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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沉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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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又深沉了些,素来极为节省的青青,等到夜色已深到什么都看不见时,这才点起了蜡烛。她这边刚把蜡点上准备着铺床,听得门响,回过头来,见艳阳低垂着眼默默进屋。
他们依然还未说话。
只是如今不再因为彼此尴尬疏远,而是艳阳劳累奔波,即便青青想与他谈开了,也不忍扰他休息。
艳阳沉默无言的走到炕旁为自己倒水喝,在烛灯之下,青青方看到他一身尘土,手上似乎也红了一片。她赶忙叫住他,拉起他的手放在烛下一看,但见艳阳的手背和手指都红肿一片,心下一紧,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碰了一下罢了,”艳阳简短道,随后喝干了杯子里的水,从炕桌的小抽屉里拿出药,复又对青青道,“我出去上些药就回来。”
自艳阳后、庭受伤以来,他从未让青青给上过一次药,其一自然是彼此尴尬难言,其二也怕伤口太过狰狞,吓坏了她这个姑娘家。
然而,艳阳心中虽是这番好意,可青青却另有别的误解。她见今日艳阳情绪愈发低落,又落得满身尘土、手上还蹭了伤,心中阴影又起,忽而又想到艳阳与那些家丁所做苟且之事,方才还因他受伤担忧的心,因自己此番胡思乱想,又失望了起来……难道,她的夫君方才在外又做了那事?或许是的,不然怎会满身尘土,又添新伤?她抬眼看艳阳走出门口,又见他走路比往日愈发一瘸一拐得厉害,不觉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
她这夫君……上次因为淫、乱府邸,被拖到惩戒室鞭笞后门,已成了府内下人之间传遍的丑事。可没料到,那地方的伤还没好,他又来第二次?真真是令她失望至极,这些日子的纠结、同情与内疚,果然都是白费了!
想到此处,青青心中立即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怨气横生,索性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先行躺下。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艳阳抹黑进来。下意识的,她担心他看不清屋内是否要磕碰了,然而又立即想起艳阳那些苟且之事,便赌气不管他,只闭着眼默默听得艳阳脱衣上来。
她睁开眼,见他趴着睡觉,怎么看怎么感到绝望,心中实在气闷不过,低声道:“你非做那事不可么?”
艳阳刚趴好身子准备入睡,听耳边飘来这样一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反问:“何事?”
青青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又觉得他是故意装糊涂,便道:“还需我明说么?自然是……那事……”
艳阳这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方才本就因签账一事感到憋闷,如今又见她误解了他,不由得也感到生气,极为冷漠的问了一句:“你把我想得那样下、贱?”
青青闻言,立刻要回应此话,可还未开口,又听艳阳冷淡道:“早些睡吧,有话明日再说。”
然而翌日清晨,在青青还未醒来之前,艳阳就已起身。
其一是因他不愿等青青醒来,也不想与她说话;其二则是想早些去厨房打理,学着李云的样子,为府内下人把一日的伙食都安排停当。也幸而他起得如此早,辰时刚过,就见看门人老刘领着府衙的人找到了他。
原来是仵作终于验出了李云等人茶杯中的残留黑物是什么,案情推理也最终尘埃落定,衙内连夜起草一份验尸稿、一份案情稿,一大早就送来请公主与世子过目。
艳阳拿着两份案稿来到雪夜与香儿屋外,香儿因还在病中尚未起身,雪夜倒已习武回来。他接过艳阳呈上来的两份案稿,先将李云等人尸检看了一番,又将案情推理看了一番,随后问艳阳:“廖大人说这既是最终定案?”
艳阳点头道:“廖大人认定此案过程应当如此,若非多日推敲,他也不敢上报府内——”他说到此处,又将衙内同时呈来的丝帕递交雪夜,“这里便是李总管茶杯内与茶叶混同的茶草,仵作检验多日,方才证实,这便是狗头草无疑。”
雪夜接过艳阳手中的丝帕,拈了些许其中包裹的黑色茶草,在食指上碾碎,复又闻了闻,果然与他行军打仗为士兵疗伤的狗头草无异。
廖大人的案情解释是——李云与老张、小四等人,喝了混入狗头草的茶水,昏厥假死,那老乞丐搜刮了他三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随后又找出李云防身所用的匕首,从他三人背后各捅三刀,再乔装潜逃——雪夜又拿起案稿看了许久,眉头蹙起,思考一个老乞丐如何会随身携带狗头草?
艳阳也在一旁暗自思忖。据他记忆,在老乞丐来的第一日,李云就嫌他浊臭逼人,强迫他洗了澡,按理也当搜了身才对……除非那老乞丐将狗头草预先匿藏……然而,狗头草从何而来?老乞丐……狗头草……艳阳反复的思量这六个字,忽然,仿佛有一盏明灯在脑中亮起。
此草为军中疗伤所用,而那老乞丐身上又皆是刀伤。艳阳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前胸……他沦为军奴时,双臂和前胸都烙了奴隶印记,只因军奴管事的大胡想让艳阳日后出卖色相,方才没有在额头烙印……然而卢孝杰却烙了四处啊,结合青青所说,那额头也被刀片刮花的老乞丐岂不是——
艳阳被这个想法惊得身子一抖,猛然抬起眼来,恰巧与雪夜四目相对。雪夜与艳阳对视片刻,随后,他立即叫来门口两名家丁,对他二人吩咐道:“丁大,你立即去王府询问近况,让赖总管增派守卫,不得放任何生人靠近王府;丁二,你即可去王爷军前,让兵士带路,务必把卢孝杰的尸首从乱坟岗里挖出来!”雪夜吩咐完这二人,复又对艳阳道,“先前那张乞丐画像作废,你立即画一幅卢孝杰的肖像送给廖大人。”
艳阳领命,正欲去画卢孝杰的肖像,忽而又被雪夜叫了回来。
“你不要离开府内,画好之后,我另派人送去。”
艳阳闻言,心下一沉。雪夜何故如此?这些日子以来,负责李云等人的后事及案情禀报,不都是他来办么?难道……因为猜测对方是卢孝杰,雪夜就猜忌他,不再信任他,怕他和卢孝杰有染?
“你不必多心,”雪夜见艳阳怔住了,自然善解人意,便对他解释道,“卢孝杰行踪诡秘,他暗我明,我……不想你也出事。”
艳阳未曾料到雪夜竟是作此考虑,一句“我不想你出事”,区区几个字,却听得他不禁热泪盈眶。雪夜,你不想我出事,是你真的信任了我,是你真的把我当成亲信么?你……是不是也真的原谅了我?我的赎罪,是不是终于可以还了些清白?
他心中即刻感到一阵阵难以言说的暖意,随即对雪夜露出一个动容的微笑,垂首领命,谢了雪夜的恩,这才离开了屋内。
雪夜看着艳阳这一抹多年未曾见过的笑容,也对他微微一笑,可心中,却并非如此明媚。艳阳这一抹笑容,何等冰雪消融,何等欣慰喜悦,雪夜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相信艳阳,这些天有艳阳帮忙,他也感到一切都很顺手,他也知道艳阳真的是在虔诚赎罪,可是……
艳阳在柱国府,没过多久,卢孝杰就死了,紧接着这个九成疑似卢孝杰的人偏偏又来到柱国府。这一切,是巧合么?还是有意安排?
他不愿冤枉、伤害艳阳,但是,他也必须谨小慎微,希望做到两全其美。
因而,雪夜认为十分有必要将艳阳继续留在身边,把艳阳提为代理总管,给艳阳的空间还是很大……不……他不能再让他去干杂活、不能让他四处乱走。他,必须看紧刘艳阳。
作者有话要说:在《雾霭沉沉》里,总希望表现出一个成熟的艳阳,成熟的雪夜,这两个经历沧海桑田的男人,在我的感觉里,应该是有一些变化的,只是不知道大家看到此处,是否觉得失去了原汁原味?
我真的很希望把雪夜的忠厚善良与他的心事矛盾都展现出来,前面大家总说雪夜是无条件的对艳阳好,是圣母,但是看到这里,大家是否明白了一些?
雪夜让艳阳当代理总管,不是完全出于帮忙的考虑,他也有别的思虑、在老乞丐身份没有明朗之前,雪夜就已经想得很长远了,不知这是否能表现雪夜IQ和EQ在五六年间愈发提升呢?
雪夜是善良的,也是矛盾的;艳阳是善良的,也是可怜的。不过大家最近也许能经常看到这么多字的更新,因为这个文上了红字榜,要更1。5万,这1。5万更完,也要告别《雾霭沉沉》了!
【另,谢谢大家对我娘爪机的关心,手机没事。只不过观众的文后来因为突然虐身了小冰,于是她放弃了,观众你不必再有鸭梨了。。。另,如果有谁还知道不虐身的、类似于《三救姻缘》这样的,还请继续推荐,看来遗传基因在这里失效了,俺娘居然不爱看虐文,这一点她太让我失望了。。。】
悲痛刁妇蓄险心,艳阳宽容代求情
既已验尸完毕,李云等人的尸首便也停放回了柱国府的灵堂,只等吊唁完毕即可下葬。
葬礼当日,艳阳一早就做了诸多准备,索性这些家丁也知今日之事关乎柱国府的门面,况也出于尊重逝去的李云等人,皆听命行事。况艳阳为这一天已做了充足打算,从人员调配、来往迎送的大事到香火茶果、休憩饮食的琐屑,他皆安排得井井有条、合情合理,丝毫不亚于李云在世的干练利索,如此妥当,自然也让众人暂且没了挑剔的话。
此时已过了巳时,吊唁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艳阳忙里忙外,方从隔壁供人休息的屋里打点完茶果出了门,就见青青拎着一盏青花瓷壶进了院内。
他二人还处在冷战时候,特别是艳阳,自那晚青青竟然误会他、把他想得那样不堪之后,他就再没与她说过一句话。况这两日又最是忙乱,他每每天未亮就起身,加之刻意躲避,夫妻二人竟足有两日连面也没见上。
此时院里人多杂乱,艳阳虽看到了青青,也只垂下眼去又要进到内院去。青青哪里没看出他是可以躲避着她?心中不免赌气。她思量着今日艳阳忙里忙外,必定来不及吃口饭、喝口水,这才特意请厨娘盛了些午饭预备的骨头汤给他,又补身子又解渴……她未曾计较他前些日子与家丁又做那些苟且之事,他为何却还反倒赌气起来?难道他不曾有过丝毫心虚,不曾觉得自己错了么?
她本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但着实又实在无法克制内心对艳阳的关切。许久以来,关心艳阳、照顾艳阳,似乎已成了她不可更改的一种习惯,成了她克制不住的一个“本能”。
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能克服这种“惯性的本能”,只得叹了一声,随着艳阳的身影走到别院内。只见艳阳正在院内与一个小厮说着什么,她自然不好上前打扰,就在拱门旁默默的等,一边等着,一边含着怨气遥望着艳阳。
今日艳阳穿了一件素面月白底滚白边绒束腰窄袖袄,看那半新的缎子面,便知是雪夜赏他的旧衣裳。艳阳本就生得白皙俊美,身条又是高挑纤细的,如今穿了这一身的月白色,不经意间便勾勒出他所有的美感——少了些奴性、多了些风流;少了些苍白,多了些夺目——区区一件新换的衣裳,却不经意间唤起了艳阳压抑了五年之久的那股贵族气质,那种风韵,那种优雅,那种……让青青从未见过的另一番成熟。
她终于知道,当年为什么会有少女宁愿驻足路旁,痴痴等着看艳阳一眼。原来,他真的有如此魅力,真的让她也甘愿化为望夫石,呆呆的看着他不愿挪开视线。
此时艳阳正一手拿着一个本子,一手指着前面的灵堂对小厮吩咐些什么,他不过是信手略指了两处布置,可在青青眼中,却不经意间,多了那么些指点江山的干练气度。
他的神色,那样和善、那样耐心、那样认真。这边刚向小厮说完灵堂要临时变动的布置,那边又有个老妈子来找他问话,他复又那般负责的交代了许多……
自雪夜交代艳阳打理这项事以来,青青因与他磕磕绊绊,从未过问,也从未来看过他。如今遥遥的在这里看着,却不觉已经看得怔了。
这……就是她夫君工作的样子么?
这……竟是她的夫君么?在她的印象里,只有艳阳低眉顺眼的伺候人、逆来顺受的忍受打骂、冷漠黯然的承受屈辱,而这样一个忙碌、认真、严谨的工作模样,让她恍然明白,原来……她的夫君,也有这样雷厉风行的一面;原来,她的夫君,并不只是甘心赎罪、任人欺凌,他也有这样能干的一面。
青青此时心中又多了许多疑惑。
艳阳在柱国府素来是人人唾弃的,她也素来认为,艳阳担当代理丧事一职,想来不能服众。可她却又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人来请他示下,听他安排……短短三天,艳阳能做到这个程度,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
她接着便想起了前天艳阳一身尘土、满面倦容的样子。
难道那日,他真的没有做苟且之事,而是因为初次上任,受了他人的欺辱?若是如此,她岂不彻彻底底的误解了他、玷污了他?那么,也就无怪他这两天躲着她,不理会她——是她那夜赌气的一问,伤了他的心吧。
她正这样恍恍惚惚的想着,就见艳阳已对那老妈子说罢话,朝拱门这边走来。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却都没有开口。
最终,艳阳冷漠的将眸子移开,绕过她就要从拱门出去。这冷漠的回避,犹如针尖一般刺了青青,她赶忙跟着转过身,未来得及开口,先拉住了他的手。
艳阳身子一滞,扭过头来,垂眼看了看她拉着他的手,这才淡淡问道:“何事?”
“我那夜不是有心那么说的,你不要生气了……”青青赶忙解释道,被那冷漠的神色和淡然的语调所扰,她只觉得已寒了夫君的心,先对他道起歉来,早忘了来的初衷是什么。
“只是这事?”艳阳问。
“不……”青青经他一说,方才忆起自己是来做什么,赶忙复又道,“我是怕你顾不及吃喝,带了些骨头汤给你……如今还热着。”
艳阳看了一眼她手里拎着的青花瓷壶,本想让她暂且进屋里等等,可话未出口,就见一个家丁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对他道:“快去看看吧,老张的婆娘哭得疯了一般,正闹着不休呢。”
艳阳闻言,赶忙跟着家丁来到灵堂,果然见张氏披麻戴孝的,趴在老张的遗体旁又哭又叫,近旁几个小厮和媳妇好容易才把她拉起来。
这样闹腾,让其余吊唁的宾客看了成何体统?艳阳见两个媳妇已经搀起了张氏,便让人把她带到隔壁屋里喝些热茶镇定镇定。却说这张氏本已哭得没了力气,任由两个媳妇搀着走,刚走到门口,恰巧看到艳阳正侧对着她而立。
这一看却了不得,她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更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子力气,竟一瞬间挣开了扶着她的两个媳妇,从腰后变戏法般的抽出一把剪刀,直叫道:“我杀了你这灾星!”
艳阳闻言扭过头,只见张氏拿着剪刀就朝他扑来。他赶忙一闪,躲开了她。可这张氏却不死心,一面叫骂道:“都是你引来了那乞丐,是你害死我夫君!”一面又一扑,举起剪刀就刺。
艳阳本想再躲,却见身后竟站了两个小厮,他若躲开,只怕这张氏收不住手,就要伤到那两个无辜小厮。况这灵堂里的人见张氏突然发了疯,都措手不及,登时乱作一团,艳阳左右两旁都是人,这回不论怎么躲闪都恐怕要伤及无辜。
说时迟那时快,张氏的剪刀已刺向了艳阳。幸而有个媳妇使劲拽了她的衣袖一把,才让她失了准度,又幸而艳阳个子高,没能刺中要害,但那把剪刀到底还是刺进了艳阳的肩膀。那张氏恐怕是一心要杀了艳阳,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竟将那剪刀全部捅入他的肩膀,独留手柄在外。登时,艳阳的衣衫就染红了一片,他也不觉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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