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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琉球录三种-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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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恃为安,毋亦效顺天朝;而山川神灵,实助其顺欤!

  杜氏「通典」

  琉球国王,姓欢斯氏,名渴剌兜,土人呼之为「可老羊」;妻曰「多拔荼」。居舍大,十有六间。王乘木兽,令左右舆之。凡宴会,执酒者必得呼名而后饮;上王酒者亦呼王名,然后衔杯共酌。歌呼蹋蹄,音颇哀怨;扶女子上膊,摇手而舞。又曰民间门户,必安兽头。

  按琉球国王姓尚氏,其源委不可得而考;惟册封自尚巴志始,故着焉。其命名,则取汉字之美者为之,如尚忠、尚思达之类是也。妃选自贵族,土人称王曰「敖那」、称妃曰「札喇」;乃云「可老羊」、「多拔荼」,岂方言或以世异乎!王之居舍,入门向北者七间,乃其前王之殿;以堪舆家不利,乃稍折而东,深数十丈许。又向西者七间,则王所居。正殿阁二层,上为安奉诏敕并藏贮仪从之所;中为朝堂,臣下传言侍立阁下檐前。凡阁门,以五色烧土珠为帘栊;桌围如之。中三间,略加金碧承尘,下覆以彩缯;地铺重席寸余,行之绵软无履声。左楼二,皆贮钱榖之属。右有平屋七间,名曰北宫;拜祝圣寿、筵宴使臣俱于此,义取南向也。大都广阔宏爽,可拟寺观之制;而比中国王府,则远不逮矣。王出入乘肩舆,状类中国大神轿,扛俱十六人;非有木兽。伞用五色,亦有青碧土珠伞;从者千人,皆执戈矛先后之。舆前伶人鼓吹,从官乘马执小团扇并鸟羽扇者各四人、提贴金胡芦二人,复有武士面蒙铜鬼貌、身服漆甲而腰佩刀者数十辈,盖以备不虞耳。部臣遇吉,每称觞寿王,王亦与之坐而酬之;虽近似亲狎,亦必搓手叩头,然后饮。岂有上王酒者辄敢呼名耶!乐器有金鼓、三弦等乐,但多不善作;尝借吾随从者教之。亦有土戏,闻皆王宫小从者及贵家子弟习之;登台戴大笠,加以皁帕蒙面,着彩色夷服。群以二十余辈伛偻宛转同声而讴,皆如出一人。至所谓「蹋蹄歌呼,扶女子膊上」,则所未睹也。人居不甚联比,往往星散于岩谷中,迹若寥落而生聚。亦盛闻曩时贵族大姓始得创瓦屋;迩来营窟渐易,栋宇斯兴,周遭叠石为墙以为防卫,望之宛然一睥睨堡也。至云「门户必安兽头」,则无是事矣。

  夏子阳曰:尝稽诸夷之俗虽不同轨,而其鄙陋朴野则无甚相远;如雕题凿齿、反踵贯胸、裸袒沮颜者,可数也。琉球亦一夷耳,讵能与之甚异哉!顾其超然面内,历世弗渝,渐渍文教,顿洗夷风;而蹋蹄媟主之陋,或亦浸浸乎为化所移矣,宁可尽诋杜氏之谬耶!

  「使职要务」

  洪武、永乐时,出使琉球等国者,给事中、行人各一员;假以玉带、蟒衣,极品服色。预于临海之处,经年造二钜舟:中有舱数区,贮以器用若干。又藏棺二副,棺前刻「天朝使臣之柩」,上钉银牌若干两。倘有风波之恶,知其不免,则请使臣仰卧其中,以铁钉锢之,舟覆而任其漂泊也;庶人见之,取其银物而弃其柩于山崖,俟后使者因便载归。迩者鉴汨没之祸,奏准待藩王继立,遣陪臣入贡丐封,乃命使臣斋诏敕驻海滨以赐之。此得华夷安危之道,虽万世守之可也。

  按琉球遣文臣往封,由来旧矣。即议者谓鉴汨没之祸,欲令领封海上;而毕竟往封加故,则以祖制在焉故也。余辈此行已抵闽二年,台使者乃因讹言议欲改遣武臣。余辈念使臣衔命久出,无畏难中止之理;况天朝不可爽信于属国、中国不可示怯于外夷,上疏请行,而礼部则主领封之议;圣明在上,遂两用之。余辈得以仍往颁封,而以后则领封为定制云。

  夏子阳曰:琉球之役,以海为程、以针为路;出梅花所东涌山,则窅渺汪洋,茫无涯际。一日、二日,或见绝岛孤山,亦惟一点空青,半落天外。夫幸而济,则济矣;苟不幸而遇不测风涛,则我躬不恤,遑恤我后!而乃欲以藏棺悬牌冀万之一乎归骨也,亦迂矣!是以前使者久矣去之。要之,此役只在造舟、用人处最为吃紧;其所足恃,则惟式凭国家宠灵与仗平生忠信两者而已。如曰设桴翼、造水带,则又浅之乎其为见也。

  「大明会典」

  琉球自洪武年间,其中山王、山南王、山北王皆遣使奉表笺贡马及方物。洪武十六年,赐国王镀金银印并文绮等物;山南、山北王亦如之。永乐以来,国王嗣立,皆请命册封。自是惟中山王来,每二年朝贡一次;每船一百人,多不过百五十人。其贡,马、硫黄、苏木、胡椒、螺壳、海巴、生红铜、牛皮、棹子扇、刀、锡、玛瑙、磨刀石、乌木、降香、木香。

  按琉球贡物,惟马及硫黄、螺壳、海巴、牛皮、磨刀石乃其土产;至于苏木、胡椒等物,皆经岁易自日本,转贩于暹罗者。所谓「棹子扇」,即倭扇也。盖任土作贡,宜其惟正之供;远取诸物,亦其献琛之意,不必求备焉可也。二年一贡,今以为常;第人役过多,亦不胜糜费。倘每船能省其什之三,则庶几无滥矣。

  夏子阳曰:海岛之国,惟琉球最称贫瘠;盖地无物产、人鲜精能,商贾又复裹足不入其境,故一切海上奇诡靡丽之珍诎乏焉。其贡献方物寥寥,固宜尔也。然明王慎德,不贵异物;彼抵珠投璧、却骏焚裘者,至今千载而下,犹艳称之。诚以王者富有四海,所重在此、不在彼耳。故我明于琉球入贡,惟录其效顺之悃诚,不责其方物之良窳;毋亦惟是坚其向风慕义之心焉耳。「书」曰『不宝远物,则远人格』。信哉言乎!

  ·附旧使录

  嘉靖甲午使事纪

  嘉靖辛酉使事纪

  万历己卯使事记

  高澄「操舟记」

  「琉球录」撮要补遗

  嘉靖甲午使事纪(此系「陈录」「使事纪略」节载之文,已见「萧录」「使事纪」中)

  嘉靖丙戌冬,琉球国中山王尚真薨。越戊子,世子尚清表请袭封;下礼部议。礼部恐其以奚齐夺申生也、又恐其以牛易马也,令琉球长史司复核其实,戒毋诳。越辛卯,长史蔡瀚等核诸舆民勋戚,同然一辞;佥曰:『尚清乃先王真之冢嗣,立为世子有年矣』。具文申部,宗伯韪之。越壬辰春,礼部请差二使往封,给事中为正、行人为副;侃与澄适承乏焉。命下之日,时夏五望也。六月,各赐一品服一袭,侃以麒麟、澄以白泽,俱大红织金罗为表、绢为里;绿罗褡衤、青罗褶子,里亦用绢。带以玉,则自备。又各赐家人口粮四名。八月,侃等始治装戒行。

  越癸巳五月,侃至三山,澄亦以六月至闽。三司诸君承礼部咨文,已将过海事宜会裁已定。七月二日定舟修船。十一月,琉球国进贡船至,余等忧闽人不谙海道,喜来得询其详。翼日,又报琉球国船至,乃世子遣长史蔡廷美来迓;则又喜其不必询诸贡者,而有为之前驱者矣。长史进见,道世子遣问外,又道世子亦虑闽人不善操舟,遣看针通事一员率夷梢善驾舟者三十人代为之役;则又喜其不必藉诸前驱,而有同舟共济者矣。

  越甲午二月,舟始毕工。四月十八日,舟先发于南台。二十六日,余等启行。三司诸君送至南台,酒三行,余等起谢曰:『曩时海国之役,必数年始克竣事,闻之舟不易成也;今未及期月而有航海之期,谁之功也!敢不再拜』!诸君皆歌「烝民」之诗以赠,亦再拜;遂别。是晚,宿于舟中。翼日,至长乐,长史舟亦随行。

  五月朔,余等至广石,大舟亦始至。二日,祭海登舟,守巡诸君设宴为饯。是日,遂别诸君,慨然登舟。连日风逆,五日始发舟;不越数舍而止,海角尚浅。至八日,出海口,方一望汪洋矣。风顺而微,波涛亦不汹涌;舟不动而移,与夷舟相为先后。出舱观之,四顾廓然,茫无山际;惟天光与水光相接耳。云物变幻无穷,日月出没可骇;诚一奇观也。

  九日,隐隐见一小山,乃小琉球也。十日,南风甚迅,舟行如飞;然顺流而下,亦不甚动。过平嘉山、钓鱼屿,过黄毛屿,过赤屿,目不暇接,一昼夜兼三日之程。夷舟帆小不能及,相失在后。十一日夕,见古米山,乃属琉球者;夷人鼓舞,喜达于家。夜行彻晓,风转而东,进寸退尺,失其故处;又竟一日,始至其山。十三日,风又转而壮,逆不可行,欲泊于山麓;险石乱伏于下,谨避之。长年执舵甚坚,与风为敌,遂上下于此山之侧。相持至十四日夕,舟刺刺有声,若有分崩之势。大桅原非一木,以五小木攒之,束以铁环;孤高冲风,摇撼不可当,环断其一。众恐其遂折也,惊骇叫嚣;亟以钉钳之,声少息。原舟用钉不足、艌麻不密、板联不固,罅缝皆开;以数十人辘轳引水,水不能止。是时惟长年数人,色不少动;但云『风不足惧;速求罅缝而塞之,可保无虞』!于是有倡议者曰:『风逆则荡、顺则安,曷回以从顺』!有一人执舵而云:『海以山为路,守此尚可以生;失此,恐无以救』!但众股栗,啼号不止;姑从众,以纻其惧。旋转之后,舟果不荡。执烛寻罅塞之,水不能入;众心遂定。计十六日旦,当见古米山;至期,杳无所见。执舵者曰:『今将何归』?余等亦忧之。忽远见一山巅微露,若有小山伏于其旁;询之夷人,乃曰:『此叶璧山也,亦本国所属。若更从而东,即日本矣』。申刻,果至其地,泊焉。十八日,世子遣法司官一员,具牛、羊、酒、米、瓜、菜之物为从者犒;通事致词曰:『天使远临,世子不胜忻踊!闻风伯为从者惊,世子益不自安。欲躬自远迓,国事不能暂离;谨遣小臣具菜、果,将问安之敬』。余等爱其词雅,受之。

  时余之舟已过王所之东,欲得西风为顺;夏月诚不易得。世子复遣夷众四千人,驾小舟四十艘,欲以大缆引余之舟;通事乃曰:『海中变出不测,岂宜久淹从者!世子不遑寝食,谨遣众役挽舟以行;敢告』。船分左右,各维一缆,迤逦而行,若常山蛇势;亦一奇观也。一昼夜,亦行百余里。十九日,风逆甚,不可以人力胜,遂泊于移山之岙;法司官率夷众环舟而宿,未尝敢离左右。泊至五日,余众苦之;在舟日久,郁隆成疾,求登岸以避之而不可得。二十四日,世子复遣长史来曰:『世子闻至移山,刻期拱候;六日不詹,中心孔棘。恐为从者忧,谨遣小臣奉慰』。余等谢之。二十五日,方达泊舟之所,名曰哪霸港。计广石登舟,至此几一月矣。

  越既望,行祭王礼。七月二日,封王。九月十二日,登舟而回。泊舟之港,出海仅一里;中有九曲,夹岸皆石,惟灭风而后可行。坐守六日,王日使人侍于侧。至十八日,风少息,挽舟而出,亦斜倚于岸;众恐其伤于石,大惊。幸前月亲督修艌,不为所伤。复止二十日,始克开洋,夷舟同行。二十一日,飓风陡作,舟荡不息,桅舵俱折。二十三日,黑云蔽天,风又将作,卜珓易舵。二十六日,风大作,相与叩神;风若少缓,舟行如飞。彻晓,已见闽之山矣。二十八日,至定海所。十月初二日,入城。痛定思痛,不觉伤感!凡接士大夫,叙其所以,无不为之庆幸。

  嘉靖辛酉使事纪(已见「萧录」「使事纪」中)

  嘉靖四十年,钦差正使吏科左给事中郭汝霖(江西永丰人)、副使行人李际春(河南杞县人)敕封国王尚元。

  嘉靖三十四年六月,疏球国中山王尚清薨。三十七年正月,世子尚元差正议大夫、长史等官到京,请乞袭封王爵。礼部以请勘俱系彼国官民,乃不复行勘,奏请如故事,差正、副使二员赍诏敕、皮弁冠服等往。时科中应行者吴君时来,行人司则李君际春也。命下,二月十六日矣;部咨翰林院撰文、各衙门造该用仪物。延之三月终,未行;而吴君有戍事,汝霖乃同李君承乏焉……四月初二日也。部中鉴前畏避之嫌,促日起程;霖等亦以重命不可再缓,遂请诏书易名,改赐品服。初八日,慨然解舟南下。

  七月初,抵江西地方。霖意海警连年,事须巧速;因一面差人至福建布政司,令作速委官伐木造船。九月中,亲至闽坐督,刻次年春汛必行。奈地方多事,贼报交驰;当事者已疑不能必往,管工官亦泄泄。于是船自十一月起工,至次年四月仅完其半。贼报紧急,不俟工完;四月初四日出坞,尹参将令百户严继先等接至镇,驾守。十一日午刻,方至镇,未刻贼已接踵相望数里;不为所夺,幸也。是年,倭奴辏集福州城外,称数万,城门闭者三月。余等亦日日上城,同有司巡守。

  先是,戊午冬,琉球世子差来迎迓长史梁炫等住柔远驿,尽为所掠,声息转闻琉球。三十九年正月,蔡廷会等来修贡,传其国有领封之情呈文该司,该司以时事艰难、国体所系,遂为转奏。本下部议,以旧典难遽变,俟海誓稍宁,必期渡海终事。时勘合到迟,将届六月,倭寇伺侯海口者又比比。余召漳州火长、舵工等役,中途又为贼阻;各役依山缘径而来,动经月余,至则又七月矣。前船既有伤损,久住内港,乌虫丛生。乌虫者,生于淡水,则坠于咸水;生于咸水,则坠于淡水。内港,淡水也;一至海,则垂垂而坠,船板精华俱为所蚀,油灰不能复住,水从罅隙而入,何可止也。余时与诸司议,但挟数十人从夷舟往。夷舟颇小,举动敏捷;既不为贼觊觎,又可藉以济事。有司固执,以堂堂天朝为此举动,何以威临四夷!若事不易济,宁修船俟时。欲从权济事,亦须上闻;不然,他日谁任其咎!李君亦曰:『既不能行,毋徒躁动,不若专意修船。事大,非一手可掩;他日当有人谅也』!余然之。火长、舵工等因呈乞有司,改造前船。八月,再定舟。至十一月,毕工出坞。

  越嘉靖四十年四月,忽值内地广兵之变。五月初六,则有贼二百余至闽安镇之下江。时各役告请行粮,余亦牒有司,渐次散给。兵道杨君来言曰:『今事急,且不论行,即船将如何守』!既贼乃从下江口,由长乐入福清;而船始报安焉。五月十九日,船至长乐取水。余与李君二十五日起行,抚、按、三司饯于南台,府、县别于新港。二十六日辰刻,至长乐。时自二十三日起,连有南风,遂决而行。二十七日,至广石。二十八日,祭海登舟,别三司诸君。二十九日,至梅花,开洋。幸值西南风大旺,瞬目千里,长史梁炫舟在后,不能及,过东涌、小琉球。三十日,过黄茅。闰五月初一日,过钓鱼屿。初三日,至赤屿焉。赤屿者,界琉球地方山也。再一日之风,即可望古米山矣。奈何屏翳绝驱,纤尘不动,潮平浪静;海洋大观,真奇绝也。舟不能行,住三日。初六日午刻,得风乃行,见土纳已山。时东南风旺,用舵者欲力驾而东。至申刻,乃见小古米山,夷人望见船来,即驾小舟来迎。有二头目,熟知水路,且曰:『既不能从大古米山入,何可傍土纳已山而入!其中多礁』。余等闻之骇。二头目一面令夷船入报,渠遂躬在余船道驾,从小古米山而入;且云:『得一日一夜之力,即未遽登岸,可保不下叶璧山矣。余等厚赏赐之,昼夜赶行。初七日未刻,望见王城哪霸港焉。然东风为多,相隔仅五十里,不能辄近。世子遣法司官来迓。夷船凡五十余,辏集封舟前后;欲用先年挽入故事,然竟弗能行。至初八日午刻,有冲风暴雨;余曰:『可整舟』;挽而行。初九日辰刻,遂达岸焉。

  既抵岸三日后,有传贼船从其境上过者;盖篷力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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