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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同人)琅琊榜同人穆如清风-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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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亭子是冬天招待客人赏雪用的。亭子底下和柱子都是空心的铜柱,下面可以生火,四面的帘子放下来就一点也不冷。可惜宗主从来没有用过,倒是飞流特别喜欢在亭子顶上玩……”
  “这座敞厅是天气好的时候宴请客人用的,宅子刚刚改建完毕的时候,宗主就在这里宴过一次客……”
  言静姝知道那次宴会。
  父亲口中,有那宅子改建完成初次入眼时的惊艳,宴上酒肴的风流雅致,没头苍蝇一样寻找《广陵散》曲谱的自嘲,还有,当时不觉,事后很久才慢慢想明白的,掩藏在暗中的刀光剑影……
  还有,父亲和萧伯伯,最后的,无忧无虑的金色时光。
  步出敞厅又是回廊。苏宅各栋房屋之间都有回廊相接,似乎是为了让主人可以在宅子里随意行走,哪怕雨雪天也不用撑伞。廊上竹帘半垂,光影迷离,静姝随着婆婆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凤尾森森,绿到耀眼的竹林包围着一片开阔中庭,庭中砌了个圆形的石台,高出地面三四寸许,不知主人是拿来做什么用处。
  言静姝讶异地看着婆母步子越来越慢,最后,怔怔地望着那片庭中空地,嘴唇轻轻颤抖起来。
  她左顾右盼,黎伯伯和甄伯伯却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她的眼神。黎伯伯一声不吭地垂下头去,甄伯伯背过身子,飞快地举手按了下眼角。
  “郡主。”
  “郡主,进屋去吧。外面风大。”
  “……好。”
  这样无意识地应和着,霓凰郡主却并没有顺着回廊前行,而是轻拢披风,拾阶而下。言静姝赶快跟上,却见婆母微微抬头仰望了一下前方正屋的屋檐,跟着视线略略垂落,一步一步,径直走到廊下檐前。
  自始至终,一直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唇角轻勾,神色似喜似悲。
  站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沿着台阶踏上廊道,步入正屋。五间三架的正屋并没有用屏风、梨花橱隔成小间,一望通透,细看却是疏落有致——静姝仔细打量了一遍,才发现那正屋上方用竹帘略略相隔,下方则是高低不一的书架,当中,几幅帘幕将房间分隔得明暗错落,帘幕上一笔《自叙帖》狂草龙蛇飞动,却只为这座正房添了几分疏朗味道。
  架上满满当当都是书卷。言静姝试探着翻开一本,却是去年国子监修订的新书——霓凰郡主似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头也不回地轻声道:“他生前看过的书,都在家里的藏书楼。这里的书,全是近几年的……他也应该会想看看。”
  言静姝随着婆母慢慢步向里间。正房中央设有方榻,似乎是招待贵客之用,榻边小几上茶盏静置,烛泪犹凝。再往里去是一张宽大的书桌,几支长短不一的笔整整齐齐在笔架上悬成一排,半残的墨锭斜搁在砚台边,笔洗中,一泓清水把她神色照得分明。桌边炭盆里搁了几块晒干的橘皮,一条深蓝色面子的羔绒披风随意搭在椅背上。
  再过去,似是主人看书累了小憩用的卧榻,被几架顶天立地的大书橱三面包围。言静姝不好过去,只在书桌边立定脚步,看着婆母在榻前蹲跪下来,执起榻上已经洗成浅褐色的半旧绒毯,慢慢地,慢慢地,挨在了脸颊旁边。
  言静姝垂目退开两步。霓凰郡主已经立起,回身强笑道:“当年,你们父亲……就住在这里。“
  “是。”言静姝柔声应和,“儿也听过,父亲就是在这里筹划雪冤诸事。”她妙目一转,声音里便微微带了点笑意:“爹爹与儿说起的时候一直奇怪,父亲是如何与今上来往,当年京城上下,竟无一人知道。”
  果然婆母也是轻轻一笑,抬眼一掠。黎伯伯踏上半步,向侧面一引手:“那边过去,就是靖王府。”
  ……哦,今上潜邸。
  “当时宗主传了盟里会纵地术的人来,挖了条地道,直通王府。地道的入口……”他引着言静姝向里走了几步,指着墙边顶天立地的一排书柜道:“就在这里。”
  言静姝眼睛张得大大的,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甄伯伯在她碰到书柜之前及时补了一句:“陛下被册为太子之后,这条地道就填掉了。”
  她们被引着转出书房,穿过两幅《自叙帖》挂帘,沿着正屋背后的夹道走了一段,推开小门,再度转上回廊。穿过月洞门,眼前立着一栋二层小楼,青瓦白墙在荷塘碧波中静静倒映。
  推开楼门,喜红漫天,鸳鸯匝地。
  言静姝踮着脚尖无声退出,轻轻带上了门。
  许久许久,楼门敞开,霓凰郡主举步而出。脸色如常,眼圈微微泛红。
  “走吧。”
  二十年后,言静姝搭着长媳的手,在宅门口下了马车。
  “当年,伯茂他爷爷就是住在这里……”
  

  ☆、【子世代的故事】番外——郎骑竹马来

  清平十八年九月,言侯薨。
  上以言侯有大功于国,辍朝三日,以示哀悼。
  柳皇后祖父、先朝中书令柳澄,柳澄从弟柳暨,以中书令致仕的史元清等人,近年来都已先后过世。至言侯之殁,先朝老臣,凋零殆尽。
  言豫津上表丁忧。
  吊客盈门。林沐作为孙女婿,听到丧信就在纪城军请了假,飞马回家,换了身素服就到岳家帮着跑前跑后。从大中午忙到将及宵禁,才让仆妇入内传信给岳母,接了妻子回家。
  一出门,他就钻进马车,挨到静姝身边握了她手。掌中的素手冰凉冰凉的,林沐把妻子柔荑合在自己双掌当中,焐了片刻手背,把右手放到她掌心之间。一会儿又觉得左手焐暖了右手未免冰冷,赶紧再换一面,颠来倒去的,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静姝一声不吭地靠在他肩头。林沐握了一会儿,借着车外透进来的灯光仔细打量,只见妻子全身缟素,眼圈红红的,一行清泪沿着脸颊慢慢滑落,赶快手忙脚乱地去擦:“你……你别伤心。”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静姝抽泣一声,干脆一转身,把脸埋进他肩窝。林沐平日里一向算得上口舌便给,这时候却再找不到半点言辞,只能把人圈在怀里,笨拙地一下一下拍她脊背:
  “你别伤心啊……别伤心……”
  “爷爷没了……爷爷,爷爷……”
  啜泣声由小而大。林沐抱着她来回摇晃,间或低下头,用脸颊轻轻摩挲她的鬓发:“我知道,我知道……我在这里……抱歉,我回来晚了……”
  哭了好一会儿静姝才慢慢止泪。抬起头,只见丈夫满面疲惫,眼窝底下,深深两块青黑。再仔细打量一下他的衣着,一身素服,髻缠白布,不知不觉,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辛苦你了……今天才第五天,你是昼夜兼程赶过来的吧……”
  “应该的。”林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泪。指节掠过脸颊,静姝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林沐赶忙缩手:“抱歉,我手粗,碰痛你了……”
  “没什么,我脸上有点皴……”静姝一把抓住他手掌,举到眼前细看。曾经只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掌入手粗糙,掌缘、虎口和食指关节上,纵横交错的细细裂口触目惊心。
  “你啊……”静姝屏息抚摸着那些因为日夜兼程飞马赶路,被缰绳勒出的细小伤口,指尖几乎不敢用力,“你啊……”
  马车辘辘碾过长街。林沐陪着静姝进了正院上房,见侍婢排上饭来,尽是些清粥素菜,眉头一皱,道:“去端些好克化的荤食来。“
  等侍儿们应声下去,他挪到静姝身边,握着她的手切切相劝:“《曲礼》也说了,‘有疾饮酒食肉,疾止复初’。你刚生了孩子没多久,不多吃些怎么行?爷爷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哀毁过度,以至于伤身的。我听师父说,孕中产后,最忌过哀,当年我娘就是听到我爹的讣告,哀痛过度伤了身子,我才从小就身体不好的……”
  “我知道。……我就是,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啊。你还在喂孩子呢,不为你自己,也要看在孩子份上,啊?”
  这时小厨房里重新端了菜过来,林沐挥退侍儿,舀起一勺蛋羹吹了吹,送到静姝唇边。不料静姝脸颊一偏,刚刚止住的眼泪,再次大颗大颗滚了出来:
  “喂不了了……我……”
  她的声音渐渐细若蚊鸣。豪门贵妇,孩子多半交给奶娘哺育。静姝怜爱长子,霓凰也不加禁阻,便由得她亲自哺乳。只是这几天往来哀哭,等回过神来,奶水却已经断了。
  “没事啊没事啊!”林沐跳起来把她往怀里搂:“没事的,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奶娘,你想喂就喂,脱不开手就交给奶娘,啊?“
  千哄万哄才哄得她止泪,小夫妻两个静悄悄吃完一顿饭,手拉着手挨在窗边榻上,静静相依。良久,静姝轻轻叹了一声:
  “我知道,爷爷已近八旬,走之前看到了我们的孩子,了无遗憾……我不该难过的。“
  林沐心脏好似被攥了一把,狠狠咬了下唇,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哭出声来。孩子满月的那天言侯亲临,看完孩子以后执意去了他们家的祠堂,口口声声“要和林燮大哥说说话。”当时他亲自陪了进去,看着须发皆白的老人在爷爷的牌位面前大笑纵饮,一口一个“老哥哥,我终于对得起你了”,站在门口悄悄抹了好久眼泪。
  没几天,就听说言侯病了。
  他抬眼望着房梁,许久,轻轻握了一下妻子的素手。“爷爷最疼我们了。——你忘了,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是在爷爷那里啊。”
  “你才忘了呢。”静姝破涕为笑:“明明是在花园里,你还抢了我摘的花呢。“
  “冤枉啊!明明是你拿花砸我的头好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那是林沐进京的第一个休沐日,随母亲拜访言府。言侯喜静,多半时间都在花园深处的静室颐养,林沐乖乖行过礼,侍坐一旁听了会儿大人说话,就被打发去花园里玩。
  言氏百年世家,这座花园虽然不大,花木之盛,园林之幽,仍然享誉一时,与云南王府的风格迥然不同。林沐在园子里东摸摸西看看,钻树篱爬石洞,沿着小路曲曲折折地走,不一会儿,就把跟着他的人甩了个影踪不见。
  彼时刚过重阳,金粟满园,黄花遍地。言豫津以父亲年高,特意移栽了上百种各色菊花,朱红淡紫,玉爪金丝,甚至还有几本绿菊,把整个园子点缀得热热闹闹。林沐从一架蔷薇树篱下的小洞里爬出来,一抬头,正对上一座高低错落的花山。
  一泓流动的花瀑当头垂挂下来,金玉璀璨,耀眼生辉。林沐小小地“哇”了一声,不由自主地走到花山前,伸手去摸。
  “谁!”
  一束花枝蓦然当头砸来。
  林沐被砸了个满眼金星——当然不是因为花束太重,而是,细细软软的金黄色花瓣簌簌落了他满头满脸,一时间,竟连视线也挡住了。他本能地抬手一抓,把砸过来的花枝夺在手里,顺手就是一拖。
  “哎呀!”
  娇软轻呼中一个小小的身子撞了过来,一头扑在他身上。林沐晃了晃,到底被冲得立足不定,向后一仰,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都是你不好!害得我娘念叨了我半个月!”
  “都是我错都是我错……可是我也没讨着好啊……摔了一跤不说,回去差点没挨揍……”
  两个小儿女依偎了一会儿,林沐努力忍下一个哈欠,细细打量房内陈设。屋子里雪洞似的,一切金玉锦绣都已撤了个干干净净,房中就地铺了床褥子,上面放一卷白布盖被。他起身过去摸摸被面,又摸了把褥子,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这样不行。天越来越冷了,地上的寒气浸上来,人受不住的。”
  一边说一边连褥子带被子一起卷了个卷儿,抱起来放到床上。静姝平时喜欢的秋香色绣花鸟帐子也已经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白色纱帐。林沐动手铺好床褥,返身回去,拉着静姝的手摸了摸:
  “听话,回床上去睡,啊?”
  一边说,一边把人半搂半抱地往床边带。言静姝软软地靠在他身上,被他在床头放下来安顿好,额头蓦地一热,却是林沐俯下身去,在她前额啄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我再来陪你,好不好?”
  “嗯……”
  静姝纤长的手指绕着林沐衣带,慢慢前倾,把脸颊埋进丈夫温暖的胸膛。
  

  ☆、【子世代的故事】番外——夜深忽梦少年事

  打小儿,言静姝就知道怎么跟小沐哥哥相处。
  两条底线不能踩:一、“我爹最棒!我爹最厉害!”二、“我娘最好!”
  不过小沐他父亲确实很厉害,小沐的母亲……也确实待他很好很好。
  只要不碰这两条,小沐哥哥还是脾气很好的。又聪明又有趣,和她讨论经义史传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还会送她风筝、爬树给她摘花、吹笛子给她听……
  哦,还给她做了根完全吹不响的笛子,非要涂成红色。做不来就别做嘛!再说彤管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她送给他吗?
  不过,不管怎样,小沐哥哥的父亲、母亲,对他都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呢。
  所以,林沐休完婚假,出门去上值以后,言静姝就带着小厨房里新蒸出来的点心,让侍婢捧着几盒茶,开开心心地去了霓凰的院子。
  “母亲,这是今年新下来的春茶。“
  霓凰微微地笑着,看新妇一样样摆开茶具,素手执扇,亲自扇火烹茶。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新泉三沸,洗盏涤壶。而后注水入壶,轻轻摇晃壶身,倾茶入杯。
  “母亲尝尝。”
  不必饮茶,只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自然舒展,看着便令人赏心悦目。霓凰轻轻托起茶盏,闭目细嗅一口茶香,而后,慢慢啜饮。
  “好茶。——这是明前的顾渚紫笋吧?“
  “母亲说的是。……母亲喜欢吗?”
  “喜欢。”
  婆媳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自茶叶说到茶具,说到点茶技艺,渐渐的,就提起了各人的口味喜好。
  “太后娘娘喜好窨制各式各样的花茶,慈宁宫的花茶,一向用的是青绿茶。皇后独爱蒙顶石花……小沐舅舅倒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他充其量,也就分得出新茶陈茶而已。”
  “这样啊……”言静姝目光闪动,默默记忆。这等消息,对日近天颜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可像言家这等二十年不往宫里走动的人家,就是压根儿都摸不到一点边。
  “小沐喜欢什么茶要你自己去问他啦。至于你们父亲,生前最喜武夷茶。”
  “那母亲呢?母亲喜欢什么茶?”
  喜欢什么茶?
  霓凰蓦然恍惚了一瞬。
  年纪小的时候不给喝茶,认真说起来,她还是进京之后,才跟着宸妃娘娘和晋阳长公主开始品茶的。那时候她其实也喝不出这种茶和那种茶的区别,只是着迷于晋阳长公主温婉的笑容,所以喜欢坐在她身边看她素手分茶,忙活了大半天只得一杯也不觉厌烦……
  重要的是,林殊哥哥也会乖乖坐在那里,按着母亲的指点为她烹茶呀。
  那后来呢?
  后来,就每每取了他喜欢的武夷茶,照着记忆为自己烹上一壶,慢慢啜着,想象他喝茶时候的心情模样。
  年复一年的,也就成了习惯了。
  “我喜欢,武夷茶。”
  言静姝很快喜欢上了到婆婆这里来。
  一则是小沐哥哥的拜托,“我要上值,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寂寞,要劳烦你陪陪她啦”,二则,霓凰郡主在教她打理家事之外,也常常就着各家往来走礼的单子,给她讲古。
  “蒙大统领是你们父亲骑射上的启蒙师父,以前,也在赤焰军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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