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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花:倾世红颜-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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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席间众人便拍手叫好,接下来自然就轮到在场资历最高的淑娴长公主了,她的眼神飞快的扫过我,旋即敛眉低头在挥笔写罢,宫女上前拿起念道: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飘夺飙热。

弃捐箧苟中,恩情中道绝。”

淑娴长公主所写的正是西汉班婕妤的“怨歌行”,这是一首有名的宫怨诗,班婕妤曾经是汉成帝最宠爱的妃子,后来却因为成帝专宠于宫女出身的赵飞燕,而被冷落至长信宫,班婕妤一时伤怀作此诗以自述怨情。

宫女才刚刚念完,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怔,今日本是乞巧节喜庆的日子,淑娴长公主却写了这么一首悲怨凄清的宫怨诗来,母后听闻眉间也些许的露出不岔,“淑娴这诗好到是好,就是太悲凉了。”

淑娴长公主轻轻莞尔一笑,“皇嫂说的极是,今日臣妹只是听闻这世上一女子的凄惨遭遇,一时感怀所以才赋出此诗,扰大家的雅兴,真是罪过!”

“哦,不知淑娴所指的是那个女子?”母后若有所思的问道。

淑娴长公主别有深意的看着我,轻启朱唇,悠悠道:“臣妹所说的自然是那晋国曾经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了。”

众所周知,柳贵妃曾经是李承桓最宠爱的妃子,后来柳相国遭难就被打入冷宫,终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淑娴长公主今日这一番别有用心自然是想借班婕妤的诗来映射我就是那出身卑微的赵飞燕,而后又与皇帝暖昧不明!

她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我的身上,已经有人在掩唇偷笑,我依旧面色未变,抬手拿起案上的就被轻抿一口,母后见状,轻笑道:“看来祁王妃对淑娴所赋的怨歌行不为所动啊!莫非王妃还有更好的真知灼见?”

我含笑站起身眼神直直的看着淑娴长公主,笑道:“长公主今日忽然提起那晋宫中的失宠的罪妃柳氏,倒使唐萤也有所感触,因此唐萱也略略献丑了。”

我拿起案上的紫毫毛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宫女拿起念道:

“绿绿公主柳,垂拂醉娥眉。

一生随藏王,花染雪域梦。”

此诗是赞美唐朝入藏嫁于松赞千布的文成公主,意在渲染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深厚感情,我这么做无非是不着痕迹的反驳了淑娴长公主的刻意示威与挑衅!果然宫女方才刚刚念完对面的她与母后皆是变了脸色,我在一众贵妇们惊异钦佩的神情中含笑坐下,淑娴长公主脸上愠怒着,却又笑道:“王妃好才情!叫人好生佩服!”

我颔首道:“公主过谦了!”

一时现场的气氛颇为尴尬,母后见状这才笑道:“淑娴和祁王妃的诗都很好,下面大家继续罢!”

一直怪异的气氛这才缓和过来,众人的兴致又恢复如初,今夜我与敏敏同坐一席,略略多饮了几杯,许久未曾碰过酒了,此时脑海中竟然有些眩晕,我酒意微醺的站起身,向敏敏交待几句,沉香搀着我向望月楼下走去醒酒。

夜晚的凉风吹拂在脸上,格外的清爽,我捋过腮边被风吹散的发丝,轻轻倚在栏杆前,七月的夜风吹来,忽然激起一股薄薄的寒意,我略略瑟缩了肩膀,沉香在身后笑道:“公主今日出门穿的略单薄些,奴婢去为公主取斗篷来吧!”

我转身笑着向她点头,沉香这才离去。我恍惚的看着远处京城的万家灯火,心头忽然有些凄凉,如今的我是以另一个尴尬的身份回到这里,如今面对这里一个个尔别有用心尔虞我诈的试探,我如履薄冰步步为营小心避过,而今夜的淑娴长公主是出于怎样的缘由才会对我有这样的敌意?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惊觉的转身,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华服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是安信侯王宵!

“玉儿,是你么?”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小心翼冀的问道,眼眶此刻竟有热泪滚动,只是痴痴的看着我!

“侯爷有礼了。”我向他微微欠身。

王宵闻言这才回过神,随即不着痕迹敛去方才怪异的神情,温声问道:“今

夜是乞巧节,女眷们不是都在望月楼齐聚么?王妃怎会一个人在此出现?”

他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酒意,我不经意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尴尬的抚上自己的脸,“今夜一时多饮了几杯,这才出来醒醒酒,让侯爷见笑了!”

王宵负手站在一旁,许久才道:“方才已经听下人们说过了,内子今夜无礼莽撞,公主不要介意才是。”

我疑惑着看向他,“侯爷果然消息灵通,这么快就已经知晓了方才望月楼的事情。”

王宵朗声笑道:“内子当年才情与昔日的苏贵妃齐名,想不到如今的王妃更是一鸣惊人,让人佩服佩服!”

我轻轻一笑,不再说话,王宵在一旁叹道:

“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

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

当年还自惜,往事那堪忆。

花落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远处明明灭灭的灯火映在他的身影上,竟然有些萧条!“侯爷何故会作此伤感的诗词?人世间难免悲欢离合,侯爷须得看开才是!”

王宵,忽而转身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许久才喃喃道:“是么?”

沉香抱着我的斗篷匆匆走来,我见状忙道:“今日唐萱先行告辞,侯爷保重!”

他一征,旋即颔首,“王妃保重!”

我低头快步走开,接过沉香手中的斗篷匆匆披上离去。

走至远处,我仍然能够感觉身后那道陌生的目光。

王宵此人到底和漱玉有什么关系?他方才唤的玉儿莫非就是漱玉?漱玉当年和王宵又是怎样一段纠葛?为何玉松子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段往事,是玉松子根本不知情还是他在刻意隐瞒?我努力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心中暗自有了计较。

黄花时节碧云天

八月,按例南阳王与殷祁将要去南方军中巡视,南阳王的旧疾复发,殷祁就打算独自南下,我想到自己又要与殷祁分离,心中万般不舍。

这一夜,我躺在殷祁怀中,低喃道:“殷祁,我不想与你分开,这次巡军带上我好吗?”

殷祁微微皱眉,笑看着我,“你身子不好,怎受得了那一路的长途跋涉?我会担心的知道吗。”

我把头埋进他怀里,痴缠道:“不行,那年也是你去巡军,突生变故,我们就分开了两年,我害怕与你再分开了。”

殷祁轻吻着我的额头,沉默良久才宠溺道:“萱儿想去江南哪里?”

他已经默许了我同行而去,我顿时大喜,搂住他的脖子呢喃着:“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我都愿去。”

殷祁的手臂揽紧了我,我在他怀里温柔的笑着,浅啄他的颈项,殷祁低低的笑着,温热的唇覆了上来,我们深深拥吻在一起,红罗帐里,一派春色旋旎。

临行对一天,元庆与敏敏一起来送我和殷祁,我与元庆站在王府的庭院中,元庆的眼神望向远处迷蒙的山色,半天才开口道:“三妹你难道忘记了母妃的仇恨了呜?为何回来这么久都不来庆王府找我?”

我垂下眸,心中五味陈杂,一时语塞,只是微微叹道。元庆转身看着我,我郑重道:“我自然是不敢忘记的,木兰、我的孩子、舅舅这种种深仇大恨,我怎能忘记!”

元庆这才面色稍缓,我看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三哥,你可是对敏敏动了真情?”

元庆一震,许久才轻轻点头,我苦笑着,“天意弄人莫过于此,三哥,经过这么多事,萱儿也看开了许多,敏敏是个好姑娘,纵使她是王家的女儿,那些恩怨我们也不能怪在她的头上,三哥你不要被仇恨困住自己的心,臻儿也大了,不要让他再陷入这些仇恨中,三哥你还是珍惜眼前人罢!”

元庆若有所思的点头。

“元庆,原来你在这里。”

远处敏敏抱着臻儿笑盈盈的走来,此刻元庆原本深邃无波的眼底也有了些许笑意,只是含笑看着敏敏与臻儿走近。我站在一旁看着他的神情,只是无言。

八月长江万里晴,千帆一道带风轻。

尽日不分天水色,洞庭南是岳阳城。

我站在甲板上纵情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温湿的江风吹拂在身上,说不出的畅意,殷祁担心我不适合陆路颠簸,体贴的选择了走水路南下,我们一路乘船欣赏沿途的湖光山色,每日吟诗赏画,倒也惬意。

江面上波涛滚滚,我站在船舱的最高层,伸展开双臂,任由江风吹乱我的发丝,殷祁走过来,自身后环住我,柔声道:“怎么不进去歇着,这里风大,你身子不好,当心受寒了。”

我笑睨着他,心中一动,凑到他耳边道:“殷祁,我为你跳一支舞吧!”

殷祁双眉一挑,旋即含笑点头,“自那一年见萱儿在乾元殿跳舞后就一直无缘再看了,今日荣幸之至!”

我笑嗔了他一眼,举步走至甲板的中央,微仰起头,手臂轻轻舒展开来,江上的风吹开了我飘扬的白色衣袖裙裾,我轻拂衣袖,足尖轻轻一跃,绽开舞步,他微笑看着我,拿出随身的玉箫吹起,伴随着他飘渺婉转的箫声,我启唇唱起了清越的歌,身姿悠然的舞动着,歌声悠扬,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着,我的眼眸含情看向殷祁,长袖轻扬,发丝随风舞动,足尖在地上轻点,衣袂翻飞。

正足应了那一句,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一曲舞罢,我已是娇喘微微,殷祁走过来牵过我的手,笑道:“萱儿的舞真是人间一绝,总是那洛水之神也及不上你半分色彩!”

我闻言娇羞一笑,“萱儿的拙技怎敢与洛神相比。”脑中忽然一阵眩晕,我几乎站立不稳,殷祁见我变了脸色,慌忙问道:“萱儿,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

那股眩晕的感觉愈加厉害,我抓紧殷祁的衣襟才不至于摔倒,“殷祁,我的头晕得厉害!”

殷祁赶忙搀着我回房,胃中一股恶心传来,我呕出一股酸水,殷祁小心的扶我躺下,又端来热茶让我饮下,腹中那股恶心的感觉愈加强烈,刚刚喝下去的茶水又全都吐了出来。

一旁的沉香闻声进来,惊喜的看着我,“公主这个样子一定是有身孕了!”

我一惊,一个月前就察觉到自己的月信没有来,心里的确是暗暗怀疑过,却又不敢妄下定论。莫非真的是有了,我心中又喜又疑,一向淡然的殷祁此刻也是喜上眉梢的吩咐下面的侍女去请大夫来。

很快大夫来了,殷祁将帘子放下,我在帐里伸出手让大夫诊脉,心也急急的跳着,死死的盯着纱帘外老大夫的神色,生怕只是空欢喜一场。

那大夫皱眉诊脉后,半天方才起身笑道:“恭喜王爷!王妃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闻言惊喜的坐起身,也顾不得礼节,失声问道:“可是真的,我真的有孩子了吗?”

老大夫捋着胡须点头,复又疑惑道:“照脉象看王妃几年前似乎有过小产迹象的啊!王妃方才青春妙龄怎会有这般脉象,真是奇怪!王妃还需多加调理,否则有滑胎的危险!”

我心头一紧,我嫁给殷祁不到数月,若是让人知道我有过小产定然会疑心我的贞节!那边的殷祁也是眉头徽皱,旋即淡声吩咐老大夫下去。

“殷祁,怎么办?”我着急的问道,殷祁眉头微皱,随即吩咐他的随身侍从徐燔进来,徐燔自门外恭敬的走进房,“属下徐燔叩见王爷王妃!”

殷祁向他微一使眼色道:“刚才的大夫为王妃诊脉胡言乱语,你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燔会意点头,按剑俯首退下。

我看着徐燔腰间闪着寒光的铁剑,心头一阵唏嘘,殷祁的脸色已是一派温柔,不复方才的严厉冷毅,我叹息着靠在他怀中叹道:“殷祁,想不到我们的孩子竟要在血腥肃杀中来临,殷祁,我很害怕。”

殷祁温声安慰道:“萱儿,我会一直保护你,京城凶险,宫里的人对你一直不怀好意,我们等孩子出生了再回去吧!在江南都是南阳王府的势力,在那里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的降生的。”

我沉默着微微释然一笑,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里面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长,我心中默念:孩子,娘亲一定会保护你,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我们的船一路南下,殷祁愈加紧张我的身子,每日在我身边几乎寸步不离,我曾笑言他都快变成女子般婆婆妈妈了,殷祁闻言只是含笑不语,任由我取笑于他。

这一日,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金陵,金陵是大秦南方边境的一处军机重镇,同时也是南军的驻扎之地,这地镇守着大秦二十万南军,由南阳王统辖,南军军纪严明,实力在大奏东西南北四路军中与势力最大的张青云的西军不相上下!

我与殷祁站在甲板上看着离我越来越近的码头,只见岸上商贾云集,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小贩吆喝不绝于耳。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我好奇的和殷祁一起下了船坐上前来接应的马车,一路上只见街道多水巷,小桥,驳岸,踏渡,码头、石板路、水墙门、过街楼等我从未见过的风景,小桥下缓缓荡着的乌篷船,岸上的建筑高低错落、粉墙黛瓦、庭院深邃。

马车穿过热闹的集市街道,在一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殷祁扶我下了马车,我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朱红大门,门上挂着“敕造南阳王府”几个大字的牌匾。

原来这便是南阳王在江南的居所,门口早已恭恭敬敬站好了十多个侍女家丁,殷祁牵起我的手走进庭院,这里不复京城的那般华丽庄重,颇有江南婉约气息,一草一木皆是灵秀天姿,高华雅洁。白墙、黑瓦、灰色的假山、红色的柱、绿色的树碧水、翠竹、蓝天,好一幅高雅、鲜明、幽静的画面。

我看在心里极为欢喜,忍不住对殷祁道:“殷祁,这里很美,将来等我们古稀之年时就来这里好么?”

殷祁含笑点头,“好!”随即握紧了我的手。

沉香和画眉在身后看着我们二人不禁掩口偷笑,我面上微红,无限娇羞的看向殷祁,他也是宠溺一笑。

月华如水,夏夜的风轻轻的吹在身上,沁凉而轻柔,我与殷祁两人提灯在王府的后园中漫步,这里到处是山石花木色彩姹紫嫣红,建筑的色彩虽非常简单,粉墙、黛瓦、栗色的窗和柱,但这简单的色彩,看似单纯,却以不变应万变,衬出了满园的风光无限。

晚风轻轻吹着我的发丝,看着身前长身玉立的殷祁,我心中无限柔情,轻轻靠在他的肩头,低喃道:“殷祁,要是这个世上没有仇恨,没有争斗该有多好,我们就可以挥别那些凡尘俗事,来这里平平淡淡过我们的余生。”

我微闭着眼想象那个场景,只有我和殷祁,再也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能打扰我们。

更兼高阁玉兰风

殷祁揽过我靠在他的胸前,轻声道:“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赏尽天下美景,游通四海河山。大漠看落日,江南荡轻舟,冬日围炉赏雪,晨起登楼远眺。”

四下一片蝉鸣之声,夜风柔柔的吹过,我与殷祁十指紧扣.凝眸时望。

八月末,殷祁将要在金陵南军军营巡视南军,这一日,殷祁一身玄色广袖对襟长袍,外罩同色大氅,素日文雅高华的他今日显得愈加英武不凡。

我自小长在宫廷,只在十四岁那年见过父皇犒赏得胜归来的三军的场景,至今记忆犹新,今日能有机会如此近距离见识三军操练自是忍不住好奇,殷祁体贴的为我找来了一套护卫服饰让我穿上,我大喜不已,赶忙换上,宽大的军服穿在我的身上显得格外的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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