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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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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还没见到皇甫逍,我还没有把东西交给他,我还没有去为隐修求救……
我的手似乎一点力都使不上了,可是还没有到头。我本就褴褛的衣裳已经被石头磨破了许多地方,可是,上面的尖石还有很多……
终于抬头时,可以看见绿草了,我知道,我做到了。
费尽最后一丝力气,我爬上了那片峭壁,颤巍巍的站在了悬崖的顶端,微风吹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我用手拭去,本就沾污了的手似乎颜色更深了。我使劲摇了摇头,将身后的夕阳遗下,径直往前方的森林走去,只要穿过这片森林,我就能见到人了……
我终于站在森林那一边的时候,四周的侍卫的声音大作:“刺客,小心,保护皇上!”
我嘴角扯出一道微笑,缓缓往前迈出一步,耳边各种声音在叫嚣,我听见一个半生不熟的女音道:“让开,我来射死刺客!”
然后,箭风袭来,后钝磨重,我知道,这不是高手出手,可我依旧没有躲,或者说,我已经躲不过去了。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我要见他,我要将东西交给他……
可是我没有中箭,我在力尽倒地之前,知道我被人凌空抱起,我睁着已经有些混沌的眼睛,看着那张离我不远的脸,他的眼中只有我,我的眼里只有笑意,我终于见到他了!
随着他身形的下坠,他抱着我蹲坐地上,周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似乎这个猎场只有我们俩个。我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可能赔上隐修一条命的信物,我笑的虚弱,可我依旧笑了,我说:“我回来了,这是证据……”
或许,我是真的晕倒了,可我依旧能清楚听见他的呼吸声扑在我脸上的声音,也能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喊叫,也许,我的身体累了,可是我的理智还倔强的醒着……
好一会,我才听到一个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他说:“快请御医!侍卫全都撤下!”
那个声音总是如春日阳光一般和煦温暖,我知道他是谁,他是姬婉如的夫君,皇甫逍的哥哥,独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抱着我的人抱着我走了起来,他经过的地方有许多人在抽气,可没人说话,包括皇甫珛,那种安静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他停下了,他轻启朱唇,说道:“父皇,请准许儿臣先行告退。”
他的呼吸平稳坚定,他的怀抱安详温暖,他为了我在那么多人面前站了起来,包括他的父皇,包括朝中所有人,这,值得么?我的内心在嘲笑自己,我才是那个奉命来保护他的人,而为何,每次有事,挡在我前面的人,都是他?
这时,那威严有些苍老的声音才开了口:“逍儿…你…好,你下去吧。”
作为父亲,皇帝的心思在这一刻是复杂的,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皇甫逍的心情此时也必定很复杂。我想拦住他,将证据交给皇帝吧,将我带来的东西交给皇帝吧,或许,有用……
然而他没有,他连回头都没有,更别提打开我交到他手上的东西。他抱着我步履稳健但是急促,甚至,我感觉到,他的手心在冒汗。皇甫逍,你为了我,何至于如此呢?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有手搭在我的腕上,那是听诊。我听见他在问:“怎么样,她是怎么了?”
他的口气失去了往日的清冷自若,反而带着紧张。也听见殷大在劝慰他道:“公子,云姑娘只是晕倒了,这不是老毛病吗,没事的……”
“不,这次绝对不一样。”
他否认的这么坚决做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这么坚决?
“禀三皇子,这位姑娘只是劳累过度,内力消耗过多,而且几天没有休息没有饮食才会晕倒的,所以……”
“什么?!林太医,你确定?”
“是,老臣确定,这不是病。”
我听见他松了口气,然后,他说:“罢了,你们先下去。殷大,准备些稀米粥和龙泉露来。”
我似乎可以看见他挥手让他们出去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可是不行,我连动一动手指都不行。我只是劳累过度,为什么我会以这样的方式昏迷着?
第二章 唯一的任性
他缓缓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执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继而,他用我的手抚上他的脸,有些冰冷。他自言自语道:“才半个多月而已,你怎么会瘦了那么多?”
我无言,我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我只能任由着他这样轻轻的,努力的握着我的手。但是,那种从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觉得窝心。
“没关系,以后再养回来。”似乎,他有轻笑,他将我的手放入锦被中,又说:“以后,我们一起吃早饭。”
“公子。”外面传来敲门声,是殷大。
他站起来去开门,却没有让殷大进来。我正疑惑间,他已经关上门返回,抱起我靠在他怀里,用筷子沾着一种甘甜的露汁靠在我的最唇上,那种有些刺的滋味传来,我才知道,我的嘴唇已经全因干滞而裂开了。
不知他花了多少时间,才确定我的嘴唇已经被润够了,才渐渐的,一点一滴的将那龙泉露从一根吸管里灌进来,可总是,到不了喉咙,就从嘴角流了出去。我有些急了,那龙泉露如此甘甜,我真的很努力要喝,一口也好,可是,过了许久,却一直不成功。
倏地,他抽走了吸管,不知道低喃了一句什么,在我还莫名其妙的时候,唇上一软,刚刚才用龙泉露润湿的嘴唇瞬间被这清新的感觉弄得很舒服。下意识的,我还想要更多,我的嘴唇刚刚张开,就有水流了进来,我这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以嘴渡水!
他封住了我的口,那龙泉露从他的嘴里流进我的嘴里,泻不出去,只能顺着喉咙流下去,我终于喝到了水!他并没有做别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喝满水然后渡给我,我可以清晰感觉到他的脸已经发烫,可他依旧行止于此。
皇甫逍,如果我现在能说话,我会告诉你,我真的很感动。
我觉得够了的时候,听见他将杯子放在桌上的声音。他将我安置在床上,在我耳边轻声说道:“累了就好好睡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眉头不要再蹙着,展开了才好看。”
说话时,他伸手舒弄着我的眉,小心翼翼。我突然有种感觉,仿佛我是他那不世珍宝,贵重异常。
他掖好被角,真的打开门走了。我听着他关上房门的声音,突然觉得安心。我暗问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理智也休息?难道,是因为他?那么,现在,我应该休息了……
梦中,没有那如洪水般的噩梦,也没有如临深渊般的孤寂与冰冷,是很久没有过的平静安详。在那里,似乎是一处悬崖,只能看到两个人的背影,他们没有依偎,却让人觉得似乎,他们的灵魂是连在一起的。他们眼望远方绚烂的落日,似乎整个世界都沉寂在这种祥和下。然而,不足的是,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衣裳有些不整,身形有些憔悴,他的背影似乎无限萧条与寂寞,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红纱布,五官怎么也看不分明,只是,他周身的哀伤让我有些不忍……
好想远离……
蓦地,我睁开眼睛,床帐眼熟得紧,我知道,我终是回来了。
“你醒了?”
我应声看去,窗外阳光明媚,洒进我的房间里,片片温暖。他的眸子似有着光芒一样,点点莹亮。他拿着书,半倚在窗台上,姿势极为随意,定定的看着我,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我看着他笑道:“是,我醒了。”
他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两句无比简单的话。无论是哪次,都能让我有异样的感触。如果有一天,我能告诉他这句话,真想知道他那时会有的表情,是惊讶还是迷惑,是喜悦还是激动呢?
我看着他朝我走来,将那阳光挡在身后,心中突然就满了。
他伸手在我额上试了下温度,点了点头在我身边坐下,仔细的看着我,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轻轻哂笑道:“我等你醒来,很久了。”
是么?我正了颜色正想开口相询,他已经抢先开口道:“你要再不醒的话,我就要带着你上骊山去找师父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像是开玩笑,可我知道他是说真的,他眼底的担心藏得再深,也掩不完全。我微微笑了笑,问道:“我睡了多久?”
他伸出三个手指在我面前一晃而过,而后他说:“你睡得真香。”
我睡了三天,还睡的很香?我有些难为情的笑了笑,抓了抓头发,低头看着被面上的桃花,突然想起曾经花了一夜来绣的巾帕,然后我抬头看着他,他的脸上依旧淡淡,没有多余的表情,我张了张嘴,终还是没开口。
三天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可以改变,也可以有很多事情发生。比如,隐修的命运,比如我拼命送来的证物,比如他公诸于世的不再残疾,太多太多的比如,我都无法启齿,我不知道该先说哪件,只能有些傻傻的看着他。
迎上我的注视,他的眼中的莹亮一点点黯下,然后他转过头,背靠在我的床上,他笑得有些苦涩,但还是那么飘逸,他说:“云舒,你可不可以先问别的?”
别的?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我还是顺应的开口了:“七七送信回来了?”
他瞥了我一眼,眼角含笑,他说:“是。我已经让殷大带人过去了。另外,付生也已经收到我的飞鸽传书,会把隐修接去付迎庄休养,你不用担心了。”
那就是说,隐修只是受伤了,那还好……
我坐正了身体,对他轻轻笑了笑,说道:“红懿喊你三哥,那么我即是你师妹,是不是要学?”
显然,他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只是脸上有那么一丝不易觉察的僵住,然后他点了点头。我咬了咬牙,也喊了出声:“三哥,你直接把我想知道的全告诉我吧。”
这次他没有笑,连苦笑都没有。他有些严肃的看了看我,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我的房门口轻声吩咐了几句,复又转回来,他说:“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吧。”
我不置可否,可是我知道他的本意。再下来我想知道的事情就攸关国事,攸关他的欺君,攸关我的擅闯禁地,这些事情没有一件是应该让我一个还躺在床上的人知道的,于是他什么也不愿意告诉我。
他在桌边倒了杯水递给我,我看了他一眼,默默接了下来。这时,门开了,狄喜的小脑袋塞了进来,一看皇甫逍也在,立即规规矩矩的走进来,乖巧道:“逍哥哥,我特意给小姐做的银耳八宝粥……”
我没等他说话,就冲狄喜招手道:“狄喜你快过来!”
狄喜的手艺是我这段时间一直挂念的,此时又怎么按捺得住呢?我接过还略显烫的碗盏,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恩,味道刚刚好。
吃完后,我无视狄喜对我冲皇甫逍方向做的嘴型,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后,语笑嫣然的问狄喜道:“还有没有?”
狄喜睁大了眼睛,似乎觉得不可思议。也许她知道我贪吃,可她却绝想不到我在他面前也那么不注意控制。于是,我安慰她般的笑笑,刚想开口,皇甫逍却已经抢先道:“狄喜你先下去,把剩下的全部拿来。”
狄喜听话的就闪出了房间。他缓缓走了过来,凝视着我的眼中有些我不解的情绪,他对我说:“等我回来。”
说完这话,他就走了,没有回头的走了。
剩下的粥是狄喜和迪福俩姐妹抬进来的,我看着那么大的砂锅,突然觉得自己几天粒米未进的胃已经饱了。我讪讪的笑着,接过迪福殷勤递过来的碗,有些胆怯。
我一勺一勺的咬着,迪福在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然而,她不知道怎么想到的,突然开口道:“小姐小姐,这几天你好像都喝不进去水诶!”
刚到咽喉的粥突然就哽住了,我咳了半天,也没有答上话来。难道,他一直是用那种方式给我喂水的么?
“呀,小姐,你怎么脸红了啊!你怎么了啊?”
我很想很想狠狠地瞪一眼迪福,她的话已经让我颇为尴尬了。然而狄喜总是很乖,她给我递过来水杯,后很认真的告诉她姐姐说:“姐姐!小姐那是呛到了啦!而且,小姐只是第一天喝不进去水,后来就好了啊,香菱告诉我的哦!”
“喔。”顺着迪福这似乎恍然大悟一般的应承,我也大大的舒了口气。
姐妹花在我的房间一直在陪我聊天,聊我走之后逍王府发生的事情,又因为我是病人,我可以不插嘴。于是,我只需要静静的听着,累的时候还可以睡觉。我不禁觉得好笑。然而她们说的,无疑也是我想听的。
自我走后,用姐妹花的说法是逍王府失去了生气。皇甫逍派人送走了商若璃,据说她走的那天,还红着眼睛。后来七七和隐修也去找我了,整个落桥轩就安静了下来,可是,每天,不管多忙,皇甫逍都会在那无名的凉亭上坐上片刻,不让任何人打扰。我回来了,是被皇甫逍抱进房间的,所有人看到他居然能够健步如飞,都不会讲话了,只有衡叔,脸色很差的跟着进来了。皇甫逍将公务都搬进了我的房间,只要不进宫,就一定在我的房间里……
晏衡进来的时候,姐妹花还在滔滔不绝,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我怔神的看着皇甫逍摆在不远处书很小书桌上的案卷书籍,他在那里坐了多久?我抬眼看向不言语的晏衡,只能露出一个有些惨白的微笑。我无法开口,我看着姐妹花悄悄出去,不能拦住。我怕我一开口,那极力掩饰的失态就真的掩饰不了了!
“小姐……”
晏衡在叫我,我低下了头,我真的知道自己眼里的朦胧和咽处的哽咽是什么……
***
他回来的时候真的很晚了,至少我在姐妹花和香菱的催促下已经阖上了眼睛。但我的思维还是清明的,我知道他会来,我在等他。
直到他走到我身边,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来了。因为是黑夜,房间里只点了很昏暗的一盏烛火,我没有睁眼,那日的异样昏迷似乎让我多了一些玩味的兴致。
冰凉凉的感觉袭上额头,然后是两颊,即使我真是睡着的,此时也醒了吧?为什么他的手如此冰冷,与我熟悉的那种感觉截然不同。我想抓住他的手,问他,他却先开了口:“你先起来,我们说会话吧。”
他知道我是假寐,这并不奇怪,毕竟,练武之人睡时与清醒时的呼吸都是不一样的,只要他没有被别的事情妨碍了听觉,他就会知道。
我轻轻睁开眼睛,对他窘然一笑,他也没有多话,站起身来将我特意开着的窗户关上,随后就背靠着窗户站着,浅浅的看着我。我也坐了起来,或许他想说的也是我想知道的。
果然,他淡淡开口道:“要打仗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后,这是必然。大兴国已经在屯兵布阵了,他们暗地里弄出那么多花样,曜日国又怎么可能忍得下来?只是,马上就要过冬了,曜日国的兵马大多是南方的,这样一来,一个杰出的领导必不可少。于是,我问道:“谁带兵?”
“商若驰。”
商若驰是商若璃的大哥,也是曜日国最年轻的豫西大将军,他常年带兵驻扎边疆,或许是这次最适合的人选了。自当年穆家军没落以后,曜日国一直没有特别好的将才出现,只有商若驰还算是年轻有为,不过那是曜日国在和平的环境下,如今,两国纷争,却是有些危险了。
似乎看出我的思虑百转,他缓缓走来,在我身边坐下,他说:“商若驰的确没有什么大战的经验,所以,这次还会有督战。”
督战是只在大战的时候才会有的官衔,不一定能左右主帅的命令与决策,但至少,可以参与出谋划策,量定决策的可用性。我看着他有些闲适的表情,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然后,我忐忑开口问道:“你就是督战?”
眼眸流转,他微微笑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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