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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寂寞何所思-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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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茯苓。”
茯苓怔怔地看着荒佑,看着他下马向她走来。
“你说什么?”
“我说,你赢了。你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不就是要赌一赌,在我荒佑的心目中,你和皇位,哪一个更重要么?现在我告诉你,茯苓,你赢了,你比皇位重要,重要很多很多。”
“……真的?”
“真的。”
“……”
茯苓站在那儿,只觉眼眶有些发热。
荒佑有些失神,好一会儿才喃喃道:“……真好,又看见你笑了。”
茯苓愣了一下,是么?她刚才,又笑了么?
长久以来,一直梗在心里的事终于放下了,茯苓的心一松,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再也站不住,抱着残影滚下了血淋淋的尸体堆,然后,似乎有一双温柔而有力的手,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连同他们的孩子一起。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钟鼓之声从宫里传来,乐声拍打在厚重的城墙上,又远远地回荡开去。那是皇帝驾崩,新帝即位的礼乐。
然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绕:“茯苓,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买一条渔船,我捕鱼,你补渔网,你说,这样的生活,可好?”
茯苓微微弯了唇角,想跟说话那人说好,然而一阵黑暗袭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就是你说的一个人的战争?”
躲在城楼上围观了整个“战争”过程的洞庭洛和慕泓终于从柱子后面走出来,靠在高高的石砌的城墙边吹风。洞庭洛伸了手出去,哟,这雨什么时候停的?
“是啊。这是茯苓一个人的战争,她赢了这场战争,从今以后,她就再也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两个,唔,不对,是三个。哎呀,我竟然忽略了我的干儿子!”
慕泓道:“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到最后大殿下会舍弃皇位,选择茯苓呢?”
“在下并不肯定啊。”
“……”
见慕泓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洞庭洛挑挑眉,暗暗好笑。
低头看看,城下满地横尸,荒佑坐于其中,紧紧抱着茯苓和茯苓怀中的残影,洞庭洛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荒佑到底有多爱茯苓,我只是想,若是到时候,他果真舍了茯苓,我决不会让他多活一个时辰。”
慕泓上下扫了洞庭洛两眼。“你这文文弱弱的身板儿,杀得了人?”
“喂喂!瘦是瘦,有肌肉!我这身材,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又道:“再说了,就算我果真杀不了,不是还有王爷你么?我特意叫你把兵都撤出去,难道是撤着玩儿的?”
慕泓听他此言,哈哈笑了两声。“洞庭洛,你很不错,心思够细够深,是个人才!只可惜,你这性子,朝堂怕是留你不住啊!”
洞庭洛也跟着哈哈大笑。“王爷知我!”
又道:“王爷,洞庭洛有一事,想要问问王爷。”
“你说。”
“王爷是不是认识沬国上巫族的女子?”
闻言,慕泓神色一变。
“你问这做什么?”
“因为,我认识一个女子,她叫离,她是上巫族的前国师琮姬和祈莲傲的女儿。”眼见慕泓脸色又是一变,洞庭洛继续道:“若是王爷不介意,能跟我说说琮姬的事么?”
慕泓看了洞庭洛一眼,也不问他是如何知道自己与琮姬有瓜葛的,只道:“你为什么想要知道她的事?”
“因为,我想更了解她的女儿离,我想更懂离,更懂离的心。”
慕泓笑了笑。“是么?”
“是啊。”
慕泓望着远处某个地方,微微有些失神,似乎是想起了许久没有想起的往事。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对洞庭洛摆摆手。
“那些旧事,我看还是不提的好。不过,洞庭洛,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上巫族的女子,一向很极端,他们对待自己爱上的男人,不是极爱,就是极恨。你见过有中原女子把自己培养成毒蛊的吗?我见过,琮姬曾经带我去看过,那个女子把自己关在一间满是奇形怪状的毒虫的屋子里,任它们啃噬她的肌肤,半月之后,她从屋子里出来,肌肤已经完全溃烂,不成人形,就像是一个腐烂的厉鬼,无论什么活物,被她一碰,很快就会化为一滩血水。琮姬说,她是要去杀了那个负心的男人。”
顿了顿,慕泓继续道:“其实她有很多办法可以报仇,比如直接给那个男人下毒,你知道,她们沬国的毒物可不是一般的多。但是,她却选择用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她杀了那个男人,没过三天,便也死了。你看,多极端的恨,恨到不想给那个男人一个全尸,非要把他化为血水,恨到必须要疯狂地折磨自己,一直折磨到死。”
“那如果,她恨那个男人,然而那个男人又为了她而死了呢?”
这个“她”指的是?慕泓听出些意思,转过头来看着洞庭洛。
“洞庭洛,其实对任何人来说,活人永远都比不上死人。就算她之前恨他,但是他死了,还是为她而死,那么以前的恨,还有那么重要吗?更何况,我想她与他之间,不仅仅只有恨吧。”
洞庭洛只觉一阵无力——
一直都不懂,为什么你明明那么恨戚孤湟,现在却反而会留在祈莲为祈莲曦做事。
一直都以为,你把对戚孤湟的爱转移到了祈莲曦的身上,却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戚孤湟。
他死了,你反而连恨,都不恨了。你只是在做戚孤湟没有做完的事,呵呵,你是不是把你自己当做了未亡人?离,你想要完成“夫君”的遗愿,是不是?
那么,就算你一直留着那个小木瓶,就算我在你心中有那么一些位置,但是,那又怎样?
活人,能赢得过死人吗?
“王爷啊,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服毒自杀一次啊?”
“服毒自杀?你死得了?我可是听说洞庭洛的血本身就是厉害的毒药啊。”
宫中,钟鼓之声还在继续,远处,已经有几个大臣闻讯赶了过来。
慕泓看看城下的情况,然后同情地拍拍洞庭洛的肩,道:“我先进宫了,这么大变故,我还真怕新帝应付不来!洞庭洛,好自为之吧。”于是大步下了城楼。
洞庭洛看着慕泓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
荒佑已经带着茯苓还有他的大队兵马离开了,大臣们伴着钟鼓声疾步进宫上朝,见着城门口堆积的尸体,有抖如筛糠的,有强作镇定的,有视若无睹的。
黎明未至,天空依然一片漆黑,洞庭洛忽觉心中一片寂寞,不知缘何。
太宗二十一年,荒陵的第二任皇帝,历史上的太宗皇帝——荒翼,因箭伤难愈而驾崩,享年五十八岁,葬于永熙陵。
同年三月,太子荒元继承帝位,史称真宗。
夕阳西下,白日里繁忙的汴河河道渐渐安静下来,宽阔的河面上,悠悠飘着一叶半旧的渔舟,渔舟顺流南下,船夫不紧不慢地摇着船橹,不时高唱两句渔歌。
“浪花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纶,世上如侬有几人?哈哈!世上如侬有几人?”
船头立着一对夫妻,女的冷如镜湖,男的笑若暖阳,他怀里抱着一个裹着襁褓的婴儿,那小东西,正一脸淡漠地玩着父亲的头发。
“茯苓,这孩子,真的很像你,都不会笑!”
“他没有笑,但是他很开心。”
“咦?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娘。”
“我还是他老子呢!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笑给我看!”
船夫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船头那对夫妻,取了一罐米酒,仰头喝了一大口,咂咂嘴,又捋了两下嘴边不算太长的胡须,继续唱着刚才没有唱完的渔歌。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哈哈!万顷波中得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洞庭洛“卷入荒陵政治”的部分结束。
女主就要出来了。嗯。。。。想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接下来,我是继续用洞庭洛的视觉来写,还是从离的角度来写呢?
或者,两者兼之?
哎,个人认为,写男主文有一个最大弊病,就是不能写太多风花雪月、整天伤春悲秋的情节,否则,男主会显得很小白脸,没有太多man的感觉。(咳,你们不会说”洞庭洛本来就不man”吧?)
所以,请快快给我一些意见吧,这些天我好纠结,需要大家的指点啊。
第六十四章 冷香
洞庭洛赶到李太后(荒元即位之后,册封李皇后为太后)的寝宫时,就见门外跪了一地太医打扮的官员,荒元穿着一身龙袍坐在地上,神情有些奇怪,他直直地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洞庭洛顺着荒元的视线看去,见李太后身着华丽繁复的宫装,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在笑,却淌着血,血色发黑,面色乌青。
“陛下,洞庭洛到了。”有太监道。
荒元猛地转过头,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喃喃道:“洞庭洛,洞庭洛你来了。快去看看母后,帮我看看好不好?她服毒了,还吐血,我、我救不了她,你帮帮我,你帮我救她好不好……”
洞庭洛看着荒元的眼神,那样空洞的眼神,似曾相识。
“陛下,恕洞庭洛无能为力。”
“你胡说,你的血可以解毒,洞庭洛,你帮我,只要你帮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一定要帮我……”
洞庭洛低头望着荒元。
“你心里很清楚,洞庭洛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死人救活。”洞庭洛轻声道,“陛下,太后已经死了。”
荒元一愣,抬头看着洞庭洛,眼神迷茫而无助。
“……洞庭洛,母后跟我说,我不是她的儿子,我只是她为了争宠,从其他妃子那儿抢来的。她说,她这一生,只有一个丈夫,一个儿子,你知道吗,她说,她只有一个儿子……那,我是什么?我叫她娘,从小叫到大,这算什么?”
“……陛下。”
“她跟我说这些话,我不想听,要走,可是我刚一转身,就听见她倒地的声音,我跑回来看,她就这样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我笑,她说,她丈夫死了,儿子没了,不如死了什么都干净了。洞庭洛,她竟然是在见我之前就服了毒的,她想死,还想我看着她死,她到底当我是什么?当我是什么?洞庭洛,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
荒元这样说着,声音又轻又哑,像是要哭出来,却偏偏流不出眼泪。
洞庭洛看他这样,心中颇有些触动。
当年的离,是否也是这样问过?她是不是也问过,她是什么?在最亲最爱的人心目中,她到底算什么?为什么她捧出真心,换来的却是最致命的伤害?
不同的是,荒元可以对着别人大声的质问,离,她只是沉默着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洞庭洛蹲在荒元面前,轻声道:“陛下到底是什么,洞庭洛无法给出答案。但是洞庭洛答应你,洞庭洛一定会帮你,帮你守住这荒陵江山,让你有一天可以跟你的父皇母后说,他们都错了,你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你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儿子。陛下,你相信有这样的一天吗?”
荒元定定地看着洞庭洛,洞庭洛紫色的眼睛依然是那么的深邃,甚至有些蛊惑人心,但是在这一刻,它让荒元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相信。”顿了顿,道,“洞庭洛,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
洞庭洛笑了笑。
这样的语气,才真正是一个帝王。
这日天朗气清,淡桐背着药篓子下山出诊。没办法,总是有人慕名求医,当然,他们慕的是荒雪的名气,然而义母一向冷淡,心情好便治,心情不好,直接赶下山去,几年下来也不过只医治了四五个病人,且都是中了剧毒的。这些年,义母一直都在潜心研究毒物,想来,跟阿洛大有关系。淡桐不忍心看那些病患的家人失望而归,于是便答应他们下山看看。那些人虽然知道他是荒雪的关门弟子,但是见他年纪轻轻,不大放心,不过又不好拒绝。如此一来二回,倒也闯出了些名气。
说起来,荒雪和淡桐这对师徒都是从小习医的,然而似乎荒雪学医并不是为了救死扶伤,淡桐则不一样,他从小就立志成为一名有医德的名医,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救人。记得以前还在赤城的时候,他就爱捡些生病的阿猫阿狗回来治,黯枫和阿洛饿得急了,说要宰了它们煮肉汤喝,他抱着它们往外跑,黯枫和阿洛就在后面追,那时候阿洛说,人都吃不饱了,你还捡阿猫阿狗回来,我们怎么养活它们啊。
现在,他们可以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可以养很多很多的阿猫阿狗,可是阿洛呢,你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半点音讯?
这样想着,淡桐重重叹了一口气。
却在这时听见附近某处传来怪异的风声和闪电声,以及女子说话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是三个女子,一个清脆,一个冰冷,还有一个,声音也是冷冷的,却怎么听怎么妩媚。
这种天气,怎么会有闪电?还是局部闪电?难道说,他淡桐这么好运遇到仙女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淡桐循着声音,撅着屁股慢慢靠近,扒开茂密的灌木丛,正好看见两个身着湛蓝色短衣短裙的女子同时挥出两道闪电一样的东西,将一个披着墨色斗篷的白衣女子击翻在地。那白衣女子被震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噗”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离,你不该骗我们。”那两个湛蓝色衣裙女子中的一个冷冷地道,“三月之期已过,离,不要以为区区几个阵法就能困住我们,虽然你的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力量,但是到目前为止,你还不是我和小艾其中任何一人的对手。”
那个叫离的女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白色衣裙和墨色斗篷无风自动,如同一只灵动展翅的飞燕。
她轻轻笑了一下,唇角挂着一缕鲜血,隔得有些远,淡桐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却觉得那抹笑容甚是冷艳。
“我需要这些能力,非缘,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离,你明知道祈莲的气数时断时续,注定无法长久,你又何必白白浪费精力?”
离摇摇头。“你不懂。这世上的事,越是知道没有结局,就越是想要去争取。”她看着非缘,道,“曦他很努力,我想帮他。”【。 ﹕。电子书】
一旁叫做小艾的女子声音很是清脆,她皱皱眉,有些不解:“我不懂啊,离,你到底爱谁啊?或者,啊,难不成,你谁都不爱?”
离道:“若果真谁都不爱,那便好了。小艾,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不爱曦。不过,曦他很特别,他就像是哥哥一样。你知道吗?真正的哥哥,我唯一的亲人,我永远不用担心他会和戚孤湟一样。”
小艾很感兴趣地追问道:“那,那个叫洞庭洛的美男子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啊?”
洞庭洛?!!淡桐一惊,这个叫做离的女人跟阿洛有关系?言语如此暧昧,难道说,自己这次下山竟然巧遇嫂子了?那么,阿洛应该也在附近吧?
离明显一怔,想了想,道:“他是难得的好人,我希望,他能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娶一个这世间最完美最善解人意的妻子。”
咦?阿洛跟嫂子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啊。嫂子居然想要阿洛娶别的女人!
“你说谎!”小艾右手凭空一抓,一只小木瓶“咔嗒”一声便从离的身上掉了下来。小艾努努嘴,道:“你看吧。洞庭洛若当真娶了个‘最完美最善解人意’的妻子,你心里会开心?”
离把小木瓶捡起来,捏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道:“不开心,又怎样呢?”于是又仔细把小木瓶收进衣服里。
非缘一脸寒霜,道:“情爱向来不是什么好的事物,离,它会害你,就像它曾害了琮姬和茕姬一样。你是沬国人,你有属于你自己的使命。跟我们回去吧。”
离跟非缘和小艾对视了良久,忽然,她的斗篷和衣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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