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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沉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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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留,对他好的定当为其后路作出安排。当时雪夜未曾伤及坞堡内的无辜奴仆,只遣散了他们,复又见十余个小花匠、看门少年和传菜小厮无处着落,因他们与雪夜在坞堡并无多少瓜葛,而年纪尚轻,雪夜便收了他们到柱国府当差。

李云是当时万夏坞一名传菜小厮,只负责把菜品点心从厨房端到丫鬟手里,并未刁难过雪夜,为人倒也老成持重,雪夜便让他当了柱国府的总管。李云见雪夜不计前嫌,他心怀感恩,自然也把柱国府打理得井井有条,领着当年万夏坞的那十余人为府内尽心尽责,反倒成了府里最忠诚可靠的一拨家丁。

眼下李云便带着艳阳与青青穿过花园,又路过些许亭台楼阁,再穿了一个小拱门,来到了府内家丁们起居的院子。他早已吩咐下去,此时府内大多数家丁已领命在院里等候,李云一面将艳阳与青青带到众家丁面前,一面对众家丁介绍道:“这是王府来的刘艳阳夫妇,自此后,他们便与咱们一同为世子和公主效力,这些日子你们也多尽心,他们有不懂的,你们须及时说了,帮他二人尽快熟悉府里。”

众家丁一听来的是“刘艳阳”,立刻响起一阵短促的骚乱。前排所站十余人,恰是当年万夏坞的奴仆,他们皆紧盯着艳阳看,目光如剑、冷嘲热讽溢于言表,直把艳阳看得脸色绯红,低下头去;其后是一些老妈子与二等、三等家丁,又有丫鬟等一干人等,男人虽不说话,女人倒交头接耳议论着青青。

在这些火热的眼光和交头接耳的议论中,艳阳已感到无地自容,他一直低着头,此刻微微抬眼看,恰看到前排那十余个家丁,皆是面孔熟络、目光鄙薄——昔日的旧主旧仆竟在此种情形下再次相见,更教他愈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青青也未料到“刘艳阳”三个字竟在柱国府还有如此反响,又见几个丫鬟盯着她,心里一阵慌乱,脸色比艳阳的还要通红,连耳朵也发热,她也赶忙低下头去,微微往艳阳身后躲了一躲。

李云见人们小声议论,轻咳了一声,众人立即便静了下来。他从身旁人的手里接过府内的花名册,放在石桌上,拿起桌上预先摆了的一根笔,对艳阳与青青道:“在这处空白签了你二人的名字,若不识字,摁个指印也可。”

艳阳伸手正欲接笔,青青在一旁赶忙道:“我来替你写。”

“且慢!”李云立即道,眼微微瞪了些,语气也严厉了些,“府上规矩,自己须签自己的,日后若值夜看门签名,也不得代签。”

艳阳看了青青一眼,随后接过李云手里的笔,恭谨答道:“大人教训的是,下奴记得了。”他说罢,抿了抿嘴角,忍着手上的痛握了笔,签上了他的大名,又让青青也写了,这才作罢。

李云收起花名册,随后又对艳阳道:“你既要身兼双职,我此刻就把你的职务一一细说了,可要听清楚,日后若有差池,我可不会因你以前是万夏坞的少爷而徇私的。”

“万夏坞的少爷”,区区六个字,说得艳阳肩膀略一颤。他抬眼看了看李云那面无表情的脸,复又垂下眼去,沉声道:“下奴明白。”

李云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将艳阳每日的安排细细对他说了:“卯时一刻,院内各处水缸换新水,翠珑阁、柱国道、忠义厅前的大道要清扫干净;卯时二刻,厨房柴禾须备好、火也要烧上;卯时三刻,世子要起身习武,须将烧好的洗脸水送到;辰时一刻,收各院马桶;辰时二刻至巳时,府内上下皆吃早餐,不必劳作;巳时,将马桶洗了、若有新柴也须劈了、中午所需的菜也要洗净,世子此时若在府里,随时陪同伺候即可;午时只需伺候吃饭即可,若有杂活安排,自会临时告知于你;

“未时须将午饭的茶碗杯盘皆洗净,世子午休也须门外随时候着,此两样皆不可耽误;酉时前,晚饭所需的肉菜、柴火要备好,世子晚饭前的药也要及时送去;戌时一刻,晚饭;二刻,洗净杯碗,陪同伺候世子,若有其他安排会临时告知与你;亥时,擦洗过府内各屋各楼各殿的青砖地,服侍世子洗漱,将洗净马桶送回各院,再与我查过各院各处门锁烛火,便可回去歇了。”

艳阳听罢他的工作安排,许多时候的工作都是矛盾而无法兼顾的,他知其中必有李云刻意刁难,然而既然已说过甘愿包揽两项职责,如此刁难他也得应承下来。况且……在柱国府多受些苦难,心中倒也能安慰几分,毕竟他欠雪夜太多,若能将如此刁难的活计都做好,未尝也不是一种赎罪。因青青只负责伺候人,职责单一,李云只草草交代几句,便带他二人到了住处歇息,至此无话。

翌日寅时三刻,艳阳便起身了。他这一动,睡在一旁的青青便也被扰醒,他见她也跟着要起来,便按住她,低声道:“你再睡会儿,我回来叫你。”

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青青蓦然一怔,她不觉听了他的话,乖乖躺下,呆呆的看着艳阳穿衣洗漱,着了迷一般,竟一点睡意也没有了。艳阳在一旁洗净了脸,扭过头来,见青青静静盯着他看,他眼底浮起无奈的神色——青青,既然你铁了心跟着我,从今日起,我便尽量抛开那些芥蒂,竭力做你的夫君,照顾你、守护你……就如……雪夜对香儿那样,以偿还你对我的一片心意,如此一来,我心中的愧悔,也许方能少些——想到此处,他不觉暗自握紧了手里的毛巾,强迫一般的,对青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艳阳出屋还未走几步,就见清晨的朦胧光线中,走来两个点灯的家丁。

“哦?”这俩家丁遇到艳阳,其中一个先笑了起来,“少主果然守规矩,今天很准时啊。”

艳阳一听,便知这二人必然是当初坞堡的家丁了,对于这番嘲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难堪万分,只得沉默的垂下眼,听候他二人的差遣吩咐。他早已料到,初来乍到这柱国府,李云不给他一个下马威是决计不可能的。

果不其然,另一个家丁随即对他道:“今早李大人临时吩咐,你第一天到柱国府,一会儿还要伺候世子,首要得先把身子洗净了——”这家丁说到此处,见艳阳呆站着不动,便又道,“走吧,随我二人去洗洗,难道还要像过去那般,骑在人身上才肯走动?”

“不……”艳阳一听此话,想起他年少无知的种种举动,愈发无地自容,一边慌忙否认,害怕对方再说些他过去的狂妄故事,一边赶忙随着这两个家丁来到一处家丁院内一处较偏的小屋里。

屋内的木桶里已倒好了热水,只见那水汽白雾翻滚,可见水温较高。艳阳接着光亮环顾四周,并未见备用的凉水,心中一沉,难道……他们是想要他在这样热的水中洗澡,他身上的鞭伤还未愈,如何经得起这样的热水?然而见这两个家丁的神色,艳阳心知多言无益,只得咬着牙脱掉衣衫,闭着眼进入了那木桶中——皮肉开裂的伤口遇到热水,立即如千刀万剐一般的刺痛他每一根神经,疼得艳阳倒吸一口冷气,闷哼了一声,在水里握紧了拳。

“这也叫做接风洗尘了。”家丁道,看着艳阳又羞又痛的在眼前洗澡,和另一个家丁对了对眼神,偷偷从腰间拿出什么东西握在手里,耐心等艳阳洗完。

艳阳忍着疼潦草将自己的身子洗净,随后从桶里出来,正要穿上衣衫,家丁却阻止了他,对他道:“去那张椅子上坐着——谁不知你是个不干不净卖身的,今日要伺候的可是世子,我二人须得把你□洗洗干净。”

艳阳闻言,瞳孔骤然缩小,他下意识的护住自己的隐私,摇头哀求道:“不……求求二位饶了下奴吧……”

“怎的?我二人念你是旧主,这才愿做这腌臜活儿,”另一家丁道,蛮横的推了艳阳一把,瞪起眼来,“难道还得叫你的小娘子来不成?”

艳阳一听他二人竟抬出了青青,担心这二人怕是说到做到,顿时也没了办法,只得忍着屈辱坐在那椅子上,靠着椅背做支撑,将两腿张大了些,暴露中间的隐私。

“腿再张大,再大些!”家丁对艳阳道,见他磨磨蹭蹭,便揶揄道,“如今怎害羞起来?听闻你在军前与王府,可是浪的很,在我们跟前又装什么!”

艳阳满心屈辱,仿佛又回到了初次失身的军前。他深深叹了一声,眼角已有了些许泪光,把心一横,在过去的仆人面前,索性将腿大张成一字型,随后别过头去,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们的任何神情。

两个家丁见艳阳如此屈从,倒也省事,一个摁住他,另一个拿着方才取出的刷过所用的钢刷子,对着艳阳的隐私便洗刷起来。可怜艳阳前不久方才受了赖总管的拷打,□还带着藤条抽过的伤痕,细嫩的皮肉被钢刷反复洗刷,不多时便流出血来。艳阳疼得不住挣扎,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受到钢刷凌虐,刺痛他最敏感的神经,他禁不住哀求道:“求求你们……饶了下奴吧……下奴错了……”

“哼,这倒受不了了,那日你穿着钉鞋,一脚踢了世子,我当时可在场看着!”给艳阳洗刷的家丁冷声道,边说着,手上的力度越发大了起来,“当时世子险些连命丢了,你那时怎不饶他一回?”

“罢了罢了,这也够了,”另一个家丁接言道,看那钢刷已被鲜血染了,又见艳阳脸色刷白快要昏死过去,复又道,“他好歹是个新郎官儿,你今日给他弄废了,那小娘子可如何是好?快给他消消毒,一起吃早饭去。”

那家丁闻言,也觉有理,便扔掉刷子,转身张罗了片刻,随后拿着一块撒了厚厚一层粗盐的大方帕子,毫不留情的包裹了艳阳那已受了伤、出了血的要、害。

顿时,艳阳只觉天旋地转、天塌地陷,他眼前骤然一黑,疼得张口想要哀嚎,但嘴偏偏被摁着他的家丁捂住。喊也喊不出,疼又无法忍,他的身体扭动挣扎,凄惨连连,却丝毫不能阻止家丁把那块帕子死死包住。粒粒粗盐入侵到他细嫩的、被热水烫过、被钢刷刷过的敏感肌肤,如此伤口撒盐,已非寻常疼痛。等家丁包裹完毕松开艳阳时,他已浑身脱力,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贪婪而缺氧的鱼儿一般。家丁把衣裳扔给他,一边拖拽起他给他穿衣,一边对他道:“这也是为你消毒而做,你若不满,便去告知世子——”家丁说到此处,见艳阳神色凝滞了,便问,“你……会说么?”

艳阳怔了片刻,脑海中忆起当年以钉鞋踢踏雪夜的往事,想起雪夜那张惨白负痛的面容……对,是他先不仁,是他先伤了雪夜的子孙根,他此刻受到如此待遇,是原原本本还回来的,是他活该的……艳阳的眉头蹙了蹙,随后轻轻摇了摇头,对那家丁道:“下奴……不会说,也不会让世子看出。”

“如此就好,你若去说,可当真是好歹不知了。”家丁撇嘴笑着,帮艳阳系好衣衫的带子,宛若无事发生一般,拍了拍他的肩头,复又道,“这帕子你可要戴好了,晚上自会给你摘下——走吧,去吃些早点,柱国府的早餐,可齐全得很。”

艳阳随着这两个家丁迈开步子,这一迈腿,身下何等的痛,让他膝盖一软,险些摔倒。

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挨的来到吃饭的小院。此时院里正支起两张大团圆的桌子,桌上摆着各色面食、米粥和小菜。青青坐在桌旁,{奇}方盛了一碗甜粥,{书}见艳阳来了,{网}便把这碗粥先递给了他。

艳阳用手撑着桌面,慢慢坐下,觉得身下如万箭穿心一般,不觉闭了闭眼,痛得蹙眉。此时,耳畔也传来青青的询问:“你怎的脸色这样苍白?是身子又难受了么?”

他睁开眼,看到青青那张担忧的面庞,无法言说,只得勉强笑了一下,对她道:“微微有些累,不碍的。”他说罢,见青青依然未曾放心,想来自己脸色不知何等苍白难看,但终究不能解释太多,只对她轻声又道,“我真的无碍……快吃吧,咱们早些去伺候,不要第一天就惹了话柄。”

作者有话要说:呃,这章是不是有点恶意的SM感觉呢。。。捂脸,也许有吧。。。

观众和霜大先后开了新文,弄得我也心痒痒十分想开新文,可惜这个还未完结,有点后悔开第二卷鸟~~~不过为了故事的完整,呃,还是得开。。。只是越想加快速度结果速度越慢,ORZ,我倍感鸭梨~

下章给艳阳小小展现一下才情吧。。。毕竟文艺男青年的文艺面还没出现过 

                  悉心呵护擦酱渍,艳阳执笔替写诗

辰时三刻,艳阳与青青到了雪夜一家子吃早饭的翠珑阁,此时他们已用餐完毕,早离了桌子。雪夜今日须得去军前,也早让人备车离开,香儿则带着阿奴去文殊院学功课,翠珑阁留给艳阳与青青的,是一桌子残羹杯盘。

“哎呀,刘氏,正要找人去唤你,可巧你就来了。”翠珑阁门口的一个老妈子对青青道,一面拉了她问是否会以细藤编篮子,一面敦促艳阳快些进屋去把剩菜剩饭都收拾了。

屋里正有几个丫鬟磨蹭着收拾盘子,俨然是在等艳阳,此时见他进门,当下便放了手里的活,沉默着从他身边走过,与方才拉着青青的老妈子一起,到别处编藤篮子去了。

艳阳来到餐桌前,把已摞好的盘子放于一旁专用的车篮中,随后正欲收拾筷子,手却僵在了半空。只见桌上摆着三双一模一样的筷子,皆是漆金描画的,其中一个小碟上,还放了一块未曾动过的花型小面点。那么,这个小碟、这副筷子,是香儿的么?这样精巧的小点心,似乎也只有香儿喜欢。他徐徐将手指抚上那双筷子,目光里多了些温柔的神色,忽而想起自己还是世子时,与香儿一同进餐的时候不少……她,喜欢点心、有时也爱些辛辣的小菜,有次吃了一个外来厨子做的红椒鸡子,她就坐在他旁边,直辣得香腮绯红、唇如胭脂,那时他坐在身旁,还和萧远枫随她一起笑……此刻想起,真真如恍若隔世一般,那样的快乐,也许此生也不会再有。

他叹了一声,复又摇头,自己何苦想这些没来由的事?一双筷子罢了,又能如何?她已嫁为人妇,他已成为人夫,若昔日还能在脑海里偷偷幻想些,如今,便已是想都不能再想了。他边将这些多愁善感从脑海中驱除,边收拾停当了桌子,擦洗干净,随后将杯盘送入厨房。

在王府时,艳阳收拾完碗筷就会直接洗了它们,这既是顺手的活儿,也是习惯成自然的。他一时竟忘记柱国府的规矩和王府不同,李云刻意做了一个调整,故意在其中穿插了个洗马桶的活计来刁难他——果然,艳阳早把洗马桶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将碗筷放到池子里就洗了起来,直到一个家丁在身后拍了他一巴掌。

“你怎么回事?马桶都运来多久了,还不去洗?洗碗是厨娘的活儿,跟你什么相干!”

艳阳经他一说,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该做什么,慌忙就往放马桶的杂院里跑。可惜他一瘸一拐,哪能跑得动?待到又急又忙的来到杂院,又耽搁了些许功夫,更要命的是,李云竟亲自在杂院里等着他,一脸愠怒,可见已等了许久。

“大人恕罪……下奴该死!”艳阳赶忙跪了下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巳时就要来洗净马桶,其后还有诸多活计,你可知你耽误多久,其后的又要如何做完?”李总管沉着脸训斥道,见艳阳低头跪着不敢言语一声,也不等他谢罪求饶,索性继续道,“柱国府虽对下人极为宽厚,误工却必须要罚——念你是第一日上工,并不重罚,只罚你每日亥时之前,受五十竹板,打满一个月再停!若再犯,惩罚既翻倍!”

艳阳知道,所谓“竹板”,既是私塾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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