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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Ⅰ-Ⅱ2部全)-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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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抗联史上,4军是这一时期表现最英勇、牺牲最惨烈的一个军。李延平和他的将士们,以其不屈不挠的抗争、奋斗,再一次诠释了什么叫抗联精神。
李文彬和他的战友们
5军的西征英雄是陶净非。
1912年出生的陶净非,与王光宇同为吉林省德惠县人、哈尔滨一中学生,1933年被党组织派到宁安工农义务队,当过指导员、团政委。到2师后,两位同乡同学又成了搭档。王光宇调去4军,2师就靠陶净非这位政治部主任拳打脚踢唱独角戏了。
在冲河与4军分头西进后,因地理不熟,4军2师误入延寿县境,又在苇河遇上同样迷失方向的5军1师。两师一路进至五常县牤牛河时,与敌遭遇,夜间混战,与1师失去联系,2师也被打散。周围都是敌人,陶净非身边只剩5团团长任德胜、政委朴东和等14个人。
东返宁安,在海浪河与打散的1师1团长曲玉山等人会合,又在额穆与2军5师取得联系,得以度过冬天。1939年初,陶净非率这支小部队南下,在敦化大蒲柴河找到魏拯民,即按总部原订计划在敦化、安图、宁安、汪清等地活动,与1路军3方面军并肩作战。
1940年春,为摆脱敌人对敦化地区的“讨伐”,根据魏拯民的指示,陶净非率2师和崔贤、安吉率领的1路军15团,再次向五常发起远征。
他们不知道西征早已失败了,也不知道10军的确切位置。自两年前踏上征途之日起,就与下江总部失去了联系。
抗联的意义本来就在于战斗,无论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都要战斗,消灭敌人,牵制敌人。
在下江出征时,2师100多人,从五常县牤牛河东返时只剩十几个人。转战吉东、东满再西征,收容失散人员,收编山林队,再战斗,再伤亡,一忽儿增至几十人,一忽儿再剩十几人。在五常县最多时曾发展到130多人,待到年底重返下江时,算他就剩3个人了,包括5团团长任德胜、政委朴东和等人都牺牲了。
1942年春,陶净非带一支小部队在五常县老爷岭活动时,被敌包围,战斗中牺牲。
5军1师、2师西征,留守下江的3师兵分两路活动。一路8团由政治部主任季青率领,以驼腰子为中心进出依兰、勃利,掩护主力西征。一路9团由师长李文彬亲自率领,东进虎林北部地区,与7军3师联合作战。
像十二烈士山的勇士一样,3师的神枪手们,战场上有鬼子先不打伪军,打伪军则特别喜欢猎杀那些叫做“教官”、“指导官”的两脚兽。
李文彬任大队长的伪森林警察大队,驻防三道河子两年间,从未打过反日武装。起义后,两个多月,就消灭大佐以下日伪军百余人。
一是共产党创建、领导的武装,二是山林队,三是哗变伪军,东北抗联主要由这样三种队伍构成。前者抗日坚决,可士兵放下锄头拿起枪,军官中也少有懂军事的,就难免要用血的代价交付学费。义勇军中除了在老百姓的眼里就是胡子的山林队外,有相当数量的原东北军,军官受过比较正规的训练,山林队的头头、骨干枪法也好。缺点是扰民,抽大烟的多,兵痞多,易动摇,随风倒。哗变伪军与之大同小异,吃苦精神往往赶不上义勇军、山林队。
李文彬堪称集上述各类优长的代表人物。从小受苦,种地、打零工,诚实劳动,用那时人的话讲是个正经人。在东北军中从班长干到连长,性格沉稳,处事公正、果断,富于谋略,深谙带兵之道。队伍中那么多炮手,打仗都是好手,平时也牛气,难管理,属骄兵悍将之列。而到了李文彬手下,起义时皆听命于他,起义后很快成为5军的一支劲旅。
1938年7月21日,《宋一夫、周保中给五、七军干部重要指示信》中说:
文彬同志是最优秀的最可敬的领导干部。
1939年9月12日,李文彬带9团1连回宝清途中,被伪35团追击、包围,激战中牺牲。敌人砍下他的头颅,又将身体肢解、抛扔。
对小孤山十二烈士的遗体也是这样。汪雅臣牺牲后,敌人把烈士遗体运到五常县,先是立在大街上示众,然后斩首。
张中华,1912年生于吉林省永吉县乌拉街,“九一八”事变前考入哈尔滨铁路扶轮专科学校,曾任宁安县委书记、5军政治部主任、道南特委书记、5军宁安留守处主任。
比张中华大三岁的张镇华,宁安县人,“九一八”事变前在东北军中当兵,历任5军1师参谋长、2师副师长、警卫旅政治部主任、3师副师长,在李文彬牺牲后继任师长。
张中华沉静、内向,爱思考问题。张镇华活泼、幽默,和谁都能自来熟。有人打仗不要命,开晚会让他演个节目就脸红了,张镇华就非让他“来一个”不可。西征失利回来,在4军留守处密营第一次见到彭施鲁,就像老熟人似的:老彭呀,快给弄点儿“好嚼裹儿”吧,这肠子、“肚子”(胃,“肚”音dǔ)都快饿没啦。
1938年8月,张镇华带支小部队在富锦县活动,得知一队日伪军经常进出挠力河右岸的柳毛河沟里。派人侦察,是在保护采金队采金,共是60多敌人,其中日军20人,4名军官。张镇华精心策划,10日上午率队悄然摸近,突然发起攻击,冲进帐篷。敌人毫无准备,企图顽抗的被击毙,其余或者逃跑,或者被俘。一袋烟工夫的战斗,缴获机枪4挺,其他长短枪40余支,子弹两万多发,以及许多粮食和军需品。
前面说过,张中华和侯国忠指挥部队,在代马沟附近袭击军列。之后,他又率队与2军5师在代马沟再次袭击军列,歼灭100多敌人。
1937年底,张中华率领的宁安留守部队,在桦皮沟一带被敌包围,战斗中负伤被俘。抓到这等人物,敌人当然高兴了,软硬兼施,到了是无计可施。
张镇华也是被俘后坚贞不屈,被敌杀害的。有人说他负伤了,有人说是激战中癫痫病发作。同时被俘的,还有前面写过的朱新玉等6名女兵。
1938年以后,在远非“非人”两个字所能描摹、概括的战斗环境中,1路军高级干部,仅2方面军指挥金日成等几人幸存。2路军、3路军虽军以上干部战死较少,师团干部亦大量牺牲,已经不是“提拔的、培养的、教育的,赶不上牺牲的多”了,而是培养的、提拔的源头已经近于枯竭了。
1938年11月30日,《周保中致黄玉清信》中说:
我们滴最后一点儿血来拼,我们决心用我们的骨灰来培养被压迫民族解放之花。
不可忘却的一笔,是吉东省委秘书处的秀才们。
这是曾经包括冷云、李志雄在内的一批热血青年,先后有十余人。处长金石峰,除汉语、朝鲜语外,还懂日语、英语,副处长姚新一懂英语。有人说吉东省委秘书处,实际也是2路军总部秘书处,除为省委、总部写作一些文件、宣传材料外,主要是编印《救国报》和《前哨》。各省委、路军和一些特委、军,也编印定期、不定期的报刊。
这是依兰喀上喀山沟里的一处密营,几幢半地下的木刻楞小房子,隐藏在密林深处,有一个连担任警戒,在外围设了两道卡子。冬天不暖、夏天挺凉快的房子里,戴眼镜、不戴眼镜的,抽烟的、不抽烟的,各自在桌前忙活着。稿件主要由胥杰、王一知整理,金石峰、姚新一修改、定稿,再由胥、王二人誊写。一种带细密网纹的特质钢板,把专用于油印的蜡纸放在上面,用铁笔刻写,叫“刻钢板”。刻完了,大家一齐动手,用油印机油印,《前哨》杂志还要装订成册。
秘书处有3个交通员。老李头六十多岁,老于头五十来岁,两个人像记者采访似的跑遍吉东各地,从地方党和部队带回文件、资料,许多文章都是据此整理、写作的。省委、总部也尽力提供这一切。与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有联系时,关内的《新华日报》和在巴黎出版的《救国时报》,间或也能收到。另一个交通员顾全民,是个十二岁小孩,买油墨、纸、蜡纸、铁笔等等,都是他的事,小孩子不易引人注意。
姚新一原名唐九英,吉林市人,在北京大学读书时入党。“九一八”事变后回东北,在依兰中学任教,王一知和胥杰是他的学生,调入秘书处前是依兰县委书记。周保中说他“思想颖达酷肆革命文学,对于马克思列宁学说理论有深心研究,工作活动甚敏活,对革命事业及工作担负常能刻苦艰忍”。胥杰原名孙礼,依兰人,写得一手漂亮的仿宋体美术字。周保中评述他“思想知识恒有精进,工作努力,深能刻苦耐劳,不因身体孱弱而减低工作活动之效率也”,“实有深造与前途重寄堪期许之优秀干部”。
春夏秋冬,山里由黄而绿再变黄,一场大雪又染白了。一年四季,无论怎样变幻,这里都是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伴着铁笔在钢板上滑动的嚓嚓声,是日夜不息的林涛声,比之那种枪炮轰鸣的战场,就越发像个世外桃源。而当散发着油墨香的报刊印好装订起来,再被两个老交通员带走了,那就是他们最幸福的时刻。
一旦枪声打破山林的静谧,就必须转移了。警卫连打退了敌人,也得马上走人,大批敌人很快就会赶来。敌人只要发现密营,那是一定要将它毁掉的。
喀上喀密营是1939年正月初三被袭击的。当警卫连退守第二道卡子时,这些文弱的书生战士,已将不能带走的物品藏好了。从此,在3个省委、路军中堪称最正规、人员也最齐整的这个秘书班子,→←即开始随部队一起活动,在那色彩变幻的山林里,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秘书处、编辑部。他们也背起了长枪、短枪,可他们得心应手的第一武器,仍然是笔。每到一地,把块木板朝膝盖上一垫,就在那火堆旁“刻钢板”。
一年后的正月,姚新一带胥杰等人去方正县取一批文件和印刷设备,归来时在莲花泡被敌包围,全部战死。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1932年10月,周保中率3000多救国军攻打宁安县城。战前,策马来到城东南一个屯子检阅部队,远远的就见一片红云,都是头缠红头巾、手执大刀片的红枪会员。为首的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青年,迎上前来用大刀会的礼节,弯腰抬手、低头向下施礼后,高声道:“俺们红枪会要打头阵,誓灭鬼子,普度众生!”
这个一口山东腔的红枪会首领,是3旅8团团长王汝起,人称“王大法师”。之前救国军打东京城和宁安县城,都是红枪会打头阵。
“九一八”事变后遍地义勇军,遍地大刀会。这“遍地”的大刀会究竟是多少?有专家认为应占义勇军的1/4左右。有些地区的义勇军,基本就是大刀会、红枪会。
大刀会产生于清代,俗名“金钟罩”,白莲教支派,会众遍于山东、河南、安徽、江苏四省交界地区。首领叫“法师”,设坛场传授徒弟,各坛场又分为红枪会、白枪会、黄枪会、黑枪会等等。义和团运动爆发后,大刀会积极参与其间,之后为躲避官府追捕,许多人闯关东。刀枪不入的“金钟罩”、“铁布衫”,在民间是口口相传的。你洋鬼子、官府的洋枪洋炮不是厉害吗?我练刀枪不入,你还有什么辙?在桓仁县,李向山是数一数二的学者了吧?也一样请法师,设坛场,招信徒,组织大刀会,练法打鬼子。
练法和战斗前,要清水漱口,喝下法师用朱砂画好的符,然后念咒语:“金刚立,斗刚立,神立,术立,无量佛。”念念有词挥刀练法,或者向敌阵冲杀。
大刀会不准吃荤,不准近女色,不准抢掠发财,有劣迹、口碑不好者不准加入。战场牺牲了,就说“升天了”。至于为什么没有刀枪不入,那是因为心还不诚,本人或者先人曾经做了什么亏心事,或是功法还没炼到火候。
这时还没有《大刀进行曲》,那也是以血肉之躯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而“武士道”的鬼子见到这阵势,开头也是腿肚子转筋,脑袋发蒙。
1941年4月2日,《抗联二路军二支队二大队党员调查表》,在“年岁”、“生地”、“入党年月”、“政治程度及思想表现”栏中,王汝起名下分别写着“三十三岁”、“山东义州府费县”、“一九三六年四月”、“政治上有相当认识思想很坚定”。而在“有无特殊技能”栏中,则是个“无”——曾经最受推崇的“王大法师”的“特殊技能”,原本就是便于聚众抗日的一种手段而已。
不知他何时闯关东来到宁安县长岭子,凭着一手好庄稼活和绝对与汗水成正比的毫不吝啬的土地,那个闯关东的梦想快要成真了,鬼子来了。他的父亲赶车去城里卖柴,碰上鬼子抓车拉军需。这要是抓走了还能回来吗?父亲赶着马车拼命跑,车翻了,被砸死了。
长岭子村人多为山东费县老乡,齐心、抱团,这回当然要报仇。可仇人不只是某个个体的鬼子,也不同于这家那家、这村那屯地打冤家,他们要面对的是侵略者,是家仇国难。当时正值大刀会兴起,王汝起不但肌肉发达,更兼头脑聪明,干什么像什么。小青年就四处游说,周围村屯很快传开了,说长岭子有个王大法师能呼风唤雨,要领大伙打日本子,保护地面,队伍很快发展到几十人。
日本鬼子在镜泊湖南湖头修铁路,有7个卫兵守护仓库。每天午饭后,除值班哨兵外都要睡觉,有的就躺在树荫下。王汝起亲自去侦察,看明白了,即率队出征。这是大刀会首次亮刀。首先摸近哨兵,手起刀落,大刀就在骄阳下挥砍起来,7个鬼头全部落地。
王汝起1935年率部参加5军,任1师3团团长、2师副师长。1938年调任7军1师师长,改编为2支队后任支队长。
他的搭档、7军1师政治部主任彭施鲁老人说,王汝起总琢磨打仗,而且果断、有谋略。到一个地方先摸敌情,有多少敌人,装备、士气怎么样,能不能打,怎样打。
1939年春,1师东进抚远开辟游击区,途中打下窝通伪警察所,攻进果长镇,又在乌苏里江边袭击日军交通船。敌人调集兵力追打,王汝起拖着敌人在山里转了几天,待敌人困马乏宿营后,一阵急袭猛攻,跑掉的敌人再也不敢追了。
抚远县抓吉镇三面环水,经常半个上午都雾气蒙蒙的,百来步看不清人,就决定利用大雾奇袭。部队拂晓前出发,不到20公里路走出一多半天亮了,雾却散了。硬攻?肯定有伤亡。退回去?夜长梦多。王汝起当即把穿着伪军服装的20多人组成一支“奋勇队”,由他率领,打着伪满的五色旗,沿着公路大摇大摆进了抓吉镇,直奔伪警察署。哪来这么一队伪军呀?两个“黑帽子”、30多个“白帽子”还没愣过神来,就都当了俘虏。
1940年5月21日,在袭击日伪经营的大带河木场时,王汝起胸部中弹牺牲。
“中央皇极武学普化救世军”
除4军、5军、7军、8军、10军外,2路军的序列中还有王荫武的救世军和姚振山的义勇军。
1940年1月20日,《东北抗日联军概况》中,这样介绍救世军:
该部是封建社会多神教的组织,一九三三年下江红枪会的基础,一九三七年秋人数近五百名,有战斗力,纪律好,同年冬参加抗日联军第二路军。
领导者:救世军军长王荫武,封建产物“知识分子英雄人物”。
部队状况:在该部队中,有党的信仰和很深的群众影响,没有党的组织,没有党员和党的工作。一九三四年王荫武曾“假”投降日本军,两个月的过程,破坏了日本采伐业和反击日军守备队,再建立“中央皇极武学普化救世军”,自此以后该部队在松江地带游击运动中形成有力部队之一,不少给予日贼以打击,对林口市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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