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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妃栖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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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怎么,栖情竟听出了一些关心的味道,只是时至今日,他以为的只是她的忠心而已。
第二天栖情便托老伯去借船,给了一些碎银,都是从那些被山石压死的士兵身上搜到的,纯朴的砍柴人们将银子全部交给了项青。
“你们这就要走了吗,怎么不去镇上瞧瞧呢?”老伯焦心把他们送到渡头,提着老伴做的几样家乡菜递给了栖情。
“我这一趟看病遭逢劫难,一定要回临城向家父禀报。”项青谦谦有礼地回道。
老伯在岸上招了好久的手,告别老伯后,栖情和项青坐船往回返去,栖情几次想张口询问最后还是忍住了,项青被船的波动晃得难受,还是靠在她的怀里,过了这么久,两人早已习惯。
“吞吞吐吐做什么?”项青闭着眼道。
栖情迟疑片刻问出口:“为什么要告诉老伯我们真正的去处,万一莫战的兵询问到此处。”
“莫战一向视我为人奸险狡诈,问到我的去处又怎会相信。”项青说得极慢,每一个字都咬得辛苦。
栖情豁然明白,这样一来即便莫战寻到老伯的村子,老伯据实以报也不会受罚,项青无论身处何时,心思永远过人的缜密。
“到六日后,你方能找村落或山中住下来,越偏僻越好。”
“相爷,您昨晚说过好几次了。”栖情愕然,他不是个喜欢把事情反复说的人,怎么这次分外地紧张。
项青猛地睁开眼,双眼死死地看着栖情,声音淡若无闻:“嗯?好几次?”
栖情不明所已地点点头,项青的眼眸黯了下去,手指缓缓地屈起握拢成拳……
第1卷 奴 发脾气
到了边塞国境内的一个城里,在项青的指示下,栖情恢复了女装,着边塞国的打扮,栖情买了一些粮食和药租上马车又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碰上城镇村庄一定会换马车而走。
项青的病情反反复复,等栖情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六天之后。
栖情向当地山村的村民购置了两间废弃的房子,算是安顿下来,还没打扫房子栖情就跑去找大夫。
带着出诊的大夫回到家里,只见项青坐在床沿怔怔望着地上,最近他一直是这样,一个人发呆沉默,栖情喊了一声,项青立即要从床上站起来,却因身体虚弱差点倒在地上,栖情急忙在大夫同情的目光中扶起他。
“你去哪了?我要喝水都倒不了。”项青埋怨地瞪着她,栖情扶着他重新坐回床上,一边倒水一边。
“刚才我说过要去请大夫的。”
项青面色冷了下来:“你刚说过?”
“是啊。”栖情端着茶递到项青面前,却被他用力一把扫开,茶水飞溅出去,杯子滚落在目瞪口呆的大夫脚边。
大夫嘴巴张了再张:“小嫂子,你相公的脾气不大好啊。”
栖情的脸刹时通红,热得快烧起来一般,这也是项青的要求,两人假扮夫妇不引人瞩目,能躲一时便躲一时。
“狗皮膏药也称得上大夫?”项青冷冷地落下话。
老大夫的脸立刻被气红了,手指指着他,再指指栖情:“你…你别再来找老夫了!”
说完夺门而走,栖情傻傻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蓦地反应过来就要追上去又被项青喝住,他斥道:“长脑子了没?若让人知道我身怀蛇毒,他日莫战派人寻来岂不全露。”
“可是你的病…”栖情终于是没说下去。
“刚刚您同意我去找大夫的。”
“要你多嘴吗?”项青的脸色沉得难看,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记不住的东西越来越多,才不过一刻的事他就怎么都记不真切。
真不知道是不是有一天他会忘了曾经的辉煌,甚至自己的姓名。
项青坚持不肯看大夫,但补身补气的药材却不能断,身上的银两越来越少,栖情只能跟着村里的几个农妇学种地针黹,边学会短季的蔬菜种植,边给镇上的大户人家缝补衣服。
也许少了那些在莫战军中的重重折磨,项青的气色竟慢慢地好了起来,手也能提起劲拎东西,只是隔一小段时间便会吐血病发,而吐血过后,他能记住的东西就更少了,常常丢三落四,人也慢慢变得木然。
在河边洗完衣服,栖情抱着盆匆匆地往回赶,几个农妇取笑她:“项家嫂子又这么早回去做饭啊,跟我们聊会儿呐。”
栖情脸皮薄,红着脸冲她们点点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身后传来的谈话声又让她驻足。
“听说了没,前阵子在前边那个镇子的官兵都撤走了,还以为会一路到这来呢。”
“不稀奇,不懂丢了什么重要的人,还道前面的城镇几乎全是官兵,这么大张旗鼓的,该不会丢了当今皇上吧。”
“去去去,李家大娘你这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几个农妇叽叽喳喳地谈笑着,伴着棍棒敲打湿衣的声音,栖情抱着衣盆退了回去:“王家嫂子,那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谁知道呢,都是挨家挨户地在找,没到我们这官兵就走了该是寻到了吧。”妇人说着。
又看向栖情身后立刻嘻笑起来:“项家嫂子,你相公寻你来了,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呢。”
几个农妇纷纷抿嘴而笑。
栖情朝后看去,果然见一袭白衫的项青,由远至近走来,忙开心地走过去,低声道:“相爷,那些找我们的官兵撤走了,我们以后不用躲躲藏藏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治他的病了。
栖情猜想项青之所以会要马不停蹄地往回走上六天,是料定莫战一不敢太过相信老伯口中的话,二也想不到身受重伤的项青会走出这么远,所以撤走官兵估计是往前寻去了。
项青低睨了她手中的衣盆一眼:“怎么还不回去做饭,我饿了。”
“我早上煮过粥温在锅里了,你没吃吗?”栖情开心的脸不由得凝起来。
项青的脚步顿住:“我早上没吃?”
一句话把两人打落谷底,项青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她不想看着他每天做的事只是不停想记起,然而不停忘记。
两人默默不语地回到家中,栖情端菜进屋不见项青,慌忙走了出去,却见他独自站在远处田边,脚边开着一簇野花,随他的衣衫飘摆而动,孑然而立,背影落寞而飘渺,仿佛下一刻便会不存在。
栖情忽然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乱,开口就喊:“相爷…”
沉思的项青被唤醒,一步步往家里走回,双眉紧紧凝着:“小奴才,我的籍贯是哪里?”
他刚想起小时候的事,却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是出生在哪的。
“是济州。”栖情答着。
又轻声询问:“吃完饭我去找大夫来,莫战的兵已经撤走了。”
项青随意地点点头便走向屋里,他是长在济州的,怎么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第1卷 奴 没救了
“大夫,你说什么?”栖情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夫。
大夫往内室瞥了一眼,才对栖情摇头:“这病已经拖得太久了,怕是没法治了,如此深的蛇毒怎么不早寻医求治,现在毒已侵入四肢,药石无灵,怕是活不过这年头了。”
“可他除了偶有吐血,身体并无不妥。”见大夫要走,栖情急切不顾地抓住他的衣裳。
大夫挣脱她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他这里不行了,等到哪一天他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时候,他这人就去了,照我说啊,你还是多陪陪你相公,好好让他过完这一年吧。”
大夫说完匆匆走了,栖情一转身便见夏候聆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相爷…”
项青嘴边泛起冷笑:“没想到我项青还是难逃一死。”
他什么都听见了。
“我会继续找其它的大夫。”栖情不是会说安慰话的人,只能这样说。
项青转身往里走,忽又停住脚步:“你记着,我现在写封信,你帮我寄到大禹与边塞国交界的李统领家中,接下来他会知道怎么做。”
栖情愣住,他是筹划着要离开这吗?
不懂为何,栖情心里居然不舍起来,不舍这个山村,只有他和她的山村。
“我在朝中党羽重多,禹衡回大禹之后,绝不敢将我被俘的真相说出来,只会说我战死沙场,李统领是我的心腹,我要他将消息传播出去。”项青略微解释了一下,他怕自己下一刻又会忘记这件事。
禹衡处心积虑害他,他即使难逃一死,也绝不让禹衡的皇位坐得安稳。
栖情哑然,没想到到了今天,他仍是放不开玩弄计谋手段的一套。
信寄出去后日子还是照常过,项青的病看了十几个大夫都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项青自知康复无望便很少去记事,记忆的衰退似乎也磨平了他的意志。
栖情坐在桌前缝补衣服,腰上忽然被人抱住,身子朝桌沿上撞去,针尖刺破手指,栖情擦了擦无奈地看向身后:“相爷,您怎么了?”
项青将双眼睁得大大的,双手圈着栖情的腰慢慢蹲下:“你为什么每晚都坐在我床边睡,夫妻不是应该共睡一床?”
栖情心惊,挣脱开项青的手:“相爷,其实我们…”
“村里的人都问我,为什么你的肚子还没消息。”项青侧着脸覆到栖情腹上。
“不如我们生个儿子,嗯?”
栖情不自在地站起来:“相爷你忘了,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我只是您的奴才。”
为什么他现在连这个都忘记了……
项青怔怔地看着她,眉宇忽然皱起来,双手抱头满脸痛苦神色,栖情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个踉跄。
项青敲着剧烈疼痛的额头,语气恶劣:“我已经不想再记了,你一次次让我去想起做什么。”
因为一旦他什么都忘记的时候,就是死期之日……
栖情根本不敢去想那一天,迟疑了下栖情上前蹲下反抱住项青:“相爷,我们回大禹吧,我们回宰相府。”
现在莫战已经不会再寻来,她们有机会逃出边塞国边境的,到了大禹总能想到治病的方法,总有好药吃的。
“宰相府…”项青这才恍然想起那座睥睨皇宫殿堂的宅子,他在那里过了自己最辉煌的几年,回去做什么,他现在能力比婴孩还不如,回去给禹衡再三羞辱吗?
他已无力与禹衡争斗。
第1卷 奴 无法体会
“是,相爷,我们回宰相府吧,夫人也在相府。”
项青脑中挣扎着冥思一会儿:“我记得我有个孩子。”
“他…已经殁了。”栖情哽着喉咙好半天才说出来。
项青脸色平静却带着一抹惨然:“没想到项家到我这代断了后,枉我十四岁出入官场,为项家光耀门楣。”
“相爷很想要个孩子?”栖情脱口而出换到项青凝神的注视,脸颊烫起来。
栖情忙松开怀抱项青的双手:“我…”
“想说回宰相府就自然会有孩子了?”项青冷笑以对,栖情的脸上实在会写太多东西。
见她急不可待的点头,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一筹,冷言冷语:“我是一时糊涂忘了,难不成还真要你一个小奴才替项家生儿育女吗?”
栖情呆住,恍然看到宰相府那个阴沉不可啄磨的一朝宰相,双膝不听使唤地跪了下去:“栖情不敢有此妄想。”
项青冷哼了一声,转身朝屋里走,眼前忽然一暗整个人栽了下去。
栖情惊慌失措地走过去,翻转过项青的身子发现他的嘴角又溢出鲜血了,手指颤抖地滑过他的面颊,眼眶再一次湿了。
项青的性子脾气,也被毒性侵蚀得时好时坏,人变得更加喜怒无常,记不起事的时候犹如孩童一般,而偶然记起以前的事时便会怒到摔东西。
项青的隐忍,项青的痛苦,栖情也许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只能默默的陪伴。
“娘子,我上山打猎了。”项青兴高采烈地拎着两只野兔子从外走进来,把一脸脏兮兮的污渍往栖情身蹭。
“别闹了。”栖情被挠得痒痒,招架不助地连连后退。
她不会再提醒项青记错了事,她不想再看到他勉强去想起的痛苦,甚至她竟觉得,这样的项青也挺好的,以为自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老百姓,仅管会让他的大限提前。
项青经常把村里人说的话当成真,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妇。
“你又在煎药?我不想吃。”项青皱着好看的眉往栖情身后探去,果然一阵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最近项青一喝药,没多久药汁就会嘴里就吐出来,脸上讨厌的表情宛如个孩子,栖情郑重其事地道:“我做的是药膳,跟村里大夫寻的方子。”
“一样是药,我最近身体很好。”项青不乐意地说道,边将野兔挂到一旁。
“吃总好过不吃。”栖情往盘子里盛起药膳。
项青又凑了起来,拉过盘子往灶台上一放:“不吃。”
“相爷…”栖情无奈地看着他,伸手去端药膳,又被他执意放得更远。
担心栖情生气,项青又讨好地抓起栖情的手:“明天我和村里人一起去镇上集市,到时给你买个发钗。”
“好。”栖情顺从地点点头,又觉别扭地抽出自己的手。
项青最近总是对她特别亲近,见他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自己,栖情板起脸道:“但药膳还是要吃。”
他整张脸顿时衰败下去,委屈地看向别处,手也松开了她。
栖情不禁卟哧笑出声,她从来没想到项青竟还有这一面。
“娘子,你换个称呼,我没听见谁管自己相公叫相爷的。”项青想到这个重要的事认真地说道。
今天看到一些孩子满田跑,村里人就问他怎么还没孩子,他张嘴就说曾经有过,但是死了,别人追问,他却怎么都想不起自己孩子如何死的。
他的孩子,那个他和栖情的孩子……
“我习惯了。”栖情不知道项青心中所想,只淡然地说道。
项青其实很想问他们的孩子怎么死的,嘴刚开启,头又裂痛起来,一手撑住灶沿,指尖深深地抠下去,硬撑了一刻时间疼痛才慢慢平复。
“我没事。”项青勉强撑起嘴角说道。
栖情也不戳破他,只是仔细擦拭掉他额上的细汗,脸上再没有方才的笑容。
项青低下头,吻落在她的耳际偷香一个,然后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
隔天,项青便随村里的一些人去镇上集市采购东西,这么大阵仗出去也是因为村中办喜事。
成亲的当天,项青和栖情也前去送礼,他们很久没碰上这样热闹的事了。
红绸缎系得里里外外都是,房舍外露天开了十几席,项青牵着栖情的手在屋里屋外走来走去,等开席的时候,又跟着村里的男人们一起灌着新郎的酒,不时哈哈大笑。
处在人群之中,项青谈笑风生的俊采掩盖过新郎。
一些外村的亲戚全部都在窃窃私语打探这个年轻人的来历,而最后得到答案后都会不约而同把羡慕的目光投到栖情身上,紧接着来打听事的三姑六婆越来越多,栖情身处的桌子边挤得比新郎那边还热闹。
“小嫂子,你可真是好福气,我陈妈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俊的人呢。”
“小嫂子,你们是打哪来的呀,肯定不是这村的人吧。”
“哎,林家大嫂你这什么意思,我们村就不兴出这么俊的人了?”
“得了吧,你们这村和我们村出的尽是些土生土长的乡下人,能出这么漂亮的公子哥啊。”
“什么叫公子哥,你怎么说话呢,项兄弟对他娘子可是没的话说,不会说话就让镇上新来的相士给你治治。”
“你才需要那相士给你治呢,你咒我有病啊!”
好好的一场喜酒,从争论项青的来历一路变成谁该看病,等项青来的时候,向来不多话的栖情已经快被一众女眷的唾沫给淹死了。
第1卷 奴 好看
项青人群中挤到栖情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问道:“还好吗?”
栖情诚实地摇摇头,她实在适应不了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句,旁边一人眼力极好地让开座位。
项青执起栖情的手坐到旁边,脸上挂着谦然的笑容:“各位嫂嫂们,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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