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原@deep-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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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页面才感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确实，两年前的电脑在秋叶原的二手货商店里只卖到了一件名牌衬衣的价格。可是，窃贼想要的只是几个旧电脑吗？他们自己有没有在电脑里保存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东西，窃贼不管冒多大的风险也要千方百计弄到手的东西。想到这儿，页面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是……是……是CROOK！不……不……不知道是谁……谁，有……有人想把CROOK彻……彻底偷走！”
文本框似乎也终于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页面边朝门口跑边说：
“警警警……警察那儿一会儿再说。马……马……马上回……回……回……回到公司！”
页面跑到没有人影的商业街拱廊处，在日光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他一边用手机给大鼓打电话，一边滑到了后面的座位上，对着司机说：
“到秋……秋……秋……秋叶原，以……以……以最快的速……速……速度！”
司机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回头看了看结结巴巴打电话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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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返回到秋叶原时正好是离开办公室一个小时后的午夜12点，其他人好像谁也没到。办公室前一片寂静，页面下了出租车，站在有几台自动销售机的休息处，抬头看着原先是小酒馆的木造房屋。深夜的室外更冷了，页面吐出的气体就像是白色的围巾一样飘散在脖子的周围。铅色的砖瓦房檐在深蓝色夜空的陪衬下，呈现出锯齿状黑影。一盏60瓦的灯泡吊在中间磨薄了的木制楼梯的正上方。页面又把包当成武器抱在胸前，上了吱嘎作响的楼梯。由于极度恐惧，页面无法保持沉默，于是便开了口。只听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有……有……有人……人……人吗？”
没有人回答。防盗门的上方有一个出租车用的显示牌，上面用绿色的发光半导体一闪一闪地显示出“秋叶原@DEEP”的公司名。楼梯的尽头立着一尊批量生产的机动战士“扎古”模型。直觉告诉页面已经不需要钥匙了。他用拇指和中指捏着转动了门把手，打开了已经被撬开的大门，环视着室内。
办公室好像也被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探秘。六个办公桌的抽屉都被拉开，椅子也都东倒西歪的，壁橱和文件箱也被翻了个个儿。室内看起来异样的宽敞，大概是因为每个人桌子上放着的电脑一台不剩全被偷走的缘故吧，显示屏、键盘、主机都不见了。电脑服务器和公司内部的光缆网络器也都消失了，就连泉虫胡乱写着计算机程序的白板也被偷走了。
墙上的海报也一张不剩地被扯破，就像是七夕节的装饰品一样悬挂在墙上，也许他们以为这后面藏着什么贵重的东西。这下页面可真是瘫软无力了，一屁股坐在了被翻得不成样子的办公室地上。
尽管听到外面有人从楼下跑上来的脚步声，可页面连回头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听到背后有人屏住了呼吸的声音，随即便听到阿阳的大叫声：
“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什么人，干的这种缺德事？！”
文本框也失了声：
“被页面说中了，我们公司所有成员的家都被盗了。钱没被偷，可是电脑和记录媒体，还有关于CROOK的笔记都被偷了。”
达摩以跟这个场合不符的冷静口吻说：
“我常住的锦系町桑拿中心也遇劫了，投币式存物箱被撬，我存放在里面的笔记本电脑被偷走了。”
页面终于站了起来，注视着门口到齐了的成员们。
“大……大……大……大家都被……被……被偷了吗？”
大鼓和阿阳一齐点了点头，泉虫缺乏黑色素的脸成了冰川一样的青色。页面说：
“这……这……这对CROOK的开发，有什……什什什……什么样的影响，你给……给……给大……大……大家解释一下……一下。”
泉虫走进室内，把翻倒的椅子扶起来，没有脱大衣就坐了下来。其他成员也都默默地学泉虫的样子。泉虫一边咬着指甲，一边小声地说：
“只能从头再来了。”
大鼓很不解地问：
“什么意思？”
“电脑的硬盘和外部记忆装置都被盗了，CROOK的规格书和页面的语言学、心理学的教材也被盗了，开发笔记和备用品也都被盗了，剩下的就只有我们大脑中的东西了。我在网络上设定了一个虚拟的硬盘并用它工作，我想那个也肯定被盗走，并被删除了。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有人从我们手中把CROOK彻底抢走了，他们算计好时间发动了这场同时多点的盗窃案件。”
页面垂下双肩无力地说：
“连……连……连键盘也不……不……不能用了……了。他……他……他们把CROOK整个偷走，对……对对……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好处？”
泉虫没有改变他那冷静的表情，扶了扶橘黄色的太阳镜说道：
“只要明白了程序的结构，稍微改变一下细节，就可以作为另外一个AI型的搜索引擎向外界公开。因为不用构思，也不是从零开始编程序，所以这点事，只要是一个技术稍微好一点儿的程序员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
阿阳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瞪着泉虫说：
“那么，那些家伙如果敢公开了伪造的CROOK，我们就去告他们！”
泉虫只是摇了一下头。
“这个很难。程序的著作权还只是刚被承认不久，专家当中也有意见分歧。如果搞懂了整体构造，他们就可以用完全不同形式的程序语言再现一个和我们创造的CROOK有相同功能的东西。而且AI型的搜索引擎还是一个谁都没有申请专利的新构想。谁先申请的话，谁就很有可能得到认可。”
深更半夜在这个没有开暖气的办公室里，六个人都沉默不语了。文本框压低声音说：
“这么说，我们的CROOK被偷走就只能自认倒霉了？这几个月连澡也没洗，占用睡觉的时间做出来的作品，就这样全部都成了别人的了吗？”
这时，阿阳站了起来，啪的一下用拳头击了一下手掌。
“喂，我说你们几个，还卖什么关子呀，那个别人明摆着不就是中込威吗？真正懂得CROOK价值的人，除了阅览我们主页的发烧友以外，就剩下那个家伙了。他同时雇了七个毛贼团伙，在一个小时之内把这个办公室给盗空的。一下子动用那么多的恶党，一定花掉很多钱。这次盗窃的罪魁祸首就是中込威！”
页面想起那次在台上对视中込威视线的那一幕。虽然表面上笑容可掬的，可是他的眼中却分明透着一种伤了自尊而暗暗发出的怒火。像是赶苍蝇一样把他们几个从台上赶下来的时候，中达威也一直怒视着他们几个。
“也……也……也许是这……这……这样的。”
大鼓很沮丧地问：
“页面，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页面叹了口气，打开了手机，直到现在才拨响了迟迟未打的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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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办公室500米远的万世桥警察局，20分钟后才派来负责人赶到这儿。防犯科的刑警递了一张名片给页面，然后说：
“小偷进来的时候，幸亏你们都不在家。”
他意思好像是在说，你们谁也没受伤，那么几台电脑就算了吧。刑警有三十七八岁，一看就不是个干练的警察。被太阳晒得黑黑的脸庞，梳着个大背头，穿着深蓝色的风衣，黑色的化纤面料西裤。“这人起不到什么作用吧？”对警察一点儿也不了解的页面在见到他之后，莫名地感到对这个刑警不能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这种事态已经超过了一个普通警察所能解决的范围。
比他晚五分钟左右到达的鉴定员，开始采集门周围的指纹。他朝着刑警摇了摇头。刑警说：
“最近的偷盗案件，小偷根本不会蠢到留下指纹的。”
鉴定工作员拿着手电照了照锁孔，然后把刑警叫了过去，给他看了看什么。被叫过去的页面也朝锁孔里瞅了瞅，里面有几道铁丝的划痕。
“这是典型的撬门入室案件，最近办公大楼此类案件频发。”
然后，刑警默默地环视了一下室内，疑惑地问道：
“这个办公室里放了什么贵重物品了吗？”
页面在犹豫是否要说出CROOK，担心如果说出是最新的人工智能型搜索引擎，这个人能否听懂？页面犹豫地说：
“新……新……新……新的软件和……和……和电电……电脑，都……都……都被偷了。”
刑警在笔记本上画着室内的布局，这也许会成为报告书上需要附加的资料吧。他头也不抬地说：
“把它换算成现金的话，大概相当于多少钱？”
如果按中达威说的以最低收费来换算的话，也有望突破300亿日元的收益。但是，如果按照秋叶原@DEEP所追求的那种免费公开的构局来考虑的话，那换算值就是零。
“还……还没投……投……投入市场，所以不……不……不知道。”
刑警默默地点了点头。鉴定员把室内的灯都关掉，然后用手电照了照门口的周围。刑警说：
“这是在找脚印。最近有时和指纹相比，脚印更能起到破案的作用。”
可是，鉴定员马上关掉了手电，打开了室内的照明，朝刑警摇了摇头。
“他说这也不行。”
刑警只是淡淡地往笔记本上记着什么。之后，两个警察花了20多分钟进行了鉴定。他们在室内所有的地方都洒上了粉末，采取了指纹。刑警很不幸似的说：
“嗯，我们也是在例行公事。只要是门上没有留下指纹的话，那指纹在室内其他地方的可能性就不大。为了进行指纹对照，一会儿我要采收你们公司所有人员的指纹，就麻烦你们了。当然，这次调查结束之后，就会把大家的指纹销毁。”
室内的采样结束后，六个成员的十指指纹和掌纹都被用专门的采样纸取走了。阿阳一边用纸巾擦着手指尖，一边说：
“你们这样做，大概有多少把握能够抓住犯人？”
刑警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达摩压低声音说：
“这种盗窃案件，十个他们也抓不到一个。只能自认倒霉。”
阿阳好像还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但是这次的犯人是明摆着的，就是那个数码城的变态狂！”
文本框竭尽全力地想要让这个刑警明白，说：
“在场六个人的家里也在今天下午几乎是同时发生了盗窃事件，警察先生，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刑警表现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你们所有人的家在同一天被盗了？你们都向所在地的警察局报案了吗？”
文本框摇了摇头。
“没有，还没有。还没来得及报案呢。”
刑警听了之后好像放了心，说：
“今天你们说的如果属实，那很有可能是一个很大的犯罪组织所为。不过，大家还是先回家向所在地派出所报案。然后，我再跟你们具体谈。”
*　　　*　　　*
警察在被洗劫一空的办公室里洒满了铝粉，40多分钟后就都离开了。六个成员们感到自己好像是被留在了卡夫卡小说的世界里。警察好像不是为了检举犯人，而是为建立他们自己的文件夹而来的。所有的搜查都只不过是在走过场。大鼓说：
“真没办法。今天晚上先简单地收拾一下，大家都回家吧。”
阿阳委屈地说：
“那还得让别的警察把自己的房间也都洒满了粉末吗？”
页面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已将近深夜1点。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再回家的话，大概得早上两点左右。然后给警察打电话，向警察说明情况，等鉴定搜查工作都做完天也该亮了。页面很厌烦地说：
“大……大……大……大家今天晚上，怎怎……怎……怎么办？”
第一个回答的是阿阳。
“家都被人抄了，哪敢回家睡觉啊。警察可以不作为，但是我们就这样退缩的话，我绝对不同意。今天晚上我们就开一个作战会议吧！”
文本框一边拾着垃圾箱，一边说：
“是啊，我也讨厌在凌乱的房间里一个人睡觉。咱们报了警之后，还来秋叶原集合吧。早上4点我们在很久都没去的‘阿茜’碰头怎么样？”
在被翻得凌乱不堪的房间里，没有人能够用充满朝气的声音回答。大家都慢腾腾地将掉了一地的抽屉里的东西捡起来，放回各自的桌子前。页面收拾着纸屑和杂志堆放着的桌面。一抬头，看见灰色的天花板上用白色的万能笔写着什么。页面把大家叫过来，指了指上面写的两行字：

蠢材！
恐惧明天的人，就会被夺走今天！

后边没有署名。看了之后，阿阳的眼圈里含满了泪水。在眼泪流到脸颊的瞬间，阿阳用黑手套擦了擦眼泪，用力地说：
“这还不能说明是中込威干的吗！”
页面慢慢地摇了摇头。
“虽……虽……虽然都很懊悔，但……但……但是不行。这……这……这还算不了什……什……什么证据。”
筋疲力尽的六个人，默默地整理起没有我们CROOK的办公室。年轻的父亲们和母亲倾注心血打造出来的孩子们被夺走了，他们碰到了第一堵墙。这堵墙是如此坚不可摧、高不可攀，使得他们心力交瘁。严冬就要来临了，那是一个从未有过的激烈斗争的季节。



第十章　商店街上的颓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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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硬件都被夺走，六个人的所有工作都被迫停止了。在同时多点空巢盗窃案件中失去的不仅仅是全体成员的19台电脑和五台电脑服务器，这七个月来连假日也不休息，着魔似的编写的数十万行程序、记录媒体和硬盘也全都被盗走了。
那个程序就是CROOK具有纪念意义的β版。向外界公开两周就创下一天访问量达10万人次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人工智能型搜索引擎，也就是我们这个种族的四个先辈。这次事件不仅仅是一次盗窃，准确地说是对资讯生命体的绑架，对著作权的盗用，对美好未来的强取豪夺。
在被盗的存储器里，当然也包括泉虫发明的CROOK源代码。如果解读了那个代码，更改一下搜索引擎的程序，再进行一番修饰后，就会轻而易举地将其改头换面，作为新产品公之于众。
据软件破译专家泉虫推算，这大概需要四个星期的时间。一听只有一个月的暂缓时间，阿阳最先发出一声惊叫。她用戴着无指手套的手敲着桌子叫道：
“就剩一个月了，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呀！”
“阿茜”店里的一位服务员穿着朱红色和服，面露惊色，回头看着曾经的同事。不知是何缘故，入秋以后，神社巫女的角色扮演在秋叶原很盛行。文本框低着头，边换上一副白手套边说：
“阿阳，你说来不及，难道你是想再重新开发一个CROOK吗？”
阿阳为了忍住泪水，硬是双唇紧闭，牙关紧咬，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
“当然……了。被人整得这么惨，难道你们甘心吗？”
硬挤进四人包厢的成员们谁都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看对方，他们只是张望着这家秋叶原角色扮演咖啡店的店内。大鼓断断续续地说：
“我们已经完了。数码城里有100个优秀的程序员，就在现在这一瞬间，CROOK的源代码就有可能被破译出来了。在我们完成编写新型搜索引擎之前，他们早就把CROOK当做自己的东西向外公布并取得专利权了。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页面进行了一次深呼吸说：
“是……是……是……是的。我们彻……彻……彻……彻底输了……了。”
泉虫缺乏黑色素的脸，苍白如纸。在店内，他依然戴着一副橘黄色防紫外线太阳镜。这时他开口说：
“我太疏忽了，也太小看中込威了。藏软件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我平时总是把密码破解程序或者操作系统隐藏到世界各地公共机关的主机上，或者把它们拷到磁盘上，交给可以信任的黑客朋友们保管。不过，由于CROOK是我们的独创作品，不必担心网络警察和ACCS的搜查，所以就没有采取任何对策，对脚本也没有编制密码。”
达摩面无表情地插嘴道：
“ACCS是电脑软件著作权协会吧。”
泉虫淡淡地答道：
“是的。他们对违法软件也进行很严格的伪装搜查。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