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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耳山歌-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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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勉爬上岸来,像只落汤的鸡,不停地撸脸上的水,无可奈何又垂头丧气地说:“得,得,该着,该着,这下完了,照相机完了。”
秦勉背着相机往家里跑,他是想跑回家用吹风机去吹干相机,以使其不受损坏。可是晚矣,那相机已经短路,烧毁,秦勉只好拿到城里专业修理店去修。其实秦勉也是个很单纯的人,他绝没有想到是李松山和陆峥嵘合谋陷害的他。
秦勉走了,李松山和陆峥嵘在船上开心大笑。陆峥嵘解恨地说:“我让你照,我让你赛,这回你就在家晒相机吧。”
陆峥嵘仿佛比李松山更机敏,他跑回家,换上衣服就去找宋清扬,把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告诉给她。他想肯定能够得到宋清扬的夸赞。不料,宋清扬一点反应都没有,既没高兴,也没说制止的话,这使陆峥嵘的心感到巴凉巴凉的。
陆峥嵘不明白,宋清扬怎么会看上李松山。平时的事他不再多想,就这次去扎龙,他还特意给她买回了一把鹅毛流萤宝扇,据商店的女老板讲,这扇子的羽毛非常珍贵,因此价格不匪。陆峥嵘花了五百多块买下了,还装了一个精美的礼品盒。同时,他还给她买了两方精美的丹顶鹤方巾,最最主要的是,他还买了一套情侣衫,上面的两只丹顶鹤在对视舞蹈,衫的上方印有一个鲜红的“爱”字。陆峥嵘想,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没用了,宋清扬不需要,她需要的是李松山用青龙河的秃鸭毛给她编织的梦想。
宋清扬虽算不上特别漂亮,但浑身上下的青春信息也很动人。她的脸虽有些像城砖那么平,但眼睛却乌黑闪亮,显示着智慧。她正直、爽快,办事风风火火,因此陆峥嵘认为他俩很合适。
陆峥嵘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于是,他朦朦胧胧地睡了。可是,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半睁开眼,外面的太阳已照在窗上。手机上显示两个字“表姐”。他知道,是韩香柳打来的。韩香柳在电话里说她有急事,要他立刻到故乡一条街上来。
陆峥嵘奋不顾身地来到故乡一条街上,街上微风习习,毫无人迹。一群早行的黄牛独自在画眉山坡上吃着草,两只喜鹊在韩香柳的门前震动着尾巴欢叫几下,然后也向画眉山那边飞去。陆峥嵘看了看门上的“祥林嫂苦菜店”那块门匾,抬脚迈了进去。里边没有别人,只有韩香柳在绑野菜。
陆峥嵘贫嘴,说:“表姐何事宣我,小弟来也。”
韩香柳无言,继续绑菜。
陆峥嵘又道:“表姐吉祥,财源广进。”
韩香柳突然放下手中活,站起来,严肃地问陆峥嵘:“你欺负香谷了?”
陆峥嵘愕然:“没有啊。”
韩香柳说:“别装。她想不通,要跳长城下的山崖。我怕出人命呢。”
韩香柳脸上仍没一点悦色,说得很正经,严肃。
陆峥嵘仍重复说:“没有啊。”脸色吓得惨白。
两人无语。
韩香柳偷看一眼陆峥嵘,说:“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说的?你去劝劝香谷,也许她会好一些。”
“这。。。。。。”陆峥嵘傻了。
还是在他去扎龙之前,一天中午,陆峥嵘来到故乡一条街韩香柳的祥林嫂苦菜店。手里拿了一只用线绳拴着的花蝴蝶,他想给韩香柳和天意母女一个惊喜。陆峥嵘像疯子一样推开门就闯了进来。突然,就听屋里“啊”地一声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叫。一个女人光光的身子背对着他蹲在了地上。
陆峥嵘傻了,也啊了一声,呆苦木鸡。他扔了蝴蝶,忘了迈步,大失所措。
“滚出去!”那女人喊,带着愤怒,带着哭腔。
陆峥嵘恍然大悟,扭头就跑,一直上了亮马山寨。陆峥嵘出了一身冷汗,一个时辰后才苏醒过来。他明白了,屋里边尖叫的那个女人不是韩香柳,天意也不在,那是韩香柳的妹妹韩香谷。她在洗澡。
事后,陆峥嵘跟宋清宇、李松山和秦勤、宋清扬他们学过此事。他说他绝不是故意的,当时他眼前变得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没看见,不然他就烂瞎眼睛。
众人乐死了。
见陆峥嵘不认,韩香柳说:“你闯了祸,还不肯说句软话,那能成吗?”
说完,韩香柳领着小天意走了。
每天早晨,韩香柳都要去漂流场的河边上走走,目的是看看南来北往的人,更重要的是她明显发福,小肚子上的肉疯长,她想走走,把多余的脂肪走下去。然而今天,她是想给韩香谷和陆峥嵘创造一个机会。
陆峥嵘在屋里独自转了几个圈,可是他越转越蒙,不知道韩香柳这不喜不愠的态度到底是想干什么。陆峥嵘想去追韩香柳。可是刚一握门把手,韩香谷却突然推门进来。陆峥嵘大吃一惊,立刻鞠躬谢罪:“表妹,我绝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烂眼睛,我该死。。。。。。”
韩香谷也蒙了,她并不知道陆峥嵘一大早就在这里。那次陆峥嵘闯进门后,韩香谷就跟韩香柳学说了此事。韩香谷气愤地骂陆峥嵘冒失鬼,缺大德,烂眼睛。当时,韩香柳并没说什么,只是埋怨韩香谷太粗心,不关门,怨不得别人。后来,在一个月夜里,姐妹俩在院子里纳凉,韩香柳突然夸赞起陆峥嵘来。说他人品端正,有经营头脑,家里条件好,有存款,有房子,家趁人值等等。
韩香谷早听出姐姐的意思,但就是不语。要论心计,她要比韩香柳多好几个弯弯。
韩香柳憋不住了,她说:“香谷,有想法没有?”
“我还没想。”韩香谷在说假话。其实,就在陆峥嵘闯进屋来的那天夜里她就这么想过。可那只是那么一闪念,因为她的愤怒劲儿还没过。
“该想了。这事我先蹚蹚陆峥嵘。”韩香柳说。
之后,陆峥嵘从扎龙刚一回来,韩香柳一大早就把他喊来,然后给韩香谷打了电话,可是却都没对他们说是什么事。
韩香谷虽然很惊讶,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她马上镇静下来,她一字一句地说:“好男人就该敢作敢当。”
“敢敢敢。”
“好。我问你,你敢娶我吗?”
“不,不,不。敢,敢,敢。”陆峥嵘有些慌乱。
“到底敢还是不敢?”
“敢,敢,敢。”
“好,那么就让你家找媒人来说吧。”说着,韩香谷露出了爱意的笑,并向陆峥嵘伸出手。
陆峥嵘心里乐死了。他抓住韩香谷的手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兴奋地夺门而出。
没过几分钟,陆峥嵘骑着摩托车又返了回来,他拿出一个包,高兴地递到韩香谷手里,说:“给你买的。”然后又抓起韩香谷的手飞快地吻了一下,跑了。
韩香谷打开包,里面正是陆峥嵘从扎龙买回的方巾、情侣衫和流萤宝扇。
韩香柳还没有回来。韩香谷把包装好,藏起来,然后关上门到漂流场去找韩香柳她们娘儿俩。
多丽漂流场上虽还没有那么多的游客,但李松山他们全体工作人员已经到齐,并穿上了火红的救生背心,像个大力水手似的,一个个正在紧张地忙碌着察看救生衣,清点船竿等等。李松山大声强调着,要求工作人员必须让每位游客都穿上救生衣,不然不许上船,这事一点都不能含糊,以免发生意外。宋清扬就站在李松山身旁,也穿上了救生衣,笑盈盈地,就像大力水手的老婆那种神情。韩香柳和韩香谷在一旁的杨树林里喊:“清扬,挺像的。”
“像什么?”宋清扬不明白。
“像大力水手的老婆。”韩香柳说。
“像李松山的老婆。”韩香谷喊。
一群人哄笑。
宋清扬追过来扑向韩香谷。韩香谷咯咯地笑着跑到树林里去。
青龙河里的水清彻明亮,就像一面镜子。镜子里晃动着人影,还有沉稳的青山。和一片片芦苇。一阵山里温柔的风吹来,它们摇曳着,磨擦着,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群水鸟从一片芦苇中哗地飞起,接着,又一群,又两三群的野鸟从别处的芦苇塘中飞起。岸上的人几乎没有人看它们,人们习惯了,看厌了,没人知道这些野鸟从哪里来,又飞到哪里去,有些野鸟也没有姓名,都是近些年新来的户,人们叫不出它们的名字。野鸟是来芦苇中觅食的,它们知道李松山的船就要起航,因此,每天在这个时辰里鸟们就自动离开,去新的地方寻找欢乐。
韩香谷抱起小天意跟韩香柳一起往回走,因为韩香柳经营的“祥林嫂苦菜店”、“闰土杂粮店”、“西施豆腐店”也要开门了。韩香柳把每个店里都雇了一个人,因为光靠她和韩香谷是忙不过来的,每天收购、售出、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但是辛苦的汗水没有白流,还不到一年,三个小店,每个店都已获两万多元的纯利润,而且势头非常看好,最主要的是漆梁县城和嬴州市里有几个大企业和单位跟她定下一笔数量可观的杂粮和干豆腐合同,要她中秋节和春节分别发货。这里可是有一笔可观的利润的。
韩香柳、韩香谷刚走过长城的城墙,突然,豆腐房的雇员杨晓虹连哭带喊地跑来了:“不好啦,不好啦,遭胡子啦。”
杨晓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弄得浑身是土。
韩香柳姐妹俩赶紧扶起她,寻问情况。
杨晓虹哭诉:“宋金垚他们好几个人把咱家的粮食和锅碗瓢盆都抢走了。”
韩香柳跑回故乡一条街,她眼睛直了,冒出了火光。这到底是怎么了?屋里的杂粮、大豆、新做的干豆腐、彩电、豆浆机等全被洗劫一空。她掏出手机就要拨110,可是被韩香谷拦住。韩香谷说:“等一下,我打。”
韩香谷掏出手机,她没有打110,而是给宋清宇和陆峥嵘打了过去。没两分钟宋清宇等就赶到了。宋清宇、陆峥嵘和李松山、贾德正等都无比愤怒。他们一起问宋清宇怎么办。
宋清宇斩钉截铁地说:“报案。”
贾德正立即打了电话。十五分钟,八棱子乡派出所的干警们就赶到了现场,拍了片,录了像,并找杨晓虹问明了当时的情况。薛所长觉得案情重大而复杂,特别是在这个关键的敏感期,决不能处理失当,造成严重后果,于是他们立即向县局和县维稳办作了简要汇报。县委的常委,副县长和信访局、公安局、八棱子乡的领导、干警等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听取有关汇报,并作出决定:公安局要立即进村侦察、破案,坚决保证十一前局势稳定,暂不做任何处理。坚决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驻村工作队要紧密配合,严防死守,决不许出错。
其实韩香柳等人还有所不知,近日佛耳峪村里几乎是街谈巷议,人们争相传递着一个消息,说小天意的爸爸是嬴州市的一个大官僚,最近走马败阵,被公安部门控制,据查,他贪污受贿八千多万,有六个小老婆,韩香柳是第五个,政府已没收了他在嬴州市的全部财产。韩香柳故乡一条街的财产是脏款的一部分,也要没收,韩香柳也要被捉拿归案,只是天意尚小,公安局网开一面,俟机抓捕。
这些谣言都是出自宋金垚之口。自他在故乡一条街上走了麦城之后,他对韩香柳更是怀恨在心,这些话,开始他是跟马起根、沈万星等几个上访人趴耳朵根讲的。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人们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宁可瞎传害人,不愿谁好谁富。
宋金垚趴郭有田耳朵根说的时候,郭有田就骂他:“别没卵子找茄子,胡说八道。你这个人就是气的,看人家香柳有钱了。”
“你看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不信你问他。” 宋金垚一摊手,用手指点身边的马起根。
马起根立刻呲开黄牙:“起根儿是的我也不信。后来电视新闻都播了,报纸上也登了,这咱才相信是真的了。”
郭有田无言,仍是半信半疑,他知道马起根这个人是尿罐子镶金边儿——嘴儿好。但郭有田是个直性子人,他也没有往深了想,如果是电视新闻播了,报纸登了,别人怎么没看见?如新闻上点了佛耳峪村韩香柳的名字,那韩香柳还能在村里稳坐泰山地经营吗?公安局不早把她带去审讯啦。
宋金垚说:“韩香柳的房屋咱村里或者说咱们赵光腚上访团应该先予以没收,免得让公安局拆走。韩香柳的那些资产,也应该归咱们所有。我认为咱应先下手为强,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咱一无所获。没收韩香柳的财产,应该纳入咱秋收起义的一部分。”
马起根立即站起来支持:“好,好。韩香柳家的柜子里有的是钱,还有两个金娃娃、金老虎、金条,都是脏物,抢也白抢。”
在场的人虽没说话,但马起根说的金娃娃、金老虎、金条在他们心中的印像却是根深蒂固的,在他们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欲望,他们很多人做梦都在想得到那几件宝物。
郭有田还是反对,他说:“政府没有定论,那就是抢,就是偷,庄里庄亲的,我不干那事。”
“那秋收起义抢粮收谷的事,你还参加不?” 宋金垚问,脸色有些急,一双小眼睛放出的尽是鄙视的光。
“我只参加要回我的果树园的行动,别的偷抢的事我决不干,我宁可饿死也不干。”
宋金垚是奈何不了郭有田的,他气得脸就像一片死猪肝一样黑红,然后一跺脚走出郭有田家的院子。
马起根、沈万星等人也跟着出来,走出大门,马起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装呢,装呢。”大家都知道,他是在说郭有田,也是在给大家拱火。
马起根等人离开了郭有田家,几个人来到白玉庵前的大槐树下,继续研究秋收行动计划。郭有田在秋收行动上与他们出现了相背意见,因此,宋金垚宣布,把郭有田收回果树园的计划从秋收行动中开除出去,其他人也不再参与他收回果园的行动。同时,宋金垚号召大家,要发动访友,做好准备,俟机没收韩香柳家的宝物。
尽管马起根、宋金垚拿出吃奶的劲儿进行了发动,访友也很憎恨那脏物的丑恶,但是就是没人下手到韩香柳家去抢,因为那毕竟是庄里庄亲的,更重要的是大家也都知道那是犯法的行为。
一天,宋金垚和马起根到八棱子乡去赶集,他们碰见了集市上的峁太和峁玉,两人是八棱子乡的痞头,都进过牢,刚刚出来,头发还没长全,仍不学好。宋金垚在乡里上班时认识他们。宋金垚把他们叫到一旁,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说佛耳峪有一宗大买卖,然后把韩香柳家有金娃娃、金虎、金条的事说了一遍,又添枝加叶地讲了那货的来历。宋金垚最后还骂道:“呸,那都是人民的血汗,理应归人民所有。”
马起根说:“那金娃有这么高,金老虎有这么大,都是一对。金条一大堆。”他用手比划,夸张无比。然后他又接着说:“这叫劫富济贫,收了也白收,她屁都不敢放。那是脏物,知道不?”
峁太和峁玉非常感兴趣,约定第二天早晨就来侦察。
马起根把事捅起来了,也把方案定了,把人组织了,但那天早晨他没有去。
那天早晨,宋金垚、沈万星两个人早早地来到村头等峁氏兄弟。峁氏兄弟二人把夏利车停在了宋金垚家,然后四人便去了故乡一条街。正巧,韩香柳和韩香谷都不在,门也没上锁。宋金垚等推门进去,峁太、峁玉立刻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们哗地翻开了厢子,然后又把柜子、厨子翻了个底朝天,但根本没发现金娃娃、金老虎和金条,或者说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只有几盒化妆品和几件女人内衣,他们没有拿,都被宋金垚给摔在地上,并踩了几脚泥水,骂道:“骚狐狸精,臭。”
没有找到金货,大家有些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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