了天殊派掌门了。”
初衔白这才凝神去听,果然有人在说此事。不止天殊派,其他门派最近也都有变动。
今年刚入春的时候,德修掌门以年事已高为由,退隐不问世事,靳凛便继任了天殊掌门。之后是青城山的尘虚道长,他从西域回来后受了伤,一直不见好,便也传位给了得意的弟子。没几个月又轮到了璇玑门,玄秀忽然隐退,出乎意料的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继任掌门,此举甚至惹得几个年长的徒弟闹了许久的情绪。这之后便是唐门,天印既然还没回来,自然是尘埃落定,唐知秋笑话一般在悬空了这么久之后又坐上了掌门之位。
不过他不怎么高兴,因为对应着的,老对头段衍之又回来重掌青云派了。虽然他们现在似乎更应该为同样的不幸而握手互相宽慰一番才是。
“看来我们真的太久不问世事了。”锦华看看初衔白的神色:“你想不想回天殊派看看?”
初衔白想了想:“还是算了,那里于我,本也没什么意义。”
锦华只好不再多言,她明白,初衔白不去,是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回忆,不是有关天印,就是有关她师父玄月,都会叫人伤感。
时已入秋,用不了多久便会渐渐寒冷,二人此时还处在北国,锦华便提议接下来去南方过冬。初衔白欣然应允。
可惜并未能按原计划踏上南下之程,上路的前一天,锦华猝不及防地病倒了。初衔白只好守在客栈里,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照顾她,忙得脚不沾地。
锦华一直昏睡,叫了好几个大夫来都直摇头,初衔白的心沉了下去,反而异常平静,她知道这天迟早会来。
天上落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锦华总算醒了。初衔白的孩子趴在她身边揪着被子玩耍,小娃娃还不会走路,但已会咿咿呀呀地学语。锦华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对站在旁边忙着把药倒进碗里的初衔白说:“我昨夜梦到了我家那个死鬼了。”
初衔白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连忙放下碗过来,要抱走孩子,锦华却拦着她:“没事,让小元待在这儿,我好久没跟她玩儿了。”
初衔白的孩子是个女儿,小名叫小元。锦华一向喜欢孩子,比初衔白还宠她,刚出生那会儿,简直天天抱在怀里不撒手,“心肝儿宝贝”的叫个不停。
初衔白见她精神不错,便随她去了,在床沿坐下,问道:“什么样的梦?”
“只怕说了你要骂我。”锦华笑言。
“你倒是说说看。”
“我梦见他来接我了。”
初衔白沉默了。
锦华握紧她的手:“不过是场梦,别太忌讳了。”
初衔白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这番话的影响,这一晚,她自己也做了个梦。
泛红的月色撒了一路,她靠在路边,想动一动身子,却觉得锁骨疼得厉害。四周悄无人声,她猜想自己终究是要死了。那也好,死了就能解脱了。
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她在恍恍惚惚间勉强睁眼去看,有人驰马而至,黑衣黑发,凛冽似风。本以为他就要径自经过,谁料到了跟前,他居然一勒缰绳停了下来。
初衔白终于有机会看清他的脸,清亮的眸子,略显瘦削的脸庞,微微带笑的嘴角。似乎有些变化,又似乎毫无变化,他依旧是仗剑江湖的第一高手。
“青青,我来接你了。”他微微俯身,伸出手来。
初衔白低低地笑了,将手放进他手心……
第75章 镖师
那是四月天里,折英忽然从楚泓那里听说了初衔白现身的消息,一路追了过去。
楚泓之所以会知道,自然是尹听风说的。早于折英行动,他已经守在了金将军府。因为初衔白这次既没有回初家山庄,也没有去温泉山,而是一路前往长安,径自去了金将军府。
一晃便是几年未见,尹听风对初衔白这些年的生活一无所知,如今即将再见,唯一期盼的就是她别太惨,万一弄得面黄肌瘦或者一身是伤,他会十分内疚。
他提起轻功,翻上将军府的墙头,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来偷偷观察她的那个夜晚,眼神一扫,院内那株丝带琉璃竟还娇艳的开着。
听风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此时却生出了物是人非的感慨。
老远便听见一阵恸哭之声,他循着声音找过去,发现那里竟然是金府祠堂,不禁错愕。只见一群人堵在那里呜呼哀嚎,看样子都是金府家奴。
一个圆乎乎的小女孩儿梳着羊角辫,穿一件嫩黄的短衫,可能是嫌吵,坐在走廊尽头,离众人远远的,低头晃着脚丫子,自顾自地玩耍。
尹听风实在忍不住好奇,飞掠过去,倒挂在廊下,贴着窗口探头朝内看去,只见一人奉着牌位安放到桌上,然后默默退到了门外。
不是初衔白是谁。
她做了寻常妇人打扮,不仔细看没人能认出这是当初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魔头。尹听风发现她面色红润,甚至还养胖了一些,心中稍宽,这才扭头去看室内,一阵惊愕。
牌位上的名字赫然是锦华夫人。
他实在震惊非常,决心一定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转头,却发现初衔白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口中唤了声“小元”,一直坐着的小女孩儿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地朝她走了过去,直到小小的手递在她手心里,步子才算迈稳。
尹听风连忙去追,刚到门外,却见她静静站着,似乎知道他会出现。
“阁主别来无恙。”
“呃,别来无恙。”大概是被逮个现行,尹听风有些尴尬。
初衔白笑笑:“几年未见了,你一切可好?”
“谈不上什么好坏,你呢?”
“我一切都好。”初衔白忽然想到什么,将小元拉到身前:“这是我的女儿,叫小元,三岁了。”
尹听风送虚谷膏给她时便已看出她有了身孕,早已有数。他向来锱铢必较,对朋友却大方得很,闻言立即从腰间解下块玉佩送到小元面前:“权作见面礼,快叫声叔叔。”
小元看看母亲,又看看他,正迟疑着要不要开口,他又改了口:“算了,我不要跟你爹攀亲戚,你还是叫舅舅吧。”
初衔白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对小元道:“那就叫舅舅,这个舅舅有的是钱,给你什么你都大大方方收下便是。”
小元得了允许,真的立即接过了玉佩,奶声奶气地唤了他一声舅舅。
尹听风没好气地瞪初衔白:“你可真会教孩子。”他站直身子,“对了,锦华夫人这是……”
初衔白笑容敛去,微微叹息:“她之前就中了毒,这几年一直拖着,如今才算解脱了。也许对她来说这是好事吧。”
尹听风惊讶之后微微叹息。
“对了,”初衔白忽然道:“千万别让折英知道我的下落,除非她跟楚泓成亲了,否则永远别想见我。”
“……你还真是狠心。好吧,那我回头一定好好催催。”
“如此就有劳阁主了,折英嫁入听风阁,身为娘家人却出不起嫁妆,还望莫怪。”初衔白笑起来,稍露腼腆,竟显露出几丝风情。这几年在外,不是完全没有变化的。
尹听风故意皱眉:“算了,我不会让楚泓亏待她的,以后多生几个胖小子抵回来就是了。”
初衔白笑意加深:“这倒是个好主意。”
看看天色,时候已经不早,初衔白正打算告辞,忽然想起段飞卿的事,忍不住问了一句:“段盟主至今仍无下落么?”
尹听风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反而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纠结:“很奇怪,并不是完全没有消息,可是循着消息找过去,却又总是扑一场空。以听风阁找人的实力,不该是这个结果才是。”
“你的意思是……”
“我猜段飞卿不是遇上了麻烦事,便是自己还不想回来。”
初衔白微微沉吟一瞬,又问:“知道他的大致所在么?”
“好几次收到消息都是在西域一带,只怕还是西夜附近吧。”
“那就奇怪了……”
初衔白微微留了个心眼,其实她已经打算去西域走一趟,本打算替他打听打听,但连听风阁都找不到的人,自己若是斗胆揽下,届时又是一场空,非但帮不到尹听风还徒增一场空欢喜,于是终究还是没有作声。
“此番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见,阁主保重。”她朝尹听风郑重地拱了拱手。
尹听风的表情也肃然起来,回了一礼:“但凡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初衔白感激地点头。现今江湖多薄凉,唯有此人,看似势利却最重情义,能使人回忆起往日江湖的侠气风范。难怪连段飞卿那样清冷严肃的人也愿意与之深交。
走出去很远,小元边还走边回头张望:“舅舅不一起走吗?”
“舅舅还有大事要做。”
“那锦华姨娘呢?也不一起吗?”
初衔白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姨娘累了,要在这里休息很久。”
她并没有急着上路,她带着女儿特地去拜祭了母亲和师父。只是初家山庄,始终不曾踏入一步。那些纷纷乱乱的开始和结束,似乎都和那个养育她长大的地方有关。
这之后母女二人沿着长江又去了几个地方,然后才开始辗转着西行。她似乎还保留着和锦华在一起时的习惯,不挑路线,说往西就往西,遇山翻山,遇水过水。
尹听风实在讲义气,在她临行前居然托人送来了丰厚的盘缠。初衔白也不拒绝,当初跟着锦华四处跑,盘缠都来源于朝廷俸禄,尹听风很清楚她现在没了这依靠。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而她恰好又需要钱,养孩子可不是个简单的事。
一路到达玉门关前都很顺利,初衔白这几年在外跑惯了,知道分寸,偶尔遇上难走的路需要跟别人搭伴时,也很本分。
从玉门关到西夜还有很长的路程,这段路一向只有跑丝绸之路的商人们在走。有人见初衔白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便建议她跟商队走。
初衔白于是请客栈掌柜给她介绍了支商队。那是一队押货的镖师,初衔白见他们个个都懂武艺,觉得比普通商队更为安全,自然没有意见。
镖头是个中年汉子,答应的毫不犹豫。初衔白起初觉得他是豪爽,后来接触了几次总发现他眼神黏在自己身上,便有些不悦了。
出发当日天气好得出奇,虽是初秋的天气,阳光却比中原的盛夏还来得强烈。初衔白将小元遮挡的严严实实,抱着她跟一批货物挤坐上马车。
那镖头居然还关切地过来询问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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